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山路上,都有咱的暗哨,不是我吹嘘,这山中的一举一动,都在咱的掌控之中。”
张冲鼓掌笑道:“不愧是骁骑斥侯的精英,在你们面前玩突袭,我真是班门弄斧了。”说着上前一步,与尚诚肩并肩往寨子里走。
进了寨子不多远,就是校场,场内各队人马正在热火朝天地训练着。靠近聚义厅边的两个队正在走队列,这些人应该是土匪出身,刚刚接受正规训练,走的乱七八糟的。校场西边的器械区,一个队正在练习攀爬,这可是他们的强项,一丈多高的竖杆,所有的人两三下便能到顶,到了竿顶,还有技高的要倒竖个蜻蜓,博得大家一声叫好。校场正中更是精彩,两队庄客和两对山匪分成两方,正在进行实战对抗,那些土匪可是脑袋别在裤腰上过生活的,一点花架子没有,出手就往要害处招呼。庄客们也不示弱,他们平日里都是在一起做活的,彼此之间相当熟悉,配合起来非常默契,这就弥补了实战不足的缺陷,一时间,也没落下风。
张冲站在一边看了半天,有些奇怪地问:“这眼看过年了,我还担心人心涣散,怎么大家的士气这么高?”
尚诚笑道:“这还不是老爷的功劳。前几天我们让大家轮休了一次,他们回到家,见家里的年货老爷都给备齐了,东西比他们自己在家时还周全,大家回来后都憋足了劲要练出个名堂来。”
“你们做的也不错。”张冲赞许地向尚诚点了点头,“说得再好听也不管用,实打实得让弟兄们感到实惠,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往前拼命。”大家边说边进了聚义厅。
聚义厅里早就生起了火盆,厅里暖融融的,张冲在正中坐了,喝了口茶,突然想起来,问尚诚道:“外面怎么只有甄信在,老戴他们呢?”
尚诚笑着回道:“老戴下山去接大家的家眷了,过了小年走的,估计明后天就能回来。”
“接什么家眷?”张冲一时回不过味来,有些茫然地问了一句。
“我们几个人家里都还有人,出来这么多年了,谁不想和家人团聚。如今咱们也算安定下来了,就想将家里的人都接过来,没有提前和老爷请示,还望老爷恕罪。”
张冲听了,低下头没有说话,好久才抬起头,叹了口气,看着尚诚道:“老尚,你觉得真有这个必要吗?”尚诚只笑了笑,并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咱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我相信你们,是看重你们的为人。我不需要你们的任何承诺,我觉得如果我要这么做,是对你们人格的侮辱。”张冲一脸地沉重,这是他的真心话,尚诚他们都是有追求的人,张冲相信自己的直觉。
“士为知己者死。”尚诚神色坚定地说:“老大或许认为这只是一个形式,或者是一个态度。但我们把家人接过来,正是因为我们更加相信,只要老大才有能力让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六月债还得快啊。”张冲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我刚把大河架上去,还没来得及烤呢,你们就已经把我身下的火点着了。老的少的一来,我就是想回头也回不了。”
两个人正在笑着,外面一个家人跑进来,报道:“单队长回来了,已经到了山下。”张冲和尚诚相视一笑,尚诚摆手道:“知道了,等单队长来了,让他直接到聚义厅,就说老爷在这里等他。”家人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单朋来得够快啊。”张冲笑道。“能不快吗,谁不想过个安稳年呢?”尚诚也跟着笑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单友终于来了,上前给张冲行了个礼,道:“老大,我把我弟弟他们带过来了。”
张冲点了点头,指了指下面的椅子让单友坐下,却觉得好象哪里不大对头,再看单友身后,跟着两个亲兵,仔细一看,就明白过来,指着其中一个笑了起来,“我说单朋,你好歹也是一个大当家的,怎么穿着亲兵的衣服,也不怕掉了驾。”
单朋见张冲认出他来,笑着上前一步,行了个半跪礼,道:“老大说哪里话,我不就是老大的亲兵吗?在您面前,还临不到我有什么架。”
张冲急忙起身,快走几步,上前一把将单朋拉了起来,笑道:“大家都是兄弟,哪有行这种大礼的,你这是打我的脸啊。怎么样,兄弟们都过来了吗?”张冲边问边拉着他的手,将他按他椅子上坐了,自己也不回去,只在单朋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都过来了,这边的兄弟领着上了鹰嘴崖,估计这会子应该到了。”单朋笑道:“我急着来拜见老大,所以自己先过来了。我哥怕给老大惹麻烦,我就换了身亲兵的衣服,没想到这衣服还真合身呢。”
张冲闻言大喜道:“早就盼着你们来了,现在你们来了,我心里就有底了。”又嘱咐道:“以后你大哥就是咱们之间的联络人。你们初来乍到,如果有什么需要,千万别客气,只管开口,对我说,对你哥说都行。”
第二百零一章 欢迎()
盛唐山庄、盛唐别业和鹰嘴崖的位置正好构成一个三角形,这样三个地方就能互为犄角,甚至可以说只要占住了这三个地方,整个镇海山区就全在张冲的掌控之中了。
张冲传令大摆宴席,与单朋接风,不一会儿各色佳肴流水般送了上来。张冲坐了上座,左边的主位让与单朋,单朋道:“有尚大哥、甄大哥在,这个位子我可不敢坐。”尚诚笑道:“今日你是客,当然得你来坐,若是平日,哪临得到你,你还是珍惜这个机会吧。”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单朋也不好推辞,只好勉强坐了下来。两边挨着的分别是单友和甄信,尚诚安排大家坐定,这才在张冲对面坐下,当了个副陪。
举起酒杯,张冲突然想起周全来,便对尚诚道:“你帮我想着点,我前天去林场那边遇到了周全,这小子有点意思,我得好好与你说说,要是我忘了,你记着提醒我。”尚诚点了点头,笑道:“周全不错,我记下了。”张冲这才举杯道:“今日单朋兄弟来咱们别业,这是件大喜事,我敬大家三杯酒,这第一杯酒就是接风酒,单朋兄弟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第二杯酒,我们兄弟相聚,从此可经常在一起饮酒作乐,这难道不是一件快事?第三杯酒呢,马上就是春节了,我在这里祝大家万事亨通,财源广进。”众人叫了声好,一齐连饮了三杯。
大家边喝边聊,自然而然就说起今后合作的事。许是单友已经提前给自己的兄弟吹了风,单朋非常上道,将胸脯拍得山响,道:“小弟日后任凭大哥吩咐。”张冲笑道:“吩咐不敢当,我只有一个请求和一个建议。”单朋道:“小弟就是个粗人,大哥只管明说,小弟照办就是。”张冲道:“我的这个请求说是,如若盛唐商行有事,我们请求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单朋兄弟,建议就是,如果单朋兄弟有什么麻烦,希望你们也将后背交给我们。”
席间的众人,除了张冲外,都出身军营,自然知道将后背交给别人意味着什么。张冲此言一出,大家心头不禁一凛,单朋急忙站起身来,道:“大哥大义,小弟愿意与大哥饮血酒盟誓。”
尚诚知道张冲对这种赌咒发誓没有兴趣,急忙接口道:“好,单朋兄弟果然爽快。”回过身来,吩咐家丁赶紧摆香案。
值守的家丁跑进来,请出山神画像,将香案安放在神像前,摆上香炉,又抱了一坛酒,并两只白瓷酒碗,一并放在案子上。
张冲见诸事已经准备妥了,不好再说别的,只能按着尚诚的安排,拉着单朋的手,跪在山神像前,开口盟誓道:“山神在上,我等今在神前起誓,从此往后,两家同生死,共进退,若违此誓,甘遭天谴!”二人发完誓,各自掏出匕首,刺破中指,往酒碗里挤了几滴热血,大家一饮而尽。尚诚站在一边,喊了声:“礼毕。”又吩咐家丁重整宴席,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单朋喝了个大醉,当晚便在别业住下。
单朋不是空着手来的,尚诚看了看礼单,上面写着白银两千两,丝绸一百匹,玉壁十对,东珠五十颗,金手镯四对,金钗十副。礼不轻不重,便也拟了回礼的礼单,交张冲审了,自去准备不题。
第二天一早,张冲又陪着单朋用早餐,单朋宿酒才醒,还有些头晕脑涨,一点胃口都没有,草草吃了点,便要起身告辞。
张冲笑道:“你先别着急,我这里还准备了些小玩意。”单朋急忙摆手道:“不用,不用,老大太客气了。”张冲也不说话,只引着他来到聚义厅前。
单朋定晴一看,聚义厅前面摆了几个箱子,箱子盖开着,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三十件皮甲,二十把钢刀,五十条马槊,十张长弓和五百支雕翎箭。单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们打了这大半年,银子财物得了不少,但武器装备却少得可怜。和他们冲突的那些土匪们的武器差得很,能捡把满是牙口的破刀就算是发财了,大多数土匪拎的只不过是砍去枝叶的硬木棒子,除了烧火基本没啥用处,至于皮甲,想都不要想。而那些过路的行商,谁敢带这些东西,到处都是官府设的关卡,要让他们查到这些违禁品,下场比落到土匪手里更惨。
装备是什么,对土匪而言,就是钱,就是命!单朋兴奋地跳了起来,口里直嚷道:“你真是我的亲大哥啊,要不这样,我还是给你磕一个吧。”说着倒身便要跪。
张冲急忙将他拉起来,笑道:“好了,你就别在这儿耍宝了,赶紧的带着东西回去,那边的兄弟还等的呢。”
送走了单朋,张冲就在别业里住了下来,戴敬他们马上就要带着家眷们上山,说什么他都得留下来迎接。盛唐别业的格局与鸡头山山寨大同小异,都分前后两寨,后寨原来就是当家们的家眷住的,安置起来便宜的很。所有的房间都已经打扫过了,并添置了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张冲亲自挨屋看了,对个别的地方又做了微调,直到自己找不出什么纰漏,才放下心来。张冲又想这次肯定要有女眷过来,可别业里清一色的全是大老爷们,出来进去的就不方便了,急忙吩咐光头强立即赶回山庄,告诉刘财,让他别管别的事情,先安排十几个婆子过来帮忙。
整整等了一天,也没有见戴敬他们的影子。第二天正午的时候,山庄挑的婆子才到。又等了一下午,直到快要黑天的时候,山下才传消息,戴敬他们到了。
戴敬看到“盛唐别业”四个大字,长长的舒了口气,这一路上他的心一直都提着,带着自己和兄弟们的亲人,浩浩荡荡十几辆大车,若是出一点岔子,他就算把脑袋揪下来,也负不起这么大的责任。终于平平安安地到家了,戴敬一下了轻松了下来,回头高声叫道:“大家加把劲,咱们到家了。”
盛唐别业大门紧闭,门楼上一个人都没有,戴敬吓了一跳,心中暗道:“难道出了什么事?”正猜疑时,突然鞭炮声劈里啪啦地响起来,紧接着鼓乐喧天,寨门大开,一队穿着崭新棉袍的家丁跑了出来,分立在大门两边,接着张冲便带着尚诚和甄信走了出来。
“老戴,一路辛苦了。”张冲迎上来,大笑着和戴敬打招呼道。
戴敬急忙跳下马来,上前施了礼,凑到张冲跟前,小声道:“老大,这么大的场面,是不是有点过了?”
张冲摆手笑道:“咱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到了,多大的场面都不过。”
众家眷哪里见过这么大的排谱,又听说是大老爷请自出来迎接,心里激动不已。几家的长辈纷纷下车,前来与张冲相见,戴敬一一引见,大家相互见了礼,这才一齐进了寨子。
当天晚上,盛唐别业里准备了盛大的欢迎宴会。尚诚等人多年在外,与家人聚少离多,今日团圆,自然有说不尽的话,张冲知道自己留在酒宴上,这几个兄弟倒没什么关系,但他们的家人肯定会感到拘束,敬完了酒便退了席,留出时间,让各家人好好说会话。
小六儿跟在张冲的后面进了屋,“怎么样,这次出去开了眼了吧?”张冲笑了笑,在堂屋正面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又指了指前面右手边的椅子,让小六儿坐下说话。
小六儿轻轻一笑,道:“是开了眼了。”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吧?”张冲轻轻笑着,他始终觉得小六儿是个天才,老是窝在山上,真是耽误了他的前程。山寨里学问最大的也就数尚诚了,他现在再多也只能安排小六儿跟着尚诚。戴敬这次下山去,小六儿也跟着一块去了,张冲想,小六儿见了外面的世界,眼界一下子开阔了,思想肯定也会随之变化,在这个当口,他很有必要将这孩子的思想往正路上引导一下。
小六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张冲见了,心里不免有此疑惑,耐着性子,接着问道:“说一说,你都有什么感想?”
“也说不上什么感想。”小六儿有些漫不经心的道:“山下还是老样子,以前跟着我亲爹东奔西走的讨生活,看惯了白眼,受尽了欺负,我只道那是因为我爹就是个平头百姓,心里就想,要是我爹是个官兵就好了,穿着神气的大红鸳鸯袄,挎着大刀,看谁敢欺负我。戴叔他们以前可都是正儿八百的官军,比我以前心里幻想的那些官兵还神气,可又能怎么样呢?这次下了山,我都看到了,他们这些人在前面为官家拼命,可是家里的家人一样受人欺负。这一路上,我也想明白了,自从我上了山,跟着爹爹以后,就没有怕过谁,更没有人敢欺负我。爹爹带着那些叔叔伯伯,大家在一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每天都是说不尽的快活,比起那下的那些尔虞我诈,山上就是神仙过的日子。所以,我打定了主意,这一辈子就在山上待着。”
“跑偏了。”张冲心里不禁暗暗叫起苦来,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好好的一场现场教育,如今收到的却是完全相背的效果,张冲的头忍不住疼了起来。
第二百零二章 过大年()
旧历年的新年,毕竟最象是新年。这是张冲穿过以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心里还是蛮重视的。他对易安城一直都不是很感兴趣,便决定留在盛唐山庄里过年。
腊月二十九,邓玉娘便让易安城里的铺子关了门。今年铺子里生意好,伙计们不仅如期拿到了工钱,每个人还领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另外府里还为大家准备了精米、白面、腊肉、烧酒等各色年货。伙计们欢天喜地的封好门板,等大红的春联一贴上去,欢庆气氛就会出来了。
狗子的家人捎过话来,要从老家赶到城里过年,狗子只能留在易安。杏花留下,小金便跟着留了下来。庞伟已经在易安城里买了套宅子,把全家都搬了过来,没了牵挂,主动要求过年时来府里值守。邓玉娘便带了毛豆一起去了盛唐山庄。
大年三十天一亮,张冲去二进院接了灶神,过年的序曲便正式开场了。邓玉娘一如既往的诸事都要过问,到处指手划脚的安排一番,瞅个空子还得到张冲面前,象个唠叨的小媳妇编排张冲几句,搞得张冲心里直发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后来连话都不敢说了,便索性带着光头强和小六儿去了林场。
刚走到半路,就遇上了林场守备队的一队巡逻队员。为领头的认识张冲,急忙上前见礼,听张冲要去林场转转,急忙暗中安排人回去报信。
林场大门上已经贴好春联,门楼和寨墙上插满了带着盛唐logo的彩旗,到处是一派喜气洋洋。周全带着几个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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