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对你真的是太仁慈了。”君澈蹲下身捏起她渗着血的嘴角,“你别以为我不打女人,这是你自作主张换来的教训,下次就不只是一巴掌了。”
他姿势亲昵地在陈宝儿的脸颊下蹭了蹭,“错误既然已经铸成,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多说,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如何扭转局势,将咱们剥干净。我不说你也知道吧?父王最讨厌结党营私,这曲晋泰”他的声音很冷,冷得让陈宝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知道了。”陈宝儿眼神黯了黯,还想再争取一下,毕竟培养一个曲晋泰十分不容易,“可是那曲晋泰确实是一个人才。”
“收起你的小算盘,本殿下也不是非你不可,人才——”君澈冷笑道:“呵,大周最不缺人才。”
是啊,只要有权还有什么样的人是找不到的。
陈宝儿低头,卷而密的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纷杂的波动。看来曲晋泰是真的不能保了,搞不好连她最后都要搭进去,君澈已经对她开始不耐烦了。
难道她必须要依靠君澈才能往上爬吗?不,一定还会有别人的。
想了片刻,陈宝儿眼中的阴鸷渐散,把自己的想法缓缓道出。
君澈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他很明白,曲晋泰虽跟陈家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好歹代表着陈家,若撇的太开难免让一些为他们做事的人寒了心,所以该求情的还得求一求。说到底,就是面子工程。只要这次的麻烦不会牵扯出他,其他问题就不是问题。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陈宝儿,这女人的主意是越来越正了,自己这么对她,难保她没有生出找下家的心思。虽然他是不耐烦她的出格,但陈宝儿委实是个宝,自己怎么都不能让她投奔别人。
他君澈心眼可不大。
陈宝儿不知君澈心中盘算,又道:“殿下也需要出面求个情以彰显胸怀,虽然咱们尽量去做好,但凡事皆有万一,最坏的结果——”
“本殿下不需要最坏的结果,这次的事完全是你自己犯蠢捅出来的篓子,怎么?还想让本殿下帮你善后?”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断没有替人擦屁股的习惯。
陈宝儿的瞳孔蓦然睁大,片刻后,沉沉地回道:“没有!”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希望你慎重考虑,不要冲动行事,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细水长流的道理你难道不明白?”君澈说的意味深长。
“我懂的,殿下放心。”陈宝儿将下嘴唇咬的生疼,“我会叮嘱父亲让他不要冲动。”
“嗤,你最好不要冲动就行了。”君澈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从眼睛,鼻子,最终停到了修长的脖颈处,冰凉的指尖轻轻在她脆弱的喉管处来回抚摸,轻声细语,“你最好乖乖的,你将会是我最宝贝的人,知道吗?”
“我知道你急于证明自己,但最近你不觉得行事有点过于急躁了么?行事失败多于成功,大多数都是因为没有势可借。我信任你才让你主事陈家,但你不能把我的信任随意浪费。之前不是没有警告过你,所谓一动不如一静,所以这次你给我稍安勿躁,嗯?”恩威并施后,君澈低低叹了口气,转而用柔和的语调,继续道:“这幕后是谁不用查你我都知道,你放心,本殿下定会为你找回场子。”他向陈宝儿许诺。
君澈都如此说了,陈宝儿纵然不甘,也没什么用。其实她也知道,是自己求胜心切,屡屡扳不倒秦朝歌让她烦不胜烦,是以乱了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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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早朝上,曲晋泰不出意料地被向来中立的林家御史参了一本,说他品性不端,不堪为官,并再次将村妇莫名失踪与城墙上的账本一事全部说了出来。
很快,陈家一脉的御史立即出面反驳,“此事尚无证据证明是曲大人动的手,林大人这么亟不可待是想如何?”
“亟不可待的并不是我。”林甫笙捋了捋胡须,“据我所知,曲大人可是一大早从温柔乡出来就不知所终了一个大白日,紧接着那村妇就失踪了,这可比我要着急的多。”他将声音拉的老长,刻意强调。
陈御史噎了一下,支支吾吾,道:“那也不能以此说明问题啊,你这是诡辩!”
林甫笙接着说:“你要说我这是诡辩,那账本的事又当如何说?一个偷儿的话虽不可信,但那妙妙生可不是一般的偷儿,在百姓眼里也是一顶一个重情重义的侠义之士。这件事若不严惩,怕是让百姓对咱们整个朝中的官员都有微词。如此下去,如何为官?朝廷还有何威信可言?”
“林大人慎言,您也知偷儿的话不可信,那又何必非拿着账本的事不放,那账本真假都存疑。若是真的,为什么不将全部的账本呈上来,非要用那种哗众取宠的办法?”一旁不吭声的君澈率先讲了话,他没有刻意为曲晋泰求情,而是单指账本真假存疑。
林甫笙也不上当,而是上前一撩官袍跪下,“皇上,这账本一事大可派人去调查,关键在于曲晋泰一事在百姓中已经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如果不加以严惩,恐失民心啊。”
“林大人真会说事,小小一件官员失德的事情上升到了失去民心,这让我大周其他官员情何以堪?”
“行了,都安静点,你们这群老货就会打嘴仗,真遇事一个个装哑巴,你们那么能,谁倒是帮朕想想如何对付南越啊!”景和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散了散了,朕已经将这事重新下派给大理寺与京兆尹一并审理了,限定三日,退朝。”
“皇上圣明!”众人躬身诺诺。
陈德与御史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咬紧压根,默默退了出去。
曲晋泰是救不得了,皇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大理寺与京兆尹一同审理,这算隐晦的表示了皇帝对此人的不喜,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了。
他不死都要脱层皮。
同时,才将一脚迈出大殿台阶的秦曜被高公唤下,“秦大人且慢,皇上有请。”
第八十五章敲打试探()
御书房
景和帝刚放下笔,高典便躬着身子走了进来,还未等他开口,景和帝率先问道:“是秦相来了么?”
“回皇上,是二皇子求见。”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
景和帝眉毛动了动,“让他进来吧。”
待君澈行礼后,景和帝叫起,“老二,你这时候来,莫非为的还是曲晋泰一事?”
君澈讪讪一笑,“父皇英明,儿臣这次来确实是为了曲大人之事。”他顿了顿,见景和帝没有阻拦的意思,心中长抒一口气,继续道:“儿臣在抚州时与他有过数面之缘,发现此人胸中自有一番沟壑,行事磊落果敢,委实是一名好儿郎。如今听闻他的遭遇,发现里面蹊跷甚多,于是派人搜集了一番。这是一些线索和证据,确实有人从中动了手脚,意图构陷曲大人。”一边说着,一边递过去一本折子。
“是么?”景和帝意味不明地道,随后翻了翻折子,眼底锋芒一片,面上却不甚在意,“朕已经说了曲晋泰一事由大理寺和京兆尹双府共查,你堂堂一个皇子为了一个官员不惜动用你手上的人脉,是真觉得曲晋泰真的冤枉,还是不信任朕,朕可记得你极其珍爱羽毛啊。”他将语调托的老长。
君澈心中一窒,忙陪着笑脸,躬身道:“儿臣只是觉得人才难觅,况且这幕后黑手利用百姓舆论来造势,逼得文武百官群起攻之,这日后若是再对别的朝廷官员下黑手,又该如何?不得不防啊。”
景和帝见君澈说文武百官群起攻之,心中一紧,这背后之人若真有此能耐确实需要提防。但这一切都是假如,即便真的有幕后黑手,那也不代表他不能拿这幕后黑手如何。
帝王之术,关乎维衡。
曲晋泰在抚州的一举一动他也有所察觉,垄断盈利,当他这个皇帝不存在。若非考虑平衡之策,他也不会让曲晋泰蹦跶到现在,不得不说这幕后之人恰好替他解决了心中隐患。
“好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真有幕后黑手的情况下。这件事朕已经让人下去查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再说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心里没鬼怕什么算计。”景和帝不以为然。
“父皇说的有理,是儿臣越矩了。”君澈状似羞愧地挠了挠头。
“回皇上,秦大人来了。”高典再次躬着身子进来。
“恩,知道了,宣他进来。”景和帝点了点头,接着又对君澈说道,“如果没事你便退下吧。”
出了御书房,君澈刚好与秦曜面对面碰个正着,一番见礼后,君澈看着秦曜的背景,嘴角挂着一抹得逞的笑意,秦家走着瞧吧,这便是报答当日对我的羞辱之礼!
“臣参见皇上。”
“行了,免礼。”景和帝回答,接着拿起刚才放在案头的折子,递给了秦曜,“你来的正好,朕有样东西给你看。”
“这是刚才二皇子拿来的,你也看到了。”景和帝边说边从御座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临窗的大炕上,命高典沏了一壶凉茶,优哉游哉地品着。
秦曜拿起折子,很快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看完后将折子放回案桌上,很自然地坐到了景和帝对面,对酌起来。
“啧,你个老货现在是愈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朕让你坐了么?”景和帝率先发难,踢了踢装聋作哑的秦曜,哭笑不得,“你最近愈发不要脸了。”
“老臣最近腰板不好,皇上息怒啊。”秦曜丝毫不以为意。
“真不知道你是吃错什么药了,那折子看了吧,你有什么想说的?”景和帝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权当闲聊。
那折子里面的所谓线索证据,字里行间全指向秦家。
“唔,二皇子抬爱了。”秦曜意义不明地嘟囔着,“皇上您也知道老臣的行事风格,秦家的人在抚州的确跟曲晋泰等人有过冲突,不过小女已经解决了。”君澈折子里将幕后黑手归结到了秦家头上,动机就是在抚州秦陈两家争夺地盘,秦家人不服而已。
这事景和帝自然也知道,秦曜所说的“解决”无非就是把陈家人揍了一顿,用的还是他的名义!
“说到这里,小女还让老臣见到皇上替皇上说声谢谢呢。”秦曜继续面无表情地重复着秦朝歌交待他的话。
“”难得的,景和帝被噎的哑口无言。
秦曜发现景和帝话里并没有多少生气的意思,更多的就像是同自己分享一件趣事。如果真的恼了秦家,以皇帝的性子是决不会这样轻松话家常调侃他的,能这么说,那就不是生气。
“这么说你是指二皇子说的是假的了?”景和帝挑眉。
“老臣可并未这样下结论,皇上您可别这样说。既然这件事是二皇子调查的,老臣也没什么好说的,老臣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皇上您要是不信,大可亲自调查。”秦曜显得十分赤忱,“老臣是冤枉的。”
“行了,看你那样儿,朕什么时候说过不信你了。”景和帝没好气地道。
对于二皇子为何针对于秦家,他也是有耳闻的,听说秦家二丫头三番四次拒绝了他的示好。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君澈是个心高气傲的,被拒绝多了,难免有点气上来了想寻些麻烦。
只是这种作态太过小家子气,景和帝自己都看不上。
话又说回来,秦家丫头吩咐人在抚州所作的一切他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作为皇帝谁不喜欢百姓感念自己的好,还是这丫头上道,将秦家支援抚州的大夫与药材一事说是自己授意。虽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他同样也是名利双收。最重要的是,这种明目张胆将小心思暴露的正大光明的举措深得他心,比起那些遮遮掩掩的人要好太多。
理清了其中的门道,景和帝对秦家在抚州的所作所为也就没有太过苛责。
“你这宝贝丫头可是够古灵精怪的,也不知谁家人能吃得消。”景和帝状似感慨,“我想一般人可是够呛。”
“这不急,微臣也不准备将她嫁到豪门世家当中,她自幼被宠坏了,实在不行微臣干脆招个上门女婿。”秦曜本是随口一说,但转念越想越觉的可行,干脆大手一挥,豪气万丈,“这样也可以不用受别人闲气,多好。”
“噗!咳咳咳咳”冷不丁被一番豪言壮语吓到的景和帝险些将凉茶灌倒了鼻子中,咳嗽了老半天才喘匀了气,错愕地问,“你竟是打算倒、倒插门?!”
“是有这个打算,皇上您这是怎地了?为何如此吃惊?”秦曜十分纳闷,按理说景和帝动静不会这么大,自己官已至顶,凭借景和帝的敏感,断然是不会让忠义公府与任何皇子有过密的联系。皇子又不能倒插门,这样说不是挺好的吗,干嘛这么错愕?
“没、没什么。”景和帝惴惴,他有些替君黎墨心疼,又有些幸灾乐祸,他这皇弟瞅准的老丈人可真是不好对付啊。
他眯了眯眼,突然开口,道:“朕若指给你一门亲事,你当如何?”
第八十六章两难抉择()
秦曜是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思从御书房里出来的,景和帝大概见他错愕不已的表情,便没有再提,而是就着其他闲事说了几句就放他离开了。
这件事看似就这么一揭而过,但秦曜深知景和帝的尿性,能说出这种话代表着他心中已经有了盘算,至于为何将目光转向他女儿,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秦朝歌指婚的对方绝不会是皇子,自己应该回去跟夫人好好商量一番了。
这么想着,秦曜不由脚底步子迈的更加利索。
这天,尚未达成目的的君黎墨照例往景和帝这里跑。
“皇上,毓厉王爷来了。”高典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躬着身子唤道。
“让他进来吧。”景和帝摆了摆手,心道这小子到底是忍不住了。
果不其然,君黎墨脚底生风地走了进来,兴冲冲问道,“皇兄,听说您召见秦大人了,怎么样?”
“你急什么,你怎么知道朕召见秦相为的不是国事?”景和帝示意他落座,然后一招手,高典利索地递上一本花名册,“这是你皇嫂上次未拿予你的花名册,你先看看。”他将手中的花名册推了过去。
君黎墨不明就里翻开看了看,只见上面琳琅满目,从右到左,依次将望京中门当户对的适龄世家女儿们,一列列写的详细。
温家嫡长女温雪落,蒋家嫡幼女蒋倩倩,秦家嫡次女秦朝歌,这些都是名副其实的世家贵女。
君黎墨在最后一页看到了“鱼家之女鱼渺”和“陈家嫡女陈宝儿”的字样,不由一讪,他皇嫂表面功夫也算做到位了。
“皇兄,这是什么意思?”君黎墨面色难看,将手中的名册摔的噼啪作响。
“你可别撕了啊。”一眼就看出君黎墨的蠢蠢欲动,景和帝适时开了口,“皇后可是弄了好久才整理成的,不止你的,那几个小兔崽子也该娶妻了,朕看在你是朕的弟弟份上才让你先选的,够意思吧。”说完还一脸的洋洋得意。
“”够意思个屁,你玩我呢是吗?!
君黎墨沉着一张俊脸不说话,浑身散发着冰碴子,彰显着他此时极度的不满。
见他已是怒极,仍忍着不发火,景和帝算是彻底明白他这皇弟对秦家丫头是真的上心了,当即也不再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的解释:“把你那苦大仇深的样子收一收,朕未同你开玩笑,说真的,朕劝你要不换个对象试试。”
“”说好的一言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