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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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1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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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林延潮之前全部功夫都是放在经学上,对于史籍虽有涉猎,但谈不上精熟,至于典章,律例也是对本朝有了解,对于前朝的就逊色许多了。

    这一块林延潮不擅长,于是他就列了一个目录让黄灿去将诸司职掌皇明祖巡,大明令,大明集禮,洪武禮制,禮儀定式,稽古定制,孝慈錄教民榜文,軍法定律,憲綱等书借来。

    然后这些书就犹如小山一般堆在林延潮的案头。

    一旁的检讨看了这一幕,对林延潮笑着道:“林修撰,典章之事最是繁琐啊!你恐怕要能者多劳了。”

    林延潮笑着道:“无妨,我多费些功夫就是。”

    至于萧良有已是写好了两三条条例,此刻对萧良有,林延潮既不会帮他也不害他,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可以了。至于萧良有最后能不能办成,就看他自己的本事。

    于是林延潮捧起桌上的书读了起来。

    林延潮看书不快,无法一目十行,别的翰林都是读书达人,对他们而言速读完一本书如喝水吃饭般容易。相对下林延潮才看了不到他们三分之一。

    但是这些翰林们不如林延潮的是,他们速读完一遍记不住,而对于林延潮而言,通读一遍也就是相当背诵一遍了。

    翰林院的检讨厅内,阳光正好洒落在窗边,窗外微风习习。

    厅内书卷翻动声此起彼伏,翰林们都是埋头伏案,不是在桌案前,奋笔疾书,就是在从书页里一行一行地搜索着。

    众人之中,唯独林延潮双手捧着书,依着椅旁,读的是津津有味。(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画风不对() 
京师今日的天气很好,没有前几日糟心的细雨,天响晴响晴的,远远的白云卷动,抬头仰望生出不急不躁的慵懒来。

    若是不想睡午觉,会是一个很好读书天。

    翰林院里的经史典籍,部院卷宗,又岂是寻常人可以看的到,现在到处摆放。

    对于林延潮而言,很多都是以前没有读过的,从史书典籍里,可以见到前人治国之道,前人的典章礼法,前人的一片心血。

    无论什么时候读书,对于喜欢读书的人来说绝对一件乐事。

    读了一日书,林延潮桌前堆了如小山般的书,也不过薄了一些而已。

    林延潮知道照如此下去两日内是写不完条例的,于是打发了黄灿回去会馆说一声,自己不回去了,就在翰林院过夜了。黄灿答允了,给林延潮买了一些糕饼沏了壶茶,方才回家。

    除了林延潮,其余修纂官也是没有写完,不得不留下来挑灯夜战。

    夜间翰林院内堂讲读厅都已是锁门,唯独检讨厅里灯火如豆。

    刁斗声一下下的传来。

    检讨厅里一干翰林们埋头抄书,开始尚且安静,到了夜深之时,面对堆满了屋子的卷宗,众人开始抱怨。

    “抄录典籍,注明出处,随便让一个贴书吏都可以抄录完,何必要用我等。”

    “我等寒窗苦读二十几载,本以为中了翰林一朝风光,却来此修书。”

    “是啊,我家中父母以为我进了翰林院,侍直御前,随时面君,极为清贵,却哪里想到我等翰林不过是一抄书匠。”

    “先熬着吧,再过一两年就出头了,当初几十载寒窗不也是这么熬过来的。”

    “说得轻巧,重修会典之事,非三五载之力岂能完工。”

    萧良有本要阻止这几人抱怨,不过他虽为编修,但资历浅不好说什么,于是就撇了撇嘴,故意咳嗽了几声,但那几名检讨丝毫没将萧良有放在眼底。

    林延潮听着这几人的闲语,不由摇了摇头,至于张懋修也没有回去,这倒是令林延潮对这位宰相公子有点刮目相看。

    林延潮就着茶水将糕点吃完,脱下官袍常服,换上起居时穿的燕服,从案上的书山里抽了一本书,继续看起。

    林延潮看书看到天亮,公案上小山般的书才矮了一半。林延潮忍不住合着眼趴在公案上睡一会。

    睡了一个时辰多,云板响起,这已是到上衙的点了,林延潮从公案上起身,去擦了脸,又让黄灿泡了壶参茶,片刻没有歇息地在公案前读书。

    这一日天气也不错,只是昨日风有所大,故而有几分凉意。

    林延潮靠着参茶提神,又看了一上午书,他已是将典籍背下不少,虽还未看完,但再如此下去,今日就没办法给陈思育交差了。

    于是林延潮对着初稿上,将五个条例重新写了一遍,增了不少内容。

    读完一遍书后,林延潮胸中已藏锦绣,不用如其他翰林般一个个去书上去找出处,而是直接不假思索地默写出来,根本用不找再翻书,如此自是快了许多。

    片刻后,林延潮拿着自己写的五个条例去玉堂。

    进了玉堂后,林延潮先问当该吏道:“光学士在堂吗?”

    当该吏对林延潮笑着道:“是,林修撰,里面进。”

    说着吏员就引林延潮来至左间给替他挑开了门帘。

    陈思育伏在公案上,正书写呈文,听有人进来抬起头,见了林延潮用笔点了点椅子,道了一句林修撰先坐,就继续伏案了。

    林延潮拿着条例坐在一旁,吏员进来给陈思育添了茶,又给林延潮新沏了壶茶。

    不久陈思育写完呈文,拿出朱印盖压后对吏员吩咐一声,呈吏部。

    之后陈思育才看向林延潮问:“条例写得如何?”

    林延潮将写好的条例放在陈思育案上道:“天子巡狩,论功行赏仪尚还有缺漏,至于亲征,献俘,宣捷已是有九成了。”

    陈思育听了脸色变下来道:“两日之内,五个条例都是写不完,你是否以为乃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叫你来修典委屈你了,故而大材小用,看不起修典之事,哼,眼高手低,整日想着面君侍直,而不把本学士的话放在眼底。”

    听陈思育的训斥,林延潮道:“下官未曾。”

    陈思育换了一番口气道:“萧以占殿试上虽是不如你,屈居榜眼,但能总司修纂之事,不仅如此两日之内还修了八个条例,条条堪用。本学士对你实是失望。”

    说完一通,陈思育怒气消了不少,拿起林延潮的条例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陈思育方才知道自己错怪林延潮了。

    但见林延潮写的五个条例,每一处都比原先初稿上的条例,丰富了许多内容,细节详实了许多。

    譬如比如那一句引自洪武多年多少年的诏令,并且以事分类,以类分年,事无巨细写了出来,以及目录里,洪武至天顺,弘治至正德,嘉靖至隆庆,以及万历年间,每一年典制律令上细微变化,也是罗列。

    至于有些年代太久没办法考证,或者是两本书记载冲突的,与原稿上有异议的,林延潮也在条例上写下了出处,以及怀疑地方,若是不能确信,则是一一罗列并举,给人来裁定,绝不贸然下论断。

    陈思育心道,能写得如此细致,严谨之条例,必出自细致,严谨之人,这林延潮能三元及第,果真是盛名之下必无虚士啊!

    陈思育想说什么,又搁不下脸来。

    于是陈思育手指条例上,微微笑着道:“嗯,凡經過駐劄地方,不許從瘢藛T、用強輕價勒買,天子之师乃王者之师啊!”

    林延潮顿觉得画风不对,陈思育怎么如此和蔼起来,你方才不是说话很大声吗?怎么不继续叽歪下去了?

    陈思育将条例放在桌上,喝了口茶,斟酌了下口气道:“林修撰,本学士方才话里有些失当,真是慢工才能出细活啊!”

    林延潮道:“光学士之言,乃对下官的鞭励,下官不敢心存怨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官俸(第二更)() 
唯有真才实学之人,才能得到别人心底真正的尊重。

    陈思育看了林延潮写的条例后,对林延潮大为改观,不说他的文才如何,仅仅是他这等严谨治学的态度,已称得上一名真正儒者。

    读书人作学问要就是这等水滴石穿,绳锯木断的苦功。

    陈思育先前打压林延潮,一是因他是自己最讨厌王世贞的门生,二是担心他三元及第后翰林院,目空一切,这对于翰林院,对于林延潮将来都不是好事。

    不错,翰林院里不缺才子,不缺探花榜眼状元,但是以三元及第进翰林院的开国以来只有两个人,而且林延潮又这般年轻,容易恃才而骄。

    但眼下陈思育见林延潮治学的严谨态度后,这担心没有了。

    “光学士,下官明日想告假一日。“

    陈思育眉头又皱起问道:“为何?“

    “搬家。“

    明朝对翰林特别优厚,允许翰林每个月可以休沐五日,不过这几日因陈思育要翰林们重修会典,把休沐日都取消了。

    陈思育恍然笑着道:“原来如此,这半个多月,你一直没有休沐,好,本学士放你一日假。“

    “多谢光学士,那么下官告退。“

    林延潮当下起身,而本是安坐的陈思育居然也是起身,这是要送自己出门啊。

    林延潮心道,不是吧,这态度转换得也太快了。

    陈思育果真将林延潮送至门口,还道:“本学士知你长于文学,你会试,殿试之文章,可谓自成一家,但我翰林院的翰墨不同于普通文章,山林不可施于庙堂,庙堂不可施于山林,我馆阁文字以柳,韩,苏,欧为宗,文气雄丽,你回去以《贺雨表》,《代柳公绰谢表》为范文,用心揣摩。“

    官场的话,不可只听表面,要揣摩其中的意思。林延潮听陈思育的话,似在暗示什么,为何韩愈和柳公权的文章那么多,何必特意点出《贺雨表》,《代柳公绰谢表》两篇而论呢。

    但林延潮还是向陈思育称谢。当日林延潮放衙回会馆,先是好好补觉,睡至第二日,就听到大门被锤的声音,然后是林世璧叫门的声音。今日是自己与林世璧约定搬家的日子。

    当下林延潮起床与陈济川,展明一并收拾东西,然后与林世璧雇来的车子,前往新家。

    林延潮找的新家,就在国子监旁边。

    这屋子算是濂浦林家的老宅了。要知道濂浦林姓辉煌时,祖子孙三代,连续担任经筵讲官和国子监祭酒。

    这等殊荣,在明清两朝的科举家族中也是排名第一,无人超越的。祖孙三代为国子监祭酒,何等的荣耀。这老宅就是林家首任国子监祭酒林瀚置办下的,后来又住过林庭机父子。眼下林家没有人在京为官,故而一直都是进京赶考的林世璧住着。

    但是林世璧为观政进士后,八成是要外放,留京的可能很小,所以这宅子空着也是空着,就索性给林延潮租住了。

    林延潮也不客气就搬过来,这屋子在京师里也算上不错的宅院了,比林延潮解元第的宅子还宽敞和舒适。

    不过林世璧一脸斤斤计较地与林延潮道:“你以后住在这里,每月房租可不能亏欠了一文啊!“

    林延潮开玩笑道:“天瑞兄,你看我穷翰林一个,还被罚俸两个月,哪里有钱给你交房租啊?先拖欠着,以后慢慢再算,咱们关系还长着呢。“

    林世璧嘿嘿笑着道:“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被罚去的不过是你的正俸,但每个月的柴薪皂银,直堂银可没罚。“

    身为大明从六品官员,林延潮每月的正俸是八石,不过这八石自洪武年后从来没给过本色,全是折色,实际上真正发到手里,也就是每月一石米,二两多银子,以及几张破布破绢。

    但是就这点钱,坑爹的户部,还时常扣发,拖欠,甚至不发。明史上说,自古官俸之薄,未有若此者。

    实际上说的不对,以柴薪皂银而论,林延潮身为从六品官,可免费差遣四名民役,后来朝廷把雇役折算成钱,每人每个月一两,四名就是四两。也就是朝廷每个月给你四两银子,你拿去雇役,当然雇不雇在你。这个钱每个月由兵部发放。

    有了柴薪皂银,也就有了直堂银,所谓直堂银,是每个衙门朝廷都有规定直堂吏员皂役多少,然后拨款给俸。

    之后各个衙门就故意少雇吏员,把节约的这笔钱发给官员。直堂银每月一两几两,甚至十几两不等,总之看衙门的创收能力。这笔钱等于部门奖金了,是由各个衙门发放到官员手上。

    由于这两笔钱不走户部,故而容易被人忽略掉了,以为明朝官员薪水只有正俸一项。实际上以林延潮现在的从六品官,实现年薪百两,是轻而易举的。

    搬家完毕后,林世璧说要贺林延潮乔迁之喜,不过林延潮却说要去拜见申时行。

    好容易才给假一日,林延潮不能浪费,申时行那是一定要走的。

    林延潮虽然志在事功,走的是‘技术型官员’的路线,但技术型官员也是需要大腿的。申时行不仅是林延潮的大腿,也是他的伯乐,所以这条粗大腿,一定要抱紧了,时常走动是最基本的。

    林延潮采买了礼物。这拜见恩师,绝不能寒碜了,备上十几两几十两的礼品是最基本的。要不王世贞怎会在笔记里说,当京官后一年五六百两的花销都是正常。

    在中进士前,林延潮就来了申府好几次,不过以官员身份来的是第一次。

    一般从六品京官要想见内阁大学士,那简直是活在梦里,可是凭门生关系,却是可以见的。

    林延潮向门房投了门生帖子,片刻后申府的管家迎了出来一脸热情地道:“状元郎来了,真有失远迎啊!”

    林延潮客气地道:“不敢当,弟子来拜见恩师,不知恩师今日是否有空?”

    管家笑着道:“阁老他正为元翁请还政归养之事,与几位大人商议呢。换了他人断然是没空,不过状元郎是阁老的得意门生啊,好容易来了怎么也得见一面,小人这就给你跑跑腿。”

    林延潮将门包不着痕迹塞入管家的手底,然后笑着道:“有劳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请教(第一更)() 
管家当下引林延潮入内,领至一个花厅。

    这个花厅是林延潮之前来申府时等候的花厅,巨大的青松盆景依旧如故。只是这次多了四名美貌的丫鬟侍奉,以及添了不少字画和瓷瓶。

    字画出自吴中名家,瓷瓶也是苏样。

    林延潮欣赏了一会,然后管家就重新来了赔笑道:“状元郎,老爷议事一时半会还不得空。但老爷传下话来,说要怎么也要留你在府上与他一并用膳。”

    林延潮不由道:“恩师真是日理万机啊,弟子无妨的,等着就是。”

    管家笑着也是坐下,命人上了茶水和点心,然后与林延潮说话作陪。

    林延潮得知这管家叫宋九,给申时行当了管家后,以家人自居,别人也叫他申宋九。毕竟申时行不是累世官宦,还没有家生子这样的家奴。

    这宋九说话风趣,谈话间就提起京城里的掌故道:“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不过状元郎,那说的不是我,而是张相爷家的游七,还有一位虽不是宰相,也差不多的冯公公,他家里的徐爵。”

    “游七,徐爵如何?”

    宋九笑着道:“先说这游七,文墨略通,闭门在家作楚滨词馆,士林无不以诗文相赠,通侯缇帅都是他坐上客,出了门游七与台谏称兄道弟,见了堂部大臣,也能如你我这般坐着面对面喝茶,对方还得口称一声贤弟。”

    林延潮笑着道:“我是恩师弟子,宋大哥乃恩师管家,你我乃一家人般,一并喝茶有何不可。”

    宋九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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