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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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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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一到厅里,顾宪成,魏允中等几名进士一并而来,与林延潮见礼。

    林延潮也是与几名同年一一而拜,其中对于一名叫杨镐的三甲进士,多看了几眼。

    魏允中十分羡慕地道:“宗海,状元及第,此去鹏程万里,释褐即授从六品修撰,入翰林院为词臣,真是令人羡慕。相较我等还要去六部九卿衙门中观政三月才能授官,相去如同云泥啊!”

    要知道万历八年这一科没有庶常士,除了三鼎甲外所有的新科进士要在六部九卿衙门先观政三月,视其表现,才能分内外正式授官。至于林延潮后天就可以去翰林院报道当官了。

    林延潮拱手道:“莫抬举在下,翰林官清苦,我早有准备,倒是诸君将来无论内任外放,都可大展宏图,一展拳脚,实是令我羡慕。”

    “哦,莫非宗海还喜欢任事为官。”

    林延潮心想这是自己志向,没什么好隐瞒的,当下坦然道:“在下志在事功。”

    “那就难了,宗海身为翰林,虽初授就是从六品,但翰林院里升迁不易,恐怕要事功的机会不多。”顾宪成自那日脱袜脱履的辩论后,对林延潮态度显然敬重许多,说话也变得客气起来,不是往日那般目中无人的样子。

    林延潮道:“走一步算一步,将来或许有外放一日。”

    众人看了一眼,翰林外放?难啊,除非是犯了过错,否则就要一直在翰林院熬资历的。

    众人待要劝林延潮,这时候但听鸣赞官道:“吏部尚书,到!”

    堂内众进士肃然寂静,然后一并向门口拜去。

    此刻恩荣宴上的几位大佬都还没到,最先来的就是这位吏部尚书。

    上百名进士都是躬身行礼,但见吏部尚书王国光迈步走入宴厅笑着道:“诸位不要多礼,今日没有尊卑,只有上下同乐。”

    “谢太宰!”

    众进士们一并除礼,但见王国光与几名吏部官员,一并走到了上席。

    看着王国光,众进士目光里就热切起来,

    杨镐对魏允中,顾宪成道:“你们知道吗?观政进士也有区别的,叔时是二甲头几名,断然是入六部为见习主事,但对于我等出身三甲的进士而言,最好的出路,莫过于去都察院观政。”

    魏允中捏须道:“不错,科道称雄,若去都察院观政,只要考评能得中上二等,就能得授御史。”

    杨镐点点头道:“是啊,分配进士去各部观政,还有最后的考评大权,都握在吏部手中,若是能得吏部天官的赏识,观政之时大有好处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成人之美() 
听杨镐这么说,林延潮身旁的卢义诚的眼神中也是放起光来。

    当然吏部尚书权力不仅如此,除了掌握官员的升迁,还有六年一次的京察大计。

    不过这些对林延潮来说,丝毫不关心啊!自己身为翰林官,就如同开启了免京察,免观政,免考评的豁免光环啊!翰林院自成一个体系,与其他六部少有瓜葛,这也是大明体制独特的地方。

    翰林院的官员与谁最近?三者,天子,东宫,太监。

    但是吏部尚书对于其他进士就不一样了,几乎掌握人家生杀大权。所以不少进士,此刻心底就是想着如何上前与王国光说话,讨得其青眼。

    不过众人都这么想,现在却还是没有人上去,因为众目睽睽之下,大家虽有此心,但拉不下这脸,反正宴会开始后,都有向官员敬酒的机会,到时候来向吏部天官表现一番也是不迟。

    过了一阵,来赴恩荣宴的进士,官员,以及几位大佬都是陆续来齐了。

    殿试时的读卷官、銮仪卫使、礼部尚书、侍郎,以及受卷、弥封、收掌、监试、护军参领、填榜、印卷、供给、鸣赞各官都在邀请之列。

    不过十位殿试读卷官里,张居正,张四维都是缺席,阁老只来了一个申时行,至于六部尚书只来了吏部尚书王国光,礼部尚书潘晟,兵部尚书曾省吾,其余三位也都是缺席。

    光禄寺根据赴宴官员,进士排了席次。

    申时行居主席,三位尚书,吏部礼部侍郎,銮仪卫使也是一人一席,至于受卷官以下则是两人一席。

    而进士方面,状元林延潮一人一席,至于榜眼萧良有、探花张懋修两人一席,其余进士都是四人一席。每席之上,按酒、烧炸四般,宝妆、茶食、果子五般,软按酒五般,菜四色,汤三品,双下大馒头。

    恩荣宴的形式,与鹿鸣宴会,簪花宴差不多,都是乡饮酒礼这一套,只是参加的人等级却更高了。

    席上雅乐奏起。

    申时行先向新科进士们祝词,表示对众进士的祝贺之意,以后大家要一并同朝为官了,然后词里的大意就是尔等他日为官,上忠其君,下爱其民。

    场面话古往今来都有,不过众人都是听得很认真。

    说到最后,申时行即兴还吟了一首前首辅李东阳当年在恩容宴上所作之诗。

    队舞花簪送酒频,清朝盛事及嘉辰。星辰昼下尚书履,风日晴宜进士巾。围撤汉科三日战,苑看唐树九回春。丹心未老将头白,犹是当年献策身。

    众人纷纷点头,李东阳这首诗确实不错。

    申时行说后,林延潮身为状元,要代表众进士起身答词。

    林延潮从席上起身,来至申时行面前,二人相对三揖,之后申时行回到席上。

    宴厅之中刚刚开坛的杏花酒,酒味飘香。

    林延潮放眼望去,坐在席上的众官员,以及新科进士们抬头看着自己。这一刻好似在学校时毕业典礼上,学生代表在学校师生面前发表离开学校前,将要踏入职场时的感言。

    林延潮朗声念道,为臣事君,忠之本也,本立而化成。冢臣于君,可谓一体……

    话音在宴厅上回荡,随着林延潮一词一句,坐在下面的众进士们思绪都是飞得很远很远,心底带着点激动,感伤。

    不过对于林延潮而言,此刻的感受是,身为三百进士的代表发言,很有面子。

    下面林延潮代替众进士对申时行行敬酒之礼。林延潮始终从容不迫,一举一动都是合乎礼仪,连鸿胪寺的官员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其余官员们都是频频点头。

    仪式完成,下面就是大家自由时间了。

    林延潮返回席上,开始用餐,这可是光禄寺筹备的酒宴啊!

    林延潮还没夹了几筷子,酒也还未过三巡,就见着各进士们都举杯离席向堂上各主官敬酒了。

    除了申时行,余有丁,众进士们都是聚集到吏部尚书王国光面前敬酒,想必是想在对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以便观政时分配至一个好部门,以及观政后的考评能给个高分,争夺到留京资格。

    同年们此刻都为了将来筹谋,至于恩荣宴上吃什么,全不关心了。

    真是可惜了这一桌酒菜,这本来进士们是仅次于御街夸官,最风光的一刻的。

    众进士敬酒之中,林延潮看得出,刚踏向官场的进士们,面对王国光这样大佬时,不免底气不足,失了分寸。敬酒时,有一些进士想要说些奉承话,结果用力太过,有名进士拍马屁时,连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都说出来了。

    几人阿谀奉承的痕迹太重,结果大出洋相。还有些玩些小技巧,来引起吏部尚书注意,甚至还有打压别人来抬高自己的。

    这等献媚相,令不少官员频频摇头,一旁的林世璧等人不住冷笑。

    林延潮也是感叹这些人太目光短浅了,这三百名进士一一敬酒过去,王国光能把你的人和名字对上号就不错了,谁还会可以去记得你很有能力,才干不错。

    人家身为吏部天官,很忙的,他不会去关心一个小进士的授官情况。

    林延潮继续吃菜,这时感觉身旁有人拉自己袖子,转头看去,但见却是卢义诚。

    卢义诚一脸忐忑地问道:“宗海,你稍后有向太宰敬酒吗?”

    林延潮点点头道:“当然是要去的。”

    自己可以不巴结,但不表示自己可以得罪的,敬酒没什么,不敬酒被人记住了才叫惨呢。

    卢义诚当下恳求地问道:“宗海,那等会可以带上我吗?我自己一个人不敢去。”

    林延潮点头道:“甚好,我有些乏了,有个人陪在一旁也不错。”

    卢义诚松了口气道:“好,多谢宗海了。”

    林延潮举杯与卢义诚朝王国光那走去,但听附近笑声不断。

    几名官宦子弟家的进士与王国光敬酒时,谈笑风声,丝毫也不因对方是吏部大员而怯场。

    林延潮看去那为首一人就是二甲第一名,前礼部尚书董份的孙子董嗣成。

    林延潮不由感叹,与卢义诚这样寒门子弟一比,董嗣成这样的官三代,先天就带有优势。人家自小随祖父,见得就是高官显要,即便面对吏部天官这样的大员,也是不怯场,还能说几句笑话。

    董份曾任吏部左侍郎,而王国光是吏部主事,曾是董份属吏。

    王国光向董嗣成问候其祖父,也就是他过去上司身体如何,期间谈及当初二人在吏部公事时的旧事,二人谈话其乐融融。

    董嗣成在王国光面前完全是执子侄礼,十分亲密,其余进士看了不由生出‘我等就算拍一万句马屁,也不如此人提他祖父一句’的念头。

    王国光与董嗣成正谈话时,扭头瞧见了林延潮站在一旁。在其他进士争先恐后地挤来与王国光敬酒中,林延潮就这么安静站着,不急不躁,默默地等候,令王国光不由暗暗赞许。

    王国光笑着道:“这不是三元及第的状元公吗?”

    林延潮当下上前道:“是,下官来给太宰敬酒了。”

    “岂敢!”王国光闻言就要从席上起身。

    林延潮赶忙抢过两步道:“下官何敢劳太宰起身。”

    王国光见此笑着道:“状元郎也太客气了。”说完重新坐在席上。

    林延潮当下给王国光把壶奉酒,说些福禄康寿的话。

    至于步步青云,升官的话就不提了,对方身为吏部尚书,已是人臣巅峰了,哪里来步步青云,你是要谋逆篡位吗?王国光再升一级就是大学士,但王国光非翰林出身,是没有入阁的机会。

    王国光对林延潮很满意,说了一番勉励的话。

    这时一旁董嗣成突道:“状元公才高八斗,今日金殿传胪时所赋之诗可名传天下,眼下值此恩荣宴时,不如再留一诗,好让我等大开眼界。”

    董嗣成这么说,一旁众进士们都是叫好。王国光也是点点头。

    林延潮笑了笑道:“董兄太高捧我了,在下今日不过是兴起而作,倒是我身边这位同乡诚之兄,才思敏捷,诗才更是了得,这首恩荣宴诗由他来作如何?”

    卢义诚听林延潮这么说,顿时惊喜交加,林延潮把这在吏部尚书面前,表现的机会推给了自己。

    而王国光听了不由目光一亮,其余进士也是明白过来,不由为林延潮此举赞叹起来。林延潮眼下已是三元及第,当今文魁,就算再赋一首好诗,也不会给自己名气增添多少,而眼下扬名机会推给别人,此乃是成人之美,君子之德啊。

    当下王国光与众人目光一并看向卢义诚。

    卢义诚顿时忐忑起来,在脑中思索片刻于是道:“唱榜东华未可骄,一身从此许国朝。莫提前路荆棘否,留此初心试径遥。”

    “好。”

    众人见卢义诚当堂赋了一首合乎韵律的诗来,不由点头。

    王国光笑着道:“真有疾才也。”

    王国光这么说,是夸赞卢义诚反映敏捷,当堂作了这么一首诗来。

    而卢义诚得吏部天官这一句夸奖,顿时激动得身子都颤抖起来,努力保持镇定地道:“多谢太宰夸奖。”

    王国光见卢义诚这紧张的样子,不由莞尔道:“真质朴之人。”

    稍后林延潮与卢义诚一并告辞退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牛逼的翰林官() 
拜见完吏部尚书,卢义诚端着酒杯,好容易才从紧张的情绪缓过来,然后对林延潮无比感激地道:“宗海,多亏了你引荐,否则我连与太宰说话都不敢,更不用说还能在他面前作诗了。”

    林延潮哈哈一笑,拍了拍卢义诚的肩膀道:“说这话做什么,见外了。”

    卢义诚听了更是十分感动。

    敬完吏部尚书,其余人也不能拉下。坐在王国光身侧的乃是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姚弘谟。

    成化年以后,官场有一个规矩。

    就是礼部尚书、侍郎必须是翰林,而吏部左右侍郎里,必定一个是翰林。

    而翰林为六部侍郎者,同时身兼侍读、侍讲学士。

    朝堂上如姚弘谟这般同时在六部翰林院挂职的,只有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林延潮会试时的小座师余有丁。

    身兼翰林,侍郎,可以在正三品的同阶官员中笑傲群雄了。

    不仅如此,朝廷选庶吉士教习,都会从身兼翰林,侍郎的官员里选取。

    身为翰林院庶吉士教习有什么好处?当然是将来储相的人脉,同时翰林院教习也是入阁的预备人选。徐阶与张居正关系为何那么好?因为张居正在翰林院为庶吉士时,徐阶就是翰林院的教习,所以张居正始终以徐阶门生自居。

    而这位姚弘谟担任三年翰林院教习,至于余有丁则是一年前补上,他是顶的是王锡爵的班。

    当年张居正夺情时,就是王锡爵带头率几十个翰林上门闹事,逼着张居正把刀架在脖子上。后来王锡爵自知得罪了张居正,回乡省亲然后就不回来了。于是余有丁才有机会补了王锡爵的班。

    姚弘谟见林延潮后,笑着道:“玉堂之署内,三鼎甲状元郎不少见,但三元及第者,大明开国来,也只有你和商文毅公二人啊!”

    玉堂是翰林院的雅称,姚弘谟的意思是每三年一次科举,三鼎甲状元都是要入翰林院的。所以翰林院里不缺状元,可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翰林院几百年来也只有林延潮与商辂两个人。

    林延潮当下低调地道:“哪里,以后入翰林院后,还需请少宰耳提面令才是。”

    对方虽眼下多在吏部办差,但毕竟还申兼翰林院侍读学士。

    眼下翰林院里,翰林学士官位最尊,掌管院事,不过现在暂缺。

    翰林学士之下为侍读学士。

    眼下翰林院内有三位侍读学士,分别是陈思育,余有丁,姚弘谟三人。

    余有丁,姚弘谟一面在吏部礼部署理部院之事,一面在翰林院当差。而陈思育则是侍读学士掌院事,注意掌院事三个字,也就是说翰林院的事,他说得算。

    所以陈思育是正,余有丁,姚弘谟是副,这三人就是林延潮将来在翰林院的领导了。

    乘着这敬酒的机会,对于将来领导还是要赶紧巴结下的,至少认认门。林延潮三年后任官考满的考语,还要这三人来写呢。

    林延潮连忙敬酒,然后说几句愿意向组织靠拢的话,姚弘谟也是温和地鼓励了林延潮几句。

    反正礼数到了就行。

    敬完了姚侍郎,林延潮按着顺序一一敬酒。林延潮身为状元,众人见都是道不敢,三品以下官员都是从席上起身。

    敬了半圈就到了翰林院这一席上。经旁人介绍林延潮知道一旁左数第三的席上,就是翰林院一把手陈思育。

    陈思育乃湖广武陵人,又是张居正的同乡。

    他此刻坐在席上,背心挺直,对其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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