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江山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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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江山行歌-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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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想多了?
  戚少商不由咪了咪眼。
  正要前行,却发现身前青色一闪。
  顾惜朝横臂拦住戚少商,右手微扬,小斧出手。
  电光石火之间,银色的小斧钉在甬道地面之上,兀自震动不已。
  依然无声!
  顾惜朝嘴角胸有成竹的笑意忽地消失了。
  ——除去戚少商,还没有谁能让他失算至此。

  戚少商洒然笑了一下。
  即使在黑夜之中,他这一笑就让人想起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顾公子,走吧。主人以棋示下,摆明请君入瓮,今夜,你我不得不入。”
  顾惜朝闻言错愕片刻,冷澈的眼顺着戚少商的视线瞥到棋盘。
  那白子咄咄逼人,实际已中下埋伏,黑子却深藏不露,只等白子入局,一举歼灭。
  果然是请君入瓮。
  “这是完颜明岚布置的!”
  戚少商挑眉不语,顾惜朝冷冷一笑,“除了她,这里还有谁喜欢将天下人都踩在脚底下?”
  大侠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她会留瓮,难道我不能砸碎了它?”
  
  甬道的尽头珠光宝气,惹人犯罪。
  只是来到这里的两位似乎对金银财宝都不大有兴趣。
  顾惜朝神色一整,敛尽笑容,指向一排堆满卷宗的架子,“戚大当家,你去找那边。”
  戚少商一奇,“那你呢?”
  顾惜朝玩味地笑笑,随即扫向密室另一边,“昨夜某个大侠手臂被响箭射中,我去给他找找完颜家珍藏的灵丹妙药!”
  戚少商心中一动。
  
  若说刚才是动了一动,眼下该是震了。
  不是东西太多找不到,而是眼前的景象太过显然。
  越过一排架子,正中的墙上方方整整挂着一幅丹青,似乎就等着走近的人一眼看到。
  细细端详,还可以看见毛边儿,想必常年有人观赏轻抚。
  画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眉眼中一丝冷,一丝柔。画者功力精湛,这画却好像少了一部分,戚少商不由蹙紧了眉。
  脑中灵光一闪,戚少商忽地想起什么,将身边的画像取出对比。
  “倒是珠联璧合,天衣无缝。”
  
  巧合也罢,刻意也罢。
  柳小姐的画像裁剪得恰当好处,几乎看不出只是一幅画的半部分。今日与这男子的画像两者合一,才是整个画作。
  完颜明岚果然是柳门主的后人。
  这个结局未必不好。
  金国的公主杀了辽国的皇子,大宋却是不相干的。
  饶了一大圈,一夜之间事情变得如此简单,简单得像小孩子的游戏,简单得荒诞。
  顾惜朝呢?
  戚少商眼前闪过那个青衣单薄的身影,那样孤傲,那样凌厉,那样不甘平凡。
  有他在,会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沉默地收起画卷,戚少商心中苦笑。
  ——他宁愿相信最简单又最不可信的这一种答案。
  至少这样,他还有理由不对那人拔剑相向。

  戚少商不知道为何收敛了气息。
  ——似乎有谁告诉他一定要这样做。
  悄然走至另一侧顾惜朝所在的地方,戚少商望进顾惜朝的一双眼。
  如鹰般凌厉,水般清明的眼。
  戚少商重重叹了一声,告知顾惜朝他的存在。
  顾惜朝身形一动,长袖从这头拂到那头,架上已少了十数个精致的药瓶。
  “找到你要的了?”顾惜朝淡淡地开口。
  戚少商轻轻颔首。
  “可以走了。”

  “你们谁都走不了!”
  那是一个粗嘎的,阴狠的,又带点兴奋的声音。
  ——任哪个猎人成功网住猎物,都会这样的兴奋。


奔逃

  这是个月色凄迷的晚上。
  戚少商提剑而出,顾惜朝随后跟上,两人在假山口处并肩而立。
  如此相似的夜,怎不让人想起鱼池子的那场同仇敌忾心有灵犀?
  所以顾惜朝放弃了凌厉的小斧,指尖悄然按住剑柄,只等一个突出重围的时机。
  
  “跳梁小丑,也敢张狂……完颜明岚不在这里?”
  顾惜朝嘴角购起一丝讥讽的笑意,眼中发出锋利的剑芒。
  滴水不露的包围圈忽地敞开了一个豁口。
  来人身形瘦弱,黑色的衣衫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看样子似乎只剩下一口气,摇摇欲坠,周身的阴冷衬得整个人如同一颗毒牙。
  “公主神机妙算,即使此时远在大宋,她留下的布置已经足够叫你们脱身无望。”
  顿了顿,黑衣人阴狠的视线停留在顾惜朝面上,“书生模样,看来你就是那个姓顾的小子,公主叫我带句话,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怪不得她狠心。”
  
  顾惜朝闻言真正地笑了,笑得温良闲适,“你家公主明知顾某是会伤人的剑还上来握了一把,怎怪得了我?”
  说着,他斜睨了戚少商一眼。
  周遭是行云流水般的阵形,阵中的人也都训练有素。
  想从这样的包围圈中脱身而出,实非难事。
  即使多智如顾惜朝,强悍如戚少商,八成也会死在里面。
  所幸今天这两人在一起,还打算合力闯出去。
  ——天下再没有另外两人的合作,能如他们一样顺理成章威力无穷。

  黑衣人却不曾注意他们之间的氛围,自顾冷冷道,“你要逞口舌之快也只在这一时……动手!”
  黑衣人的话显然慢了一步。
  他的话还未说完,场中已跃起一道人影。
  ——群龙之首戚少商。
  戚少商虽然长得俊秀,本身依然是个土匪头子,只是这个土匪头子的武功实在很高。
  高到什么程度?
  千军万马取敌将首级或者还不够,逼近一个被顾惜朝言语分散了注意的侍卫头领就足够了。
  
  剑鸣清越。
  无数刀剑向戚少商身上逼来,他却神色不变,不管不顾直向黑衣人冲去。
  戚少商当然不会以为自己是铜铁铸的人,那他又为什么不躲?
  将满天杀意破除掉的人是一个笑得眉眼弯弯的青衣人。
  一攻一守,势如破竹。
  戚少商就这么把自己的命交到了顾惜朝手上。

  黑衣人骤然迷糊了起来。
  他的眼前多了一个月亮,皎洁出尘。
  黑衣人望望天空,又低头看看,确是明月没错。
  天上有月,周围却无水能照,哪来的月影?
  他忘了,无水,却有剑。
  一把冷锋如水能映月明的剑。
  戚少商的剑。
  黑衣人在两个月亮中间倒下。
  
  江湖上都说,顾惜朝阴险毒辣,杀人如麻,而在他们的吐沫横飞之中,戚少商则成了至真至善的大侠,连灭寨的仇人都能放过。
  事实上,犯到戚少商身上还能活到现在的人屈指可数,顾惜朝就是其中一个。
  对朋友,戚少商亲切温和,谁家有难立刻拔刀相助,这样的他让人觉得温暖快活。
  戚少商算是个好人,却不是迂腐之辈,一旦碰见敌人,他可以比顾惜朝更狠,手下更不留情。
  ——比如从前边境的辽兵,比如今晚这些不知死活的金宫侍卫。
  他们的首领一死,整群人就好似一团散沙无用。
  逆水寒剑气磅礴,隐有风雷之声,一青一白两道人影,真正如入无人之境。
  
  然后满天如雾如雨如风的剑影消失了。
  戚少商和顾惜朝逃了,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逃得并不轻松,到了京师的街道上,戚少商身上已经中了两箭。
  ——只因黑衣人临死前还做了一件事,他对着戚少商洒下一蓬亮色的细粉,躲之不及,身上的衣服沾上不少。
  这简直就是给追兵亮了一盏灯!
  戚少商一面奔逃,一面心中苦笑。
  
  他们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是前往宋境,但可以想像,这条路上定然危机重重。
  一是退,退到深山老林,连金人都鞭长莫及的地方,再另寻图谋。
  长了脑袋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戚少商却咬牙选了前者。
  时间不多,一月之期将至,他必须要回到京城。

  人跑久了总会口渴,若是有条河横在眼前,真是再美妙不过的事了。
  戚少商和顾惜朝就遇见了这种美妙的事。
  他们却高兴不起来。
  鱼肚翻白,河水晦暗,在森森月光下更显诡异,另人直欲作呕。
  河水有毒!
  两人齐齐皱起眉头,戚少商率先开口,“水路已死,该走山!”
  顾惜朝勉力一笑,“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真能狠下心,明日这水边的百姓就要遭殃了。”
  戚少商用尽全力调整内息,粗粗喘了几声,道:“顾公子追杀起人来,也比他们好不到哪去。”
  
  口中说着话,脚下却不停。
  内力总有用竭的时候,追与逃的人都一样,此刻所有人都回归了最原始的行动方式,靠自己的两条腿。
  顾惜朝哼了一声,“你不信我,刚才还放心让我捏着性命?”
  戚少商似笑非笑,道:“顾公子想要我的命,在下防不胜防。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却笃定你不会选在那个关头下手,置自身于不顾。”
  “戚大侠料事如神,算准了我独木不成林,定要与你合力才能安然而退,是也不是?”顾惜朝不怒反笑,将了戚少商一军。
  
  山路崎岖。
  戚少商脸色发白,苦笑连连,“风水轮流转,此时,我没了顾公子一样活不了。”
  他已到了极限。
  仔细算算,数个时辰内连中三箭,哪怕未中要害,戚少商也没有那么多血可流。
  人到了极限,要么亢奋异常,要么虚弱异常。
  戚少商的身体就背叛了主人的意志,软倒于地。
  
  日光熏人醉,蹄声入耳来。
  戚少商再次醒过来时,就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身上的伤口并不很疼痛,只麻麻痒痒的,想必已敷了上好的药。
  终于适应了刺眼的光线,戚少商缓缓睁开双目,第一眼就看见端坐一旁的顾惜朝。
  “我的衣服……”戚少商沙哑着开口。
  顾惜朝揶揄一笑,“是我所换。你我都是男人,大当家还学女子害羞不成?”
  戚少商将头侧过一边,竭力平复一种很多年都不曾再有过的少年心绪。
  “这是哪里?”
  顾惜朝微微笑着,卷起马车前的帘子,“此处荒郊野外,连车夫都不知道叫什么。倒是前面不远,有一个你想见又不想见的人。”
  望进戚少商的眼,顾惜朝狡黠地道:“赫连春水夫人,武林第一美人息红泪!”
  息,红,泪。
  戚少商头痛地闭了眼,选择继续昏睡。


搏杀

  也许是因为这天的阳光太美,也许是因为这天的风儿太清。
  ——也许是因为顾惜朝知道可能再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望着昏睡中的戚少商,顾惜朝好似受了蛊惑一般,缓缓伸出一只手。
  指尖在距离戚少商脸部一寸的地方停住。
  “江湖上的人都说我阴险毒辣,从头到脚无一处不毒。”
  顾惜朝悠悠说道,指腹轻轻抚过戚少商英挺的眉,阖紧的眼与沉默的嘴角。
  “……可谁知道,你戚少商也是我的毒,剐骨都剐不掉的毒!”
  心有不甘地,顾惜朝状似用力实则不甚使劲地捏了一下昏睡中人的脸。
  
  半晌无声。
  顾惜朝怔怔地叹了一叹。
  ——“惜朝,我们在做的事,心不够狠,会死!”
  耳边响起这句话,思及那人提醒他的神情,顾惜朝的视线又回到戚少商身上。
  清澈的眸子含忧带笑,“我不该救你,明知你回到京城会拦我的路,我却还是救了你。”
  话音顿了顿,顾惜朝喃喃而语,“哪怕原来只是怀疑,你现在也该确定了吧?”
  凭顾惜朝一己之力,或可独自逃生,加上一个受伤昏迷的戚少商却万万不可能。
  是谁帮了顾惜朝?
  他们为什么要帮顾惜朝?
  除非,他身后有一个势力,甚至隐隐以顾惜朝为首的势力。
  
  “是,我确定了。”
  沙哑的声线,即使脸色依旧苍白着,戚少商睁开的眼已如刀锋般锐利。
  “你果然醒着!”
  顾惜朝淡淡一笑。
  “人总要清醒着面对现实。”戚少商倦淡道,“这一路上很自在,很快活。有时候我会想,是不是老天在弥补旗亭酒肆和鱼池子没做完的梦。”
  梦终究会醒。
  只要他依然是顾惜朝,他依然是戚少商,梦就一定会醒。
  
  “你要施展抱负,就不能走别的路?”
  戚少商忽然问道。
  顾惜朝不假思索,斩钉截铁道:“不能。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在柳府中问过大当家是否能站在惜朝一边,你不是一样没答应?”
  “是啊。”
  戚少商自嘲地笑笑,“你和我都不会变。”
  
  马车忽地停了。
  “赫连的家门口到了,息红泪在等着你。”
  戚少商刚刚支撑起半个身子,只见顾惜朝出手如电,朝他身上点来。
  “你……”
  戚少商怒目而视。
  “大当家受了伤,就不要逞强。我与息城主之间的事,总是要解决的。”
  顾惜朝说的是息城主。
  不是息红泪,不是赫连夫人,不是武林第一美人,更不是戚少商的红颜知己。
  有多少毁诺城的女孩子因为顾惜朝的一句话枉死,他半疯半醒时息红泪可以不追究,今时今日,他还活得很好,息红泪没有理由再放过顾惜朝。
  
  顾惜朝下了车。
  他在车辕边站定,衣裾随风飞起。
  一袭单薄的青衫,整个人在清晨的凉风中更显得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吹过就能被刮倒。
  ——只是许多阵大风吹过了,他还是稳稳地站着,脚下仿佛生了根,扎进土。
  若是没有深仇大恨,任谁对这样一个年轻俊俏的公子都下不得手。
  可惜今天是息红泪。
  
  息红泪毫无疑问是个美人,而且是天下少有的美人。
  武功高强的息红泪发起怒来,美则美矣,手下却毫不留情,让敌人无暇分神再欣赏她的美貌。
  箭。
  小箭。
  伤心小箭。
  箭箭寂寞伤人心的伤心小箭,就这么划破虚空,直直向顾惜朝袭来。
  
  顾惜朝微扬了眉,眼神冷冽起来。
  青色的袍袖无风自动,亮银色耀了人的眼。
  他注意到息红泪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下暗叫了一声苦。
  ——赫连小妖爱息红泪成痴成狂,怎么可能放任有孕在身的妻子与自己单打独斗?
  心下百转千回,面上却神色不变。
  顾惜朝弹手飞出一把小斧,将逼近眼前的攻势削偏,同时腰身一闪,躲过另外一阵劲风。
  
  一道人影瞬间掠起,抄住小斧掷在一旁,插进土地兀自不住作响。
  惊艳一枪!
  是赫连春水。
  枪已快到脚下。
  顾惜朝足尖一点,跃上半空,却发现头顶左右满天的红色箭影。
  他在空中招式用老,后力不继,还能往哪里躲?
  
  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枪影与箭影交错迷离,如幕般滴水不露。
  顾惜朝斜掠到一棵杨树上,堪堪缓了一口气。
  以一敌二,又不占地利,顾惜朝尽落下风,招招凶险。
  踉跄退了一步,顾惜朝不待细想,便听得一声疾响,利刃自下而上刺向心口处。
  
  顾惜朝一阵眩晕,迷茫间忽地察觉有另一人加入战团。
  这又是谁?
  斯文如顾惜朝,此刻也不由得想大声骂娘。
  眼前一花,随即压力骤轻,顾惜朝趁机旋身脱出,摇摇晃晃立于场外。
  这架怕是打不起来了!
  顾惜朝嘴角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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