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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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 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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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道的人一过,后面穿着明红色战袍的两队抚院机兵,持枪按刀来到贡院前的大道上,分列两旁。

    紫色冠盖之下,一顶大轿前呼后拥中,来到龙门前牌坊前停轿。

    轿子中之人也不下轿,而是等了一会。

    这时候龙门里几名官员才来,

    先是充当乡试提调官的左布政使万思谦,之后是乡试内外监试官,一位京中七品御史,一位是本省巡按御史商为正。

    这三人都是乡试中的外帘官,其余还有外帘四所官,即受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对读官一干官员,以及监门官、巡绰官、督牌官等考务官都从贡院出来下阶迎候。

    但见台阶下官帽上的幞头摇动,各色补服云集。

    见此一幕,陈应龙不由道:“咱们当今抚台大人,真是好大的排场!”

    林延潮笑着道:“那是,谁叫他眼下正得首揆的器重。”

    福建巡抚刘尧诲,凭着击败林凤的战功,深得张居正深信器重,官场上风闻他马上接替殷正茂,担任两广总督。

    说来林延潮当初也是帮过俞大猷保官位,也是帮了刘尧诲一把。当然若凭着这点,就以为能与巡抚大人攀上交情,那就太天真了。

    说话间,轿帘掀开。

    一名五十余岁的官员从轿里走出,但见他穿着蟒袍,身材高大,脸颊有些几分消瘦。

    他略微左右旁顾,身旁无论文武官员,都是立即垂下头。仅见这等目无余子气度,就知此人乃当今福建巡抚刘尧诲。

    刘尧诲只是左右望了一眼,挥了挥手不需随从上来打伞,而是负着双手迈步上前,直入贡院。直到他走入了龙门内,其余乡试外帘官才按照官位大小,依次跟着刘尧诲身后走入贡院。

    见了这一幕,考生们对这位霸气侧露的巡抚大人羡慕不已。

    一个个难免发出如‘大丈夫当如是’的感叹,然后对着乡试更是热切。

    乡试得志,即是举人,举人即有了当官的资格。(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八章 饱暖思考试(二更)() 
刘尧诲步入了贡院之内,过仪门,经过考场,直来到至公堂上。

    这时一名五十余岁官员来至堂前相迎,这官员自是乡试总裁王世贞。眼下王世贞身为南京大理寺卿,位虽尊,但没有实权,完全是一词臣的待遇。

    王世贞左右都是同考官,收掌官、印卷官等内帘官,众人一并向刘尧诲行礼。

    “下官见过刘中丞!”王世贞言道。

    刘尧诲伸手虚托道:“凤州兄不必客气,当年本院赴湖广乡试时,令尊大人正是本院的房师,说来本院还要称一声世兄呢!”

    王世贞道:“刘中丞言重了。”

    刘尧诲点了点头,当下环顾左右道:“各内帘外帘官员都到齐了吗?”

    众官员都道:“到齐了。”

    刘尧诲道:“既是如此,我们先拜至圣先师,还请卷。”

    “是。”

    于是刘尧诲当下在至公堂的孔子像前插香下拜。

    三叩首后,刘尧诲念道:“为国家社稷秉公许誓,不徇私情,不受请托,不拿贿赂,有负此意神明公缉。”

    当下众人跟着刘尧诲跪下,也是念了一遍。

    看着众人念毕后,刘尧诲道:“诸位各就其位吧,考生马上就要入场了。”

    当下龙门前仍在搜检入场,一旁喊道侯官士子入场。

    在监门官的盯视下,众侯官士子贴墙站好,被官兵搜检一番。

    乡试搜检之严苛,更甚于童试。众官兵搜检自是不客气,若是有人作弊被查,他们也会被追究。众考生搜检出来,一个个都好似被蹂躏一番,披头散发,衣裳不整。

    林延潮已是经过童试的搜检,早已是习惯了,既是众人一并如此,也没什么好有意见的。

    搜检后,林延潮重新整好衣裳和考箱,步入文场。

    文场分东西两处,上方即是明远楼,明远取自于大学中,慎终追远,明德归厚矣的意思。

    考试期间,监临、巡察等官员登楼监视。白天摇旗示警,夜晚举灯求援,以防止考生骚乱、作弊。开考前三天,照例便有僧道在明远楼上设坛打醮三昼夜,以祈祷上界。

    林延潮被领入考号,在众科举前辈口中,考号也有优劣之分,最差如臭号,雨号那自不用多提。

    林延潮看过他人的科举笔记,那些落榜之人无不哭诉自己,一不小心坐在臭号,雨号旁,导致自己考试不济。

    事实上哪里有那么多不凑巧,很多人只是为自己落第不甘心,到处找原因罢了。就算没有臭号,雨号,他也会抱怨其他的,这样才能维持读书人仅有不多的颜面。

    林延潮来到考房,即提着考箱入内了,这就是林延潮今日的战场了,一会考房要被官兵锁起,唯有小大解才允许放出。

    见了这一幕,林延潮不由想到,林诚义他们聊天时,说过有一年科举,也是贡院突起了大火,士子们被锁在贡院里不得出,结果被活活烧死的陈年往事。故而林延潮看到来时甬道旁几个盛满水的大水缸,应该就是以备不测。

    林延潮先将考房打量了一番,屋顶有些年久失修,雨水冒了一些进来,但却不严重。

    在别人眼底算是一间雨号吧。

    这时自己正对面的一名士子就那嘟囔地抱怨起来道:“真他娘的,怎么分到雨号?我今日怎么这么背。”

    “我寒窗苦读十年,竟碰上个雨号!”

    “唉,莫非又要再三年。”

    “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这是为什么?”

    林延潮心道,怎么碰上个怨天尤人,传播负能量的存在。

    林延潮打开考箱,用早准备好的油布作顶搭好,如此雨水就漏不进来了。接着林延潮又在浆纸都是洞的门上,挂了个门帘,挡住风,唯有一旁露着一个通风口保持空气的流通。

    为了以备万一,林延潮将油纸伞撑开,放在考试时写卷子的号板顶上,如此就万事俱备了,什么雨号不雨号的,丝毫不放在林延潮眼底。

    准备好这些后,天才方亮了一些,不过却是温度却是更阴冷了一些。

    林延潮咳了几声,心想早晨和晚上时天最冷,中午时好一些,我把炭分早晚两拨点,这样身子也暖和一些,免得感冒加重了。

    于是林延潮把木炭放入炭盆点着,将微湿的衣裳和靴子,放在炭火上烤了烤。

    温暖的炭火烤得林延潮身上一阵舒爽,考房里令人怪不舒服的湿气祛除了几分,连温度也上升了一些。

    考房里暖和后,林延潮将炭盆往通风口挪了挪,万一在密闭考房里烧炭,导致一氧化碳中毒而亡,那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身上暖和后,林延潮肚子又有些饿,早上在家才吃了一点,一会要考一天,还是吃点热食比较好。

    林延潮将考箱里,林浅浅准备的食物拿出,有馒头,千层糕,熟鸡蛋,肉燕,一壶水,还有一个小巧精致的小铜锅。

    林延潮不由感叹,林浅浅真是心思太细腻了。

    于是林延潮取了小铜锅倒水,将肉燕搁入,放在炭火上烧起来。

    不一会小铜锅里的水就沸腾了,林延潮将熟鸡蛋磕开,剥壳丢进小铜锅里。

    待差不多了,林延潮将小铜锅放在号坂上,拿着筷子就热腾腾的肉燕吃了起来。这肉燕对于闽人而言,绝对比后世风靡全球的扁肉,以及北方的馄饨更有爱。

    几块肉燕下肚,再咬一口白腻的鸡蛋皮,里面熟软生香的蛋黄,微微烫着嘴,再喝着一口热汤。林延潮额头微微出汗,全身舒坦,感觉感冒一下子好了几分。

    这时雨越下越大,考生进场的越来越多,不少人因考场简陋在那一直抱怨。

    而林延潮考房里温暖如春,头顶的油布上滴滴嗒嗒的作响,却丝毫不漏。林延潮此刻手里拿着一支筷子窜起两块馒头来,隔着炭火在那烤馒头。

    林延潮看着烤得微焦发黑的馒头,还有滋有味地念起,某剧的经典台词。

    “烤鸡翅膀,我最爱吃。”

    林延潮对面考房里,那方才抱怨身处雨号的士子,不由嘴角抽搐了一下,埋下头道:“我身在雨号算了,对面还来一个傻子,这考试没办法考了。我要换号!我要换号!”

    不过这士子的诉求却无人理会。

    随着士子入场完毕,云板敲起,林延潮将最后一块馒头吃完。

    吃饱喝足,下面是饱暖思考试了。(未完待续。)

第两百零九章 交卷() 
林延潮看过乡试总裁王世贞写的一篇《科试考》,里面道,乡试试《四书》义三道,每道二百字以上;经义四道,每道三百字以上。未能者,许各减一道。

    虽说许各减一道,但各减一道,也就意味着中举的希望就很小了。所以考生无论如何要在晚上蜡烛燃尽前,答完全数七道题。

    故而有志于举业的士子们从小就练习如何快速答题,如林延潮在书院里就做过无数这样的练习。

    不久云板一敲,考试开始,各考房自士子进入考房的一刻,也是尽数锁起。然后书吏拿着套封装好的试题卷子,从门前的小窗子里丢了进来。

    林延潮当下打开卷子读起题来。

    头三道四书题,后四道五经题,依着科举重首场,重首题的惯例。头三道四书题最重,关系尔是否录取,后四道五经题次之,关乎士子的名次。乡试有五经魁,而同考官阅卷,也是按五经派房。

    在距离林延潮考房不远的地字号考房里,历史上与魏允中,顾宪成并称的刘廷兰,拿了卷子先不看四书题,而是先读五经题。

    看完之后,刘廷兰拍案自信地道:“解元得售矣!”

    玄字号考房里的,杨道宾看了四书题,自言自语道:“总裁王公,恪守古法,我当一笔一文,都不可越矩。”

    在玄字号考房里,翁正春也是在运墨开笔,自言自语道:“王公有言,文必秦汉,两汉文章不出司马相如,扬雄二人,昔日宗海兄以一篇仿哀江南赋之文,博得知府的赏识,在府试里一举夺魁,此可值得我借鉴一二。那乡举我就试着仿汉赋写此七篇吧。”

    除这三人外,其余考生也是各有想法,当下各考房里诸位士子阅卷时,或高兴,或忧虑,或皱眉,神情不一。

    外是雨水声盈耳,房内炭火轻爆。

    林延潮拆开试卷,第一道四书题:子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在西周,居住城外的平民,称野人,居住城内郭外的,称国人,居郭内即贵卿,称君子。

    孟子有云,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

    这一句话意思是,孔子说,先学了礼乐再出来仕官的,为平民,先仕官再学习礼乐,为君子。若是国家要用人才,则吾用先学了礼乐再出来仕官的人。

    这句话孔子认为学而优则仕的平民百姓,若是为政,要更胜过那些口中衔金钥匙出身的世袭贵族。

    从两汉的察举制,至科举制,历史已是证明了孔圣人的眼光,故而这一道题也是书院里经常考得大题目。

    考生们丝毫不陌生,想来考完,大家水平不会相差太悬殊。

    时间不充裕,来不及深思,脑字里有大概方向后,林延潮即挥笔写文。此刻就是把平日所学,尽数施展出来。

    林延潮记得后世名家研究王世贞,说他在中后期,在文章上不再对汉赋大家一味的推崇,转而言唐宋文章亦有可取,特别对苏轼的文章最为赞赏,其曾自言‘于唐好白居易;于宋好苏轼’。

    正好自己的经师林烃平生最喜苏轼,在他潜移默化下,林延潮文风一直是与唐宋派走得很近的。

    与复古派诘屈聱牙的文章不同,唐宋派为文从字顺,这等文章最上乘的境界,在于述而不作,用一句话来形容,无意于感人,而欢愉惨恻之思,溢于言表。这道理,正如林延潮当初教侯忠书,黄碧友他们写文章时讲得无二。

    故而林延潮决定还是本色写文,同时心想,考场上的考生因王世贞之故,恐怕有心于名次的,大多是仿得拟古派的文风,恐怕唯有自己一人是独树一帜吧。

    也不敢保证独树一帜,就一定能中,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文章该如何写就如何写,林延潮很快就写完了第一道。

    后面两道四书题,也是大题,这是乡试,没有童子试时,机变百出的截搭题。大题更考验一个读书人平日里的功底如何。故而头三道题目,虽说最重,但对于一流的士子而言,彼此差距不会太大。

    三道四书题,一个上午写完了。临到中午,林延潮想起进考场快五六个小时还没小解过。没办法,因为年轻,故而肾就是这么好。

    写完三题后,林延潮向官兵索了牌,上了一趟茅房,看着茅房里左右的臭号,虽是有些味道,但也没有想象中考生被熏得欲仙欲死的一幕。

    回到考房里,林延潮取了千层糕来吃,并拿出包好的参片泡在水里,喝了提神。一个上午的考试,蜗居在狭小的考房里考试,说不疲惫,那是假的。

    下面林延潮开始写五经题。

    五经之中,林延潮选本经尚书题来作。

    第一题,圻父薄违,农父若保,宏父定辟。

    这取自《酒诰》一篇,诰即上告下,乃政府对百姓的政令。这一篇是周公强令戒酒之文。文中圻父指的是司马,农父是司徒,宏父是司空。

    林延潮连尚书古文证疏,这样的文章都写出来,写这等时文,简直如喝水吃饭般简单。

    一看题目,林延潮脑子里就有数种破题思路,至于笔下写来,更是洋洋洒洒,简直是根本停不下来。一篇文章写下来,文不加点,可谓是一气呵成。

    吹干墨迹,林延潮不由满意点点头,心想若是五经题摆在头三道就好了。

    当初连忘斋先生都自承治尚书的功底,不如自己,林延潮就不信了,考场里哪个经尚书的考生,功底还胜自己。

    五经题定名次,自己要么不中举,要中举,五经魁则十有八九矣。

    林延潮这么想着下面三道五经题,也是一气呵成,四题写完竟还费了不足两个时辰。

    林延潮回顾四周,但见考生们都还在埋头写文,自己竟已是提前写完了,看来这留下的半盆木炭是用不上了,不过还是不要浪费了,立即点上,至于蜡烛是用不上,但也可带回家去。

    林延潮将七篇文章尽数誊写至正卷后,当下拍着门对外面官兵喊道:“交卷!”(未完待续。)

第两百一十章 考后不讲卷(第一更)() 
听到林延潮拍门,说要交卷的声音,四面的士子都看了过来。之前嫌弃林延潮烤馒头那士子,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外面监守的官兵也是讶异问道:“这天还没黑,相公你都写完了?”

    林延潮道:“是啊,写完了。”

    当下官兵不敢怠慢,连忙喊了受卷官来。

    这受卷官听说考生交卷也是诧异,走到林延潮的考房外问道:“你可都誊写完了?”

    林延潮道:“回大人的话,都誊写完了。”

    “交卷之后,不可后悔。”

    林延潮差点翻了个白眼道:“那是自然。”

    当下林延潮将卷子从小窗那递了出去,受卷官看卷首写着侯官林延潮五字,又扫了一眼文章见七题都是答得满满当当,确实是写完,当下满意地点点头道:“无论文章如何,字倒写得不错,开锁。”

    “是,大人。”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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