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蹲下身,伸手抚上了她的眉眼,这个亲密的动作使不远处的银月恨不得冲过来揍他一拳。霓裳被吓着般往后缩了缩,差点从矮栏杆处掉下池子,上官锦及时拉住她,语气带着沧桑而深情:“霓儿,小心点。”
这一瞬,霓裳一愣,双手摸索着爬上了上官锦的脸部轮廓,急声问:“皇兄!你是皇兄吗?”
“是我!霓儿,是我!”他倏然抱住她,紧紧地,仿佛害怕她再次离开他的视线,“我是皇兄!你的皇兄!”倘若可以,他不愿只当她的皇兄。可惜这一句话,总是没有适当的时候可以说出口。
银月看着两人相拥在一起,脸色一沉,很想过去把霓裳抢回怀中,却又怕会被霓裳讨厌——
罢了!上官锦,就一次而已,以后,霓裳的一根手指头都不会再让你碰!
然而,一炷香的时间一到,他还是忍不住冲过去把两人分开了。
上官锦见到欧阳蕊,是在晚上。
欧阳蕊的脸色很苍白,整个人也消瘦了许多,不过近二十年培养出来的皇族公主气质一丝不少。在出嫁之前,她是在水清国见过上官锦的,也隐约知道,这个表面温润如玉、实则待人冷淡的男人才是她的亲生兄长。
“为什么每一次,他自己都不来?”15895541
“他的身份太特殊,不是想来就能来的。”上官锦说着,在她床边坐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星奇还在一旁看着,欧阳蕊也不敢说些什么,就抚摸着微微凸出来的小腹,脸上荡开了慈母式的温柔笑容:“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也很开心?”
“也许吧,若是我心爱的女人为我怀孕,我宁可为她放弃整个天下!”
上官锦脑海中幻想的自然是霓裳怀孕的模样,他以为皇甫天赐死了、皇甫天佑也死了,他就能顺利和霓裳在一起。想不到,半路又杀出个银月公子,以目前的形势看来,比他这个落魄太子强太多了,他想抱得美人归之路还很漫长……
临安五里外的营地。
主营里,欧阳轩听了南宫若的汇报,只是淡然地继续擦拭着匕首。
“那是你的孩子!说不定将来是个太子,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南宫若摇着扇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期待着看这块木头着急的模样。然而,木头还是木头,始终没有满足他的期待。见欧阳轩沉默着,他又继续啰嗦道,“可怜的蕊公主,大着肚子还被人帮在城楼上,就算金秋了,这烈日还猛着呢!这孩子将来出世会不会变成一块黑炭啊?”
突然,匕首从南宫若耳边擦过!
紧接着,是欧阳轩微愠的声音和杀人般的眼神:“闭嘴!再胡扯一句,明天就绑你到旗杆上晒成人肉干!”
“哎哟!我好怕怕!”南宫若佯作惊恐地拍了拍胸脯,心里却在偷笑,他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放不下欧阳蕊。
就这样,为了一个女人和所谓的孩子,放弃了长久以来的统一大计……欧阳轩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两日后,双方签订合约,银月放欧阳蕊回到水清国,欧阳轩承诺有生之年不再侵犯花舞。原本以为又要血流成河、哀鸿遍野的士兵和百姓得知水清国要退兵是最开心的,一时间,银月的呼声很高,大有被推举为新国帝王的趋势,但是,混乱并没有结束,花舞的各处边疆还有许多股势力在扭打。
晚宴上,霓裳说想趁着人齐,表演歌舞以示祝贺两地和平,银月再不情愿在众人面前也得妥协。霓裳这回选的是彩带舞,一圈一圈飘飞的彩带犹如两条游龙,流风回雪间迷乱人眼——
(摘自《琵琶语》)
“明月过,照汉宫雕栏玉砌锁红颜暗换,
朝开幕谢,又走几遍,
眉黛描,未舞琴未抚却付往事如烟,
舍其身,含晴欲说无处诉他人余生羡。
拂袖,落红满地曲上弦,着戎服再难见;
待纱衣飘过大漠尘沙,缭绕长安城一夜繁华,14H9H。
手捧这一阕琵琶遥想,粉黛芳华。
今夕何兮幽梦停一刹,明夕何兮汉宫闱墙瓦,
一梦浮生暗哑不解帝王话。
望天阕,月笼塞南映不出昔日合欢殿。
无言,深宵残梦纂旧年,
绾青丝,缘短情思长一缕相思结发挽,
人一道说道。梦难寻,执笔难书痴凝句风月点两端,
烛影晃,旧景模糊现,笑相忘涟漪散,
谁又在月下附庸风雅,却开不出那倾世桃花,
胡笳暗鸣孤雁伴天涯,寒雪作花,
回眸笑眉芳华君为画,影留青冢才待笔落下,
轻奏一曲似几曾终散天涯……”
歌舞到高~潮时,忽然有个士兵扑出撞倒霓裳,并喊着:“舞妃姐姐!”
霓裳自是看不见趴在她身上的人,可刚好两人是跌在欧阳轩面前,与欧阳轩同座一案的南宫若一眼便认出这个士兵:“皇甫天恩,你怎么在这里?还扮成这模样?”
“你是天恩?”霓裳惊讶地问。
霓裳在天照国皇宫时,皇甫天恩待她极好,因此两人有些交情。银月和上官锦也围了过来,银月见到这个感情不浅的皇妹,也是一惊,却没说什么,他现在是银月,自然不能以皇甫天赐的身份说话。
两女被人一一扶起,欧阳轩猛地拉住了霓裳的手腕,惊喜地叫了一声:“月牙儿!”
113、谁稀罕他喜欢啦
两女被人一一扶起,欧阳轩猛地拉住了霓裳的手腕,惊喜地叫了一声:“月牙儿!”
“月牙儿?”南宫若追问,“皇上,你确定她就是月牙儿?”
“什么月牙儿?”银月不着痕迹地拍掉欧阳轩的手,把霓裳拉回怀中,这句话问的对象也是霓裳,霓裳摇摇头,众人疑惑地看着莫名其妙的欧阳轩,唯有上官锦心里明了一切。舒咣玒児
“当然确定,月牙儿的左肩后有一个月牙形状的胎记,她的小名就是这样得来的。”方才,跳舞的霓裳是居于殿中央,欧阳轩没留意到,可当霓裳一靠近眼前,他就马上认出那个胎记。
霓裳摸了摸自己的左肩后,这个胎记她很少去留意,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意义:“是月牙儿又如何?”
上官锦坦言道:“当年,水清国和花舞国结盟,为了两国和平,相互交换一位公主为质子,霓儿你和欧阳蕊就是那两位公主。之前,轩帝和南宫国师肯冒险将我从皇甫天赐的王府救出来,也是因为我们有约定,我要帮水清国找回当年那个公主。”
闻言,银月才明白——
为何欧阳蕊会怀上欧阳轩的孩子,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妹;而上官锦对霓裳的私~情,也是因为他早就知道霓裳不是他的亲妹妹……
南宫若挑了挑眉:“上官,你到底是什么私心?一开始就没告诉我们,你的霓儿就是月牙儿公主。”
“随你怎么想!”
“只是一个胎记,你就认定我是你们口中的月牙儿吗?”霓裳感到疑惑,毕竟人有相似、物有相同。15894885
欧阳轩敛眸,道:“月牙儿有一块月牙形的玉佩,是母妃留下来的。”
“月牙形?”霓裳从腰带中掏出一块玉佩,“是这块吗?但是,这是渺渺给我的,渺渺自小就带着了。”银月见她提起“渺渺”,心里微微一痛,渺渺的死一定是她心里永远无法抹平的伤害。
“渺渺?”欧阳轩接过玉佩仔细看着,众人也跟着疑惑起来。
又是上官锦解除了谜团:“这块玉佩,并不是渺渺的,是小时候,奶~娘把你和渺渺调换了,因此玉佩才一直被渺渺带着。”
当年,他是亲眼见到奶~娘调换了婴儿的,那奶~娘是跟着质子从水清国到花舞国的,她担心自家主子会受苦,便调换了两个女婴,以至于后来质子成了花舞国公主,真正的花舞国公主却成了一个小婢女,尽管渺渺作为小婢女时受到了很好的待遇,终究也只是个婢女。上官锦是有能力去揭发一切,只是在奶~娘的苦苦哀求之下心软了,随着霓裳的长大、看着霓裳越来越美好,他更加舍不得霓裳将来要回水清国。于是,他宁可守着一段看似禁忌的爱恋,也不愿去说穿一切;他宁可独自忍受着有爱难言的痛苦,也不想让霓裳离他太远。
欧阳轩还是第一次面对亲生的妹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才靠近霓裳一步,就见银月把她紧紧环着生怕他立刻带走她——
“霓裳,你……”他看了看护着霓裳的银月和上官锦,无奈地深深呼吸一口气,道,“你今晚先休息,考虑一下是要跟朕回水清国,还是留在花舞,不管怎样,朕都会尊重你的决定。”反正老皇帝也不在了,霓裳也没有非要回水清国的必要,况且,就算强势地要带她回去,她也未必愿意,就算她愿意,银月和上官锦也是两个大麻烦!
霓裳微微一愣,还以为这个充满野心的欧阳轩是个不好相处的男人,没想到他也有柔情体贴的一面。她攥紧了欧阳轩塞到她手心的玉佩,轻轻地依偎在银月的胸口,听着他紧张的心跳声,想起过往和梦境中的一幕又一幕……
她再度开口,声音清冷如水,态度却不淡漠:“不必一晚,我现在就能作出决定,虽然我很开心知道你也是我的亲人。”她用的是“也”字,并不是有了新皇兄,就忘了旧皇兄,“但是,花舞才是我永远的家。”
“如果你反悔想要带霓裳走,那么,我不介意真的在战场上见!”银月勾唇一笑,道出立场。
女一银众欧。欧阳轩沉默着,说了句“保重”便离开,南宫若用扇子拍了拍上官锦的肩膀,笑道:“你就留在花舞算了,别再跟着我们,多养一个人可是要费我们水清国不少米粮呢!”话虽如此,但大家都知道——
霓裳在哪里,上官锦就会在哪里!
☆
偷偷混进军营的皇甫天恩,被欧阳轩下令打了十大板,可怜得连回水清国都是一路趴着的。这天午后,她好不容易能下床走动就憋不住闷要到御花园走走,婢女们是前三层后三层地拥着她,生怕她摔着了又发公主脾气。
迎面而来的是也如娇花般被宫女簇拥着的欧阳蕊,怀孕四个月的人就是娇贵得多,连一片叶子落在头顶上也怕胎儿会流失。然而,回到水清国的欧阳蕊并没有得到多少人的好脸色看,不知道她与欧阳轩的真实关系的人,都只以为她是怀了皇甫天赐的孩子,依靠朝臣的看法,她这胎儿就是个隐患,说不定十八年后就会打着天照国的旗号灭了水清国……
两个女人以前在天照国也是打过照面的,性子都有些高傲,撞在一起了自然没好事发生。
“哼!现在的女人真可笑,丈夫逝世不过百日,竟还有心情赏花!”皇甫天恩心里直为“死去”的三皇兄喊不值得,想当初,三皇兄对欧阳蕊也是挺好的,“肚子大得这么快,真怀疑是不是我三皇兄的种!”
在欧阳蕊的角度看来,皇甫天恩如今是欧阳轩的女人,从她回来之后,欧阳轩从没找过她,整个后宫就娶了皇甫天恩一个,她不想嫉妒想歪也很难——
“那国丧未过便披上红衣嫁人的女人,又该作何说法?”
“你!欧阳蕊,我三皇兄生前待你不薄,想不到你竟水性杨花、薄情寡义!”皇甫天恩气不过,忽然甩开婢女的搀扶,忍着臀部的痛一扭一扭地走近欧阳蕊。
“皇甫天恩,你凭什么来指责我?别以为你嫁给了我皇兄就真是我的嫂子,你也不过跟我当初一样,送给男人暖床的棋子而已,凭什么在我的地盘上大呼小叫的?”
事实证明,欧阳蕊不是省油的灯,皇甫天恩也不是吃素的主。
“闭嘴!你们水清国没一个好东西!”
便是这时,欧阳蕊瞥见了从皇甫天恩后方的拱门过来的两个男人,她顿时心生一计,身体猛地往后一倒。以两个男人的角度看来,就像是皇甫天恩狠狠推了她一把,当然,幸好她的身后有婢女急忙扶着,才没危及到胎儿。
“发生什么事?”欧阳轩沉着一张俊脸,众人被他吃人般的目光吓得心慌慌,差点都忘了请安。
一众宫婢跪着,其中一个回答道:“回皇上,是恩妃娘娘莫名其妙推了蕊公主一下,看起来像是要伤害蕊公主的胎儿,太可怕了!”这是欧阳蕊宫里的人,自小在宫中打滚,闭着眼睛都能理解欧阳蕊的把戏。尽管皇甫天恩看起来很无辜,可是宫中的许多是非对错是轮不到下人去分辨的。
皇甫天恩到底是比欧阳蕊年纪要小、经历要少,被人污蔑时便沉不住气,指着那宫女大喊:“你说谎!本宫根本没碰到她!”
“奴婢没有说谎,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奴婢怎敢欺瞒圣上!”
“奴婢可以作证,确实是恩妃娘娘推了蕊公主!”
“奴婢也可以作证!”
“奴婢也是……”
……
想不到,所有宫女都跟着“指证”皇甫天恩,她顿时被冤枉得百口莫辩,只能慌张道:“欧阳轩你要信我,我没有推她!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跌倒!我只是骂了她几句而已,她也有说我不是……”
“不必说了!罚你禁足十日。”欧阳轩扶过欧阳蕊,看胎儿安稳,又道,“万一胎儿有个闪失,朕要你一命陪一命。”接着,又温柔对欧阳蕊说,“蕊儿,朕先送你回宫。”
看着欧阳蕊回眸的勾唇微笑,皇甫天恩才知道这又是一个心机太重的女人,并不好惹——
皇甫天恩刚到水清国时,陪嫁丫头就被欧阳轩调走了,如今服侍她的婢女基本都是用来监视她的。宫中的大多数下人最厉害之处就是见风使陀,眼见着皇甫天恩并不得宠,而欧阳蕊一个怀了孕的寡妇还能回来水清国,哪个是当红的主儿显而易见。14GZ7。
“蕊公主好心好意给你上了一课呢,感觉如何?”看完戏的南宫若摇着扇子问憋着一肚子气的女人。
皇甫天恩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道:“滚远一点!不用你可怜!你们水清国果真没一个好东西!哼!一个昏君,一个淫~荡公主,还有一个狗腿的巫师!还有一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宫女!看着就讨厌!”骂着骂着,她不禁落泪,若是两位皇兄在世,哪轮得到别人来欺负她……她才十六岁而已,为什么要牺牲一生流落这个异国受尽冷眼?
“别哭了!”南宫若最见不得女人掉眼泪,他的心顿时乱了,无措地用衣袖为她抹去泪水,“越哭越丑,到时候皇上更不喜欢看见你了。”
“谁稀罕他喜欢啦,可恶!”
114、忘尘舞
(接111章节撒,霓裳的梦里,银月被风神打伤,紫织学会了哭。舒咣玒児)
紫织不住地点头,泪水簌簌掉落:“你说你爱我,心会为我跳动,它不会停止的……对不对?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银月但笑不语,依然霸道地虏获了她的唇,两人静静地亲吻着,长发被风扬起,完全不顾及风神的存在。
眼前凄美的一幕,风神明显格格不入,他震惊之余是失落——
万万没想到,紫织居然动心了,而且是爱上了不该爱的……妖。
“小仙女,你的羽衣……”银月手中变幻出那抹红色的轻纱,“你自由了,但,要记得……想念我。”
“不要!什么叫想念,我不懂,你不是说不要我离开吗?”少女梨花带雨,不肯接过羽衣,“不要赶我走!不要!”
众天兵围了过来,风神恢复冷漠道:“把他们都带回去,交给天帝发落!”
仙气萦绕的凌霄宝殿里,按顺序坐着威严四溢的天帝、美丽高贵的天后以及各位天神天仙。紫织跪在中央,银月已经昏迷在她身边,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几条白茸茸的尾巴也失去活力般瘫在地上。她氤氲的双眸紧紧盯着他,连呼吸也不敢太大声,害怕他瞬间消失。
见状,各仙、神都纷纷摇头,议论声此起彼伏——
“又一个重蹈三圣母的覆辙,看来天宫的规条有待加严。”
“可不是吗?这会儿居然是跟妖怪厮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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