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玉娘心里忍不住发笑,这帮人终究脱不了匪气,将刀枪看得如此重,也难怪,抢人的抢惯了,所以心里老惦记着别人会抢自己的,一个个如惊弓之鸟一般,这也算是报应吧。“那你去把那几个小厮也叫进来吧。”
邓玉娘等了好久,也没见人过来,便招呼了一声:“来人。”
画眉正在堂屋外的前廊下面教大家,听邓玉娘喊人,急忙应了一声,快步跑到屋里,小声问:“小姐,有什么事?”
“王大娘呢?”邓玉娘皱着眉头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
画眉怪道:“刚才见她出去了,以为小姐安排了事情呢,便没往心里去。她去哪儿呢?”
“我让她去把家里的小厮都叫过来,谁想到这一去竟这么久没回来。”
“这可能得费些时候,我刚才听她们说,前院出事了,昨天老庞好象抓了一个小贼,没想到昨儿晚上那贼人竟然逃了,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全过去了,那帮小厮早就跟着过去看热闹了,要不是您叫得及时,这帮丫头婆子也跟着过去了。”
这可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招什么样的奴才,邓玉娘气得笑了起来,她虽然对府上的家人不靠谱有思想准备,但她确实没有想到竟然会不靠谱到这种程度。
三个小厮并没把王大娘的话放在心上,这边抓贼正抓得热闹呢,怎么能走?他们三个可全是二老爷亲近的人,其中两个管狗子叫叔的,一个管他叫舅。他们可都有内幕消息,那个大老爷过几天就会走,这儿还得是他们的叔叔舅舅说了算,谁会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夫人放在眼里。
王大娘终究没有把三个小厮叫回来,画眉这边也出了问题,趁着她进屋回话的功夫,秋桐悄悄地跑回了杏花房中,把邓玉娘的话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杏花正憋着一肚子折火,立即让秋桐将所有的人都叫到西跨院里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沙子()
张冲仔细着打量着对面的小贼,看样子比自己还要小些。身材瘦小,浑身加起来,没有四两肉,被绳子一捆,根只风干鸡一样。老庞他们以前应该给他上过些手段,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几乎辩不出本来的面目,从轮廓上看,模样还算周正,身上的衣服也被鞭子抽得破碎不堪。
“叫什么名字,哪儿人,受了什么人的指示?快快从实招来。”张冲冷冷地道。那小贼闭了眼,低着头一言不发。
张冲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轻轻一笑,回过头去,对老庞道:“再搜一搜,把刀片找出来,别让这小子再跑了。”
庞伟领了命,上前仔细地搜了半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只能起身来到张冲面前,面带愧色的摇了摇头。
“给老子打,打到他说实话。”狗子真忍不了了,气得跳了起来,大声地喝道。两个护院应声走上来,将那小贼架起来,在柱子上捆好,便没头没脸地拳打脚踢起来。两个护院下手很重,那个小贼满脸痛苦状,却咬着牙,吃疼不住时,才哼哼一声。
“好汉,真真的一条好汉。”张冲摇头叹道,“我最敬重好汉了,来人,上酒。”
不大会的功夫,便有人拿来了一坛酒,并一只粗瓷大碗,张冲接过碗来,亲自倒满了酒,递到那贼的嘴边,笑道:“好汉,我敬你一碗酒。”
那贼只作听不到,看不着,别过眼去,一脸傲气地仰着头。
“有点过了兄弟。”张冲冷哼一声道:“我最恨人不给我面子,既然敬酒不吃,那你是要吃罚酒咯。老庞,过来,把这坛酒给他灌进去,若洒了一滴,我唯你是问。”
没等老庞接口,那贼突然低下头,吐出一口血水,里面似乎带着什么东西,无可奈何地道:“我认栽了。”
庞伟见了,急忙上前,顾不得污秽,一把将那东西捡起来,定睛一看,却是一片又薄又锋利的刀片,不禁开口骂道:“好个打不死的贼骨头,竟然将刀片藏在口里。”
这时,众人对张冲已是心悦诚服,小金啧啧道:“老大就是老大,在您眼皮底下玩花活,就是找自己难堪!”
张冲有些不屑地笑了笑,直盯着小贼道:“你与我听好了,我是个大度的,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给我细细在招来,但你也记清楚,只有这一次机会,明白了。”说完,张冲转过身来,对庞伟道:“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若是这小子还不老实,就不用问了。我看你们在审讯方面还是差些意思,就拿他练手吧,多动动脑子,其实也没那么难。”
张冲说的挺实在的,但庞伟的却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发凉,再看看他那张笑脸,不有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种感觉很熟悉,庞伟使劲想了想,对了,看到禁军里的魅影卫就是这感觉。
禁军和御林卫都属于皇帝的亲兵,受皇帝的直接指挥,御林卫的主要职责是护卫王宫和皇族的安全,禁卫的任务则是监督天下,特别是魅影卫,更是特务里的战斗机。庞伟去过一次魅影军的天牢,回来后吐了三天。而张冲现在身上的气息,和天牢中弥漫着的味道基本上相同。
如临大敌了一早上,张冲说说笑笑间就把问题解决了,狗子和小金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一左一右跟着他往后院走去。
刚到大门,小五便迎了出来,张冲愣了愣,笑道:“你是那个叫小五的,对不对?”
小五听张冲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受宠若惊的躬身行礼道:“爷真好记性,小的正是小五。”
张冲笑道:“我记得你应该是在铺子里吧,怎么过来当门童了,是轮值吗?”
小五回道:“回爷的话,不是轮值。小的以前确是在铺子里做学徒的,今天早上才领了夫人的命,刚刚才转过来的。”
张冲一时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但听小五说是邓玉娘的主意,便明白了几分,笑了笑道:“既然是夫人安排的,那以后就安心在这边好好做事也是一样。”
小五急忙点头应道:“大老爷教训的是,小的记下了,定当尽心竭力,用心做事。”
“不错。”张冲笑了笑,又道:“对了,我记得你还有个兄弟来着,对不对?”
小五笑道:“对,他今天和我一块都转到后宅来了,现在后门上伺候着。”
张冲听了,心里一紧,暗道:“这邓玉娘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这个自作主张的毛病?”这时,他心里基本上知道了,这肯定是邓玉娘急于掌握主动,要往这后院里掺沙子。可她也不想一想,添两个小厮又能起多大的作用?
狗子一向是粗线条的,对这件事没有往心里去,但小金却觉得心里有些别扭,这个新大嫂真不是好相与的啊,金福昨天刚闹出个大乌龙,今天人家就立即还以颜色,先把守门的换了。
小五急匆匆地跑进二门,向里面喊了声:“老爷们回来了。”便转身跑到门房口继续站在儿,张冲看了,点了点头,道:“这小子倒象是个懂规矩的。”
众人一进二门,王大娘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向张冲福了个礼道:“早饭已经备好了,夫人请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一起到堂屋里用饭。”
“闹了一早上,我倒真饿了。”张冲笑招呼大家道:“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咱们就先过去吃饭吧。”
大家进屋坐下,画眉与王大娘便忙着给他们盛饭,张冲看了看,问道:“杏花妹子呢,怎么不叫她过来一块吃呢?”
“她屋里有事。”邓玉娘不动声急地道:“丫头婆子都在那边伺候着呢,老爷就请放心吧。”
张冲皱了皱眉头,心中暗叫不好,刚才自己不在这边的时候,这两个人是不是又掐起来了?小金看着张冲的表情,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担心起来。
早餐很简单,一叠蒸饼,一锅白粥,佐着几碟子腌菜、卤肉。狗子从一进屋就感觉着气氛怪怪的,深身不自在,三口两口胡乱吃了点,便扔下碗,抹了抹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二弟莫急。”邓玉娘放下筷子,慢慢道:“过会我还有些话要说,耽误不了叔叔多少功夫。”又转身对王大娘道:“大家也吃的差不多了,你去把金管家唤来吧。”
金福心里的弦一直绷着,听邓玉娘招唤,片刻不敢耽搁,小跑着进了堂屋,躬身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邓玉娘冷着脸道:“咱们院子里原来的那三个小厮,来了多久了?每个月的工钱是多少?”
金福道:“差不多快一个月了吧。工钱是二老爷和三老爷定的,都是每人三两。”
金福还没说完,张冲一口饼便噎在了喉间,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小金急忙扔下手里筷子,一边跑过来张冲捶背,一边回头吩咐道:“快拿茶水来。”
张冲咳了前半天,连眼泪都下来,这才住了咳声,喝了口茶水,摆手道:“没事,没事。”
邓玉娘见张冲缓过劲,才开口道:“这易安果然既易且安啊。三弟啊,昨天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个叫梅善的小伙子,你知道他一个月多少钱吗?”
对于钱,狗子是没见过,从小家里就没见过整锭的银子,而小金又是见过大钱的,衣食无忧,自己拿钱的时候,父母又没了,使起银子只如流水一般。两个人对钱基本上没有什么概念,那三个小厮来的时候,小金只念着他们是狗子至亲的人,想反正是肥水不流不外人田,随口便说了个三两,现在听邓玉娘问起来,直觉好象是多了,便闭了口,一言不发。
“我实话与你们说,那个梅善一天来回最少一百里路,几乎是活在马背上,这样累死累活,一个月也不过是二两银子。你又知道老高、大河他们拿多少?”邓玉娘接着问道。
狗子摇了摇头,道:“真是胡闹,他们都跟着大哥,要的什么银子?”
“难道跟着老爷就不用吃喝,不用养家的吗?所有自己的吃穿用度,都得由自己的例钱里出。”邓玉娘冷笑道:“老高里外使项多,老爷硬定了四两银子。大河家里还有老母,所以也定了三两。老爷自己一个月也不过是二银子。”
“大哥,你真能闹啊!”狗子忍不住大笑起来,道:“这银子不都是你吗?什么二两、三两的,只管花了,用完了再挣,只要有大哥,多少银子没有?”
小金的心里却是一哆嗦,他原先和狗子一样的想法,大家都是兄弟,银子堆在那里,谁要去花只管去拿也就是了,用得着按月分发吗?如今听邓玉娘说这些,自己又当了这些天的家,心里还是有些感触的,家大业大了,自然得有个规矩,混着过日子,能过几天?他们总共家底也就是三万多两银子,说多真的一大堆,但真败起来,只怕用不了一年也就光了。想明白了这一点,再看看狗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小金的脸上就挂不住了,急忙过去拉了他的衣袖,示意他闭嘴。
“谁说银子是你家大哥的。”邓玉娘青着脸,厉声道:“老爷就坐在这儿,你现在问他,他敢说银子是他的吗?”
“怎么不是,本来就是我大哥的。”狗子一把甩开小金的手,高声道:“谁敢说不是我大哥的,先问我石爷答应不答应?”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下马威()
第一百六十三章下马威
“老二,坐下。”张冲冷冷地道:“吵吵闹闹地成何体统?没个正形,让手底下的人怎么做事?”
有外人在场,小金心里也着急,怕狗子再说出些什么混帐话来不好收场,连忙给狗子偷偷使了个眼色,狗子见张冲真恼了,也清醒过来,不服气地小声嘟囔了两句,坐了下来。
“好了,这事就不说了。”邓玉娘转头对金福道:“三两就三两吧,按一个月的给他们结了,现在就打发他们走。”
“这样不妥吧!”毕竟是自己的子侄,说赶走就赶走,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狗子忍不住又站了起来,黑着脸道:“工钱是我定的,有错只管对我说也就是了,要打要罚悉听尊便,我不用他们为我顶雷。”
“错都在你吗?好,既然在你,那咱就把错摆出来,也省得你说我黑了心。昨天,老爷来了,门房一个人都没有,这是谁的错?我们在后门等了半天,后院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这又是谁的错?”邓玉娘也板起脸来,道:“错犯了也就犯了,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但犯了错,还不知道错,还不改,那就容不得我不讲情面了。”
狗子待要开口分辩,邓玉娘却不容他插嘴,接着道:“昨天金总管也犯了错,但他知道错了,从此用心做事,谁也不能揪着这点事儿不放。再者说,昨天出的娄子,难道只是金总管一个人的事吗?若门房有人在,提前问了,早进来回了,金总管还能犯这样的错吗?”
金福听邓玉娘为自己开脱,感激涕零地道:“夫人千万不要这么说,千错万错,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昨天门房空了岗,都是我安排不利,管教不严,我愿意听夫人责罚,绝无怨言。”
“管教不严,当然是你的责任。”邓玉娘摆手道:“但你是管家,什么事都要你亲自去干吗?活计分派下去了,谁做什么,就要做好。昨天出了事,听说你把大家也召集起来,重新叮嘱了,能做的,你也做了,再出问题,不能全怪在你的头上。今天早上,前院出了事,爷们都过去了,你跟过去伺候那是本分,可是门上那几小厮呢,谁吩咐他们去了?小孩子脾性,好玩好动,也倒罢了,可是喊都喊不回来,那又该如何处置?”
狗子听了,立即也蔫了,心里忍不住骂那三个小子,“你们这不是作死吗?喊了快回来也就是了,换了我也忍不得这口气,如今我又能说什么?”
“行了,就按我说,现在就去把人打发了,若午饭时还在院子里见着他们,你也一块收拾铺盖走人吧。”邓玉娘不容分说地吩咐道。
这三个小厮是什么来头,金福心里很清楚,不由暗暗叫苦,这可是真是双手捧着刺猬,扔不了留不得。但又不敢违了邓玉娘的意思,只得先点头应了,正要退出去,邓玉娘却又叫住他道:“咱们这院子里也用不了太多的小厮,我已经把前面铺子里的小五和小黑调了过来,暂时应该够用了。另外,丫头婆子们我已经分了工,日后就让王大娘带着,若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王大娘。一会下去,你和王大娘一起再订一个详细的章程,各个人做什么,做错了怎么处置,白纸黑字都要给我写清楚了。还有就是例钱,按着易安的价钱重新订了,可略高一些。我知道你们是散漫惯了的,一时也不好改,我也不为难你们,章程就晚饭前交给我吧。”
金福心里苦道,“只半天的时间,这还叫不难为我啊?”却也不敢回嘴,领了命,自己下去忙活了。
这么一折腾,谁也没心思再吃饭了,邓玉娘便让画眉和王大娘将桌子收拾好退下去,又对张冲等人道:“我还有一件事,就是院里的护院。这件事一直是二弟、三弟在管,我不会过问,只提一点小小的意见,家里的下人我不想再添了,咱家没有聚宝盆,养不活闲人。这样院子里的粗活,少不得让护院们去做。等金总管把家里的活整出个头绪,还得麻烦二位叔叔商量一下如何兼顾。”
狗子此时心烦意乱,根本没听邓玉娘在说什么,小金等了等,见狗子不说话,便接过来道:“嫂子尽管放心,这事包在我们兄弟身上。”
“三弟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邓玉娘终于有了点笑模样,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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