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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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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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道:“恩师,何不试一试许祭酒这一门路呢?”

    申时行手抚在雕螭案上言道:“我与许歙县,里籍都属南直隶,算得同乡,初入翰苑时互有来往,许歙县性木强,好辩,喜与言者为难,我怕他得罪人,常在同僚门前替他说话。后来许歙县为南京国子监祭酒后,我们二人却少了来往。眼下他骤然得志,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以前的交情。”

    林延潮点点头道:“恩师,我的业师乃是国子监监生,捐粟得官也是私请许祭酒帮忙。我与许祭酒闲聊时,他倒是常我面前念叨恩师的好处啊!”

    申时行听了顿时欣然道:“是么,亏他还记得,我记得他常爱喝松萝茶呢。没料到他却会在你面前念我的好处来。”

    林延潮道:“恩师,你身为大学士,我看许祭酒才更怕恩师不记得以前的交情才是。既是如此,恩师不妨在家宽坐,弟子替你跑一趟,看看能不能帮上世兄。”

    申时行哈哈笑着道:“也好,若是能促成此事,延潮那可要多谢你了。”

    林延潮闻言不由一笑,此事看似申时行请许国帮他儿子入国子监。但实际上可看作,自己在给许国和申时行二人间牵线搭桥。

    许国要入内阁,必须要内阁里的大学士援引才是。申时行若是能得到许国的支持,在朝堂上说话声音也更有底气。所以若是林延潮能帮许国和申时行二人达成一个默契,这两个人不知要如何谢自己才是。

    但对于林延潮而言,自己求申时行帮忙,也要自己先帮了人家,才可以开这个口。

    林延潮笑着道:“若非恩师栽培学生焉有今日,学生替恩师跑跑腿也是应该的。”

    申时行笑着道:“你替老夫出这么大的力,我可不能白领你的情,申五说你今日有事找我,你必是为此而来,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林延潮连忙道:“恩师,弟子确实一片为恩师筹谋之心。若是恩师跻身首揆,弟子之欢喜未必亚于恩师,这替世兄跑腿之事与相求之事毫不相干,故而一事归一事。”

    申时行听了哈哈大笑道:“好个一事归一事。”

    说完申时行喝了口茶道:“我猜你是为了日讲官来求我的吧!”

    林延潮听了低下头,自己这点小心思,果真瞒不过申时行这等明眼人。

    申时行见林延潮不好开口神情,笑着道:“这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你是我的门生,有什么话不可以直说的。你不说我也知道。日讲官乃天子近臣,元辅,张蒲州,许歙县哪个不曾任过日讲官。其实你不用来找老夫,老夫也替你惦记着,只是没有眉目不与你提及就是。上一次陈公望告病时,我曾探过元辅的口风。”

    原来申时行早就把此事放在心底了,果真自己没抱错大腿啊!林延潮对申时行十分感激,又不由问道:“元辅怎么说?是说我资历不够?”

    申时行一晒道:“资历不够这等话都只是托词。我倒是问你,你可是什么地方得罪过元辅啊?”

    得罪过张居正?

    在官场上别人听了,恐怕就立即与此人划清界线了吧。

    林延潮眼睛一转道:“学生也不知啊,只是元辅以往看重学生,似有招纳之意,但学生却婉拒之。”

    什么叫********,大象无形的马屁?这句就是。而且林延潮真也没完全说假话。

    申时行此刻心底估计是泡在蜜罐之中。但是申时行面上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难怪如此,你啊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林延潮‘无比诚恳的认错’道:“是恩师,学生太毛躁了。”

    申时行叹道:“若是元辅对你心怀芥蒂,那日讲官之事,你就难了……不过也并非全无转机?”

    林延潮道:“恩师,莫非还有他途?”

    申时行点点头道:“你要叩谢天恩了,因为天子对你还是赏识的,我再看看能不能替你转圜一二,或许事有可为。”

    林延潮听了顿时放下心来,有了申时行这句话,自己就安心了。

    不是说申时行一定能说动张居正,而是若是申时行都不能说动张居正,那整个朝野上也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说动他了。

    林延潮可以就此死心,老老实实等张居正挂掉那一天之后,再谋求日讲官的职务。(未完待续。)

四百七十二章 京察() 
申时行答允替林延潮谋日讲官之后,林延潮就放下心来。

    在家中孙承宗很快就进入了馆师的角色,认真教导起林延寿来。

    另外陈济川身为管事负责外宅之事,至于林浅浅也是逐渐担当起主妇的角色,替林延潮分担内宅之事。在众人齐心协力下,林延潮操心之事少了许多了,自己松了口气,可以专心在官场上。

    到了开印日,一个月的大假过完,林延潮又返回内阁任事。

    林延潮是八月轮直内阁的,翰林轮直内阁期限在六个月,若非特例不会延长,所以林延潮在内阁再任事一个月,也就要返回翰林院了。

    不过最后一个月里,可不是等闲,万历九年开春的第一个月,迎来官场上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这件大事京官闻之,人人变色,人人胆寒,那就是六年一度京察。京察专门针对南北两京的京官,而针对地方官的则是称为大计。

    京察一贯是由吏部和督察院负责,对京官进行考核,考核项目有四科,八目。

    京察一般是六年一度,偶尔也有例外,比如神宗皇帝刚即位时,张居正就发动了一次京察。

    结果这一战成就了张居正的赫赫威名。

    张居正在这一次京察里拿来重点开刀的就是六科给事中,各道御史。这等重要的检察部门,被张居正来了一波大清洗。

    最后经过这次京察,张居正将朝堂但凡是高拱门下一律清除,高拱门下自因此大骂张居正,不过也没什么好抱怨了,当初高拱当首辅时,他也干过一次,主持京察排除异己的事。

    除了高拱一党,张居正还将与自己不和之人,贬官的贬官,革职的革职,勒令致仕的致仕。数年后京察又搞了一波,这时张居正权位已稳,但作得更过分。

    比如右副都御史孙丕扬自知得罪张居正,若京察一开始必逃不了被清算的下场。所以孙丕扬觉得要这张老脸,在京察前主动称疾回家。但是张丕扬没想到,但到了京察时,张居正下面的言路大臣们痛打落水狗,连告疾在家的孙丕扬也不放过,又被这些人拖出来用无数奏章吊打了一顿。

    张居正通过这两次京察掌握了大权,百官从此对张居正俯首帖耳。

    而这万历九年是张居正在位的第三次京察,大小京官们又想起了曾经一度被张居正所支配的恐怖。京城里但凡非张居正一党的京官,无不战战兢兢,惶恐不能度日。

    京察前主动辞职在家是没有用的,张居正要搞你,那孙丕扬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延潮身在内阁办事,也是感受到这一股风声鹤唳的气氛。

    京官们惊恐到处找门路,不少同年,同乡也是来请托在内阁办事的林延潮,让他说句好话。

    不过林延潮本人也要接受京察,不过与百官不同,一般京官要接受吏科都给事中,都察院河南道掌道御史一一查问。而林延潮身为翰林,不归吏部,都察院考核,而是由归内阁考核。

    所以这日在内阁办事的五位翰林,以及林延潮一并俱先至内阁。

    五人先去张居正的内阁朝房外作揖,照例这等事张居正是不会处置的。接着五人来到张四维的朝房外作揖,张四维的机要中书董中书当下让五人入内。

    见到张四维时,几人心底都是很忐忑。

    张四维正在堂上喝茶,了五人来到值房内道:“先把自陈疏拿来给我过目吧。”

    林延潮五人一一将自陈疏交了上去。

    这自陈疏就犹如机关单位里写得年终总结,只不过比较狠,大部分官员会把自己骂得体无完肤。

    这自陈疏只是一个大标题,官员还可自由发挥为‘先请罢斥疏’,‘自劾疏’,‘陈乞赐罢疏’。因为京察的罢免率非常之高,所以百官上自陈疏时都会先自请罢官,若是朝廷用你,自会挽留。

    若是你真的逃不过被罢免的命运,那么至少面子上好看一些。看起来是自己辞官的,而不是被朝廷撵走的。

    这自陈疏不仅仅是普通官员上,若是内阁大学士,他们上‘自陈疏’也会自请罢官,而且还会在自陈疏加一个‘以清政本事’。

    发一道如‘自陈乞罢以清政本事’这样的奏章。

    这是因为内阁乃‘政本之地’,内阁不称职就要去位,如此就能‘清政本’。

    不过据林延潮所知张居正,张四维前几日早遵例向小皇帝自陈求情罢职,小皇帝还下旨温言慰留呢,这自陈疏显然是官样文章。

    “下官无任战栗陨待罪之至也!”

    林延潮五人一并说道,这自陈疏一上,官员们就以待罪之身自居,等候上官最后处置,到底是走是留。

    张四维将五人的自陈疏一一过目,待看到林延潮的自陈疏时,见林延潮写到自己‘硁硁踽踽,不径大道’。

    张四维不由心道,这林延潮果真文采斐然,就是这自陈疏也写得如此漂亮。

    张四维知张居正不喜林延潮。

    故而身为次辅张四维也是要理所当然的与张居正一并不喜林延潮。

    只是林延潮在内阁办事这五个月,着实办事十分得力,帮自己不少的忙。张四维下面几个中书没有一人比得上的,想到林延潮马上要走人,自己还没有找到顶替林延潮的合适人选,又不知要操多少的心。

    想到这里,张四维将五人的自陈疏放下,之后给五人一一写了考语。

    待写到林延潮时,张四维犹豫再三,本来要写个优等的,但想了想还是写了个中上。

    写完后张四维道:“你们五人在内阁办事还算勤勉,我也不会为难你们,明日过部考核去吧,尔等不要多虑,好好在内阁办事。”

    听了张四维这话,五人都是大喜放下心来。称谢出门。

    出门后,张元忭笑着对几人道:“看你们战战兢兢的样子,我可从来没有担心过,京察这么多年,就没有听说一名翰林被罢官。”

    听张元忭这么说,众人都是点头齐道:“听阳和这么说,我等就放心了。”(未完待续。)

四百七十三章 有眉目了() 
次日林延潮过部。

    京察考核的主要有两等,一是考语,二是咨访。

    所谓咨访就是在京言官,风闻之责的言官,对应考人员的给出评价。最后由吏科给事中,掌河南道御史给出结论。

    林延潮等五名翰林从内阁出门,又去翰林院拜见陈思育。

    陈思育这时还未晋日讲官,仍司掌院之职。陈思育本就对林延潮是格外的关照,见了要给考语,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林延潮优等的考语。

    陈思育对林延潮是不吝啬赞美之词,赞林延潮在大明会典的修纂,以及平日勤学治事上有卓著的才能。林延潮对陈思育这考语自是十分感激的,而张四维虽没给自己优等,但中上也是不错了。

    如此自己两位主官给林延潮的考语都是不错,这一次京察林延潮是十拿九稳。京察对林延潮,以及翰林官而言是十拿九稳,但对于其他京官而言,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林延潮在内阁,翰林院考核就行了,但其他京官要去吏部过部。

    在堂审前数日,吏部晓谕禁约于五城张挂,主要告之注意事项,堂审礼仪等等,都察院官员要宿部。

    到了当天,受考的五品以下京官至吏部过堂,接受上官审问。

    最后京察结果,共查处如刑部山西司员外郎艾穆等,一共二百六十四员京官不称职。最后他们被朝廷罢免,贬官,外调,训斥,罚俸。京官一千三百余名,有二百六十四人被处罚,由此可见京察之残酷。

    京察过后,没被查处的京官们皆是弹冠相庆。

    马上就是张居正寿辰了,为感激张居正这一次京察对他们手下留情,百官皆是想尽各种办法向张居正表示恭贺。连天子也是赐张居正白金一百两,彩币四表里。

    见了这一幕,林延潮不由感叹,张居正权势如日中天,实在是不可撼动。

    林延潮眼下仍是执着着谋划着日讲官的差事。

    前几日林延潮已是私下拜会了许国。

    许国见林延潮真的帮他与申时行搭线成功,不由大喜过望,至于申时行提出让申用懋入国子监的事,许国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许国立即就将此事办妥了,算是申时行作见面礼,先卖了他一个人情。

    之后林延潮在二人之间跑腿,许国还私下去申时行宅邸去见了申时行一面。这两位大佬私下谈论了什么,林延潮不得而知。但事后许国请林延潮去他私邸上赴宴,已是说明了一切。

    林延潮将申用懋送入国子监后,这事也没算完。

    申用懋来林延潮府上也是愈加频繁了起来。申用懋面上是说来林延潮府上请教学问,实际上却是为了如何拿下他家的丫鬟来请教林延潮。

    林延潮也是乐意指点,并从旁出各种计策指点,因此二人倒是结交成了朋友。

    对申时行而言,见儿子能主动与林延潮交朋友自是十分乐意的。将来就算自己退了,自己儿子在官场上也有林延潮照拂着。

    对申用懋而言,林延潮是状元郎,自己十分敬佩,同时更是为了拿下他家丫鬟紫翠,把林延潮当成了军师来用。

    对于林延潮而言,费力结交申用懋的目的,没有别的,就是要巴结申时行,走他的家人路线。

    如此内阁最后一个月任期也快到了。

    但申时行那边一直迟迟没给林延潮回话,林延潮心情有几分差,因为他知道事情拖得越久,自己晋日讲官的希望越渺茫。

    就算申时行肯替自己出力,但张居正不待见自己,自己也是没辙。

    如此林延潮在内阁之中也没什么意思,在内阁里,官员都仰张居正鼻息。每日堂会时众官员都在那阿谀奉承,林延潮见了觉得实在倒胃口,加上心底不痛快,打算告假几日。

    入职内阁近六个月,林延潮一直勤勤恳恳办事,每日都是最早来阁的几名官员之一。

    张四维用林延潮也是很顺手,见林延潮请假虽是觉得少了他在,很多事会很棘手,但张四维还是答允了。

    林延潮从内阁回到家里,想着自己的付出,以及最后的回报,不免心底有几分酸酸的。

    到了家里后林延潮告诉陈济川这几日闭门谢客。林延潮就在书房读书,调理一下自己情绪。

    既是眼下进取不得,但不如想如何自守。

    朱子不是说了,狷者,知未及而守有余。

    在得意之事,当然要勇猛精进,锐意进取,到了不得志的时候,进取之途被堵塞,就要自守。

    穿越前,林延潮知自己仕途受阻时,就不免破罐子破摔,牢骚满腹。现在想来这当然是不可取的,起起伏伏都是自然,不得意时就当作是一个休息,调理自己情绪。所以林延潮就在读读书,写写字,尽量不要令情绪影响自己心情。

    这日林延潮读书时,偶尔翻至一篇《论时政疏》,是当初张居正身为翰林时写的。

    林延潮骤然读来,不由觉得这真是一等一的好文章。

    当时张居正身为翰林,胸怀抱负,但朝廷里是积弊重重。张居正看不下去,于是向天子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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