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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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4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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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听林浅浅这么说,不由扶额。

    看来是时候展现自己真正的技术了,没错,是哄老婆的技术。

    这个时代的男人,基本不掌握这个技术。但林延潮穿越前的时代,只要不想成为单身狗,哪个男人不练就几手基本功,否则就是注孤生的节奏啊。

    林延潮道:“好了,好了,你的嘴上都可以挂油瓶了。”

    林浅浅一听当即哼了一声道:“还说,你是不是嫌弃我不读书?”

    林延潮看她脸色,然后道:“没错,你读书是不多,但不等于不读书,就算不读书又如何了?天下是读书的人多,还是不读书的人多呢?”

    “当然是读书人少了。”林浅浅答道。

    见林浅浅上了套,林延潮继续道:“正是如此读书人常曲高和寡,心中有所怀抱,故有离群索居之意,离群索居就是不要你我也可以过的很好的意思。如此是不错,但却不是我心中理想的妻室啊。”

    林浅浅听了神色已是缓和很多,但面上还是装出着恼的样子。

    “为夫每日在朝堂上,打交道的都是读书人,难免勾心斗角,但回到了家中就是要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此庸俗般的生活。若是你也拿着本书,与我谈论文章,那就有些乏了。”

    林浅浅闻言终于笑着道:“那相公这么说,你就是要找那等凡蠢,好让你摆布的女子了。”

    “问的好,能问这一句可见你之聪明,”林延潮笑着道,“但是不读书却不等于凡蠢,任人摆布。你虽读书少,不能出口成章,但很多书中的道理,都放在日用之中了。譬如我回来前,你懂得让上门来祝贺的宾客,不惊扰了街坊邻居,这一点就很难得了。这不是读多少书,就能悟到的事。”

    听了林延潮的夸奖,林浅浅终于笑容满面,扑进了怀里甜甜地道了一句相公。

    林延潮见此当然是暗自庆幸,离忽悠天子百官,他的能力还差一些,但林浅浅还是可以的。

    林浅浅抬起头,满眼小星星地道:“其实我觉得相公才厉害,书读了那么多,文绉绉的话能讲,接地气的话也能说,听别人说这叫读进书里,又能出得书中来。”

    “这话我以前不懂,但现在想来有点懂了,好比你当了大官,不少人都敬你惧你,但到了家里却始终没变,官当得再大,对我对家里人却半点都不长脾气。想来这两个道理是一样的吧。”

    林延潮听了不由感叹,这叫什么?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一句话真是挠到自己心底了。

    当下林延**熄了灯,一番巫山云雨,满室皆春。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对于林延潮而言正是如此,授官后林延潮即去吏部领职。

    去吏部时,吏部尚书杨巍亲自见了林延潮一面。

    官场上规矩,三品以上官职都要经过廷推方才任命。吏部真正管的是三品以下官员,在三品以下四品,五品即算大员了。

    所以杨巍任吏部尚书后,四品以下外官,五品以下京官绝对不见,至于四品外官五品京官也要看心情。

    但林延潮到吏部后,杨巍就亲自见了林延潮一面,说了大概不到一盏茶的话,内容大意是勉励一番,由此也是他的重视之意。

    从吏部出来,林延潮即领了官印,牙牌以及一套官袍。

    林延潮现在的官衔是正五品,所以不可以着绯袍。

    对于翰林学士,朝廷有个默认的规矩,就是允许你五品翰林借三品官员服色。只要翰林成为学士,就可以穿三品官袍。

    至于天子赐予麒麟服,斗牛服,那可是殊荣,比三品官袍更牛逼了。

    但林延潮初任学士,还是不那么招摇,于是重新穿起五品官袍。这件官袍是在归德任同知时穿的,只穿了一年多就压箱底了,所以还算比较新。

    于是到任之日,林延潮穿起五品官袍先去上朝。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在早朝时,入宫辞恩。

    所以辞恩就是天子授官后,你要表示诚惶诚恐,自己德行不足配位等等,然后天子安慰你一番说朕看好你,说你行你就行,放心大胆好好干。

    然后大臣感恩戴德,多谢天子的信任,以后一定努力回报领导等等。

    这辞恩不是当面进行,而是在午门外,在早朝后天子会派一名太监与你进行这样对话。

    当然若是到了阁老,尚书这个级别,官员可以获得当面向天子辞恩的机会。

    于是一番例行公事后,林延潮回到午门旁的朝房稍坐。

    等了半个时辰后一名官员进入朝房,身后还跟着六名吏员。

    这一行人都向林延潮叩头,然后官员道:“卑职翰林院孔目伍田领本院属吏见过学士!”

    林延潮点点头道:“免礼。”

    翰林院孔目品秩不入流,属于杂职官,所以林延潮只是微微点头。

    伍田殷勤地道:“学士,翰院里列位大人都已是到了,正等候学士大驾。”

    林延潮点点头。

    几名吏员当下道:“学士起身!”

    于是林延潮离椅与伍田以及众吏员,浩浩荡荡一行人出了长安门前往长安街上的翰林院。

    这并没有多少路程,这一段路其实林延潮早就轻车熟路了,待走到院门前,看着那熟悉的写着'翰林院'三字的匾额,林延潮感慨万千。

    六年前,自己刚刚三元及第,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时,来到这翰林院成为一名从六品修撰,开始了为官生涯,踏上了治国平天下之路。

    而今日时过境迁,自己来到这翰林院时,已是正五品庶子,堂堂翰林学士了。

    林延潮在院门前站定片刻,很是感慨了一番。

    两名直堂翰林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林延潮见了当前一人,正是自己往日同僚孙继皋。当年自己初入翰林院时,正是黄凤翔,孙继皋带着自己进门。

    林延潮笑容满面,正要说话,却见孙继皋走到林延潮面前长长作揖,然后肃然道:“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兼翰林院侍读孙继皋见过学士。”

    孙继皋旁一名官员也是如此道:“翰林院侍讲曾朝节见过学士。”

    孙继皋是万历二年状元,在翰林院近十二年。

    曾朝节是万历五年探花,在翰林院近九年。

    昔日二人都是林延潮的前辈,林延潮要称他们为前辈或者翰长的。但现在他们官位都在林延潮之下。

    林延潮行礼道:“两位都是林某的前辈,今日为林某引诣,实是劳烦了。”

    二人皆道:“不敢当,学士请。”

    当下二人领着林延潮至二门后,孔目一揖留在门外。然后孙,曾二人带着林延潮来至圣人祠行香,然后再去土地祠。

    之后林延潮来至穿堂,这里早设下公座,孙继皋请林延潮坐了首位,这时官吏敲响云牌,然后禀'升堂'。

    翰林院的门子皂吏,直堂官吏,史馆贴写吏入内,皆行叩礼,然后本院贴写吏,史馆当该吏,书办,经历,史馆中书,本院孔目依次参见。

    这些人不少都是相熟的,以往林延潮在编检厅里修书时,不少人都是旧相识。如原先服侍林延潮的史馆值堂吏黄灿,现已调至本院直堂吏。

    在穿堂见过属吏后,林延潮没功夫与众人叙旧,而是在孙,曾二人带领下,再穿过登瀛门来到内堂。

    内堂也是学士堂。

    学士堂上众官员满座。

    上从沈一贯,朱赓如此兼衔翰林院的吏部礼部侍郎,下至史官编修,检讨,庶吉士都坐在公座上。

    孙继皋请林延潮进门,直接来到视草台前一名四十有许,正座的官员面前。

    曾朝节在旁赞礼,林延潮即行礼参见道:“新任侍讲学士林延潮见过掌院。”

    这官员起身,全礼答之,然后道:“林学士无需多礼。”

    此人就是掌院学士张位,兼衔是詹事府少詹事。

    然后林延潮又依次见过沈一贯,朱赓,他们都是林延潮的老熟人了,大庭广众也不是说话地方,大家暂时先见礼就是。

    然后孙继皋请林延潮入座,公座次于张位,一并面南而坐。

    下面就是陈于陛,于慎行,徐显卿,赵用贤,韩世能等翰林们依官位从高到低依次拜见。闹了好一阵,方才一一见过。

    见礼后,张位对林延潮道:“林学士今日到任,部堂正詹也来院到贺,实令本院蓬荜生辉。在下没什么好招待,唯有在后堂设下一顿便宴请诸位赏光。”

    “实不敢当,下官先谢过光学士。”林延潮对张位行礼称谢。

九百九十五章 接风宴(谢孤舟蓑笠娃盟主)() 
    这是翰林院里迎接新任学士的接风宴,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只有五品以上翰林宫坊方可入内就座。

    所以林延潮想和萧良友,叶向高打个招呼也是没功夫。

    接风宴就设在后堂,众人推沈一贯为首席。六部中从高到低是吏,户,吏,兵,刑,工。

    故而吏部侍郎沈一贯肯定是坐首席,下面是朱赓,张位,徐显卿,林延潮。

    再下来则是陈于陛,于慎行。

    陈于陛乃隆庆二年进士,曾与林延潮同为日讲官。

    于慎行虽也是隆庆二年进士,但资历更老,是天子即位时,与申时行并列的六位日讲官之一。

    本来于慎行起点是很高的,但张居正夺情时于慎行却反对。张居正气的对于慎行说,你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学生,居然敢反对我。

    于慎行说正是你栽培我,我才敢直言。

    然后于慎行的仕途就被打压了,天子清算张居正时,于慎行本可以翻过身来,但他又站出来替张居正,以及替张居正说话的林延潮说话。

    如此仗义直言,得到了朝野公卿一致的赏识。

    但不巴结张居正,也不投机皇帝的于慎行官升的自然就慢,反而还居林延潮之下。

    话说回来,这一桌子也实在是很凑巧。

    足足有六位隆庆二年的进士,五人位列翰林院学士,另一人也是詹事府最高官员。

    翰林学士中唯独林延潮是万历八年的进士,比这六位的科名足足晚了十二年。

    这看起来太离谱,但也不太离谱。这六人都是庶吉士出身,而林延潮是状元,还加个三元的光环。

    林延潮要看齐是王家屏,隆庆二年进士里二甲第二名的王家屏,已是内阁大学士。

    至于隆庆二年状元罗万化正在家丁忧,榜眼黄凤翔,探花赵志皋则分别在北南国子监担任祭酒。

    官场上同样是同年之间,先进与后进差别就是这么大。但隆庆二年进士把持翰林院,并未到此为止。

    同席的还有詹事府右庶子兼翰林院侍讲赵用贤。

    左谕德韩世能。

    右谕德孙继皋。

    其中韩世能也是隆庆二年进士,一桌十个人,七个是隆庆二年进士,还不算上两位国子监祭酒黄凤翔,赵志皋,这个阵容麻将都能凑齐两桌。

    林延潮再看向席末一身身子发福,不苟言笑的官员,知道此人就是赵用贤。此人不用介绍,闻其名是如雷贯耳。赵用贤是隆庆五年的庶吉士,张居正的学生。

    张居正夺情时,就是此人与同为翰林的吴中行,一并上书弹劾自己的老师张居正,此事震惊天下。

    结果赵用贤与吴中行一起被天子廷杖。

    廷仗的结果是,赵用贤被打的惨不忍睹,明史记载'肉溃落如掌,其妻腊而藏之'。现在赵用贤被召还回朝,因为这事被清议所推举,认为他实在是有风骨。

    而赵用贤也是经常在清流间抨击时政,说申时行,许国二人不是,为李植,江东之声援。

    所以林延潮不用想也知道,对方肯定是与自己不和了。

    但是此人能量偏偏很大,现在礼部尚书沈鲤虽说是清流领袖,那是因为名望所至,实际并没有插手太多具体事物,地位类似于精神领袖如此。

    但是赵用贤却是党鞭一般的存在,此人才是清流的主心骨,因为反对申时行,许国,而在为李植,江东之摇旗呐喊,得到了不少人支持。

    做官到现在,林延潮自然不会自定忠奸,哪个是奸臣,哪个是忠臣。所谓忠奸,大多是因政治立场不同。

    赵用贤虽与自己政治立场不同,但论及品行倒是公认的君子。但立场不同,就不是同道,甚至是敌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说这一顿接风宴,也让林延潮摸清了形势,一边是势力强大的隆庆二年同年党,他们现在可谓把持了翰林院,詹事府,将来肯定是有不少人可以入阁的。

    面对这等势力,肯定是要引以为援,不可与之为敌。幸亏林延潮与王家屏,朱赓交情都很好。

    而沈一贯与自己同为申时行的心腹,也算是自己人。

    至于徐显卿,韩世能他们都是南直隶长洲人,都是申时行的老乡,也是同党。

    于慎行当初冒死在天子面前为自己直言,对己有恩,这情以后要还。

    其他几位也不会有如何利益冲突,大家都是奔着入阁去的,自己资历浅,在行事上多尊重下几人,为人低调就可以的。

    官当的越大,行事就越懂得克制,更重利害,而轻情感。因为资历浅更越居人头上的不爽之心人皆有之,但不会影响判断。

    所以在这个层面的争斗,更多是在党争这一块上。再好的朋友,亲如师生,若分属不同阵营,也会翻脸。历史上李三才背叛王锡爵的事,就是很好的例子,绝对令人心寒。

    面对赵用贤,林延潮就不用管他,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而孙继皋是老朋友了,则需好好拉拢。

    这顿饭吃了几口,林延潮就想了这么多,以后再补充。

    宴席上大家初时倒是拘谨,酒才饮了一杯,赵用贤即起身说自己还有事先走一步,这也算是给新到任的林延潮一点颜色看。

    林延潮倒是没有介意,反而起身挽留了几句,但赵用贤仍是执意走了。

    但赵用贤走后,桌上气氛倒是好了很多,酒过三巡,大家谈兴渐浓,席间大家谈论的焦点在于韩世能重金购来的《寒食帖》。

    韩世能除了是翰林,还是当今藏书大家,这次收录的是被誉为天下第三行书的《寒食贴》,也是被他视为生平得意之事。

    在座的翰林们无不羡慕,而林延潮当即表示愿意上府一观《寒食帖》。

    韩世能欣然答允,众人索性定下数日后一并至韩府,一面饮酒,一面赏帖。

    饮酒赏帖,绝对是读书人的美事,如此清贵的生活才是翰林要过的日子。连林延潮也不禁在心底有所向往。

    这时候外头一名小吏急匆匆地入内。

    张位见了斥道:“慌什么?”

    张位方才还在谈笑,立时扳下脸训人,顿时打破了一桌子人吃饭的气氛。

    这小吏胆寒不知说还是不说,按道理应当林延潮劝一劝,但他又初来乍到。

    于是陈于陛出声道:“听到掌院学士训斥了吗?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若无要要紧事来禀,定惩不饶。”

    这小吏方道:“是,启禀学士,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王阁老驾临本院。”

    听完小吏禀告,众人差一点都啊地一声,然后一并将目光看向了林延潮。

    林延潮这面子可真是够大的,新官到任连内阁大学士王家屏都来道贺。

    张位脸上转了几下神色,然后笑道:“诸位大人快随我出迎。”

    “不必,我已是到了。”

    众人听闻一阵爽朗的笑声,但见身穿大红蟒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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