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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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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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严格说来,这皇极门东庑二十间,都是留给翰林院的。

    至于起居馆,值庐则是专留给日讲官的。翰林日讲官,定制一共是六员,其中随天子身边出入,记注天子起居的日讲官为两人,由六位日讲官轮值。

    林延潮来到值庐门外,但见戒备森严,数名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此戒备。

    对方见林延潮一人来至值庐前,当下上前拦住。这几名锦衣卫,若非见到林延潮一身麒麟服,恐怕是要出声呵斥了。

    “敢问贵官至此何事?”

    林延潮道:“吾乃新任日讲官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

    几名锦衣卫听了一愣,一人问道:“你就是新任日讲官,怎会如此年轻?”

    “是啊,听说日讲官非翰林院里资深年长的翰林担任,怕是弄错了吧!”

    几名锦衣卫满脸狐疑地看着林延潮。

    林延潮听了无语,拿出自己的牙牌在几人眼前一晃。这几人对视一眼道:“真是翰林。”

    一名锦衣卫就要放行,另一人道:“不可,此乃朝廷机密重地,我们有几个脑袋,敢问大夫,可有凭证?”

    林延潮心道,我勒个去,可没谁告诉自己第一天上班带什么凭证的。

    林延潮也不由腹诽,若是一般衙门,初入衙门之日,都有一套程序。但日讲官却并非是一般衙门,首先没有上下级,侍直大臣就是直接在天子面前听差。六名日讲官除了一名首席外,也没有上下从属之分。

    林延潮索性道了一句没有。

    这几名锦衣卫不干了,当下拦住林延潮说没有印信,不能让你进去。

    就在要吃闭门羹时,这时林延潮听得一人道:“这不是宗海吗?”

    林延潮回过头,不由大喜,原来是老熟人侍读朱赓。

    “金庭兄,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朱赓走至林延潮身旁,几名锦衣卫都是一并躬身行礼道:“见过朱侍读。”

    林延潮道:“金庭兄,我被这几人拦住,你替我解释一下。”

    朱赓听了锦衣卫说了情由,笑着道:“宗海,他们也是职责所在,说得也是,历任日讲官都是饱学老儒,之前于东阿二十九岁晋日讲官,已算得罕见了,哪里想到宗海以弱冠居日讲官。”

    这于东阿就是于慎行。

    朱赓这一番话说得众人都是十分高兴,这几名锦衣卫听说林延潮真是日讲官,于是一并向他赔罪。

    有了朱赓领路,林延潮就顺利入值庐。(未完待续。)

五百四十一章 旧日同僚() 
今日日讲已毕,内阁值庐里正有日讲官在。

    林延潮随朱赓入内后,与在值庐三名日讲官陈于陛,王家屏,何洛文一一见礼。

    现今侍直的六名日讲官分别是侍讲何洛文,陈于陛,侍读朱赓,修撰王家屏,黄凤翔,侍讲学士陈思育。六名日讲官有四位都在,修撰黄凤翔,侍讲学士陈思育则是随侍天子,省起居注。

    这与当初林延潮在朝堂时,那几位日讲官已是换了一波。

    当时的侍讲陈经邦,已请病归,由侍讲学士陈思育替之。

    至于眼前的侍读陈于陛,也是马上由林延潮补上。

    还有一位侍讲何洛文,前几次经筵时不在,与林延潮不过是一面之缘,此人表字启图,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以庶常士一步步迁至日讲官。

    六人之中,何洛文,王家屏都是天子登基后,张居正亲自给皇帝挑选的日讲官。那时天子年幼,正在学习经史,处理政务,故而这六人算得真正帝王师。

    早年万历天子赐六名日讲官‘责难陈善’四字时,何洛文,王家屏正是这六人之一。

    而这日讲官与内阁一样,也是按入班的先后次序,来论资排辈。

    何洛文,王家屏是一并选入日讲官,但何雒文比王家屏早登科,故而在六名讲臣里他算得枢机首臣。在日讲官中,何洛文的地位就如同内阁里的首辅一般。

    顺便说一句,何洛文是何洛书的兄长。

    朱赓向林延潮一一重新引荐,林延潮依着规矩向何洛文先施一礼。

    何洛文四十余岁,面貌与何洛书没有丝毫相同,令外人丝毫想不到二人是亲兄弟。何洛文温文尔雅,望之清贵,比他的弟弟更似一名词臣。

    何洛文见了林延潮后,淡淡地道:“是,林中允来了。”

    何洛文说了这么一句后,就没有下文了。

    林延潮一愣,不知他是性子如此淡淡的,还是因何洛书的关系,对自己不待见。

    林延潮与何洛文见礼后,又与王家屏见礼。

    王家屏作揖道:“宗海,真许久不见。”

    与何洛文,王家屏二人见礼后,陈于陛上前,他因马上就要致仕了,故而于心中没什么牵挂,言谈也就随意起来。

    陈于陛笑着道:“宗海,你的才名,文章都是当世一流,你入日讲官可谓是实至名归,远胜于我。”

    林延潮拱手道:“元忠兄客气了。”

    这几人一一见礼后,何洛文对王家屏道:“忠伯,你与宗海讲讲侍直的章程吧。”

    “是。”王家屏向何洛文应了一声。

    王家屏道:“大家既为日讲官,以后当同寅协恭。每月逢三、六、九日为朝参日,暂免讲读。春秋之时,每月逢二开经筵,也不行日讲,但讲臣需至文华殿,参经筵事。其余的一,四,五,七,八,十之日,非遇大寒、大暑,不辍讲读。当日若遇风雨,天子传旨可暂免。一般而言一旬有六日至七日,为天子讲读。”

    林延潮听了点点头。

    王家屏继续道:“六日讲读中,讲官两两一班,起注起居也是两两一班,剩下二人轮替。以往元忠兄都是与启图兄一并侍直,宗海你既是替元忠兄,我看就与启图兄一并侍直,启图兄以为如此安排可否?”

    林延潮听了看了一眼何洛文。

    何洛文仍是一副淡淡地样子,于是道:“也好,宗海履新,不熟悉宫里的规矩,就我与他一起吧。”

    王家屏笑着道:“宗海,启图兄持帷幄七年,深得陛下器重,赞其有大臣之风。”

    何洛文,王家屏都这么讲了,林延潮当下道:“以后要承启图兄提点了。”

    “好说。”何洛文不平不淡地说了一句。既对方如此矜持,林延潮微一拱手后,也不再多说。

    之后众人又聊了几句,林延潮离开值庐。

    这才走了几步,就见面前五名穿着青袍官服的官员走来。

    林延潮在道上停下脚步。

    这五名官员也是向皇极门东庑走来,但见到当道上站着一人,也是停下脚步。

    “宗海兄!”

    萧良有,余孟麟,张懋修,刘虞夔,张元忭他们见到林延潮脸色神情各是不一。

    张元忭与林延潮一并在内阁轮值过,笑着道:“宗海,真不够意思,既是到了京师,也不知先到翰林院,见见我等旧僚老友。莫非以为发迹了,就忘了我等吗?”

    林延潮听了笑着道:“阳和兄,你这不是挖苦我吗?这正是要去翰苑呢。见过以占兄,伯祥兄……”

    萧良有,张懋修,余孟麟,刘虞夔几人都是道不敢。

    萧良有此刻心情很复杂了,两月前,他因修大明会典有功,右迁詹事府右赞善。

    他与林延潮同进翰林院,他一直在史局埋头苦干,修典编史,终于官迁一级,也算是完成了当初目标。

    他本来该高兴的,但看到林延潮一刻,心底却是沉了下去。

    林延潮入翰林院后,先至史局,后至内阁,眼下更是充日讲官,一下成为天子近臣。

    当初正统读书人出身的萧良有最初是最看不惯如此行径了,认为此是专营之举。在他看来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埋头干事才是正途。

    林延潮轮值内阁,萧良有与翰林院同僚私下谈起时,还讥讽林延潮不安心于本职修史之事,而图谋专营之道,早晚必败。

    可现在两年未至,林延潮混得是风生水起。尽管林延潮因顶撞张居正差点被罢官,但这对于萧良有,是何等震撼。

    林延潮在内阁能参赞枢务,甚至顶撞权臣,但自己却只能史局埋头修书,坐井观天。

    当初二人一并登第,林延潮竟已到了这一步,把他远远甩在后面。

    此番萧良有再见到林延潮,但见他身上麒麟服,言谈间的自信与干练,哪里是他及得上的。数日前他拜见一名三品侍郎,都还战战兢兢的呢。两年来,自己一直在坐井观天,而林延潮却是一日千里。这做官真的不是,朝廷给你几品官,你就有几品官的权势的。

    与萧良有怀同样心情的,还有张懋修,刘虞夔。(未完待续。)

五百四十二章 考题() 
林延潮与旧日同僚一一见礼。

    张懋修与林延潮素来不睦,见林延潮只是作个样子,虚虚地将手一抬,就算行过礼了,然后道:“林中允,这么巧啊!”

    林延潮见张懋修,就想起他老爹张居正,顿时也没什么好心情道了一句幸会。

    而一旁刘虞夔也是行礼,神色也是淡淡的。

    这几人中,倒是萧良有向林延潮正式作揖,口里淡淡地道:“宗海,先恭贺你了。”

    林延潮向萧良有道:“哪里,我也要恭贺以占兄才是。”

    二人相互对揖。

    萧良有他们奉旨为皇室修玉牒,此去正是要去玉牒馆,几人聊了几句,当下就分别了。

    见林延潮离开,刘虞夔看着他的背影对张懋修,萧良有道:“当初我等在翰苑修大明会典,每日勤事不缀,林中允却不肯用功,私下拿着历朝诏书在那研读,初时我尚不以为意,今日想来他当时早有专营之心。听闻在你们留京师的同年中,属林中允往申阁老的府上走动的最勤。这世道都让这等专营之人得先。我等在翰苑用心修典,又有何用……”

    刘虞夔此言一出,萧良有,张懋修脸色都很难看。

    张懋修的话传了出去,他的话说得虽不大声,但这里是皇极门前的大广场,他的话自是飘入了林延潮的耳中。

    林延潮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一眼。

    刘虞夔没料到话被听见,但却没有半点心虚的神色,一副就是我说得有如何的样子?

    林延潮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他倒不是生气,只是感叹刘虞夔,身为翰林见识怎么如此短浅。

    他说林延潮存专营之心,这倒是没错。

    林延潮从进翰林院的第一日起,就打算以此为跳板,希望早日进入中枢任事,先提高自己眼光和见识,积攒人脉,若是能得到天子和阁老的赏识,将来升迁肯定是更快的。

    当然如此在别人看来,就是图谋专营。刘虞夔说得没错,天子要提拔的,从来都是自己身边人嘛。

    但这条路也不是那么好走的,林延潮为天子近臣,固是得天子赏识,同样若是一个疏忽,恶了天子,则就是从九霄云天,坠入深谷的下场。

    伴君如伴虎,你以为是开玩笑?只是外人只看得其中机遇和好处,却都没有想到承受此中的风险。如林延潮恶了张居正时,官场上不少人在看笑话,现在充日讲官,有的人却羡慕嫉妒恨来。

    林延潮如此抉择,只是这条路更适合自己,并且也做好承受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事功固然重要,但何时都可以,但眼前机遇错过了却不会再来。

    至于刘虞夔他们在翰林院勤勤恳恳的修典,虽是仕途上走得慢一点,但胜在稳妥,风险小,这条路才是更适合大多数人的。

    故而林延潮丝毫没嘲讽刘虞夔他们的意思,大家做出不同选择而已。曾国藩有句话叫,内持定见而六辔在手,何为内持定见,不因持一物而否一物,也不因他物而否己持。

    如林延潮与张居正所言,学问从不讽他人而来。

    见林延潮大步离去,萧良有对刘虞夔道:“恩师,我知你为我抱不平,但宗海并非这样的人。我与林宗海是君子之争。”

    张懋修亦是道:“虽我看不惯林宗海如此得意的样子,但他却不是一个小人。”

    刘虞夔见二人都不领情,不由拂袖道:“你们都有气度,我倒成了嚼舌根的小人。”

    张元忭笑着道:“直卿兄,我知你是正人君子,看不惯专营之辈,但我与林宗海在内阁共事过,此人有雅量,论才干即便在内阁之中,也是少人可及的。”

    听张元忭的话,刘虞夔的气方才消了不少。

    林延潮离了紫禁城后,立即就赶往了申时行府上。

    申时行这几日告病缀朝在家。

    林延潮至申时行府上探病。

    入内后,见申时行正穿着素衣,头上扎着白巾,半卧在床榻上。林延潮察言观色,见申时行脸色略有苍白,但不是不能起身的样子。一旁一名丫鬟正拿着汤药给申时行喂食。

    “恩师,弟子来看你了。”林延潮行礼参见,

    申时行伸手虚按,示意林延潮在榻边坐下。

    林延潮将礼盒交给一旁申五,里面都是鹿茸辽参之物。申五拿了离去。

    丫鬟喂完汤药,林延潮起身从丫鬟手里接过脸盆,为申时行拧过巾帕递了上去。

    最后申时行拿了一冰糖含着嘴里,示意左右退下,然后对林延潮道:“带这些物见来作什么,你我何须见外,申五说你有要事,是何要事?”

    林延潮听申时行声音虽低,但却是中气却足,不似病得不能上朝的样子。

    “恩师,弟子从次辅那听来一件事。”

    林延潮于是将自己从张四维哪里所知的事,与申时行讲了。

    申时行听了点点头道:“子维将这事与你说了啊。”

    “是,弟子不敢拿主意,特来请恩师示下,弟子该怎么办?”

    申时行道:“你为官也有一段日子了,不必事事由我,此事你怎么看?”

    林延潮听了道:“弟子觉得次辅所言有理,但此事毕竟是天子家事,我等外臣不好介入。”

    申时行欣然道:“延潮,你说得对,卑不谋尊,疏不间亲,此事是太后与天子的家事,我等外臣一个不小心,要么得罪太后,要么就是得罪天子。”

    林延潮道:“恩师,所言极是,弟子也是拿不定主意。”

    申时行笑着道:“宗海,你眼下身为日讲官,乃是天子近臣,不比当初了。以后这等为难之事还有很多,记得你第一天入内阁,我与你说得燮理阴阳四字吗?”

    林延潮答道:“弟子记得,当时恩师说,我等为官就是让上下中和,调济折衷,天子百官百姓能各局其位。”

    申时行点点头道:“眼下你为此事为难,但以后这等事还有很多,数都数不完,你总不能以后事事都来请教我。故而此事可作为你做官的一个考题,若是你是写不好这篇文章,那么我劝你一句,早日辞了日讲官,回翰林院治经修典才是正途。”(未完待续。)

五百四十三章 进讲() 
申时行这么说,颇有你做不对这题,就不配当官,还不如回家卖红薯的意思。

    但林延潮却心道,恩师啊,你说得倒是轻巧。

    这考题你的回答,不,也是在家装病吗?你倒是叫我去应对。

    不过申时行说得也没错。伴君如伴虎,紫禁城是天下人事最复杂的地方,自己既是侍直这等事以后就少不了,若是处理不好,以后怎么混?

    于是林延潮道:“恩师,弟子记下了。”

    申时行问道:“对了,你准备进讲的讲章可在身边?”

    林延潮欣然道:“随身携着,弟子请恩师过目。”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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