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一队侍卫开始堆积柴火,真如蓝沐兮之前所言,要对妖妃执行火刑。
霓裳是忽然被缉拿的,根本没来得及披上什么狐裘来保暖,寒风侵袭着她娇弱的身躯,她不停地瑟瑟发抖,唇瓣的颜色被冻得更加苍白。在她的心里,却是燃着一团希望的火光,一直照耀着她的信念——
天赐!天赐!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救我和宝宝!我们都在等你!
就在霓裳衷心祈祷之际,同样被剑架住脖颈的淼淼趁机挣脱了束缚,夺过一把剑杀了好几个侍卫,意欲救霓裳:“娘娘,别怕!奴婢这就来救你!”
看着那抹绿色的身影在雪中流窜,利落地以剑又割破几个侍卫的喉咙,众人微微一怔——
没想到,这小小的不起眼的婢女,竟有这么好的身手!
霓裳也是一惊,很快就理智地对淼淼喊道:“淼淼!去找天赐!你一个人不行的,快去找他!”闻声,淼淼焦急地看了她一眼,咬了咬牙,踩着几个侍卫的肩膀轻盈地跃上宫墙,雪花,被她甩在身后。
蓝沐兮急声吩咐道:“追!一定要把她追到!”
这事,万一被皇甫天赐知道了,不管事成还是事败,以皇甫天赐那残暴狠绝的个性,蓝家一个也别想活命!
“霓裳!霓裳!”祁佑一直关注着霓裳的状况,担心她的身子吃不消,没想到,真的应验了,“霓裳,你要坚持住!皇甫天赐很快会来的!”看见霓裳捂着腹部虚软跌下、痛苦到扭曲的面容,他十分痛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他想去霓裳的身边,给她安慰和力量,脖颈处的利剑却半分不让,剑身映出了他惶恐的俊脸,也映出了他的无奈和挣扎。
星奇姑姑也到不了霓裳的身边,只能惊呼着:“娘娘!娘娘!”
霓裳只觉得肚子越来越痛、越来越痛,似乎有一头小兽在腹中撕咬,要咬碎她的孩子、咬碎她的五脏六腑……
孩子!孩子!
为了孩子,为了等到天赐,她不能轻易放弃!她不能就此晕过去!她要清醒着保护自己、保护孩子!她要坚持到天赐来救自己和孩子……
“宝宝,乖一点!”她半眯着眼,整个人躺在雪地上,莹白的肌肤与雪融为一体,乌黑的发丝和白色的衣裙铺散开来,沾满了雪花。此时此刻的她,柔韧美丽得摄人心魂,双眸之间泛着的坚强光泽,让人不忍心去侵犯她、伤害她,“宝宝,快叫你爸爸来,告诉他,我们在这里……”
她很痛,那疼痛蔓延到全身,她想动也动不了,仅能低声呢喃着,与胎儿对话,不停地鼓励着自己发挥意志力。周围的声音都变成了风声,不管是祁佑还是星奇姑姑的叫喊,她都听不清楚了,脑海中只剩下皇甫天赐和银月的容颜在交替着,一张俊美无双、邪冷如云,另一张妖孽绝色、皎洁似月,两张脸不断地交替、交替、重合……最后化成同一个男人,柔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霓裳!
霓裳!
霓裳!
……
蓝沐兮见霓裳快要晕过去,便捧起一捧雪重重地泼到她脸上,顿时,她被一股冰冷的气息冻醒,听到了周围侍卫的惊叹吸气声和不远处祁佑、星奇的呼喊——
“霓裳!”
“娘娘!”
霓裳的柳叶眉弯弯蹙起,依靠自己的力气缓缓站起身,一手紧紧捂着腹部,另一只手优雅地拍掉身上的雪花,清冷的小脸淡淡地瞥了蓝沐兮一眼,转而往向祁佑和星奇的方向,微笑道:“我没事……”
尽管她的声音不大,两人还是看懂了她的口型,说的是——
我没事……
祁佑的心倏然更痛,脖颈处的利剑像是刺进了他的心里,杀气在他的严重迸发而出,他朝着蓝沐兮怒吼道:“蓝沐兮,你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和皇甫天赐都绝不会放过你!”他后悔了!他刚才不该妥协的!他竟轻易被一个婴儿牵绊住!万一皇甫天赐赶不及来救霓裳,他真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赎罪!
“她是狐妖!是狐狸精!你和皇上都是被她迷惑住了!”蓝沐兮死死地瞪着霓裳,一声声宣读着意图,大有以此举为荣的气势,“烧死狐妖!一切就结束了!”
“我不是狐妖!”霓裳勇敢地直视她,没有半分退缩和畏惧。
蓝沐兮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剑,扬手挥落:“容不得你狡辩!你不是狐妖,这是什么?”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是霓裳痛苦的呐喊,鲜血染红了地上的雪和那截被斩断的狐尾众人看着心惊,祁佑愤恨滔天的声音快要震动整座宫刑场:“住手——”
钻心的痛楚使霓裳哑声,一串串冰泪石落在雪地里,没有如往日般嘀嗒嘀嗒弹起,而是化作了沉闷的声响,被厚厚的积雪吞没。那无力再摇摆的半截尾巴不停地滴着血,仿佛在伴她哀痛哭诉,在她那洁白的裙摆后绽放成一朵妖娆的花姿,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冷汗因疼痛而溢出,滑落脸颊,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天赐,你在哪里?
我好痛……好痛……宝宝也好痛……好痛……
那一抹羸弱的倩影下意识地护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在飘雪中踉跄摇摆着,似乎随时都要倒下……
周围的侍卫都心生不忍,想要伸手去接住她,却又不敢。蓝沐兮看着她的腹部,又想到自己也曾怀胎十月,终是不忍心继续折磨这个同为母亲的女人,便吩咐侍卫道:“带她上高台,绑好!”
“是——”
见侍卫驾着虚弱不堪的霓裳往中央搭成了高台的柴火堆走去,祁佑悲痛呼喊:“霓裳!霓裳!”他的颈部已经被剑蹭出一道血口子,可他依然没知觉,应该说他为了霓裳而痛,已到了忽略自己的痛的地步了,“蓝沐兮,你若敢再动她,我不仅要杀了你!我连离儿也不会放过!”
闻言,蓝沐兮陡然一愣,背对着他不转身,瞬间泪如雨下,心,更碎了——
他果然被这只狐狸精迷惑得不浅,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想要了!
“点火!”她的手再度扬起挥落,侍卫长得令,亲自用火把点燃了高台下的好几捆柴火。
自古以来,砍妖要先砍尾巴,等于砍去了妖的法力,杀妖则要用火烧,烧个三天三夜,必死无疑。
高台上的女人是被绑在十字架上的,就算她是狐妖,如今怀着孕又受了伤,可谓是难逃此劫。烟雾袅袅升起,融入夜空中消失不见,狂风助了火势愈发猛烈,在祁佑和星奇那悲怆的呐喊声中,隐约可听见……歌声——
“风沙的暗涌,日月的更替
昨夜一壶酒
留不住明朝他的来去
方剑入反门。呼啸的孤寂,黑暗中独行
哪怕剩一口气,三分真情
覆了黄沙也要寻你
踏上这一程路艰难险阻
凡俗岂能领悟
但问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岁月只有沉默
相逢相知本无意
乱世最难相许
恩仇千里迢递
……
再见是危墙将倾以天下济
往事何须再提
待到你我老去焚了残躯
扬灰在青史里……”
(摘自《同归》)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皇甫天赐的心忽然痛如刀割……
☆吾家闺女的命咋这么苦呢?才幸福没多久又要被火烧了,你们忍心么?
一曲箫杀求(银月归来,求订求阅)
与此同时,御书房中,皇甫天赐的心忽然痛如刀割……
地上跪着的是一群顽固的老臣子——
“皇上,妖妃祸国,留不得!”
“求皇上下令,缉拿妖妃,处以焚刑!”
“皇上,宫中每夜都有婢女惨死,必是妖孽所为!”
“妖孽所怀妖胎,应是要吸食人血进补,现宫中上下已人心惶惶,定要烧死妖妃才可安抚人心。”17357813
“皇上不可继续被狐妖迷惑!”
……
“够了!都闭嘴!”皇甫天赐紧紧捂着痛得快要窒息的胸口,猛地扫落了桌案上的东西,厉声道,“谁再多说一句,立即拉出去砍了!”
难受之际,他隐约听见歌声,是霓裳的歌声,是霓裳的呼唤,是霓裳的哭泣……怎么回事?他的眼皮凸凸地跳着,左凶右吉,似乎有不好的预感……不再多想,他起身,紧抿着薄唇走出御书房,把一众臣子的劝告和进谏置之不理。
“皇上!”
“皇上三思!”
“皇上——”
……
便是这时,淼淼乘着风雪而至,“噗通”一声跪在皇甫天赐脚边,攥着他的龙袍下摆,急急喘息道:“皇上,娘娘、娘娘她——”
“霓裳怎么了?”男人的心蓦然一紧,双手按着淼淼的肩膀追问,“她在哪里?”
“宫刑场——”
话音还没落,众人只能望着男人极速消失的身影而出神——
那焦急的神色,真是他们那个残暴冷绝的君王吗?
御书房到宫刑场有一段距离,皇甫天赐几乎是飞墙越壁而赶去的,不过半刻钟的时光,他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能让淼淼着急得现出武功来找他,绝不是小事,没有人知道,淼淼就是以前在王府照顾霓裳的暗卫婢女——冬雪,是他一开始就放在霓裳身边用以保护她的。
一想到霓裳会出事,他就害怕,他害怕失去她!
他知道,他曾经失去过她,可惜他的记忆被夺走了,不记得当时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能想象到那种痛苦,不会比小时候苏媚和左敦颐对他的折磨要少。
而这一次,他不想再失去她,也不可以失去她!
然而,当皇甫天赐赶到宫刑场之时,火苗已经凶猛得蹿得比宫墙还要高,莫说只是一个怀孕的羸弱女子,纵然是一个精壮的男人在火中,也早已化成灰烬。
“霓裳——”他望着那噬人的大火,悲痛地喊了一声,从宫墙上飞落,半空中就踢翻了好几个欲上来拦截的侍卫,功夫俊得不得了。他想冲进火中,后方已经得到松懈而脱身的祁佑倏然从身后扑倒他,两个身影在雪地滚了几圈,雪花被火光得犹如小小的萤火虫般飞舞在他们周围。
祁佑看着他痛不欲生的俊脸,缓缓闭上双眸,眼角落下了一滴泪,哀痛道:“冷静点!她不会想看见这样的你!”
霓裳,是那么善良的女子,她是不会希望有人为她而白白送死、随她而去的!
皇甫天赐侧头望向那堆明亮的火,如霓裳一般温暖着他,却融化不了他冰冷的心,也止不住他滴血的心。祁佑不再压着他,他半跪着在飞雪之中,任由寒风无情地刮着双颊、刮得他的心支离破碎。
他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
——不准你胡说!不准把‘死’字挂在嘴边,我要你活得好好的,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
如若世间再无你,吾独苟且也枉然!
火光中,仿佛浮现了她的音容笑貌。
——你真的忘记了吗?你说过,要我生个女儿;你说过,你会宠她上天……
——无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都是宝宝的父亲,而且是我最爱的……
——我只想要和你、和我们的孩子,简简单单地在一起……你能明白吗?
——我,只有过一个男人,除了你,还是你。孩子,是两个人相爱的结晶,我愿意为你孕育孩子,就代表了我的心,我想让孩子延续我们的血脉、延续我们的……
……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这就是心死的感觉吗?
就像是鱼儿失去了水,鸟儿不能再飞翔,天空失去了颜色,花儿不再芬芳,时间忘记流动,连漫天飞雪……也似乎变成了一片血红……
“呵呵……”皇甫天赐已经痛到身心麻木,连寒风也无法再感知了,他忽而轻笑,几乎吓坏了所有人——
这,该不是疯了吧?
死了个宠妃,皇上疯了?
“霓裳,我不会让你孤独的,他们,都会为你陪葬!”岑冷的声音如一个诅咒,在寒冬中,杀气尽显,听见的人无不一一冒着恐惧的冷汗。
就在祁佑和星奇无比担忧的目光中、众人纷纷猜测之际,皇甫天赐取下了腰间的玉箫,优雅地一转,抵在下唇处,血一般嫣红的如意结在风中摇摆着,配合着哀凉幽怨的箫声在起舞……
旋律渐渐变得诡异,如无形的毒蛇,缠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瞬间夺去了他们的呼吸。一曲箫杀,没有深厚内功或者没有及时捂住耳朵的人,都纷纷倒下,死,不见一滴血。
淼淼赶到,看见这一片萧条的景象,看见那依旧熊熊燃烧的大火,倏然悲痛而泣:“是奴婢该死!奴婢没有保护好娘娘!奴婢该死!”
祁佑阻止了她的不停磕头,望着那火光,仿佛也能看见霓裳美丽的倩影,哑声道:“够了!让她……安息吧!”
他们之中,哪一个不是手染鲜血的,哪一个是干干净净比得上那个雪一般纯洁无暇的女子的?要论该死,谁都该死,只有她不该死!一场焚刑,烧死的不仅仅是他们最爱的女子,还有他们。
闻言,皇甫天赐倏然一愣,玉箫落地,事实容不得他不去面对……可是,面对,连呼吸也变得痛苦、连泪水也比这雪冰凉……
“啊——”
男人悲愤的吼声响彻整个皇宫,与此同时,白光自他身上闪耀,照亮了半壁天空。
星奇姑姑对这情景似曾相识,垂下了捂耳的双手,呆滞道:“银月……回来了!”
祁佑听着,浑身陡然一颤——
银月回来了?也就是皇甫天赐的记忆也要回来了?
果不其然,待到白光散尽之时,跪在祁佑身边的男人已经变了个模样,明黄色的龙袍依旧,原本的墨发却变成比雪还要晶莹闪耀的银色,容貌也换成了一种阴柔的妖孽美。他光是静静半跪在雪中,那绝代风华、皎洁如月的气质就尽数倾洒而出。
“霓裳!”银月轻柔地呢喃了一声,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站起,优雅地迈着步伐走向大火,每一步,他都能清晰地想起过往的一幕又一幕——
他想起,前世初遇,他挟持了她,在她唇瓣印下一吻。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被她诱去了心魂。
他想起,前世垂死,他在昏迷中隐约听见她在唱歌,原来是她在用禁舞救他。他转醒,碰触不到她,她还笑着说,你依然是伟大的妖狐一族的王,永远是我最爱的银月……
他想起,今生将她掳为女~奴,逼得她逃走跳崖,她还喊着,即使是我的尸体,你也永远得不到了!
他还想起,那日在未央宫中作最后的缠绵,后来,她轻扬着羽衣旋转开来,在昏暗中犹如一朵绽放的红莲,她唱道,不说再见,不诉离别,却转瞬死别,有多少的爱恨一瞬就凋谢……
……
太多太多的爱与恨,生与死,和她一起融入了他的骨血、灵魂……
妖力幻化成白光包裹着银月,他若无其事地走入火中,一眼便找到了那抹倩影——
她被绑在十字架上,安然无恙地被一团奇异的白光萦绕着,恬静绝美的小脸安详得如同睡着。只是,那脸上的两行泪痕,泄露了她曾恐惧的心。
“霓裳!”银月惊喜地抱住她,感受着她的温暖和馨香,也感觉到她身上如结界一般的白光是来自那妖胎,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腹部,道,“好小子!做得好!”
动物成精的妖,嗅觉都很灵敏,他轻易就嗅出了霓裳腹中的胎儿是雄性还是雌性。1aPyJ。
霓裳只是昏迷了,生命暂时无碍,银月的指甲瞬间长长,划断了缠绕在她身上的绳索,随即拦腰抱起她,一步步走出大火。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充斥满他的心,转眼间,他感觉心不再沉寂和疼痛,而是有力地跳动着,为她而跳动着……
他忍不住,俯首,在霓裳的唇瓣上印下一吻,轻声道:“霓裳,真正的我……回来了!”
女子像是在梦中听见了呼唤,缓缓睁开清眸,难以置信地与他对视了一下,感受到他那熟悉的、温热的胸膛,才敢抬手抚上他那完美的侧脸,微微一笑道:“银月!真的是你!”
祁佑、星奇和淼淼皆是微微一怔,下一刻,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