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大明文魁- 第27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说完洪鸣起用手一招道:“把这书生吊起来。”

    书生当即被洪鸣起吊起,吊了半个时辰后,终于吃不住道:“我知错了,我招!”

    最后这书生将十几名参与袭击的书生名字写了下来。

    洪鸣起见了眉头皱起问道:“这屈横江,卢万嘉与林延潮有何关系?”

    这书生一愕道:“关系,实并无半点关系?我等只是平日敬仰状元公的为人,看不惯朝堂上奸臣当道就是。”

    洪鸣起大怒,狱卒见了立即一个耳刮子就过去。

    洪鸣起知道这点证据,实不足以证明林延潮在背后主使,唯有将人抓到方能水落石出。

    于是洪鸣起对左右道:“尔等就着这名单上抓人。”

    一名番子道:“可是这上面不少有功名在身的生员,还有国子监的监生,我们不好抓人。”

    洪鸣起哼了一声道:“那是以往,首辅曾封禁天下书院,不许书生议政,如这些西园文会的读书人借以研讨事功学之名,聚会讨论朝政,此乃违背朝堂纲纪,岂是生员所为。”

    “尔等只要按着名单上,与五城兵马司的人一道,将这些人拿来就是,就定以擅言朝政之罪!若你们再不放心,本官替你们请一道刘侍郎的堂谕就是。”

    众番子心道,好你个洪鸣起,明明是借机抓这些书生,寻林延潮的把柄,但偏偏你还拿出了朝廷律例,这等堂而皇之的名头。

    不过官字两张口,凭你怎么说都行。

    反正洪鸣起打起张居正的名头,他们就师出有名了。

    于是众番子当下一并称是。(未完待续。)

六百一十章 拿人() 
有句话是,在京城你当再大的官都嫌小。

    洪鸣起这正六品主事乍看犹如蚊子肉般,十分不起眼,不说在其他衙门,就是在刑部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个个都可以压他,但若是到了地方那可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而林延潮与洪鸣起相比,翰林侍读与刑部主事同为正六品。

    在朝班的顺序上,翰林侍读是要位列刑部主事之前。

    但在真正的权力上,翰林侍读却不如刑部主事。翰林侍读虽清贵,但除了伺候皇帝外,但却不管事。

    刑部主事再怎么说,也是刑部衙门的首领官,就如同今天中央各部厅司级官员,有署理事务之权。

    洪鸣起与林延潮结上梁子后,自是不甘心。

    他若是以追查自己当街被人泼粪之事,去抓拿那些生员,监生,不免有携私报复之嫌。而且生员,监生这等读书人,都是有功名在身,若是一个不谨慎,人家上控,自己就兜着走了。

    故而洪鸣起就利用自己的职权,拿起鸡毛当令箭,将此事与朝廷在万历七年下达的‘毁书院,禁讲学’的诏令融合在一起,如此就扯起了大旗。

    换了其他事,官员们不会那么认真,得罪了读书人可不是好办的,但禁讲学,不许生员言事,这可是朝廷诏令,是首辅张居正的意思。若是照办不好,可是要丢乌纱帽的,还能不慎重。

    况且洪鸣起还因此请了刑部侍郎刘一儒的堂谕。

    下面的官吏在这档子事上绝不敢扯皮,而是实心用事。

    当日西园雅集。

    卢万嘉与几名袭击过洪鸣起轿子的读书人都是在场。当日参与袭击官轿的人担心官府追究此事,眼下大多出外躲避风声。

    但这几人仍是行若无事的参加雅集,也是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竟不以袭击朝廷官员担心。这朝廷历来优厚读书人的缘故,让他们有些麻痹大意。

    除了卢万嘉及数人外,其余几十名来参加西园雅集的,倒是没有参加过袭击洪鸣起轿子之事,只是对永嘉之学感兴趣,前来听讲的读书人。

    雅集上研讨永嘉之学经义。

    一名四十余岁的老儒在那言道:“内圣外王四字乃是圣人心传,理学得内圣二字,法家得外王二字,理学之士仅以修身,于事功全无建树,而法家言力而离德,专霸术而弃内圣,秦二世而亡就是前车之鉴。”

    “但永嘉之学不同,林三元在经筵上说得明白,内圣为纲,外王为目,纲目并举才是圣人之教,故而我等学永嘉之学,就是兼揉理学的内圣,法家的外王。”

    这老儒说完,众人都是点头纷纷道。

    于同先生说得有道理啊。

    那是,于同先生乃是明德书院的讲郎,教出了不少举人,近日听他一席话,真茅塞顿开。

    大家一并议论,席间不住有下人将糕点呈上,角落里两名读书人取过糕点,放入口中细嚼。

    这两名读书人不是外人,正是两位落魄举人郭正域,雒于仁。

    “少泾,看你这样子,我以为我们是来吃嗟来之食呢。”

    雒于仁看了一眼郭正域,摇了摇头道:“我等就是再落魄,吃食还是不愁的,若非你要拉我听这永嘉之学,我才不会来呢。”

    郭正域笑了笑道:“好的,就算我拉少泾你一起前来好了。”

    雒于仁摇了摇头道:“其实我看这雅集里读书人,也并非真懂永嘉之学,甚至方才那于同先生,所言不过流于表面,所知不过皮毛而已,还亏他是书院讲郎。”

    郭正域笑着道:“无妨就算毫无收获,就当来广交朋友,结交志同道合者之士。”

    “你堂堂举人与这些生员结交,不是折节吗?”

    郭正域道:“交友只需志趣相投就好了,论及富贵贫贱做什么?若我是这样的人,少泾还会拿我当朋友么?”

    雒于仁笑着道:“那倒也是。”

    这时卢万嘉来到二人席前行礼后道:“在下卢万嘉,是此地主人,二人兄台是第一次来吧!”

    郭正域与雒于仁避席行礼后,郭正域道:“在下郭正域,欲求事功之学,久闻西园文社名声,故而不请自来。”

    卢万嘉听了大笑道:“只要是志同道合,就不是不请自来,而是欢迎之至,只是我等才疏学浅,也就是在此瞎讨论,一会还要听郭兄的高见才是。”

    说完卢万嘉见二人衣衫单薄,而且面色苍白,知二人日子过得不宽裕,当下与身后下人说了两句。

    不久两名下人托着衣裳银两的盘子前来,卢万嘉道:“这里是寒衣一件,纹银五两,作为在下的见面之礼。”

    郭正域连忙道:“贸然打搅已是不安,岂敢受兄台如此大礼。”

    卢万嘉笑着道:“这有什么,君子有通财之谊,还未请教二位兄台在哪里读书?”

    郭正域本是不愿意表露自己举人的身份,主要是读书人的面子怕丢人,但见卢万嘉如此盛情,欺瞒下去就对不起朋友,于是准备如实说出。

    而就在这时,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赶到园子里,向卢万嘉道:“老爷不好了,官差来了,说是拿人。”

    卢万嘉一惊知是事发,但转念又想不过泼粪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多费点银子就是了。

    见雅集已是停下,众书生们惊疑不定,卢万嘉先安抚道:“诸位不要慌。”

    然后卢万嘉对下人道:“你拿着我的帖子,立即去县衙找张师爷,周典吏帮忙。”

    下人应了一声,正要开后门出去,但打开门一刻,却被人推倒在地。

    “一个都不许走!”

    后门处二十几名官兵衙役拿着铁索,棍棒,牛皮绳涌了进来。

    为首是一名捕头喝道:“不要问了,在场之人尽数都给我拿下。”

    众书生一片哗然道:“尔等有什么理由拿我,我们犯了什么事?”

    卢万嘉按了按手,众人都是停止喧哗。

    卢万嘉道:“在下卢万嘉,这西园文社乃是我主持,我等不过同道相聚,研习经学,你们来此做什么?”

    铺头喜道:“你就是卢万嘉,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错,我们拿的就是你。”

    卢万嘉道:“我与县衙的张师爷,户房的周典吏都是朋友,你们若无证据拿我,最好掂量一二。”

    铺头身后一名青袍官员道:“我们乃奉刑部的令谕抓人,别说师爷,典吏,就是知县来了也是没用。若提证据二字,卢万嘉主谋袭击刑部主事的事,早有人供出,还想抵赖不成?”

    卢万嘉知道今日的事很难善了了,于是拱手道:“好,我跟你走一趟,只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拿我去和洪鸣起交代就是,不要连累其他人。”

    卢万嘉说完,其他几名涉事的读书人道:“没错,袭击洪狗官,我等也有份,我们与卢兄同往。”

    “当日净桶是我丢的,不知姓洪的觉得味道如何?”

    说着几人大笑,丝毫不以为意。

    哪知这青袍官员冷笑一声道:“袭击朝廷命官官轿只是一事,本官还有其他事问你们,全给我拿下。”

    官兵听令后举起牛皮绳上前拿人。

    “且慢,”卢万嘉又惊又怒喝止官兵动作,然后道:“其他的人都不知此事,你们要拿,拿我一人就好了,连累他们作什么?”

    其他书生也是道:“我有功名在身,尔等也敢放肆?”

    方才讲经的老儒也是上前道:“老夫乃明德书院的讲郎,这不过是研讨永嘉经学的文会而已,老夫敢担保在座之人,并无一作奸犯科之辈。”

    那青袍官员冷笑道:“真不打自招,你乃讲郎必是在此讲学无疑,朝廷禁止私下讲学,难道不知嘛?尔等名为雅集,实为借永嘉之学言政,私议朝堂大事,按律当抓,不要说了跟我走一趟!”

    众书生顿时都懵了,他们只是研讨经学,竟被这些人扣上私下讲学,言政事的大帽子。

    众人纷纷道:“我等专研圣人之学,并非是什么朝堂大事。”

    “永嘉之学乃宋人经义,与言政何干?”

    青袍官员冷笑道:“圣人经义在于修身自持,尔等言永嘉之学,就是言事功;言事功,就是言政,有何不同。”

    众人惊怒交加:“大人,怎可如此强词夺理。”

    青袍官员不屑地道:“懒得与你们啰嗦,若是要分辩,在大牢里慢慢与大人说去。既是你们不肯就范,就不要怪我动粗。”

    于是官兵不由分说,一拥而上,对这些读书人拳打脚踢。

    衣裳被扯裂,发冠打落在地,抓来的书生,一个个用绳子捆了。

    不听话敢反抗的,直接拿棍棒招呼,几名书生被打得是头破血流,连连叫唤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这一幕,读书人的斯文扫地。

    卢万嘉见自己的朋友被打倒在地,怒道:“尔等做什么?国朝两百年来优厚士大夫,小小胥吏竟敢撒野,这位大人你也是读书人,何必为虎作伥?”

    左右官差仍是在殴打书生,这名青袍官员视若无睹地道:“我也是奉命行事,尔等若乖乖听话,何必遭此皮肉之苦。”

    “若你们真的无措,问话后就会放回,何必担心?”

    卢万嘉满脸悲愤道:“好,好,这就是你们刑部拿人问话的手段,好,我们跟你去就是,还请不要再打人。”

    青袍官员点点头当下道:“住手!”(未完待续。)

六百一十一章 利用() 
林府内。

    林浅浅现在比较显怀,起居都十分小心。林延潮扶着林浅浅去后院看了一会花木后,这才回房。

    林浅浅道:“寿哥的婚期也是该定了,昨日黄夫人替甄府来探听我们口风呢。”

    林延潮笑着道:“不是说好年后吗?怎么又如此急了。对了,这甄府的夫人不是一直看不上堂兄,突然此来催婚,必有情由。”

    林浅浅笑着道:“果真什么都瞒不过相公你,圣上不是刚刚赏赐相公可以荐一族亲为国子监荫生吗?这黄夫人就向我打听了,她虽没有明说,但其实也是在替甄家相询,说是若寿哥补荫入国子监,那么对两家这桩婚事倒是好事,更门当户对一些,说出去甄老爷子也会高兴。”

    林浅浅说完看林延潮突不说话,问道:“相公可是因此不高兴了?”

    林延潮见林浅浅相问,笑了笑于是道:“不高兴倒是不至于。”

    林浅浅道:“我是觉得这甄家未免也管得太宽了,若是他想寿哥补荫生,那不妨过门再提,只是现在提来倒是有几分要挟之感。”

    林延潮对林浅浅道:“甄家此见也是人之常情,但甄家女儿毕竟还未过门,两边还不是亲家,这么说等于插手我家家事却是不当了。”

    林浅浅垂头道:“这也是。”

    “这荫生之事,我有放在心上。眼下堂兄他童子试在即,以堂兄的性子,若知可以不经科考,而入国子监,必定会懈了他读书进取之志。故而我准备先瞒着他,让他发奋读书,将来无论中或不中,对他磨志,以及学业都有好处,若真考不取了,再让他补监,如此方知珍惜。”

    林浅浅听了惊喜连连道:“原来相公有把此事放在心上,连我也以为相公一直不提此事是……”

    林延潮哈哈一笑道:“你是说我还记得以前与大伯大娘家里的龌蹉之事,而不肯将这好处给堂兄吗?”

    林浅浅笑了笑道:“确实有这么考虑,但见相公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林延潮笑了笑。

    然后林浅浅又道:“只是这甄家确有些势利。”

    林延潮道:“人无完人,终是将来的亲家,咱们忍一忍,待人以宽就是。”

    说了半响话,林浅浅也有些疲了,于是林延潮扶她去休息,再让翠珠,画屏服侍林浅浅。

    林延潮从林浅浅房里出来后,就见得陈济川侍在院中。

    林延潮朝陈济川点点头,让他随着自己至书房说话。

    到了书房,陈济川道:“老爷,这于书生已是安排妥当,属下给了他二十两银子,看着他上了海船返回山东老家。”

    这于书生就是陈济川安插在西园文会里推波助澜的人。

    林延潮听说他上船,那么洪鸣起就算是能量再大,也不会追到山东去追查此人。

    洪鸣起要凭着官轿被袭之事,查到林延潮把柄,几乎比登天还难。

    林延潮听了点点头道:“如此也好,省却了我的后顾之忧。这于书生办事还算得力,告诉他等洪鸣起致仕后,我还是要用他的。”

    陈济川笑着道:“老爷乃当今状元,前途不可限量,于书生当然愿意跟着老爷办事。”

    林延潮道:“至于其他人,他们虽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告诉他们暂先当我的眼线,待有事时我还是要用他们的。”

    陈济川称是,然后道:“老爷,听闻洪鸣起不仅袭查了西园文社,就连京城里其他几个讲永嘉之学的文社,或是读书人的雅集,也被官兵查抄,他们都被带回刑部。”

    林延潮微微眯眼道:“这姓洪的看来是借此事来与我斗法啊!””

    林延潮琢磨,洪鸣起是自己为官仕途上,碰到的第一个政敌。

    这政敌的水平不低。

    官位上林延潮与洪鸣起相比,同为正六品,大家修为一样。

    林延潮入直大内,洪鸣起在刑部任事,在境界上是林延潮高了一筹。

    但洪鸣起手握实权,可动用刑部的力量,而林延潮却没有涉政的权力,好比对方拿了一件兵器,而林延潮则是空手。

    而人脉上,林延潮有申时行这座师,以及一般同年,同乡,不过林延潮为官时日尚短,这些同年同乡还帮不上什么大忙。

    至于洪鸣起举人出身,在老师和同年上就不及林延潮。但他为官多年,怎么说也是积攒了一些人脉,而且都是可以用得上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