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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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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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潮在屁股和脚中间取舍了一番后,最后决定还是顾腚,然后在炭盆里多放了些炭,放在门帘外脚旁暖脚。

    寒风劲吹,林延潮倦意袭来,于是就在考房里呼呼大睡。

    而一旁考生见了这一幕,更是无语了,他们仍在支着蜡烛在写卷子,因为他们知道在考房里肯定是睡不好的,倒不如在头天精神尚好的时候,一鼓作气来答题,先将头三篇写好了,待实在顶不住了,再在考房里囫囵睡一觉。

    他们想到也有道理,也是以往古人的考试经验,故而他们看来,林延潮这样早早上床的,简直是一朵奇葩。

    众人摇了摇头,没有理会林延潮,继续答题。

    当夜风很大,夜很寒,所幸没有再下雨。但是半夜时,一名考生不慎打翻了烛火,引起了贡院失火。而且这场大火,离林延潮的‘玄’字号考房还是蛮近的。

    林延潮附近的考生见了火势,怕殃及池鱼要离开考房,但是看守他们号兵却不肯他们走,说了若是他们离开考房就以舞弊论处。

    众考生们当下都是吓怕,但又不敢离开考房,只能低着头答题。起初火势越来越大的时候,不少考生还是吓得哭了,但官兵却警告他们不准喧哗。

    这些考生们只能躲在考房里默默流泣。

    考场大火,顿时惊动了主考官申时行,以及知贡举。

    他们闻之消息后,立即披衣出来,组织官兵灭火。

    当时每个考巷,都备有大水缸,考前水缸里水都是满满的。阁老亲自主持灭火,左右官兵哪个敢不拼命,顿时火势被扑灭了。

    尽管火势扑灭,但考房仍是被烧了几十间,影响了近百名考生。

    申时行不得不临时给考生们换考房,之后申时行,以及副主考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余有丁,亲自巡视考场,安抚那些吓着了考生,让他们继续好好考试。

    待余有丁巡视至玄字号考巷,来到林延潮考房前时,见一人在考房里呼呼大睡。

    一旁随着余有丁来巡视的官吏都是心道,贡院失火闹了一夜,此人竟呼呼大睡不觉,难道竟是个憨货。

    一旁官兵就要上去将林延潮叫醒,余有丁却摆了摆手,笑着对属僚道:“此人遇到大事,真有静气啊。”

    众人都是笑着称是,当下余有丁也没叫醒林延潮,而是直接去其他考房巡视了。

    守在林延潮考房前的官兵见了这一幕,不由绝倒。

    待一夜过去,天微微亮时候,林延潮总算一觉睡醒,可能是昨天太累,又是一晚没睡,竟是一觉到天亮。额日全额林延潮昨夜睡得太沉,对于昨晚的大火,甚至是一无所知。

    此刻左右考生都是惊魂未定,众人都是瞪着一双熊猫眼,一夜没睡疲倦不堪的样子,看着林延潮起床,然后在考房里一边打着呵欠,一面收拾被褥。

    监督林延潮的官兵,没好气地问:“这位老爷昨夜睡得可好。”

    “昨晚还睡得蛮暖和的,就是下半夜有点吵!唉,算了,睡了一晚上感觉还是睡不够啊!”林延潮抱怨着道。

    考生们见了林延潮这不满足表情和语气,心底都是那个气啊!(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三章 锦绣文章() 
睡了一晚上还是睡不够?你让我们这些一夜没睡的人情何以堪?

    冷静,冷静,我们不可以与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担惊受怕了一夜的考生,都是如此想到,昨夜大火一惊,令他们本来要写的第二篇,第三篇文章都没写好,科举重头场,头场中头三篇。

    这头三篇文章,至关紧要,自己才是重要的,那个人咱们懒得理会。

    故而众考生们想起昨夜没写好的,顾不得一夜疲惫,动手写了起来。

    不过这时他们却听得外面一阵锅碗瓢盆的声音,再一见他们笔都握不住了。

    但见林延潮起床后第一件事,居然不是赶紧奋笔疾书,补完昨夜还未完成的卷子,而是拿起他的炭盆和小锅,煮起米粥来。

    接着林延潮还往粥里放了胡桃、松子、这是要煮八宝粥的节奏。

    炭火一下下的舔着锅底,砂锅上咕嘟咕嘟上冒着起泡,林延潮揭开盖子,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呢。

    但见米粥的香味四散出去,附近的考生和官兵都不由都是一阵腹鸣。

    众人闻着香气集体无语,满怀怨气地拿起冷冰冰的馍馍啃着,不然叫他们如何忍得住。

    粥煮好,林延潮直接拿起汤勺小口小口扒入口中,热烫烫的八宝粥吃进肚子了,寒气顿消。

    林延潮吃饱后,刷了锅,当下将卷袋里取出考卷来。

    昨晚入睡前,他已在心底为剩下的六篇文章打起腹稿了,睡了一晚上,早上借着煮八宝粥的时间,林延潮将昨夜打好的腹稿,重新在脑子里捋了捋。

    听闻以往大诗人王勃也是如此,在构思之前先磨墨数升,然后开怀畅饮,趁酒酣耳热,引被覆面而卧,等到酒过人醒,便“援笔成篇,不易一字”。

    林延潮今日也学王勃一学,铺开卷子,借着磨墨最后将六篇文章,在脑子里,再过了一遍。

    腹稿一成,林延潮目光一凝,笔尖飞快一蘸墨汁,下笔点点,在稿纸上书写起来。但见林延潮笔下如龙,没有半分停顿之处,就如同当初写漕弊论时,整篇文章一气呵成。

    一个个方正的字迹,从林延潮笔下逸出。

    从入学堂的第一日起,林延潮就学书法之道,每日习帖不倦,没有一日停顿。

    读书也是如此,六年来,手不释卷,经史子集一书不漏。

    纵然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林延潮坚信,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努力永远比天赋更重要!

    笔下字字落成,林延潮仍是笔下不停,文思如泉涌,文章之道取法苏韩,胸中藏书十万卷,引经据典,处处信手拈来!

    哗!

    一张卷子写满放在一旁,林延潮取过镇纸,压着下一张卷上接着写。

    旭日东升,照着林延潮与考场上芸芸举子,这一刻整个考场里,都是笔尖摩纸,乍听来如春蚕食桑,沙沙有声。

    考生们蹙眉运笔,殚精竭虑,一生所学,十年寒窗所得,尽诉于纸上。

    但求有朝一日,鲤鱼跃鱼龙,一鸣惊天下!

    申时行,余有定二人下场巡视考场,见考生们没有因昨夜失火影响,认真写文章,都是满意地点点头。

    待巡至玄字号考巷时,申时行负手走过,待经过林延潮考房时。

    申时行扫了一眼,但见林延潮伏案写文,连头也不抬,对于自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经过,连一眼都不瞧,文章竟写得如此专注认真。

    申时行不由点了点头,昨夜失火就在附近,看来林延潮丝毫没受影响啊!

    不过申时行只是扫了一眼,就不看了,丝毫没有在眼神里露出认识林延潮的意思。

    但是倒是走在他身后的余有丁听得下属说了几句,申时行听了有一句是,昨夜失火时,仍卧床大睡的考生就是此人。

    余有丁听了露出略带玩味的笑意。

    然后余有丁在林延潮身旁站定,将他身旁一张写好的卷子拿起。

    这时林延潮方才意识到,抬头看了一眼,两名朝廷大官站在自己的案前,拿自己卷子的林延潮不认识,但前面一步的申时行自己却是认识的,这二人身后都是跟着一群的吏员。

    林延潮也没有作出认识申时行的表情,只是余有丁温和地道:“本官察卷,你但写无妨。”

    林延潮虚行了礼当下继续写文。

    余有丁低头看卷,申时行在一旁偷瞧余有丁的神色。但见片刻之后,余有丁脸上中露出惊讶,震撼,激动的神情,仿佛看见了什么价值连城的珍宝。

    片刻之后,余有丁平静如常,将卷子交给一旁吏员。

    吏员取了印章在卷子上盖印,作了个钤记,然后将卷子放在林延潮案上。

    这是会试时防止作弊的规矩,一般考场次日时,大部分考生的首卷写完后,会有一名吏员在你首卷上盖印,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考生中途掉卷,以其他卷子顶替作弊。

    余有丁放下卷子后,走回去的途中,申时行突然问余有丁道:“方才看你那考生卷子,目中露惊叹之意,是为何啊?”

    余有丁低声道:“真锦绣文章,此人文章仅试阅一篇,胸中已不能平,此子真奇才也!”

    申时行听了脚步一停,捏须看着余有丁。

    余有丁与申时行乃同榜,都是嘉靖四十一年的进士,申时行是状元,而余有丁是探花。

    余有丁的才华也是有数,在翰林院里,负责教习庶吉士。

    申时行笑着问:“余兄此言当真?”

    余有丁以为申时行不信自己,恼道:“你莫非还不信我?”

    申时行连道:“信,信,既是余兄赞此子之才,我去看看此子叫什么名字,阅卷时也好留意。”

    余有丁拦住申时行道:“看什么,申兄既是怀疑某之眼光,到时房官呈卷之时,再拿与你看。”

    申时行笑着点点头道:“也对,若此子真如你说的这般有才华,数日之后其誊卷必在你我案上。”

    余有丁笑道:“这是当然。”

    于是申时行与余有丁又看了其他数名考生,然后吏员依次盖印。

    如此寻了一两个考巷,申时行和余有丁即返回至公堂,自有吏员为其他考生盖印。

    光阴如逝,会试第二日过去得很快。

    一日写毕,头场七篇卷子里,林延潮已写好五篇,现在只剩下两篇没写。

    不过集中精神写了一日,林延潮已是疲乏不堪。这等强度不是当初林烃给林延潮布置题海战术时,一日十道八股文可以比拟的。

    那时林延潮文章功底尚浅,十道题目写下来,不需思考太多,但是到了乡试七篇,要写出精益求精的文章来,自是需要更加斟酌。

    每写完一篇,都耗费大量精力。

    事实上,考场上大部分考生,也都是如此。第一天时,仅仅是五千考生入场排队,发试卷,已是将时间消耗去了大半。

    故而大部分人答题时间,都是在第一日夜间,以及第二日白昼的。很多人考到现在都是熬了一个通宵,但即便如此大部分人,这时候的速度,也不过写了四五篇而已。

    到了这时,大部分考生已是精力不济了,想着再写几百个字,然后勉强在考棚里凑合一晚上,睡醒之后,将剩下的文章写完。

    可是在他们点蜡烛,想要继续写题时,就见到昨天睡了一天的林延潮,已是早早地在考房里将被褥铺开,准备入睡了。

    这人真是没救了,现在众人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这位考生如此把考场当饭店,客栈的精神实在令他们不屑于与之为伍!

    不过林延潮确实是倦了,这等情形下文章写出来也是不好,还不如养足精神。

    明日还有一天,对他来说,时间是十分充裕的。

    自己又不装逼抢着第一个交卷,既是如此,把考试时间安排得恰到好处就行。

    于是林延潮钻进被窝,上下眼皮一合,连酝酿睡意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呼呼大睡起来。

    这睡眠质量,还真是杠杠的。

    不过这一夜,林延潮没有一觉睡至天亮。

    原来到了下半夜,考场上突然下起大雨来。

    林延潮睡得正熟,忽然发觉外面的脚一凉,惊醒后方才发现是下雨。

    这不是前日的牛毛般的冻雨,而是倾盆大雨。

    雨水哗啦哗啦地打下。

    对于考生来说,下雨了,第一件事不是赶紧去收衣服,而是马上将门帘挂起,将雨水挡在考房之外,若是卷子湿了,那三天两夜的功夫都是白费了。

    林延潮赶紧抢救考房,将门堵得严严实实的,这雨水是往南打的,自己的考房正好坐北朝南,故而没有漏尽来一丝一毫。

    不过却苦了其他考生,有的考棚年久失修,这些考生只能投入抗洪抢险的斗争中。

    有的考生稍好一些,屋子虽不漏,但是要小心雨水打进来。他们本来两天一夜没合眼,只想着在这下半夜的功夫,合一合眼,但没有料到睡觉的计划泡汤了。

    这些人只能满眼血丝地在考房里坚持着。

    至于林延潮没有这个担心,考房都遮好后,林延潮点起蜡烛,乘着睡醒的功夫,继续做题。(未完待续。)

第两百九十四章 南北卷() 
烛火微爆,门帘外大雨轰鸣阵阵,雨水浇打在考棚的屋檐上,监管考场的官兵们,都是躲在了一旁避雨。

    林延潮用笔蘸了蘸墨,继续写卷,他已是睡了上半夜,现在这精神头还不错,两篇文章的框架在笔下徐徐成形。

    待天空微明时,两篇已是尽数写完。

    林延潮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在天明时,终于将七篇尽数写完,下面只需誊正即可。

    林延潮微微拉起门帘,但见考棚外的大雨几乎遮断天幕。

    这雨是越下越大,林延潮看到不少分在雨号的考生,几乎是一面撑伞,一面写文,这其中辛苦难以细述。

    昨夜走水,今天大雨,这考试考得还真令人不安生啊。

    林延潮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下面将草稿誊写至正卷上。

    考场上另一间考房里,无锡士子顾宪成,也已是写好了七篇,重头到尾读了一遍,但觉得十分满意,不由点了点头,心底道:“读了林宗海的漕弊论后,倒是令我少去了几分自满之心,这十几日来闭门读书,这一次春闱文章竟有所长进。”

    顾宪成当下自信誊写起文章来。

    在另一间考房里,一名披着棉衣的士子,一面咳嗽,一面下笔写文。

    此人姓汤,名显祖,正是被京城誉为临川奇才的名士,上一次会试,众人都觉得他必中进士,但结果他却未逢迎张居正而名落孙山。

    这一科,汤显祖不免压力更大,考前又得了风寒,以至考试时不住咳嗽,令他的眉头上,有几分郁郁之色。

    “我不能再等三年,这一科我一定要中,否则无颜见家中父老。”汤显祖想到这里,突然长叹一声心想,这一次考生藏龙卧虎,顾宪成,魏允中文章都不在自己之下,至于那福建的举子林延潮的文章,他看后十分佩服。

    看来这一次会试着实不容易啊。

    在明远楼前的一排考棚,这考棚属于万历年后新修的,质量上乘。

    而且这考棚又在明远楼下,有官兵盯着,故而无论外面刮风下雨,还是昨夜贡院失火,住在这考棚里的考生都是无忧。

    眼下一间考棚里,一名穿着锦衣的公子,正在写文。

    此人名叫张懋修,正是当今首辅张居正的三子。张居正三个儿子中,他的文章最好。

    张懋修将七篇文章誊写完毕,看了卷子心道,这次会试题目,皆在我掌中。二兄三年前中了榜眼,而这一次我与大兄赴考,大兄文墨欠缺,最多中个三甲进士,自己则是不同。

    这次会试的主考,申时行乃是自己父亲的跟屁虫,料想不敢不取自己。到了殿试上,天子太后更是照顾自己父子,就更不用说了。

    可惜顾忌于自己父亲首辅的名声,就算自己考得了状元,怕是其他的举人也不信服,但是这又如何,自己又何尝将他们的言语放在心底过了。

    张懋修左思右想一阵,觉得除了同乡萧良友外,其余人很难与他能争会元了。至于林延潮,顾宪成,汤显祖文章写得再好,若无人赏识,又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张懋修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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