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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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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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之这一幕,周宗城不由大怒道:“土鸡焉能变凤凰?这……这……这……”

    说到一半,周宗城一口痰梗在喉咙里,当下作呕起来,几人都是慌忙上前道:“周兄不要动气,不要动气。”

    周宗城面色涨红,但是这口痰上不去又下不来,顿时卡着憋住气,头一晕栽倒了过去。

    几名好友都是连忙呼道:“周兄,周兄,你怎么又晕过去了!”

    众人连忙掐人中,可周宗城已是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众人长叹道:“周兄,你这又是何苦呢?”

    周宗城昏迷之前,但听得最后几声炮仗声,噼里啪啦地响起,然后就浑然不觉了。

    鞭炮声响起,林延潮骑马过青云桥后,当下在坊前下马。

    见了林延潮下马,当下不少士子都是迎了上来笑着道:“恭喜宗海兄,高中解元啊!”

    “是啊,宗海兄真是一鸣惊人啊!我等佩服不已啊!”

    林延潮笑了笑当下道:“侥幸,侥幸罢了。”

    说话间,但见翁正春,叶向高,陈应龙,龚子楠,陈行贵等自己好友,林延潮当下快步走了过去。

    林延潮先察言观色,见翁正春外,其他几人脸上都有几分失落,心底有数,知除了翁正春外,其余人都落榜了。他也知道乡试这样的大考,不可能是人人得志,尽管他希望众人能如院试一般与自己同登桂榜,但是这不现实。

    翁正春感慨道:“宗海这一次你可谓独占鳌头,而我却名列孙山,看兄有今日,足见真当世奇才啊!”

    林延潮笑了笑,这时再谦虚就显得虚伪了。

    林延潮与叶向高,陈应龙,龚子楠三人道:“三位莫要忘了当年我在船上与你说的同赴会试之事,眼下小弟着祖生之鞭先行一步,至于谁先着春榜,金殿传胪的约定,你们可不能忘了。”

    叶向高笑了笑道:“宗海你且莫得意,他日我必与你在金殿上一分高低。”

    陈行贵,陈应龙,龚子楠也是笑道:“叶兄说得对,正是如此。宗海你暂且先别得意!稍有松懈,我等就会追上来的。”

    哈哈,几位好友一并大笑,当下双方相互施礼。几人一并正色向林延潮道:“宗海兄,恭喜你了,京报连登黄甲!”

    林延潮也是点点头,郑重地回礼一拜道:“多谢几位吉言。”

    说完林延潮看向左右,找不到林诚义,当下问道:“可见我老师,我想向他拜谢一番。”

    翁正春等人都道没有见到。

    林延潮又问:“不知我老师是否中举?”众人相视一眼,只能隐晦道:“似没听到唱名时,念到他的名字。”

    林延潮听了顿时闷闷不乐。

    而这时贺知县在旁道:“解元郎,时候到了,莫要让总裁大人久候!”

    当下林延潮不能再拖,向众人作礼,然后朝着贡院大门走去。

    而在远远一旁,林诚义则是目送着林延潮走入贡院,面上露出欣然之色,再深深看了贡院几眼,悄然独自离去。

    贡院中门之内,刘廷兰,庄履朋,林世璧,何乔远等人都站在贡院内,与几十位中举的同窗正在闲聊,但见林延潮走来,不由齐齐看来。

    刘廷兰见了林延潮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当初那个与自己道考完不讲卷的少年,竟然是解元?

    而其余不认识林延潮的新进举人,见他的样子,不由上下打量起来,但见林延潮脸色有些苍白,似大病未愈,在众人目光的环视下,仍是好整以暇,从容不迫。

    但见这时林延潮主动作了一个团揖向众人道:“诸位幸会!”

    众人多少心底有些不甘,但是也是不敢怠慢,一并拱手道:“解元郎!”

    倒是周知县笑着道:“好了,众人都是来齐了,一并向总裁大人拜谢吧!”(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章 上屋抽梯(二更)() 
秋日斜斜照着,有那么点晃眼。

    当初在贡院的考场上,那些静坐运笔的士子们,到了放榜的那一刻,他们有了各自的命运。

    中第,落榜,犹如岔路口将人强行分作了两拨,也分作了上下两等人。

    看着这些乡试同年们恭维着自己,不过从他们的陌生的面上,林延潮看不出几分真诚,甚至还有少许人带着几分明显的敌意以及不甘心。

    林延潮环顾了一下四周,乡试中举的同年,唯有林材,林世璧,翁正春三人自己认识,至于当初县试时同案一人也没有,府试同案唯有自己与翁正春,而院试时同案多了一个林材,至于林世璧则是十几岁就中了秀才,蹉跎考场十几年,到了三十多岁竟也让他中举了。

    当然林延潮不知道是,林世璧历史上一直沉迷诗词,不在八股上用功,到了三十六岁那年酒醉坠崖而亡。

    自己的出现,犹如蝴蝶煽动了翅膀,令他的人生境遇发生了改变,林世璧知耻而后勇,考上了举人,至于杨道宾历史上本是这一年中举的,却因林世璧的崛起,而名落孙山。

    “你就是解元郎?”一个人走到了林延潮面前,林延潮看去这不是当初考完第一场在龙门前偶遇那士子嘛?

    众举人都是好笑,此人可谓是一直不服气,眼下倒是好啊,有热闹可以看了。

    林延潮笑了笑道:“不敢,那日匆匆一晤,还没有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对方昂着头道:“吾乃漳浦刘廷兰!”

    “哦,是刘兄,久仰久仰。”

    刘廷兰负手道:“我五岁发蒙,七岁千字倒履,九岁赴县试,十二岁进学,十九岁中亚元,在下自幼成名,你说久仰,吾受之无愧,只是兄台之前似乎默默无闻,在座的人,恐也没有几人听说过,不知你何德何能得中解元呢?”

    这一见面就为干上了,这刘廷兰还真是直接。

    林延潮笑了笑道:“在下才疏学浅,自是不如刘兄名声在外,但取中解元乃是总裁与房师的赏识,他们自有道理,刘兄不问他们而来问我,你叫我如何答呢?”

    众人听了都是低低发笑,觉得林延潮答得很恰当。

    刘廷兰双眼一眯道:“那容易,一会发卷,解元郎的卷子我必要拜读,看看有何过人之处。”

    “好了,好了,别在这说话了,诸位考官在至公堂里等得早已不耐烦了。”贺知县催促道。

    这下刘廷兰等人不再多说,当下众人一并至至公堂。

    入至公堂时,也需按分寸,照着道理当由解元林延潮为首,五经魁次之走在众人之前,领中式举人去拜谢主考官的,但是刘廷兰却旁若无人地走在林延潮身前一步之地,仿佛他才是解元一般。

    场中其余几位经魁都是落后林延潮一步,刘廷兰反是在他身前。

    林延潮不动声色,想加快些脚步,哪知刘廷兰见林延潮加快脚步,自己也是加快几步,这是存心一定要争在他身前一般。

    众人都是好笑,刘廷兰此举就是当众削林延潮面子了。贺知县见了也不好说什么,这又不是传胪,只是普通的士子拜见考官而已。

    刘廷兰此举虽不和规矩,但也不能说他错。

    见了这一幕,林延潮朝刘廷兰笑了笑,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摆出了退让的样子。

    刘廷兰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道了一声‘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当下刘廷兰袖子一甩大步走在林延潮跟前。

    众人待到上了台阶,走到至公堂的月台时,林延潮却突然放慢了脚步,众举人不明所以,亦是跟在他身后放慢脚步。唯有刘廷兰一人不觉大步跨过门槛走入了大堂之内。

    刘廷兰抬头待见堂上几位考官都讶然地看着自己后,心知不妙,回头一看但见林延潮他们,已是离自己三步之外。唯独自己却孤伶伶一人立在堂内。

    但更要命的却不在于此。

    林延潮在堂外的门槛前停步,当下双手作揖道:“弟子林延潮拜见诸位考官!”

    而跟在林延潮身后众举人亦是作揖道:“弟子拜见诸位考官!”

    众人都是向坐在堂上的几位考官作礼,但刘廷兰呢,坐在立在堂中央,看着林延潮他们朝自己身后的主考官行礼。

    林延潮这么做,等于将刘廷兰架在了当中。他此刻进一步到主考官身旁也不是,仓皇退至堂外站在林延潮身旁,就是认输,一时之间这位号称七岁千字倒履的大才子,知自己被林延潮暗算了,顿时心底大骂。

    但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不羁,骄傲,狂妄,决不妥协,宁愿死,也不愿输。刘廷兰就是如此,他拼着被治一个失仪之罪,他也不肯退回堂外向林延潮认输。

    “免礼!”

    众人这才抬起头,朝堂上看去,但见王世贞呷着茶没表态,可是一旁其余几个考官有些面色不愉。

    至于刘廷兰此刻,犹如大树一般梗在堂中央,既不行礼,也不退避到一旁,格外的扎眼。

    此刻众举人都是佩服,心想林延潮好一招‘上屋抽梯’,这样不动声色之间,就把刘廷兰摆了一道。看来这十五岁的少年真不是好惹的。

    陶提学,左布政使等人见了这一幕,一下都是猜到几分,不过这几人只是笑了笑,也不当面说破。王世贞自顾继续喝着茶。

    身为监临官的巡按御史商为正正要起身开口训斥刘廷兰时。

    王世贞放下茶碗道:“好了,诸位都进来吧!”

    “是。”

    见王世贞揭过此事,商为正重新坐下也不追究了。

    当下众人这才一并走入堂中,林延潮走过刘廷兰身旁,笑笑地道:“刘兄脚程可真快!”说完擦身而过。

    刘廷兰听林延潮这么说,肝都要气炸了。

    到了堂内,林延潮与新进举人们一并再度向王世贞与几位考官行礼。

    乘着此机王世贞与几位考官一并打量林延潮,虽觉得这少年虽是年少,但行止老成,丝毫也不像十五岁的少年。

    王世贞笑着对一旁几位官员道:“你们看这位新科解元如何?”(未完待续。)

第两百二十一章 至公堂上() 
贡院的至公堂乃十三檩五脊悬山顶,琉璃筒瓦屋面,远远望去规模宏大。

    在王世贞身后的壁上,挂着至圣先师的画像,但见孔圣人一副拱手而立,沉静肃穆,若有所思的样子,望着堂上众举子。

    王世贞笑着与诸位官员问对林延潮的看法。

    既是王世贞亲点的林延潮,当然需给他面子,当下有一位官员奉承地笑着道:“解元郎天庭饱满,一看就知是聪颖之辈,总裁真是慧眼独具。”

    不过大多数官员却是沉默不语。

    这一刻早有眼尖的人看出,看来取林延潮为解元的事,似乎考官们之间不那么统一啊,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王世贞向林延潮问道:“听闻你在文场时病了?以至放榜时,无法前来。”

    林延潮道:“回总裁的话,弟子三场之后确实感了风寒,劳总裁挂心了。”

    王世贞道:‘那也不易了。‘

    这时一旁一名考官突然道:“总裁大人,下官有几句话想问一问解元郎,不知可否?”

    “问吧!”王世贞点了点头。

    这官员看向林延潮,板着脸道:“本官问你,听闻你一个月前,曾作一本书叫《尚书古文疏证》可有?”

    这完全是一番质问的口吻。

    林延潮道:“回大人的话,是弟子所写。”

    考官怫然道:“小小年纪,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竟也大言不惭,敢质疑古人。若是本官早见此书,断不取你,真以为读了几年书,就敢立言呢?”

    林延潮听了此人话,知对方乃同考官,也就是取了自己的房师。按照官场上规矩,此人是自己老师,有权如此斥责自己,否则换了别人这么问,也会婉转几分,不会直称你,至少敬一声解元郎。

    而一旁其他数个嫉妒林延潮举人,听了这话顿时幸灾乐祸。林延潮如此狂妄竟立言质疑古人,这样人怎么配取了解元,真是恨不得立即罢了他才好。

    与林延潮同乡的举人里,也有一两个看过林延潮的尚书古文疏证,当时觉得此书是胡说八道,大言不惭。甚至说出拿来垫桌脚还觉得薄了的话。

    这些人微微低笑心道,犯傻了吧,叫你吃饱撑写什么书立什么言,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不准还要丢了解元呢。

    事实上,当初填榜,当林延潮名字列出时。待得知林延潮并非是老儒,而仅仅是一名十五岁的少年时,本来一直推举林延潮为首卷的众位考官,也是一片哗然。

    大明虽有举神童的传统,杨廷和也有十二岁中举的神话,但是十五岁的解元,真心还是头一遭。

    你要举神童,那也要是真神童才行,若是才不附实,将来传出去就成了笑话。

    众人都是不敢贸然破此天荒,反而建议将林延潮降格录取,甚至有人建议效仿当年张居正那般,故意将其落榜,以多加磨砺,好成大器。

    但陶提学却竭力保举林延潮,直接道,诸公未揭名,推此子文章为第一,为何揭名之后,却是不敢坚持己见了。如此与以貌取人有何区别?

    之后陶提学还拿出林延潮履历来给众人看。

    众官员看林延潮的履历顿时没话好说,十四岁进学,场场皆中,县试前十,府试第一,院试第二,为学一篇古文,福建每个蒙学少年必读,而之前岁试名列一等,地方乡举其为贤良方正,朝廷嘉奖。

    这样的履历不称为神童,什么是神童?

    众人这下才心服口服,中举可谓实至名归,取了解元,众人才觉微微拔高而已。

    最后王世贞拍板道,诸公本是举此子为第一,眼下迫于外人之见,而改其名次,这与曾参杀人有何两样。

    于是王世贞,陶提学力排众议,仍如旧议将林延潮定为解元。不过不少官员仍不信服,这乡试里五经文四篇文章,若是老儒作得他们心服口服,一位十五岁生员就很难置信。

    放榜之后事情就来了,一名落榜士子,悄悄进言,说林延潮小小年纪为尚书著书立言的事。所以取林延潮这位房师,这时候也是站出来,公开质疑,将来万一出事,自己也好撇清干系。

    当下林延潮道:“房师见教的是,弟子确实有些狂妄。只是弟子自幼读朱子之书,见朱子怀疑尚书古文为伪,故而尽心专研,撰书将朱子之疑告之众人,这也是秉承先贤之学。”

    听了这话,众考官神色微微缓和,林延潮没有据理力争,而是先承其错,再说出自己道理,给了这位同考官面子。

    至于朱熹是理学宗师,林延潮称秉承朱熹之疑质疑古文尚书,从大道理上也是丝毫不错。

    这位房师听了林延潮的话,于是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了。

    另一名官员道:‘书可以写,但你年纪轻轻,有几分功底敢妄注圣贤之书。莫说你还没取解元,就算你取了解元,就敢以当世大儒自称吗?经尚书者非博古通今不可,你敢说你博古通今了吗?‘

    陶提学这时候道:‘阁下有所不知,此子有过目成诵之能。‘

    ‘过目成诵?陶提学不要信口开河啊!‘这名官员当下一副的不信样子。

    下面的士子,也是一片哗然,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过目成诵的人。

    陶提学笑了笑一副懒得与你多说的样子。

    一名教谕笑着道:‘你们或许不知,这在濂江书院并非秘密。我听他同窗说,他不过费了三个月,将四书五经的程文集通篇背下,毫无遗漏。诸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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