《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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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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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盗曾一本。

    曾一本死后,殷正茂后来又击败了曾一本的部将林道乾,两广沿海的倭寇,被殷正茂逼得没有活路了,一部分随林道乾南下越南,开创霸业。

    一部分北上投了曾一本另一位部将林凤。

    闽粤两股倭寇合流后,林凤势力大增,在去年突袭闾峡澳,俞大猷因此被弹劾差点免官,为了补救派福建中路参将胡守仁,率三千义乌兵驻守福宁州,与倭寇交战数胜,但哪知林凤只是声东击西,这一次乘着年后,闽中守备宽松,率领战舰六十余艘,五千余倭寇,从马公岛出港直袭闽中。

    这才有了这次倭害,所以来龙去脉算起来,不由该怪殷正茂多管闲事。

    刘尧诲看着军报,也是皱眉对道:“本府驻军虽众,但真正能出城野战的,唯有胡参将的三千浙江兵,眼下是不是把浙江兵调回来?”

    “刘抚台有所不知,”左布政司万思谦开口道,“胡参将的三千浙江兵,方至福宁州,仓促即是调回,来回奔波,岂非是疲兵。眼下倭寇主力不明,我们岂可贸然行事。何况胡守仁那也发现敌情,万一调回,倭寇又犯福宁州如何是好?”

    万思谦身为左布政司,表面上看了是一省大员,但实际上行事处处受巡抚节制,所以刘尧诲有什么举动,他都要反对一下,万一出了事,自己既能撇清关系,也是能当个先见之明的。

    刘尧诲城府很深,笑着道:“方伯说的是,既是不调浙江兵回来,那么必是有其他退敌之策,我等在座大人,都愿洗耳恭听。”

    万思谦被将了一军,暗骂一声,他不愿替巡抚出什么意见,但糊弄过去还是轻轻松松的。当下万思谦掉起了书袋道:“退倭之策嘛,兵者凶器也;战者逆德也;争者事之末也……”

    万思谦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但是众人耐着性子听完,却发觉其实万思谦什么都没说。

    万思谦还很无耻地补了一句:“抚台大人,依着我这么说破敌就好了。”

    虽是万思谦什么也没说,但众官却是一片吹捧道:“布政司大人,果真是高见!高见!”

    刘尧诲也是习惯了问道:“诸位还有什么高见?”

    福州知府陈楠,他身为一郡太守守土安民,是他职责所在,于是斟酌了一下道:“眼下倭寇犯境,林寇虽没有攻打省城的胆量,但必是荼毒乡里。眼下虽是胡参将不在,也必须派兵,击退倭寇来犯,能歼灭是最好,再不济也要将林凤驱逐出境。”

    刘尧诲点点头道:“陈府台,言之有理,各位将军以为如何?”

    几名将领沉默了一阵,三卫现在已是很糜烂了,洪武年时三卫旗军,一万九千零兵丁,到了现在仅剩六千。

    当下一名卫指挥使道:“启禀抚台大人,卫所军除了出海军外,城操军实已未经战事,器械老化,守城尚且有余,出城野战却是难了。”

    卫所兵的糜烂,是众所周知的事,出海军尚可一战,城操军兵械都不足,连刘尧诲也知卫军一个个是贫无立锥之地,待哺待毙而已。

    刘尧诲温言道:“尔等只要谨守城池就好。只是眼下城西,城东,城南城门前都挤了不少百姓,你们要打开城门,先放他们进来,不仅要提防倭寇混水摸鱼,也不能伤了百姓。”

    卫指挥使可怜巴巴地哀求道:“省城有七门,末将力有未逮,还请抚台大人多派点丁壮。”

    刘尧诲也是无能为力地道:“此事你与都指挥使和清军道商议一下吧。”

    刘尧诲想了想,陈楠说的对,守城没有用,林凤就是再多几倍人马,也不一定敢攻城,所以眼前还是以退敌为先。

    卫所兵不能打,刘尧诲将希望放在,镇守总兵所辖土兵上,这些土兵是地方郡县募来的,守土作战,还是可以倚重的。刘尧诲问询俞大猷,但镇守总兵俞大猷一直黑着脸,他眼下停职待劾,大有扯犊子不干的架势。

    镇守总兵俞大猷不说,只能坐营游击答道:“兵士都是可以战,但驻扎城内的只有一营二游,人马太少,何况欠饷两个月,士气低迷。”

    刘尧诲心底大怒向分守道官员问责道:“兵饷之事,之前我是如何与你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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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有事找他(第二更)() 
刘尧诲说得很平静,但语气却是不佳。

    福宁道分守道佥事连忙道:“抚台大人,督饷之事,我们一直尽心在办,只是两个月前李兵宪弹劾俞总兵,授意暂停发放兵饷,我们也是按照兵备道的吩咐办事。”

    刘尧诲也是恼火,俞大猷与兵备道交恶,兵备道居然授意分守道停了军饷,这简直乱来。福宁道分守道隶属布政使司,分掌布政司之权,乃是治权。兵备道隶属于按察司,行驶是练兵,整饬兵备的事权。

    兵备道居然可以对分守道指手画脚。这就是典型的文官间相互通气,排斥武将了。换了平日,刘尧诲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但眼下这档口。

    刘尧诲忍着气心想这屁股还是只能自己来擦,当下对一名兵备道官员问道:“李兵宪在哪里?”

    一旁兵备道官员连忙道:“抚台大人,李兵宪去建宁府审查武备之事了。”

    “那兵饷的事,你知道吗?

    “这下官,下官……”

    “不必说了,”刘尧诲摆了摆手对那游击道:“你放心,此事我会给让李兵宪给你们个交代,告诉将士们,眼下当以杀敌报国为先。你们率一营二游出城至五虎门迎敌。”

    坐营游击还未说话,几个营,游的把总就跪下来道:“抚台大人,非我等不敢尽力,只是大帅被劾,我们将士都心有不平,说朝廷里奸臣,要陷害忠良,如此我们如何有心作战,就是打了胜战,也没命享啊!”

    几名把总话刚说完,那边按察司,兵备道的官员就站起来斥道:“你们这些丘八,胡说八道什么,谁是奸臣,谁是忠良?我们李兵宪也不过是依章程办事。”

    “再呱噪一句,信不信,砍了你们的脑袋。”

    众将领心知,这些鸟毛文官,确实是有这权力不敢应声。

    刘尧诲默默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俞大猷虽很得将士百姓的拥护,但与文官系统一直处得很糟。这点与戚继光截然相反。几十年来俞大猷屡屡遭遇夺职、降级、夺荫,甚至差点下狱处死,

    今年闾峡澳失利,俞大猷已是被参了一本了,而年前万寿节,地方文官官吏至寺观,以祝延圣寿万安,俞大猷又出了纰漏,因打呵欠十分不恭,被与俞大猷一贯不睦的按察司按察使以失仪上控,当大不敬罪。

    俞大猷上表辩白,说没有此事。但朝廷已是震怒,先令将俞大猷停职,并令刘尧诲彻查此事,要他给个说法。

    刘尧诲见武将跪在自己面前,一面心底微有不忍,一面自己还要用他们,若是自己强令他们出战,那么军心未定,将士不肯用命,万一兵败,那么让倭寇攻到城下,他的政治生涯也就是到头了。

    刘尧诲当下道:“尔等说的,本抚已是知道了。俞总兵的事,我三日内会给你们交代,你们严整兵马,准备出战。”

    几名将领对视一眼,都露出忧虑之色道:“诺。”

    刘尧诲也不由暗恨那些兵备道人咬住不放,没有俞大猷在,谁能守得住沿海,可惜他却不能为俞大猷出头。

    刘尧诲看向福州知府陈楠道:“俞总兵失仪之事,由你复核其事,三日内,本抚要见到你的详文。”

    说着刘尧诲又看了一眼镇守中官不知这阉人又在想些什么。

    陈楠听了脸都白了,这叫什么事,一边是按察司兵备道,一边是福建镇守总兵。若是偏袒兵备道,不说自己还指望着镇守总兵下的骄兵悍将,替自己守境安民,驱逐倭寇,就是敬仰俞大猷的全省百姓知道了,一个个也会指着脊梁骨把自己骂死。

    但是若偏袒镇守总兵,那他在文官这圈子里也不要混了。文官里也只有张居正,谭纶那般,才坚定地支持戚继光。这是两边都不讨好的差事。

    散衙后,陈楠疲惫地坐在轿子上,回到了府衙。

    才到府衙,陈楠就收了无数乡绅送上的名帖,不用看知道这是请他驱逐倭寇,保境安民的。陈楠见了不由苦笑,外人以为他一个知府能量很大,但在这城内上头有巡抚,布政司,按察司一级一级压着,哪里有他决定出兵的权力。

    眼前不是巡抚大人好一个太极拳,甩手一丢,将责任推他身上,他搞不好还要背黑锅。这知府他当的实在是悲催啊。

    回到府衙内堂,换上燕服,喝了杯茶,定了定神后,陈楠对长随道:“把张师爷叫来。”

    不久一名师爷打扮的人,走到了内堂问道:“东翁,今日抚衙商议得如何呢?”

    陈楠是绍兴府上虞人,而张师爷也是他的同乡,在这无绍不成衙,无宁不成市的年代,什么师爷,有比又是同乡,又是绍兴人来得更牢靠。

    陈楠将今日的事一说,张师爷斟酌了一会替他分析道:“东翁啊,这事不好办啊,一边是百姓民心,一边是官场同僚,两边都是不能得罪啊。”

    陈楠道:“我也想置身事外,可有什么办法?可有两全其美之策?”

    张师爷想了一会道:“若是文武官吏,避之都来不及,绝不会沾染上这事,是指望不上的,这我倒是想不出来。”

    陈楠叹了口气道:“那两权相害取其轻?”

    张师爷道:“当然取官场同僚。”

    “怎么说?”

    “东翁,你的知府任期,最多不过两年了,遭了骂名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官场同僚,却是要处一辈子的,你说你取哪个?”

    陈楠点点头,他任知府以来战战兢兢,名声不算好,但也不差。他也是有良知人,但与良知相较,自己的利益,更重一些。

    陈楠左思右想,发觉自己确实别无良策后,只好按着张师爷说得办法,从案上提起笔来,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放下。师爷在一旁问道:“东翁是不是让我替你来写?”

    陈楠长叹道:“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是不愿下此决断的,我的好师爷,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张师爷也是踱步凝思,半响道:“我是想不出来了,会馆里的其他师爷,多半也是想不出。整个城内,恐怕也只有侯官县衙的沈师爷,倒些能耐,我去求一求他好了。”

    “沈师爷,”陈楠沉吟了下道,“提及沈师爷,我倒是想起他上一次提及的人。有一句什么的,我差点忘了。”

    张师爷道:“莫非是那个‘燕可伐与’。”

    “不错,”陈楠一拍额头道,“瞧我这记性,上一次去濂江书院还见过此人,你看他?”

    “嗯,听沈师爷说这后生有难决断的事,可以找他,或许可以抱着希望一试。”张师爷言道。

    陈楠双眼一亮道:“那还不快,吩咐人立即备轿,我要去侯官县衙。”

    张师爷连忙道:“东翁,使不得啊,知府不入县衙啊,这是官场上规矩啊,失了体面啊。”

    陈楠也是失笑,是啊,自己是知府啊,一般而言上官有事,召下官去府上参见好了,哪里有上官亲自跑到下官官衙去的。若上官不经事先通知,跑到下官衙门的,那多半是来找碴的。

    张师爷当下道:“东翁请宽心,我这就去侯官县衙,就是求也要将那两人求来。”

    陈楠这才松了口气道:“一切就指望师爷你了。”

    此刻被知府大人寄予厚望的林延潮,仍是被关在城门外。

    天已是蒙蒙亮了,城东的炮声终于也是停了,令众人多少安心了一些。

    不过不凑巧时,这时下了一场雨,这雨着实不小,雨水浇落,顿时将城下的百姓淋成落汤鸡。

    城下百姓们,只等着开城门,没有一人去避雨,顿时有几分凄惨,林延潮也只能解下衣服,与林浅浅二人共遮。众人不由咒骂起官府来,这时候千呼万唤城门终于缓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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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嚣张一点() 
城门开时,雨也仍是下个不止,百姓们抹去脸上的雨水,抬头望去乌云笼罩四野。

    百姓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入城,推搡,骚乱都有,大家都想尽快一步,如此就安全一些。三叔也想拔腿,林延潮却道:“慢一些。”

    话音刚落就听得几个摔打的声音,几个人跌在了泥水坑了,狼狈地弄了一身泥水。

    一声梆子响,城楼上有人大喝道:“妈的,谁敢捣乱,排队进来,一个个走,若是敢乱动的,就当倭寇奸细杀了!”

    说完城门楼子下,一排排拿着鸟铳的官兵,冒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城下的百姓们。百姓们吓得这才老实,众人不敢再骚乱,依着次序排成了长队,当然一阵推搡也是少不了的。

    城门处,彪悍的官兵拿着兵刃,虎视眈眈。

    几名手脚利索的官兵将过城门洞的百姓们拉出,严加盘查,一名千总在对着可疑之人盘问了几句。

    待轮到林延潮一家时,官兵正要搜他,这名千总道:“这是读书人,放他过去,不要侮辱了斯文人。”

    “是。”

    当下林延潮一家人微微盘查了下,就顺利放进城里。

    过了城门洞后,那股城外提心吊胆的感觉消失了,众人都是长长松了口气。

    众百姓们都是不及避雨,就是进城而去,鼓楼一通鼓声响过,推着大车的人,正沿着街道挨家挨户的收马桶。百姓们也是摆出摊来卖早点,或是走出家门上工,挨着勾栏之地的河边上,也是浮着昨夜姑娘卸妆下的胭脂画粉。

    这简直是两个世界啊。

    众人沿着路前往侯官县衙前,这时因倭乱,县衙门前自是戒备森严。

    这到了衙门街前,就是一个衙役带着几名白役过来,喝道:“你们干什么?衙门重地也是乱窜的?小心把你们当倭寇奸细拿下。”

    林延潮也知这班胥吏欺负良善的本事,三叔当下讨好地道:“我们是兵房贴书林克林官人的家眷,请劳烦让他们见一见他。”

    听到林克的名字,那衙役笑了笑道:“原来是找林克啊。”

    三叔见是相熟的,当下笑着道:“是啊,莫非这位大哥认为林官人。”

    “什么林官人,原来不是黄班头下面那白役,进了衙门当差,居然也就自居其官人来了。”此人言语中带着几分妒忌,衙役的身份与吏员相差悬殊,就算是一个没编制的贴身,也是他不如的。

    三叔讨好地道:“是我失言了,不过还请这位大哥通报一二。”

    那衙役冷笑道:“通报?眼下倭寇来了,县尊老爷要我们巡查,看看有没有奸人,尔等也不准随便进县衙,若是你们是倭寇冒认的,意图刺杀县尊老爷的怎么是好?”

    “你。”三叔手上青筋冒起,瞪着这衙役。

    “怎么,你还想动手?妈的,活腻了是不是?妈的,我瞅你怎么这么像倭寇奸细?弟兄们,给我拿到县衙大牢里去。”那衙役作势要动手。

    大娘连忙出来道:“兄弟有话好说,我们真是林官人的家眷。”

    “谁他妈信你,滚开!”

    “慢着。”林延潮站在三叔面前。

    “你什么东西,谁裤裆没夹紧,把你这小毛孩放出来了。”衙役嚣张地道。

    林延潮瞅着他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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