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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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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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继续赶稿子,他写得是明日要缴大明会典的条例,至于一旁张懋修等人则是有几分心烦气躁。

    张懋修不时往林延潮这瞧了几眼,这一次林延潮举动,倒是令他全盘失算。他也知自己的文章仓促而就,很难合意,至于林延潮则是谋定而后动,早打了腹稿。相形之下相去许多。

    不过他认为这么多翰林,拟的诏书都不行,林延潮多半也是不成。

    至于刘虞夔,萧良有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就在这时外面脚步声传来。

    “圣旨到!”

    检讨厅里还在议论的众翰林们一听都是放下手中之事,一并走出房门外。

    对于翰林院而言,天子传旨也不是什么稀奇之事,故而也没太意外。

    众人来到门外,见了原来是司礼监太监孙隆。

    这时孙隆一手举起圣旨一面道:“翰林院修撰林延潮接旨!”

    众翰林都是惊讶地看向了林延潮。

    林延潮十分镇定地上前叩拜道:“臣林延潮接旨。”

    孙隆见林延潮笑了笑,当然将圣旨展开道:“翰林院乃朝廷储才之所。庚辰科状元林延潮,文章尔雅,训词深厚,朕赏其御笔一支。端砚一方,以兹嘉尔,望其务怠务骄,克己奉公。”

    林延潮当下道:“臣领旨。”

    林延潮捧旨而起,但见众翰林们都是一并上来恭贺道:“宗海兄,恭喜你啊!”

    “宗海兄。必是你草拟之平夷诏得天子所用了。”

    来恭贺的众翰林们当然也不是都那么真诚的,如张懋修,刘虞夔,萧良有的他们。

    萧良有苦笑道:“又输一着,我萧某生于荆楚之地,屈原故里,自负才高八斗,但遇到林延潮后却处处被他压着一头,真是既生瑜,何生亮。”

    张懋修哼了一声道:“输了就是输了吧,林延潮也是胜得堂堂正正,咱们去贺一贺他,否则被同僚,说我等太小气就不好看了。”

    萧良有道:“张兄,也真是有气度。”

    张懋修摇了摇头道:“我宁可不要这气度。”

    于是当着同同僚的面,二人一并向林延潮道贺。张懋修道:“宗海,大家作君子之争,这一次是你赢了,我心服口服。”

    林延潮笑着道:“张兄说得好,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稍后容我敬张兄一杯薄酒。”

    张懋修与林延潮说话,都是引自论语中孔子一句话,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意思就是,君子没有什么可与别人争的事情。如果有所争,那就是射箭。射箭时,两人先相互作揖谦让,然后上场射完,又相互作揖再退下来,一并饮酒喝酒。

    张懋修说我们是君子之争,林延潮说的,君子之争,就是射箭,现在咱们射完,大家坐下来一起喝杯酒吧。

    张懋修本是敷衍地来恭喜林延潮,此刻见他言语如此诚恳,没有丝毫骄色,心底也有几分佩服,向林延潮拱了拱手,然后离去。

    “萧兄也愿与我同饮乎?”

    萧良有没回答林延潮问题,而是自顾说了一句:“射求正诸己,己正而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

    说完后萧良有也向林延潮作了一揖后离去。

    见二人如此,林延潮也就随了他们,他接了圣旨后,向孙隆道:“有劳孙公公走这一趟,进来入内稍坐。”

    孙隆笑着道:“咱家哪里得空,还要回万岁爷那当差。”

    林延潮笑着道:“哪里话,让我就送送孙公公。”

    “有劳状元公了。”

    当下林延潮将孙隆送出翰林院外,还递了一份银子给他道:“仰仗孙公公了。”

    孙隆笑纳后道:“林修撰,圣眷在身,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咱家还要仰仗你才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如愿以偿() 
拟定平夷诏后,第二日朝参时,鸿胪寺于早朝差人、至御前宣读捷音。

    天子早朝上宣布两日后,令李成梁献俘于午门阙下。

    两日之后,内官在午门门阙上设立御座,百官入午门向天子贺捷。

    林延潮穿着吉服上朝,所谓吉服不同于朝服,乃是官员重大典礼是所穿。林延潮头戴梁冠,梁冠上竖以雉尾,身穿赤罗衣,腰佩银带,悬着药玉佩,手持槐木笏,官员吉服大体上差不多,级别高低,是以梁冠上的梁数而定尊卑。

    林延潮随着百官进午门,锦衣卫已是在午门下的御道东西摆下天子仪仗,锦衣卫之下则是教坊司,设大乐于御道左右,而文武百官则是文官站在御道东,武官站在御道西,等候天子。

    教坊司奏起礼乐,不久穿着常服的天子出现在午门城楼之上,乐声停止,鸣鞭三声。

    蓟辽总督,兼兵部右侍郎梁梦龙为露布官,进而向天子四拜,两名展露官取露布左右展开,梁梦龙跪地宣读捷文。

    捷文念毕后,在鸿胪寺赞礼官引导下退下。

    赞礼官高声道:“献俘!”

    大将李成梁与上百名辽东军的将士,押解着一百六十多名建州女真的俘虏进入午门广场,这些女真俘虏被绳子牵着进来,手脚戴有镣铐,一块开有圆孔的红布穿过头颅,遮胸盖背,至献俘位后,被吆喝着正对午门下跪。

    献俘官来至城楼下奏道:“臣奏陛下,辽东总兵官李成梁以建州女真俘献,请付所司。伺旨。”

    献俘官的声音嘹亮,广场这些俘虏的命运由年轻的天子一语而决。

    这时礼部尚书潘晟缓缓从登上午门城楼,从天子身旁跪授诏书之后,站至御座之下,在城楼上扫视下方群臣,番臣,俘虏一眼。当下展开明黄色的诏书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奉先帝之休德,夙兴夜寐。明不能烛,重以不德……”

    午门门楼下,林延潮手持笏板,听着潘晟所念,就是自己为天子所拟的平夷诏诏书。

    这诏书虽是自己草拟的。但此刻在午门上宣读,即已是天子的旨意。

    诏书一字一句从潘晟口中道来,宣诏即礼成,诏书生效。天子之威加于四海,万邦臣民皆是敬畏。

    宣诏后,礼部会将诏书,誊写多份,由驿道分传至天下两京十三省。而誊写的诏书,被称为誊黄。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潘晟最后一字念完。将圣旨收起。

    午门城楼上,坐于御座之上的万历天子当下道:“所获俘囚、咸赦其罪,释之!”

    天子的纶音由左右大汉将军所传,一人至二人,二人至四人,四人至八人,十六人,三百二十人一并而道:“释之!”

    雄壮的声音,回荡在紫禁城的重楼深阙之中。

    献虏官当下道:“陛下有旨,所获俘囚、咸赦其罪。释之!”

    俘囚被解开镣铐,虽然他们听不懂汉人言语,但这一刻他们无不露出感激涕零之色,向着午门之上的天子。将头往花岗岩铺就的地砖上叩得砰砰直响。

    此时林延潮与文武百官一并向午门上的天子,山呼道:“吾皇仁德!”

    百官向天子行三拜五叩之礼。

    礼乐奏起,天子从午门之上起驾回宫,百官依次而退。

    林延潮走出午门,文官们簇拥张居正,恭贺着宽甸大捷。而武官们则是在李成梁左右。

    李成梁手捧头兜,须发皆白,但身形却是虎背熊腰,在武将的夸赞之中,不时抚须得意地哈哈大笑。

    林延潮看着李成梁,再看看张居正。

    在张居正主政下,国库充盈,启用了如李成梁,戚继光这样名将,身为蓟辽总督的梁梦龙书生领兵,但靠着李成梁,戚继光这等名将,连连在边疆取得大捷,威服蒙古,辽东,这时候的大明武功正盛,正如日中天。

    后世某学者菊花乱喷地说什么,明朝是一个三无朝代,无明君,无名臣,无名将。

    那敢问这位学者一句,张居正算不算?李成梁算不算?

    这样无明君,无名臣,无名将的王朝,能享国二百七十六年,都是靠奇迹活下来的?

    林延潮走出门阙,众官员们仍是在议论着献俘大典上,也有几人道:“今日这颁于午门上之平夷诏,实是振作人心啊!我依稀记得数句,每一句都是可圈可点。”

    “说得是,此诏言简却意不赅,正可谓是至言不繁,令我大开眼界,不知是哪位翰林所作?”

    “还能是谁,当今翰林论文采横溢第一人,当属今科状元林宗海了,我听闻天子将他名字书于文华殿的屏风之上,是要准备大用了。”

    几句话飘入林延潮耳中,他也不知是真是假,或者是故意暗中捧自己呢,反正当随便听听就好了。

    百官散朝后,林延潮回到翰林院。

    进门时,几名翰林说说笑笑正要出门,道上相逢,林延潮身为后辈,需避在道旁,让他们先过。

    平日里前辈翰林点点头就算回礼了,但这一次谈却破天荒地一并停下脚步,向林延潮拱手回了一礼。

    林延潮不由有些错愕。

    待他走进检讨厅,平日合署办公的众翰林们,也是缓下手中之事。

    “宗海。”

    “宗海,来了。”

    平日相熟的同僚们,这一刻多了几分敬意,并笑着向林延潮点点头。

    “好文章。”

    “真传世之文。”

    “我等与有荣焉。”

    林延潮顿时明白大家的敬意从何而来,不由畅然一笑,坐在公案上。

    窗外有几颗柏树遮住烈阳,只有几缕阳光从窗格上透下,天边白云远去。

    林延潮只觉得今日天气格外的清凉舒适,不由心情大好。

    这时候,竹帘一挑,陈思育走了进来。

    “光学士。”众翰林们一并行礼。

    陈思育笑着点了点头,心情显然很好,他对众人道:“下个月轮值文渊阁东房的五名翰林,内阁已是批复,史局内就由刘直卿,林宗海二人轮替!”

    心底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下,林延潮终于如愿以偿,入文渊阁办事。(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浅浅抵京() 
通州,大运河的终点,南来船舶停靠之地。

    通州码头多是驿站,客栈,南来的漕船,商船在码头上停靠。

    两艘南来的乌蓬船在通州码头上靠岸。

    “启禀夫人,咱们到通州了。”客船外两名兵丁向舱里言道。

    客舱里帘子一开,但见一名女子从客船里走出,一旁还有两名贴身丫鬟搀扶着。并非这女子弱不禁风,只是码头上船来船往,几艘船间碰撞也是平常,不提防一碰之下就栽落水中。

    运河水起起落落,船身随波微微摇晃,这女子看去但见通州码头上车辚马萧,舟楫往来,一副忙碌景象。

    女子向两位兵丁问道:“这通州据京师还有多久呢?”

    兵丁将船绳往岸上跑去,自有码头苦力将船系好。

    这名兵丁擦着汗道:“劳夫人相问,不远,走半日旱路就到了,若是坐马车更快一些。”

    “半日就到了?夫人,那不是马上可以见到老爷了。”两名丫鬟不由雀跃起来。

    另一名兵丁则是道:“是啊,话虽这么说,但咱们这走了五个月的路,也不差这一时半会的,这天色眼看就要变了,恐怕是要下大雨了,夫人不如先在驿站这下榻住上一日,明日再去老爷府上好了。”

    这女子微微皱眉,但抬起头看着天边确实乌云密布,确有几分风雨欲来的样子。

    这女子方才点头道:“也好,那就先在驿站安顿下来,一路有劳两位大哥了。”

    两名兵丁一并笑着道:“哪里话,令相公是当今状元,咱们两人能护送夫人一路北上,是我们福分才是。藩台大人一再叮嘱,要我等好生护送夫人至京师见状元郎,眼见大功告成,我们也是欣慰。”

    这女子听两名兵丁赞他相公,不由抿嘴一笑。

    这女子正是林浅浅,从闽地至京师水陆走了几千里,来与林延潮同聚的。

    他们这一路来,拿着福建左布政司劳堪的勘合牌,一路住得是水陆驿站。劳堪人情到底,还派了一队布政司衙门的官兵护卫,故而林浅浅一路顺风顺水抵达了京师。

    舢板搭好,众人一并下了船,力棒们上船去船夫那搬行李。

    就在这时大雨落下,左右临着的两艘乌蓬船,船头雨遮被雨水浇打噼里啪啦地直响。

    大雨倾盆直落,雨水飞溅,整条运河水面不住跳动。

    林浅浅撑着伞望着大雨不由发愁,抬头间忽见得码头上一名男子笑着看着自己。

    林浅浅身上湖绿色的披风,为风卷起一角,而她手中的油纸伞顺着这风,也飘了出去,落得她一个人孤零零怔立在雨中。

    那男子见了这一幕,连忙焦急地上前几步,举伞遮在林浅浅头上,挡住了风雨。

    但见满天大雨下,码头上人来人往,嘈杂不休。

    这男子穿着一袭普通的蓝衫,与林浅浅共遮着同一把伞,脸上带着温和笑意。

    林浅浅呆呆着站在原地,倒是一旁两位丫鬟,见了那男子却是一并惊喜地呼道:“老爷,是老爷。”

    声音一出,船舱里其他几名林家的下人,也是走了出来,见了这一幕都是道:“真是老爷,小人见过老爷。”

    众奴婢和下人声音响着一片,这男子笑着道:“哦,是珠翠,小桂,你们都随着夫人往京师来了。”

    这蓝衫男子自是林延潮了。

    见林家的下人都是激动不已,船上的官兵哪还不知道,这位是新科状元林延潮,顿时官兵一并拜下道:“小人见过状元郎。”

    接着船老大,船夫,桨夫,舵手等人,也是明白过来,噗通一声拜下道:“小人见过状元郎。”

    “见过翰林老爷。”

    至于码头上搬货的苦力,也知来了大人物,当下也是也拜倒。

    顿时码头上,船头上黑压压地拜倒了一大片。

    “本官未穿官服,你们无需行此大礼,起来吧!”林延潮笑着说道。

    虽得了林延潮的吩咐众人起身,但也是战战兢兢站在一旁。

    林延潮吩咐完左右,低头看着林浅浅,但见她已是热泪盈眶了。

    夫妻二人久别重逢,林延潮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影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林延潮不由想起了这词,这是晏几道所作,说得是男女久别重逢。

    林浅浅拿起绢布替林延潮掸了掸肩头上的雨珠,一如他们儿时那样,那时候林延潮从玩耍回来,或者是读书回来,林浅浅总是要拿布往他身上掸了掸灰尘,十几年来不变。

    林浅浅止住了泪道:“潮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我到你府上去就好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我一直叫济川留意过往客栈,前两日探得你消息,算准日子,就提前接你了。”

    林浅浅听了有些高兴,口吻里又有些责怪道:“可是耽误了公事怎么办,天子会不会怪罪?”

    林延潮哈哈一笑道:“不会,今日是休沐!再说要怪罪,也不是天子怪罪到我头上。”

    这时远处一排官吏和兵丁赶来。船夫们以为这些官吏和兵丁要驱赶,码头上停靠的商船,为漕船腾地,不由都是惊慌。

    哪知这些官吏和兵丁一来,但却没有丝毫凶神恶煞的样子。

    当下一文一武两名官员一并至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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