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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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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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笑着道:“我是恩师弟子,宋大哥乃恩师管家,你我乃一家人般,一并喝茶有何不可。”

    宋九笑着道:“宋某以后要多仰仗状元郎才是,至于这徐爵,更了得。百官要想结交冯公公,都要先结交徐爵,你说厉害不厉害。别的不说,你们翰林院陈学士、还有太仆寺少卿于大人,都是徐爵堂上客啊!”

    林延潮恍然,才想的陈思育在翰林院里连张懋修的面子也不卖,原来他依仗着冯保啊。

    昨日之后,他对陈思育本是印象有改观的,但听这宋九这么一说,又跌到谷底。但林延潮转念一想,自己这纯属假清高,连张居正也是走阉党路线,靠冯保扳倒高拱的。

    宰相家的家奴,与天子身旁的太监,都是距离权利最近的人。

    但见宋九道:“当年贾似道加平章军国,大小之事决于朝政廖莹中、堂吏翁应龙,可知家奴操权并非幸事。”

    听宋九这一番话,林延潮点了点头,这个申时行的管家也非一般人。

    稍后一名仆人向宋九耳语几句,宋九笑着到:“阁老得空了,咱们走。“

    “有劳了。“

    林延潮随宋九去见申时行。

    到了大屋里,隔间外伺候的下人见了林延潮一身青色的官袍都是行礼。

    内屋里一个声音笑着道:“延潮来了。“

    林延潮应了一声。

    里面掀帘,林延潮进了里屋,见申时行盘膝坐在炕上,他见了自己笑眯眯地指着炕前道:“坐。“

    林延潮称谢一声就直接,与申时行并坐在炕边,中间隔了个桌案。

    申时行笑着道:“延潮,老夫今日新得了一无锡厨子,不知手艺如何,你我正好一试。“

    林延潮笑着道:“学生早听说无锡厨子善庖,今日要不是恩师,学生不知何日才有这口福了。“

    一旁申九笑道:“当年张相爷奉旨归江陵时,曾言地方州县所呈,水陆过百品,却无处下筷,唯到无锡仅得一饱,由此可见吴中美食啊。“

    林延潮知道张居正是有名的喜欢锦衣玉食的。

    申时行听了笑骂道:“就你会凑趣,还不去催菜。“

    稍后菜端上来,上一次林延潮见过申时行吃饭,菜虽多且精致,但分量却很少,这一次考虑到两个人,菜的量稍稍多了一些。

    上齐后,申时行说无需拘礼,林延潮也不能当真,就真发开手脚了。席上林延潮只是夹面前的菜。

    申时行见此,叫了一名丫鬟进来布菜,申时行说那菜不错,夹给状元郎,丫鬟就夹菜。林延潮称谢一声,方才夹起。

    如此自是避免了林延潮只埋头吃面前一盘菜。

    席上申时行就问林延潮近来在翰林院的近况。

    林延潮就说在重修大明会典,然后开始侃侃而谈,这也是自己这一次来主要目的,就是向申时行汇报自己的工作。

    翰林院里具体如何修大明会典,林延潮就大概的略说。

    林延潮不能说太具体,因为申时行是重修大明会典的副总裁,这样就有点绕过陈思育,越级汇报的意思。

    越级汇报是官场大忌,而申时行没有问,林延潮又何必说。

    所以林延潮就拿重修大明会典时,自己遇到不明白和困惑的地方,向申时行求教,同时也让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心底有个数。

    请教和汇报并行,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这也是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正常互动。

    申时行简简单单说了两句,忽是问道:“你觉得陈学士此人如何?“

    林延潮一愣,然后道:“光学士他治学严谨,乃极严苛之人。“

    申时行点了点头,然后道:“听你这么说,老夫也想起十几年前刚进翰林院,老夫与余侍郎,还有王太仓一并为三鼎甲,授业于袁师座下的时候。“

    林延潮记得申时行所指,这是官场上大家都知道的笑话。

    袁师就是以青词入相的袁炜,当时袁炜为申时行,王锡爵,余有丁三人座师,遇上应酬文字,翰林院要用重要文章或是天子要用青词了。袁炜就把三个人叫到自己私宅,叫三人替他草写。

    三人稍稍写的不满意,就被袁炜破口大骂。有一次余有丁写的不好,被袁炜指着鼻子骂说,你这草包,叫什么余有丁,叫余白丁好了,就是往来无白丁的白丁。

    有时候三人赶不出来文章,袁炜还把三人反锁在屋子里不许他们出来,三人都是饿的头晕眼花,站都站不稳。

    申时行提起这一段经历笑着对林延潮道:“老夫当初与你现在一般,也是以状元入翰林院,故而老夫当年的体会,想必现在你也有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申时行的第六感(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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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时行二十八岁登科,状元及第,授予翰林修撰,后升左春坊左中允编修,当今天子登基后入直升翰林院侍讲,迁左春坊左谕德,再升为詹事府少詹事,翰林院侍读学士掌院事。

    之后以翰林院侍读学士,掌院事,再迁礼部右侍郎,又迁吏部左侍郎,最后四十四岁时以吏部左侍郎入阁。申时行的履历表可谓相当漂亮,远远超过普通翰林九年考满一升迁的龟速。

    而眼下申时行与林延潮说,他进翰林院的体会与自己差不多,林延潮是有些搞不懂了。

    申时行缅怀着道:“状元及第入翰林院时,老夫是有一番抱负的,但过了几个月后,心底却苦得要命啊,那等失落的感觉,整日为人驱役使唤,写一些应酬文章或者替作青词,老夫就想几十年寒窗所学就为了作这些,抱负和壮志都被人踩到脚下去了。”

    最后申时行感慨万千地为这一段经历画了个结尾:“至今想来仍是不堪回首呢。”

    林延潮恍然,申时行是用他当年的事来提醒和激励自己。他当初也与自己一般,一下从高高在上的地方,落到地处,正如刚开始工作的名牌大学士,雄心万丈,踌躇满志,但到单位后发觉你的任务只是给领导端茶送水,这等打杂之事。

    这等落差,是不容易承受的。

    申时行当初的环境比林延潮现在还恶劣呢,但他是熬过来了。

    林延潮也不是第一次踏入仕途,虽上一世混得不得意,但这些职场心态都是经历过了。

    林延潮心底虽有吐槽的念头,但是也只是吐槽,同时他也不想表述自己很豁达,以示你比当初的申时行还高明?

    林延潮只是道:“翰林院里的同僚,也说修史亦是无益,此不过一抄书匠罢了。那恩师当年是如何熬过来呢?”

    申时行捏须道:“也没什么,该发牢骚还是要发牢骚,只是发完牢骚,还是要写啊,不写关在屋里不给饭啊!”

    林延潮和布菜的丫鬟都是不由莞尔。

    申时行也是笑了笑,语重心长地道:“好好做事,切莫眼高手底,年少学经,翰苑学史,二者兼长,可谓经史贯通了,然后再研磨文章之道,经史文章,有了这三样,你在翰林院就有立足之地。不是有句话讲,翰林院文章,太医院药方,光禄寺荼汤,銮仪卫轿扛,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听了申时行这么风趣的话,林延潮和丫鬟都不由笑起。

    林延潮也必须承认,申时行熬得一手好鸡汤啊!

    然后说起文章,林延潮想起陈思育说让自己学《贺雨表》,《代柳公绰谢表》的事。

    于是林延潮问道:“光学士让弟子学韩公的《贺雨表》与柳公的《代柳公绰谢表》,其中不知有什么用意?”

    申时行点了点头,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捏须看着林延潮道:“看来陈内制对你颇为赏识。”

    林延潮听了道:“光学士对弟子一贯要求甚严。”

    申时行道:“陈内制虽乍看难以亲近,但却是一个最爱才惜才的人,百官有所耳闻的。”

    陈思育是爱才惜才的人?林延潮听了更是好奇,问道:“那光学士叫我学文章的用意何在呢?”

    申时行微微笑着道:“这是有典故的,当年太祖出身草莽,登基伊始,最恨在卖弄词藻文采的大臣,故而不许大臣们用四六骈文行文。后太祖又命翰林学士寻天下名儒文章可为法者。于是词臣们进《贺雨表》,《代柳公绰谢表》,太祖大悦,令翰林院,以及天下大臣以《贺雨表》,《代柳公绰谢表》为典范,后馆阁为天子内制诏令,也多以《贺雨表》,《代柳公绰谢表》为范。”

    听申时行这么说,林延潮一下子明白原来,陈思育是要自己学如何为天子草拟诏令啊。

    林延潮从中一下想出许多。

    以林延潮现在的翰林史官而论,除了修史,能入宫的机会,一个就是去内书堂教书,另一个就是去诰敕房,而一步跳为日讲官是不可能的。

    内书堂教书的路线比较迂回。

    最好的,还是在诰敕房得到内阁大学士赏识。

    在明朝,替天子起草除了重要的文章,基本都是由内阁的诰敕房发出。诰敕房里有数名翰林轮制,专门为朝廷起草诰敕的。诰敕房是在内阁下设,所以可以经常出入文渊阁。

    隆万之交,正是阁臣权势如日中天之时,连天子也要退避一旁。

    文渊阁,文臣的巅峰,这里是天下权力的中心,是商辂,李东阳,徐阶,高拱,张居正等名臣战斗的地方。

    三位大学士张居正,张四维,申时行,自己已经有一票了,若是再有一人支持,进为日讲官就板上钉钉了。要知道成为日讲官,除了皇帝要点头外,也要经内阁的题请。如果没有内阁题请,就算小皇帝下旨让自己入直为日讲官,朝廷上下也是不认的。

    重修大明会典,轮值诰敕房,进日讲官,这就是自己的奋斗目标所在。

    想到这里,林延潮顿时全身斗志满满啊!

    在申时行那用过饭后,林延潮当下告辞,满心有些迫不及待地要回家。

    而申九将林延潮送出大门,然后回屋内向申时行复命。

    申时行边改奏折,边问申九道:“送状元郎出门了吗?”

    “回老爷,状元郎已上了马车。”

    “你今日与状元郎聊了什么啊?”

    “聊了许多,都是闲聊,状元郎说了很多,不过提及一些事的看法,总是含而不露,不着痕迹。相处起来,觉得他没有什么的架子,谈话也是令人如沐春风。”

    申时行闻言笑了笑道:“这样啊!老夫明白了,你下去歇息吧!”

    “慢着!”

    申九走了几步停下来问:“老爷还有什么事?”

    “这一次张相归政之事,老夫想让状元郎出一出力,你觉得如何?”

    “老爷为何会有此意呢?满朝臣工都在犯难,老爷莫非觉得状元郎有什么过人之处?”

    申时行停下笔笑着道:“算了,此事老夫再想一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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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有小人啊(第一更)() 
休假了一日,林延潮就又返回翰林院上班。

    天还未怎么亮,林延潮就早早从国子监的家里出门。

    天边繁星微明,夜间下了一场不小的雨,马车碾过路边不时激起一汤积水。

    街道上无人,京师此刻还是一片宁静,因为今天不是朝参日,大臣们难得可以睡个好觉。不过林延潮已是早早上衙,用白居易的话说,就是‘退衙归逼夜,拜表出侵晨’。

    到了衙门后,黄灿迎了上来道:“大老爷,工部,户部送来的行事参例已是送来,今日的邸报已从通政司抄录,也并是一并放在案头,请大老爷过目。”

    林延潮点点头道:“好的,黄灿你去把翰院里所藏的历朝诰敕诏令都拿来。”

    黄灿称是一声,于是下去了。

    林延潮先在公案上将邸报看了一遍。

    邸报相当于今日的人民日报,帝国的政坛大事,如地方政情,官员升迁辞恩,中枢大事都有记载。林延潮翻开邸报,最近之事一目了然,比如江北饥荒,朝廷用营田银赈灾。

    四川道试御史赵卿调为湖广道试御史。

    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姚弘谟再引疾乞休,上许之。

    还有一条授林延潮为翰林院修撰,萧良有张懋修为编修。

    这不同于以往林延潮在家乡读到的邸报抄录,都是一年半年前的。要了解的渠道也只能从民间书商那,因为州府的塘马不会将邸报送给自己这等小民。

    当然朝野上最关心的还是张居正的连续上的几封归政乞休疏,天子再三挽留,也不济事,现在朝堂上乱作一团。

    林延潮心想,现在是万历八年,按照历史上张居正还会干两年?还是三年首辅,总之他是不记得了。所以这乞休奏章是必定要石沉大海的,故而林延潮也不在意,这就是穿越者的底气。

    看完邸报,林延潮开始办事,前日写的五条条例,还没有写完,今日必须在堂上补完。

    不久众翰林陆续到了,林延潮正写之间,看到萧良有来到自己案前。萧良有道:“宗海,听闻你前日五条条例,没有写完,可有什么难处吗?”

    林延潮道:“以占兄,在下对典章功夫下得不够,难免迟了些,今日就会赶完。”

    萧良有笑着道:“宗海能写出尚书古文注疏这等大作,看来专研经学一道,难怪典章生疏。不过也无需在意,若有不明之处,尽可来问我。”

    “那多谢以占兄了。”林延潮抱拳道。

    说完林延潮继续埋头读书,不久黄灿捧了一堆小山般的卷宗来与林延潮案前道:“大老爷,暂只有找到武宗,穆宗两朝的诰敕诏令。”

    林延潮搁卷一旁道:“暂时也可以了,先放在一边吧,待我先忙完这里。”

    黄灿刚走,林延潮就看到来了一熟人,检讨何洛书。

    这半个月来,何洛书日子可不好过。他遭御史弹劾,朝廷给出处置意见乃是‘下部院议处’。林延潮入翰林院后,何洛书就一直在家停职待劾。

    最后何洛书处置意见已是出来了。夺俸一年,十年内在翰林院不得升迁。这个结果对何洛书而言,是相当的惨,没有意外,何洛书这辈子在翰林院的仕途就算玩完了。

    何洛书进来后始终不看林延潮一眼。

    今日检讨厅里人比较齐,天子去谒陵,故而停了经筵,日讲。

    检讨厅里二十余名翰林都在,如修撰有林延潮,黄凤翔,孙继皋等;编修有张懋修,徐显卿,刘虞夔,萧良有,刘元震,黄洪宪,曾朝节等;检讨有刘楚先,张应元,陆可教,杨起元,杨德政,冯琦,余继登等。

    检讨厅里本不止二十余人的,还有几人没来,如修撰于慎行,已是辞官回家养病了。

    检讨庄履丰,因兄丧回家去了,他与林延潮,黄凤翔都是闽籍官员,按照不成例的规矩,翰林院最多只能有四名同籍官员。所以庄履丰走后,林延潮的同乡只有黄凤翔一人。

    至于隆庆五年入翰林院的吴中行,赵用贤,在万历五年时上表弹劾座师张居正,结果被夺官归里。

    眼下重修大明会典正人手不足时,但也不是人人都尽力。每个衙门都会有闲人,翰林院检讨厅也是如此。

    有几名修撰,编修,既非经筵讲官,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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