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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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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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看了叶向高的卷子心道,以前看只知叶向高卷子写得好,但好在哪里,自己不甚明白,那是因为差距太大,现在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说明我和他的差距缩小。

    看来背范文,也并非全无作用,这一个半月来,我确实如先生所言,进步很大啊。

    “林兄!”林延潮正在榜前驻足,突然一人在背后开口道。

    林延潮转过头来,竟是陈行贵。

    “陈兄,有何见教?”

    陈行贵笑着道:“见教不敢当,林兄你的卷子,我看了,进步不小啊。”

    林延潮赧然道:“哪里,从第二名到第二十二名,怎么会进步不小。”

    陈行贵微微一笑道:“我指的是,林兄的卷子比上一次朔望课时,进步不少,而不是上一次月课。”

    林延潮讶然,此人莫非看穿我的本事。

    陈行贵忙道:“林兄,不要误会,我并非来打探什么,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读书的方法,林兄别出蹊径罢了。只是下一个月,就教五经了,林兄可想好以何经为本经吗?”

    五经乃是易,诗,尚书,春秋,礼记,科举时,士子只要精通一经就可以了。乡试时五经魁,就是各选一经答得最佳者为前五名。

    林延潮道:“在下来书院不过两个月初来乍到,还请陈兄指教。”

    陈行贵当下道:“不敢。看来延潮兄,还没决定,以何经为本经吧。”

    林延潮点了点头道:“是啊,不知书院弟子,大多以何经为本经?”

    陈行贵笑着道:“山长擅治春秋,次辅书与诗;讲郎擅治诗经,至于其他四经,也通晓一些。因此书院里,以春秋,诗经为本经的弟子比较多。”

    “春秋,诗经啊!”林延潮点了点头,好比魏晋子弟,论阀阅,讲谱学,讲究士族子弟血脉传承一般。

    两汉治经,讲究是代代相授,非常注重师承传授关系。如诗经,分四家流派,鲁诗,齐诗,韩诗,毛诗,每家师长对弟子传授如何注释诗经,都有不同的见解。

    而春秋,而春秋也有左氏,公羊,谷梁三传,也是各一派别,师徒相承,各有体系。

    所以两汉时,要学习诗经,春秋还要择一流派才行。

    到了明朝,科举规定如何注释五经的框框。可是一般也是先生治什么经,弟子也是学什么经,是一脉相承。

    照道理,林延潮该学春秋或者诗经才是,但是他偏偏另有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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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本经(第二更)() 
林延潮听陈行贵这么说,想了下道:“本经一事,我还没有决定,且容我三思,再答复陈兄。”

    陈行贵露出十分理解的表情,点点头道:“好啊,林兄,到时尽管说一声就好了。我与几位好友,正好都是治春秋,起了个春秋社的名头,社里可是不乏上舍,中舍的弟子,平日各自专研学业,只是在讲经的时候,才聚在一起商量研讨,有时候还能得到山长亲自指点,你可知道山长当年是五经魁,全省举子,他春秋治得最好。”

    林延潮听了不由有所心动,山长的学问自是他佩服的,也希望能得到他的指导。

    林延潮眼下是真确定陈行贵确实是实意的邀请,不过思量后还是道:“真的多谢,陈兄这么看得起我,盛情相邀。我仔细思量后,再答复你。”

    陈行贵笑着道:“好的,林兄也不必着急,还有半个月。”

    待陈行贵走后,林延潮不由琢磨起来,陈行贵这是怎么回事,向自己示好,这是拉拢自己的意思吗?” 是陷阱?还是示好?林延潮心道自己一个寒门子弟,似没什么值得对方陷害的,但示好也不至于吧。

    陈行贵走后,林延潮深感常识的匮乏,他竟在五经里选择何经上,犯了难。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汉朝时设五经博士,一经设一博士,以家法教授弟子。

    当时学者多只治一经,兼治两经已是很少了,当时说文解字的作者许慎,称兼通五经,经学大师马融都赞他经学上的造诣无人能及,此外两汉能称得上兼治五经的人不多。

    到了宋明,研习经学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但就算当时大儒,虽敢说兼通五经,但如果教授弟子,也只敢择一经。

    所以林延潮要选本经,最好是春秋,诗经之一,特别是诗经,林燎待自己极厚,自己学诗经,他定会倾囊相授。除此以外其他三经山长和讲郎恐怕就没办法教自己了。

    而林延潮不想治春秋,诗经,他想治尚书。

    在上一世时,自己正好看过当世几位国学大师研究尚书的文章,对于尚书有那么一些,超过这个时代古人的心得和见解。至于其他四经,他是毛都碰不到一点。

    还有个原因,冥冥之中,他对尚书有那么一份自己的喜欢。

    孔子论六经,曾这么说,“入其国,其教可知也,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疏通知远,书教也;广博易良,乐教也;絜静精微,易教也;恭俭庄敬,礼教也;属辞比事,春秋教也。”

    大意是,到一国家,看那的风俗,就可知该国的教化。为人温和柔顺、朴实忠厚,即是《诗》教的成果;通晓远古之事,是《书》教的成果;心胸广阔坦荡,是《乐》教的结果;如果是清洁沉静、洞察细微,是《易》教的结果;端庄恭敬,是《礼》教结果;善于辞令和铺叙,那就是《春秋》教的结果。

    《书》就是尚书,尚字通上字,意为上古之书,从三代开始记载。朱熹在中庸作序道,儒家圣圣相继的十六字心传,就是出自尚书里的大禹谟。

    正如孔子所说,读尚书可疏通知远。

    林延潮决定不着急下结论,还是再多挖点资料。

    林延潮先是直接去了书楼,借了一本国朝福州府乡试题名录。 这题名录里,同榜中式者姓名、年龄、籍贯的名册,也记录了考生科考时,选用何书为本经。

    林延潮将这本题目录看完,总结了一下,本府内学诗,春秋,易的最多,礼记次之,尚书则是最少。林延潮不由想骂娘,以尚书为本经的学生这么少,说明府内能教尚书的老师也很少啊。

    要不要随波逐流,改换阵地,诗经好像也不错,孔子不是说过,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大意是诗三百,一句话概括,就是三观正啊。

    春秋也不错,孔子修春秋,以微言大义,令乱臣贼子惧!

    但想来想去,林延潮还是舍不得放弃尚书,但是没有一位能指点自己,精通尚书的经学老师,也是没用啊。 算了,还有半个月,才定本经,林延潮想多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再决定。  回到号舍后,众人也多没有睡觉。 林延潮的成绩时高时低,众人现在也拿林延潮当作奇葩来对待,弄不清楚倒是他的真实力到底如何,是不是作弊。

    号舍里,唯有于轻舟与林延潮,那一夜交心后,二人关系不错。 林延潮乘机向他问起了可以不可以选尚书作本经的事。 于轻舟很是意外反问:“你为何要选尚书啊?”

    林延潮毫不犹豫,很无耻地道了三个字:“我喜欢!哈哈!” 于轻舟斥道:“不是喜欢不喜欢,书院弟子,一般只治《春秋》,《诗经》,除非你自学成才,或是来书院之前,已是有了其他经师,否则一般不会改治他经的。”

    林延潮没有说话。 于轻舟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这么随性啊,你上一次月课试了第二,若都是这成绩,很有希望从外舍进入中舍,从外课生成为内课生。但若是下个月,你选了尚书为本经,谁来教你治经,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林延潮当下道:“外课生与内课生,除了多了点银子又如何,我就不信了,进了中舍,我读书就会更聪明了,在哪里求学不是一样。” 于轻舟摇了摇头道:“你还真是不知规矩,你以为外课生与内课生没区别,我实话告诉你,书院一百年来,从没有外课生参加童拭,能考取秀才的先例。”

    “外课生不能中秀才?”

    于轻舟点点头道:“很难,一般都是在县试,府试时就落第了,少有府试中第,就算侥幸府试中第,又怎么能过院试。延潮,你要知道童子试里升补罢黜,要比书院三舍艰难十倍。在书院里你都无法成为内课生,你又怎能指望靠童试时,一朝中式,还是趁早与我一般早点打道回府吧!”

    林延潮微微吃惊,于轻舟盘膝坐在床上,以一副前辈的口吻道:“你现在知道艰难了吧,所以朔望课你随便考考无所谓,但半个月后的月课,一个半月后的季课,对你而言,不容有失,乘着你现在还有进入内舍的希望。”

    听了于轻舟的话,一旁的黄碧友也是凑过来道:“延潮兄,若是你下一次的月课,还是与这次朔望课,一样排名的话,你就算季课考得再好,也没有机会进内舍了。”

    说到这里,黄碧友得意地道:“早知道,这一次和林兄打赌了,谁输了,就写两千个服字。”

    ‘那这一次月课,咱们再来比比。‘林延潮蛮认真地道。

    黄碧友闻言顿时涨红了脸,于轻舟道:“黄兄别怂,你这一次可是外舍第八啊。”

    “哼,谁与他一般见识。”说完黄碧友拂袖而去。

    几个人听见了,都是低声地笑起。

    于轻舟看了林延潮那笃定的样子,心道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但要黄碧友打赌,他也没这底气。

    “还是叶兄好啊,置身事外。”余子游笑着道。

    叶向高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看书。

    余子游见叶向高那高傲的样子,当下以一副前辈的口吻对其余人道:“你们与其争论这些,还不如多抽点时间读书,那些中舍,上舍的弟子,是不会等着你们的。”

    ‘当然叶兄不在此列,你可是进内舍易如反掌啊。‘

    对于这个三次考试,皆是第一的妖孽而言,进入内舍简直毫无难度。在余子游这一番话下,众人想到就这样被占去一个名额,都是心底一阵不舒爽。

    为什么此人一进外舍就能拿第一,为什么他成绩这么好,这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啊,大家都不会喜欢的。

    所以余子游这一番话挑拨,还蛮成功的。

    叶向高当然听了出来,当下哼地一声道:‘余兄,听闻每次季考后,外舍进入内舍的弟子,也不过一到两人,如此说来,余兄你就算是外舍第二,运气不好也无济于事,我看你才是比其他人,更多努力的好,再说了,你也未必最后能排在外舍第二。‘

    余子游怫然道:‘叶向高,你这话什么意思?‘

第六十三章 林府() 
叶向高与余子游剑拔弩张,令林延潮感觉到这位未来的首辅大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

    林延潮心想是不是要帮一下叶向高呢,这可是与他拉好关系的机会。

    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他与叶向高的交情本来就不深。

    余子游与叶向高当下一副要拳脚相向的样子。当下同寝之人一并上前七手八脚地拉住二人。

    〃福清囝,我今日就好好教训你。〃

    〃来啊,试试看啊。〃

    人家都说书生打架,只会对骂,不过这两位主,却丝毫不是这样角色。

    叶向高更是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个木棍来,瞪着眼。

    林延潮吓了一跳,此人竟还是早有准备,丝毫不吃亏。看来一进号舍起,叶向高与余子游结下梁子,他就有准备了。

    从叶向高身上,他终于知道后世他家乡的地方社团,为何能称雄海外了。

    除了林延潮外,号舍里五个人都上前去劝,却丝毫没有效果。

    陈文才眼见推不动叶向高了,当下对林延潮道:〃延潮兄,别坐着,快来帮帮忙啊。〃

    林延潮没心没肺地道:〃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去好了。〃

    于轻舟挡住余子游,他这边显然比陈文才那边轻松,顿时没好气地道:〃延潮兄,你还在说风凉话。〃

    林延潮笑嘻嘻地道:〃你让他们闹嘛,闹出事来,山长知道了,少说也会革去他们参加季课资格,我等不是得了好处,大家不如学我坐山观虎斗好了。〃

    林延潮此言一出,众人都是愣住了,叶向高余子游是外舍第一第二,他们若是失去参加季课资格,当然是便宜了其他人。

    方才还拉不动的叶向高立即就将木棍丢在地上,余子游也是收手,整理衣裳。

    朱向文喘着粗气道:〃延潮兄,你不点早说,我们几个人累得半死。〃

    余子游不是不知好歹,当下上前抱拳道:〃多谢延潮兄好意提醒,我差一点做错了事。〃

    林延潮笑了笑道:〃应该的。〃

    叶向高也是向林延潮道:〃多谢延潮兄了。〃

    林延潮笑了笑。

    于轻舟拍了下林延潮的肩膀道:〃你这小子有一手,我们五个人都办不到的事,你一句话就行了。但是刚才在那看戏实在不该。〃

    于轻舟这么一说,号舍里众人都是大笑。

    托小冰河期的福,林延潮见到了书院入冬的第一场雪。

    雪很小,望在空中的白花花的,飞入手心却化成了水,唯有远山上树梢淡淡的粉白,才清楚见证了大。,雪过来。

    外舍的弟子们呵着手,提着书袋。

    书院的日子,一直如此,读书,朔望课,读书,月课,读书,朔望,月课,读书,朔望课,季课。

    连林延潮刚进书院时,新鲜感也是完全磨灭,每日不是看书,就看卷子,背范文。

    林燎教得很用心,林延潮可以感觉自己每一日都在进步。

    这一日林燎将林延潮召至书屋,对林延潮交的讲义讲解了一番。

    从你记得讲义来看,这两个月来,着实进步不小。〃林燎欣慰地道。

    〃都是老师对弟子的栽培啊。〃

    林燎呵呵地笑起道:〃少来给为师来这一套,不日就要习五经了,想好以何经为本经了吗?〃

    林延潮听了道:〃学生还没有决定。〃

    林燎道:〃怎么没想好?我不知你之前所学的功底,不好替你决断,不妨请教下你的蒙师,让他替你判断。〃

    〃是。〃

    听林燎这么提醒,林延潮也是想到,自己来书院求学,还是多亏了林诚义的推荐。这一次自己在书院安顿下来,正好也是要登门拜访一下。

    过了两日,林延潮找个了空闲向林燎告假。

    书院是封闭式管理,不告而出,会被处罚的。林燎听林延潮说要去拜见林诚义也是一下同意了,只是让他在闭锁前返回书院即可。

    当下林延潮回号舍换了一身新衣裳,还取了上一次月课第二,书院奖励自己三两的助学银,这才出门去了。林延潮先去买四色点心,又想到林诚义刚娶了一房娇妻,又去布店,买了半匹布,加上一些零碎,差不多将三两银子都花完才行。

    上一世林延潮是对别人大方,对自己也大方的人,刚穿越时,环境窘迫,不免束手束脚,但现在身上有些钱了,不免就想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一些。

    何况又是栽培老师,他收拾妥当后才动身。林延潮照着林诚义给自己信里所说的地址,找乡人一问,才知是在林家尚书祖宅的隔壁。

    林延潮听了感叹不已,濂浦林家对林诚义还真是不赖,连祖宅都给他住了。

    林延潮在一乌木门前敲门后,一个老仆模样的人开了门。林延潮通报后,老仆领他走进宅院。

    林家的祖宅在林庭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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