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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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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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回到家中,这还没进了屋子,就见门口于伯高兴地喊道:“老爷回来,老爷回来了!”

    “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林延潮笑了笑,走进屋子里,但见林浅浅与两位婢女一并迎出。

    林浅浅有几分喜极而泣道:“相公,你终于回来了!”

    陈济川,展明听闻林延潮回来,也是一并迎出道:“老爷,无事了?”

    林延潮点点头道:“是啊,不仅没事,洗脱了冤屈,而且还被委以重任了。”

    几人听了都是大喜,林浅浅责道:“什么委以重任,还不如当初在翰林院修史来得平平安安。”

    林延潮笑了笑,反正与林浅浅也说不来,连说了几句自己会小心就是。

    林延潮哄得林浅浅破涕为笑,她高兴地道:“既是回来了,我给你做几道家乡菜,看了你几日不回家里都是瘦了一圈。”

    见林浅浅一脸心疼的样子,林延潮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鬓道:“也好。”

    林浅浅当下笑吟吟去厨房了,两位婢女翠珠和画屏见林延潮高兴,也是一并笑着道:“老爷,我们去帮夫人。”

    好,林延潮答允了一声,二人欠身去了。

    “老爷,我去巷口沽酒,再买些卤煮。”展明开口道。

    林延潮笑着道:“也好,今晚喝几杯,也算给大家压压惊。”

    众人都是齐笑。

    说着展明披上衣服就去了。

    其余几人,老周说去杀只鸡,于伯说去劈柴火,陈济川则去摆桌椅。

    见众人其乐融融,林延潮顿感温馨,这才是家的样子。

    一顿丰盛晚饭之后,林浅浅沏了壶香茗给林延潮,方在院落里坐下。

    就听得外面敲门声。

    门房于伯入内拿了一个帖子给林延潮。林延潮看了是顾宪成的帖子,当下披了衣服,直接去门厅迎客。

    顾宪成眼下是在户部为主事,本来他是要进吏部任主事,但阴错阳差却被人挤了掉。户部虽也不差,但毕竟是逊了吏部一筹。

    后来林延潮这一科留京任官的同年进士们,大家也聚了好几次,林延潮与顾宪成就这么慢慢熟络了。

    熟络后顾宪成也上门拜访了林延潮二次,林延潮因事忙倒是没有去顾宪成门上回拜。所以林延潮与顾宪成私交,也算不错,虽比不上叶向高,翁正春他们,但也胜过寻常的泛泛之交。

    林延潮迎出门,顾宪成着一席青袍而来,单手负后站在台阶下,望着天边一轮明月。

    好一副文人雅士的画面。

    待顾宪成见了林延潮后,脸色清冷之意立即消去,长笑一声拱手道:“明月在天,正是良辰美景,可我这夜里上门,却是来作恶客的!”

    林延潮笑着道:“年兄这是哪里话,你来了我正好扫榻相侯。”

    顾宪成笑了几声道:“你说这句,我以往还可听得,眼下你为首辅重用,任了协理诰赦房之事,我就当不起了!”

    林延潮一愣,心想顾宪成简直厉害出乎自己意料,自己还没上任呢?他就听到消息了。

    林延潮笑道:“这还没影呢。”

    顾宪成听了不客气地道:“怎么没影,宗海好不够意思连我都瞒,亏我今日是特来与你道贺的,你再不与我实说,我转身就走。”

    于是顾宪成一副脚往外迈的样子。

    林延潮立即拉住顾宪成道:“我方才还以为年兄是来找我赏月谈诗的,咱们入内详谈,还不行吗?”

    顾宪成见此这才傲娇地点了点头,负手步入门中。

    二人入屋后坐下,顾宪成与林延潮先聊了些科考后,几位同年近况,以及官场见闻。

    之后顾宪成就道:“宗海,你这一次协理东房之事,衙门里几位堂部都是知道了,他们也托我向你道贺。”

    林延潮恍然,内阁是什么部门?相当于今日种秧办公厅啊,不说六部衙门,整个京城多少官员都是往里面盯着,哪个衙门在内阁里没有耳目呢?至于顾宪成说的几位堂部是谁?当然是户部尚书,户部侍郎,连这等正二品三品大员都要托顾宪成来与自己攀交情,这令林延潮顿时有几分膨胀。

    林延潮压住自己膨胀的心情,面上还是很谦虚道:“怎么敢劳几位宗伯相问,我不过暂时协理东房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顾宪成听了一愣,双眼一眯,满腹怀疑问道:“宗海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虽只是协理东房,但以后京城多少人要看你脸色,你居然……”

    林延潮听了,继续装着不懂地问道:“什么叫多少人要看你脸色,在下不过是协理而已,还是要请教年兄其中到底有什么名堂?”

    顾宪成听了道:“我这不方便与你说,反正你一上任就知道了,对了,这是几位堂部托我送来的贺仪,先收下就是。”

    顾宪成从袖中拿出一礼单,用两指从桌案上推至林延潮的袖边。

    林延潮打开礼单一看,这手面可真是不小,出手就是两千两白银。(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部费() 
两千两放在眼前。

    林延潮觉得有些烫手,当官以来还没收过这么大一笔钱了。

    说实话,林延潮是丝毫不缺钱,老家倾银铺,生药铺一年都能给自己两三千两的分红。只是这笔钱都是入了林浅浅的囊中,林延潮拿不着而已。

    俸禄对林延潮而言,全部加起来差不多一年一百两。京官开销巨大,如王世贞在笔记里说的,也不过一年花个六七百两,当然了这是紧着过日子,如果是松着过日子,一年一千两富裕了。

    前一阵,林延潮刚入账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这两年足以不愁了,而眼下顾宪成一口气给自己送来两千两。

    前几天自己刚经历了锦衣卫那档子事,正是心有余悸呢。

    林延潮正要拒绝,顾宪成似知他的意思,当下道:“这笔钱是户部的部费,经堂部大人手批的,衙门里还是开了票的,此事就算拿到天子面前,天子也没二话。”

    林延潮不由心道,这个我服,行个贿都能开个发票,咱们大明官员真心溜溜溜啊!

    如顾宪成说的衙门部费,那是官场有名的陋规。外官办事,要找户部衙门,比如批个条子,向要户部要钱,自是要与户部衙门上上下下打好关系。

    这换到现在官场来讲就是‘跑部钱进’四个字。

    跑完关系,这钱还不是你的。

    到了明朝,已是行(协和)贿半公开化,半合法化,上上下下都有一个固定规矩。

    比如这钱批下来了,朝廷答允给你十万两银子,户部如果只截留你个一万两,那说明你手眼通天,在户部里关系很硬,人家只敢收你一成。而这截留的一万两银子就称为‘部费’,这钱最后当然是落到户部衙门里各个官员,经手书办腰包里。

    而顾宪成给自己这笔钱就是从部费里拿的。

    这是为什么?因为户部也要向上级衙门行贿啊!而内阁妥妥的就是户部的上级衙门。

    林延潮道:“顾年兄,我非别的意思,等东房有了掌事中书,在下还是要还权的。就算赞不设掌事中书,用不了几个月,我轮直内廷期限一至,就要回翰林院修书的。这笔钱,我拿了怕是受之有愧。”

    顾宪成长声一笑道:“原来宗海有此担心,你这么说就是太小看张司徒了。正所谓泰山不可丈尺也,两千两银子,对于大司徒而言,不过是手指里露出的一条缝,不值一提。”

    林延潮知规矩如此,于是也就叹了一声道:“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本林延潮还想补一句,下不为例的,但转念一想,这话太假,那就算了。

    林延潮收了钱,顾宪成一笑,转头四顾打量了一番林延潮的宅子,以及屋中摆设,然后道:“宗海,你过得也太清贫了,浑不似朝廷重臣,为官不可太贪,但也不可太过清介啊!”

    林延潮笑着道:“谢年兄之言,在下倒是习惯了。”

    顾宪成叹道:“贱物贵身,志在守朴,宗海真君子。”

    二人说到这里,聊开了其他话题。

    顾宪成与自己提及,他在户部里与主事赵南星,姜士昌二人相善。听着二人名字,以及正在眼前的顾宪成,林延潮不由想起日后影响了整个明末的社团组织,不对,应叫社党。

    顾宪成与林延潮聊了一夜,林延潮几乎以为他要聊到第二天早上了。可是半夜时顾宪成却突然告辞,林延潮见这么晚了,要留顾宪成住一晚,但顾宪成坚决不肯,扬长而去。

    林延潮见顾宪成如此,只能理解为‘名士多怪癖’。

    第二日,林延潮至内阁上班。

    林延潮到了诰敕房后,几名东房中书本是在聊天议事的,见了林延潮后一并拱手行礼,这完全是下级参见上级的架势。显然他们也知林延潮协理东房之事。

    参见之后,一人道:“林修撰,次辅方才来人交代,说你到东房后先去见他一面。”

    林延潮听了不以为奇,自己协理东房,自是有很多事要与张四维交接。

    于是林延潮去内阁值房,今天张居正,申时行的值房外大门紧闭,显然二人还未到衙。

    林延潮来到张四维值房门前,但见内间外间的门都是打开,几名内役正在清扫。

    而张四维则是端了碗茶,站在桌案前,凝望窗外。

    林延潮在门外通报后,当下入内来到张四维面前行礼参见。

    张四维看了林延潮一眼,没有让他坐的意思,而是淡淡地道:“林修撰,昨夜睡得可安生?”

    林延潮揣摩不到张四维的这句话的意思。张四维原来是署理整个内阁的,西房掌事于中书一去,他对内阁控制力大减。他现在叫自己来,可能是存了敲打一番的心思。

    于是林延潮顿时心底大生警惕,张四维这么问,此答案无非是好与不好。

    但对方预设这么问,林延潮就不能顺着套路往里面钻。于是林延潮答道:“下官昨夜看手头上的公文,不留神看得迟了,疲惫之下,也记不得何时睡了。”

    林延潮似答了张四维的问题,又似没答,张四维目光一凛,斟酌了一下,于是问道:“元辅用你协理东房,你怎么看?”

    林延潮想了下,小心翼翼地道:“感谢两位中堂对下官的厚爱,下官服从安排。”

    林延潮句句答得可谓滴水不露,张四维一肚子话说不出,只能换了种口吻道:“好,你既是协理东房,与原先一人办事完全不同,本阁部让你先回去想想,如何办事。在这文渊阁中,你需向谁交代。本阁部可不希望过几日,向元辅要求换人。”

    林延潮听张四维这话,知对方在提点自己了。没错,张居正任命自己协理东房,但眼下无论东房还是西房都是向张四维负责,所以我张四维才是你林延潮的头,你既入阁办事,就给我记清楚了。

    林延潮听了立即表‘忠心’道:“下官谨记中堂之言,一定事事向中堂禀告。”

    张四维淡淡地笑了笑道:“既是如此,几位要紧事,我先与你交代下,一会不至手忙脚乱。”(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权力所在() 
张居正每日批改奏章,忙得连蹲坑的时间都没有。所以内阁里大小事都是由张四维来管。张四维在言语中暗示林延潮知道内阁现在谁做主,也算说得在理。

    这意味着以后林延潮的直接分管领导,成了张四维。张四维此人城府很深,不苟言笑,林延潮在他手底下办事,必须十分小心才对。

    于是张四维把林延潮叫来交代几件特别要注意的事。

    林延潮当着张四维的面一一听了,若是换到现在林延潮肯定是要拿着个小笔记本,将张四维交代的事大略记下来。这样做更重要是表现对领导交代的一种恭敬。

    但到了明朝一切简陋,肯定不能随手拿着毛笔记在本子上了,何况谁都知林延潮既能过目不忘,定然也能过耳不忘。不过这也难不倒林延潮,他听了张四维的吩咐后,当场将方才对方的交代大致简短复述一遍。张四维见林延潮复述的话,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

    张四维的目光中顿时对林延潮精干露出了一抹讶异。

    但张四维依旧没有表示什么,淡淡说了一句:“去办事吧。”

    然后举起茶杯喝了口茶。

    林延潮告辞,回到自己的值房之内。

    要知道中书舍人有三类,有两殿中书,两房中书,中书科中书。

    两殿中书就是侍奉文华殿,武英殿的,虽说经常能看见天子,大臣,但什么权力都没有。

    中书科就是抄抄写写的,更没权力。

    担任这两者官员,只能说十分清要,但与权力无缘。所以二者论及地位,完全不能与两房中书相提并论。

    两房中书没有定额,但一般不超过三十人。两房中书也是不同,一等充作内阁随员的,这是最令人眼红的,私下里大家就称机要中书。

    二等就是各房掌事,分管的中书,就称掌事中书,如之前于中书这等的。

    三等就是真正干活的,最低级的文秘,如果要随便取个称谓,就叫书办中书。

    林延潮现在协理,等于分了部分东房掌事中书的权力。东房主要干什么呢?或者说他手中权力具体有什么呢?

    一是起草诰敕,实际上如平夷诏那等重要诏书,一般是由诰敕房里文章写得好,富有文采的翰林官,中书舍人起草。

    二是勘核制敕,西房送来的制敕,敕书,也就是普通奏章,都要由东房翰林勘定。

    三是六部到阁手本审核勘定,书写揭贴,以林延潮到阁办事几日的经验,东房分到兵部,户部的手本比较多,但也不一定,其他各部的手本,他也有处理过,只是比较少罢了。

    其余就是如替内阁代拟题本,找四夷馆的人来翻译外国文书等等。

    如果能掌管整个东房,那权力可就大了,不过协理二字,就差了一些,但也差不太多。

    林延潮坐在值房里,上衙时间一到,云板响起。

    不久张四维的机要中书来了。张四维的机要中书姓董,其性格与张四维都是不随便与人套近乎那等,但是董中书表现更为傲慢,普通内阁属员见面连招呼都不打那种,至于不得势的堂部官也是随便一揖了事。

    唯有董中书碰到三位阁老,那反应才不一样,林延潮有次看见他在张居正面前,那脸笑得如花一样。

    但见董中书入了林延潮值房内,拿着眼睛瞧着天花板,手中有三本手本道:“次辅让你勘对后,拟一揭帖。”

    话才说完,就立即一扭屁股走了,仿佛一刻不愿在林延潮值房里久留才是。

    这样的人,林延潮也是拿之当空气,反正他对内阁里大部分人也都这个样子。林延潮将三本手本拿过后,先看封皮。两封是兵部到阁手书,一封是户部到阁手书。

    林延潮想了下当下在桌上摇铃,外周值守的内役走进值房问道:“林修撰有何吩咐?”

    林延潮拿了两本兵部手本道:“这给刘编修,这给张修撰。”

    内役听了当下允诺一声,拿着手本出去。

    看官要问,为何林延潮自己不送去?按照诰敕房的规矩,两房中书当值时是不能随意窜门的。

    但事情久了,人也懒散了,众人也不太遵守了。

    可于中书一出事后,张四维三令五申,大家又得重新按照规矩做了。

    而以前林延潮都是等着掌事中书,将从内阁送来的手本发给自己处理的。哪位翰林,哪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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