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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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4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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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河水侵蚀怎么办?”

    丘明山道:“不错,因思及河水侵蚀,司马早吩咐每段多预留给老百姓一些面积。”

    “所以在鱼鳞册上虽是五亩淤田,但老百姓可耕之田远超过五亩。甚至若是老百姓田地真的短了一块,还能去问官府按照堤压,河占的部分赔钱。”

    众学生们闻言皆是叹服,这使用面积超过产权面积,放在后世绝对是良心开发商。

    丘明山笑着道:“不仅如此,司马还吩咐,在造册之上,两块毗邻的地上,先划出道路来,道路算作官地,不侵占百姓田亩,并以此划分田畛。”

    “每块民田皆作长条形,即可平均土地,又能划分地界,此一举两得之法。”

    袁可立闻言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向丘明山抱拳道:“袁某见识浅薄,以致冒犯,还请邱先生海涵。”

    “学生读书一辈子,也想不出此等之法。这法真造福百姓,利民千秋,官民两便。”

    丘明山笑着道:“这有什么,此都是司马之英明!”

    林延潮闻言却没有说话。

    其实这堤压河占田之补偿,以及道路归公,都是付知远提出的。

    虽说如此之下六百三十顷淤田,又要缩水不少,但是民得其惠。

    正说话间,堤上传来阵阵笑声,原来官吏们将一百姓所购的淤田图册标出,然后一式两份,明日即可让他来至县里,依照淤田图册领取田契。

    老百姓拿到图册的一刻,笑得是嘴都合不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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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六十五章 去开封() 
淤田卖得差不多,林延潮刚回同知署,就被告知付知远派人来找林延潮去府衙议事。

    孙承宗,丘明山等人担心是否有什么变故。林延潮却知付知远却不是那等朝令夕改之人。

    林延潮来到府衙时,付知远正在吃饭,顺便还在看公文。

    他的桌上一盘鱼,一盘青菜,见了林延潮就命旁人给他添了一副碗筷。

    付知远夹了一筷子鱼道:“堤内淤田,本府已与汤先生商量过了,此事还是闷声的好。卖了多少亩田,收了多少两银子,本府已严令下面的人封口”

    “朝廷那,藩司那,本府可以主张。修修百里缕堤,不费朝廷一文钱,此事就算是对的,说出去,其他治河的官员颜面上是不好看了。”

    付知远吩咐着,他说得对,林延潮修建百里缕堤,还倒赚三万两的事,若传出去,简直是打黄河两岸管河官员的脸,这对于他的仕途没有好处。

    而且对于付知远而言,林延潮向老百姓收钱的事,心底还是有保留。

    林延潮开淤田此举,毕竟还是向老百姓收了钱的。就类似于王安石变法,口中喊着'民不加赋则国用足',但司马光反对,认为'善理财之人(王安石这一套),不过头会箕敛以尽民财。民穷为盗,非国之福'。

    但付知远有所保留,却不等于反对。

    不肯变通的儒生称为腐儒,不能大儒称之。真正的大儒是能包容并蓄的,特别是上层的士大夫。历史上利玛窦进京时,对于西方学科,明朝上层士大夫是能包容接受的,而且还大有西学东渐之势。

    若明朝国祚可以延续,可能根本不会有什么后来的洋务运动之事。

    而林延潮搞水利,向老百姓卖淤田。

    付知远心底对林延潮能捞到这么多钱是很震惊,因为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但震惊之余他首先想到,此举是不是压榨老百姓钱财了,取利于民?有没有愚弄百姓,敛取钱财的嫌疑。

    待林延潮解释以后,付知远这才放心,但他又觉得官府除了税赋外,另外以卖田的方式向老百姓要钱此举,会引起官场上不必要的麻烦。

    尽管他心底有这个担心,但对林延潮此举却没有阻止。因为确实老百姓,官府尽得其利了,所以他最后的决定,先放在那看一看,让林延潮摸石头过河试一试,如何最后再说。

    儒家的功夫都在'静敬'二字上,所谓敬就是时刻能将一碗满得水倒掉。因此内心越是坚持,外表反而越是谦和退让。

    付知远深得其道。

    付知远停下筷子道:“璐王就藩卫辉之事,已是定下。来督办就藩之事的内监马上就要至开封。听闻除了盐引外,还有各府藩产事宜。”

    “本府以为,我们不能坐等藩司下令,应是主动与藩司沟通,故而还是你劳动一趟,去省城向有司陈言我们归德府眼下的难处。”

    林延潮去开封的事本早已定下,但因为堤内淤田的事拖延至八月后。

    林延潮道:“府台,各府藩产是怎么回事?”

    付知远道:“璐王奏请将原先景王在河南的藩产悉数给之,天子已是答允。另外在卫辉建璐王府预算要六十七两七千八百两银,这钱也要我们河南各府摊一摊。”

    景王乃嘉靖之子,后来病故,因而国除。

    嘉靖皇帝当年是穷奢极欲,对于景王也是很大方,赐了不少庄田给他,其中不少在河南。璐王于是奏请将原先景王的藩产尽数给他。

    其实天子已是赐了不少藩产给璐王了。璐王仍嫌不够。

    要知道河南已经有十五个藩王了。国初时,河南税田有一百五十万顷,而今不到五十万顷,你璐王还要往里面凑?这么多藩王扎堆一起?

    还有修建璐王府近六十八万两,这钱不从国库支取,而是要河南各府平摊,有这个道理吗?

    林延潮面上则是云淡风轻,万事不介于怀的样子,开口道:“我们归德府去年才遭了大水,百姓还未休养生息,璐王这时前来就藩实是不妥。”

    “既是如此,下官就往开封走一趟就是。”

    付知远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子送林延潮出门。

    衙外不知何时已是下起了雨,雨水顺着屋檐洒落。

    付知远道:“来人,给司马掌灯打伞,送司马回府。”

    林延潮笑着道:“不必,下官所乘的马车就在外面。”

    “那就送至马车上吧!”付知远对林延潮道,“景王遗业有湖广,河南两省九府二十一县,约有一万五千顷,归德虽是贫瘠也在其中,大约有一千顷。”

    一万五千顷庄田?林延潮冷笑,他想说历史上万历给他儿子福王更大方,那一共给了四万顷,然后满朝官员争相上书反对,最后才减为两万顷。

    这两万顷可不是随便给的,必须是良田。当时河南的好田都被璐王及其他藩王抢光了,于是只能从湖广,山东去凑。

    这等事林延潮初时听闻很愤慨,但在官场经历久了,久而久之就习惯,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了。

    比起太后当年拿六百万两给璐王大婚,此事根本不值一提。

    只是从河南官员角度看来有些够呛,因为一旦璐王就藩的事定下,仅归德一府,就要出几万两的修王府的钱,一府盐课还有一千五百顷的地,变成璐王的俸禄田。

    如此一进一出,明年府里的税赋短了,还要多交几万两的税赋,换了是谁当这个知府都是坐不住。这官没办法当下去了。

    付知远面色凝重地道:“林司马,本府身为一府正印无法抽身前往开封,林司马你也是一省父母官,职责所在,去藩司那争一争,能为百姓争下一亩是一亩,一两银子是一两银子。”

    付知远与林延潮都是一府最高官员,身为知府付知远若抽身去开封,就是擅离职守之罪。所以只能让林延潮去代表归德府争一争。

    林延潮闻言,沉默半响道:“府台,上一次我为璐王之事上谏天子,被贬至河南。而今却是不好再说了,下官唯有尽力为之吧。”

    数日后,林延潮将河工的事安置妥当,留孙承宗在署里坐镇后,即带着丘明山,以及一干门生前往开封公干。

    论及出行,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水路,要胜过陆路。

    从归德至开封,在宋朝时,水路可以走汴河,但现在汴水早已是淤塞了。

    不过幸亏还有一条贾鲁河。

    这贾鲁河乃元代治水名臣贾鲁所掘,因人而得名。这贾鲁河前身据说是鸿沟,就是象棋里的楚河汉界。

    贾鲁河起于封丘,经开封朱仙镇,至商丘丁家道口,还经虞城,商丘二县,可谓是贯通了河南,归德两府,然后在徐州入运河。

    不过现在的开封府不比宋朝开封的地位,朝廷的漕运不再经过开封,故而贾鲁河并未作为主要运道,不在朝廷重点治理范围之内。

    加上贾鲁河有一段经黄河,故而河水含沙量大,加上去年河水大堤溃决,运河现在时常淤积。

    之前府里议事,载粮的漕船早已不能走贾鲁河了,所以才有了后来,让漕船空船至临清买粮北上的方案。

    现在林延潮即坐船从归德府走贾鲁河,一路也是顺便看看运河两岸。

    果真坐船后,林延潮已深感贾鲁河确实需要浚疏了。现在已至九月,尚未入冬,但吃水稍深的船过贾鲁河,已是要用纤夫了,淤塞情况可想而知。

    船只当夜就停在一处河滩边。

    当夜月光如水,照在运河上,林延潮拿着一本书在船上读着。

    这时候忽听得,河岸边有马蹄声响起。

    马蹄声先远而近,船舱里陈济川,展明都是登上船楼眺望,至于袁可立,侯执蒲这些门生也是被马蹄声惊醒。

    不久马蹄声渐渐远去,大家松了一口气后,马蹄声又兜了回来,至船边停下。

    这时船里早有戒备了,二十余名官兵上船戒备,陈济川,展明也是手持钢刀。

    林延潮起身但听河风呼呼直吹,他不由心想自己这是官船,就算有什么贼人再不开眼,也不会劫至自己船上吧。

    就听船楼上陈济川道:“不知是哪位朋友在对岸,这边有礼了。我们这里是归德府的官船”

    这时河对岸一阵骚动,一个声音传来:“敢问是归德府同知林青天在船上吗?”

    船上下都是一惊,竟是专程而来。

    “我等年初时见过一面,眼下知林青天从此路过,特来一叙,一回生两回熟,请林青天赏脸。”

    林延潮闻言想起了,年初时响马围攻归德府府城一事,当时林延潮将这些响马劝走,撤了围。

    后来某日,林延潮收到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下面写着山东李二回拜上。

    陈济川不知如何是好,林延潮道:“这些山东响马,既是千里迢迢找上门来,若不见我一面必不罢休,放二个人上船,问问什么事。”

    陈济川得了吩咐对响马道:“还真是一回生两回熟,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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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六十六章 家丁() 
林延潮穿越后,什么草上飞,凌波微步都没有见识过。

    论及武力值,林延潮就是战五,身旁的陈济川不过是能打三五人,至于展明作为俞大猷亲兵出身,会比陈济川更厉害一些,但也没有厉害到哪里去。

    展明的功夫,与其说是某种武学,倒不是是战场上真刀真枪磨练出来的。

    至于展明也教给林延潮一套养生功。

    林延潮平日也有依照着练习呼吸打坐之类的,但是也不过是让晚上更好睡一点,却也没有强身健体多少。

    所林延潮料想响马本领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放两人上船,有展明,陈济川在,应是不成问题。

    不过林延潮还是小心谨慎。

    二十余名官兵都是手持兵械,除了官兵外,还有十余家丁都是从福建老家里过来的,也埋伏在船舱里。

    至于展明,陈济川则是寸步不离护在林延潮的身旁。

    不久柴水船靠船,从勾索上攀上两人来。

    一旁丘明山在林延潮身旁,低声道:“老爷,我们是官,他们是贼,我们是正道,他们是左道,实不易于多交往。”

    林延潮道:“此事我有分寸。”

    丘明山称是一声,退至林延潮身后。

    两名响马一个翻身落在甲板上,左右几名官兵上前要行搜身。

    这两个响马二话不说,手脚一动,也不见他们如何手段,就将两名官兵打翻在地。

    林延潮不由讶然,自己方才看都没看清,果真武学的世界距离自己实在太遥远了。而其余候在船头的官兵见这一幕,顿时大怒。

    一名军官心道,若在本府同知面前,连几个蟊贼都拿不住,颜面何在?

    当下军官一声喝令,十几名官兵涌上甲板,蟊贼是赤手空拳,他们也是赤手空拳,但不是公平起见,而是为了活抓他们。

    这些官兵被挑选来担任林延潮此行去开封的护卫,也是颇为能打的,而且又是在林延潮眼下,也是冲上去拼命。

    但是两边一放对,十几名官兵在对方三拳两脚下,也没见如何功夫,一个个都被两名响马打翻在地,不久他们就都瘫在甲板上直叫唤。

    “林司马,你手下的人就这点本事?”两名响马中为首身材高大的男子长笑道,“如此恐怕不甚安全啊。”

    确实船上官兵若都是这等水平,这两个人大概是可以挑了一艘船,林延潮怕是要束手就擒。

    官兵军官大怒,也不顾什么了,若真被二人劫了林延潮,那么他不仅官职保不住,连命也要丢。

    军官牙齿一咬要拔刀而上时。这时展明一声招呼,三名埋伏在船舱的林府家丁冲了上去。这三名家丁似有些上了年纪,但却是身手矫健。

    特别是这时河上起了些浪,以至船身有些颠簸,但这些人却如履平地,看这样子竟是十分擅于船只甲板间这等水战。

    两名响马也是打起精神,挥拳上前。

    两边是打在一处,拳来脚往。

    林延潮这三名家丁,倒是胜于十几名官兵,竟与两名响马打都一时难分伯仲。

    片刻之后,已是稳定大局,三人毕竟人手多了一个,特别是其中一名响马有些力乏,力不能不支的样子。

    见这两位响马无力施为,林延潮见好就收喝道:“停手!”

    三名家丁退在一旁,全神戒备。

    这两名响马露出凝重之色。那大汉对三名家丁冷笑道:“好身手,如此好汉竟屈身为家丁,真是可惜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两位好汉,这几位并非是林某的家丁。他们当年都是跟过俞大帅打过倭寇的,乃是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的。眼下不过暂时跟在林某身边而已。”

    听闻是打过倭寇的,两名响马倒是起了敬意,那人道:“原来是俞大帅身边的好汉,失敬,失敬,难怪,难怪。”

    失敬说得是,他们敬这些人乃俞家军的士兵,难怪是说,他们难怪有这么一身好身手。

    要知道俞大猷与戚继光齐名,有俞龙戚虎之称。俞大猷不仅带兵了得,一身武艺也是极厉害。

    俞大猷是侠士李良钦之徒,而且年轻时曾独上少林寺,挑了少林寺。

    俞大猷说起当时经历,少林寺里‘僧自负精其技者千余人’。

    但他看了众僧武艺后,却认为他们‘已失古人真诀’。少林寺众僧表示我服,请你指教。俞大猷淡淡地道:“此必积之岁月而后得也(你还要练很久很久呢)。”

    由此可见,俞大猷是真的高手,江湖上公认的。

    一名留着络腮胡的家丁,也有俞大帅这份自傲,抱拳答道:“不错,我们几个兄弟,当年都是跟俞大帅与倭寇厮杀过的,但眼下有的是负了伤,有的是年纪大了,多亏林老爷收留,赏我们一家老小饭吃,但论身手却是远远不如当年在大帅身边时了。”

    不错,这十几人都是当年俞家军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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