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亏得是李老出手,朱二原先就是十万盗墓人的其中之一,巧的是,还是李老的手下的手下,李老火眼睛睛,从马刀下认出这位老手下和老手下怀里头护著的清瘦男人,算了算了,他摆摆手,给了朱二一条生落。
李老一出去,朱二就跳起来,他从床底下抱出郭清河,黎伟毫不犹豫地钻进床底,“我没事,你带她先走!”
朱二当真就带著郭清河先走,他抱拢她从二楼窗户跳下去,爬起来撒腿狂奔,他的目标是客栈後面的马厩,然而他还没摸到马厩栅栏,就被人一脚踢中後心,当场飞出去,晕死过去。他一直牢牢牵住的郭清河则被反作用力撞到栅栏上,那人伸手要抓她,老黄从马厩里飞身跃起,“嗷”大张狗牙,狠狠罩那人脑袋咬去──“砰!”一声闷声,那人手起掌落,照老黄颈子上一手刀,老黄噗地挂栅栏子上,尾巴也耷拉下来。
郭清河跌在地上,以手当脚,一步步往後爬,那人头脸都蒙著黑布,只露出一双精光毕露的眼,凶狠地盯著她,锁住她,极度惊恐中,郭清河都不会发声,“!!”“!!”,只有她牙齿打战声,在前院的尖嚣间隙中,在新年的冬夜寒风中,她拼命地爬,爬得再远再快,一回头,那人便立在她眼前,一身墨黑,两点凶光,他蹲下来,捏住她下巴──
蒙面的黑布扯下来了,露出张纵横交错的疤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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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以下,脖颈处一半焦黑的皮肉,一半是鲜红的筋骨,筋连著肉,皮连著骨,古怪地吊著一起,维持著头颅最原始的直立!
不错,跳海的人,不被南沙的鲨鱼吞了就够幸运的了,哪里还计较被礁石划花脸,突出的尖礁石,甚至把他的头磨掉!
她静静看了半晌,就在他以为她被吓傻了时,她突然吐出四个字──“海舟哥哥……”
他掌里一把牛耳尖刀,他原本打算一刀剜了她的心──要不到她,带不走她,干脆就剜了她的心!
尖利的刀峰割破她的棉袄,露出洁白晶莹的胸脯,一起一伏,再一刀下去,就能剜出颗小小的心,她的心,在上面刻上自己的名字,就逃不掉了……
她胸脯上渗出细小的血珠,嘴唇更是皮破血流,鲜血和了两人的唾液,他狠狠将它嘶咬,又无限眷恋地将它舔摹,温柔地将它反刍回哺。
“清河,跟我走吧。”他密密地吻她,愈发狠起心肠,刀锷压紧了她细巧的脖子,她睁著泪眼无法发声,走吧,一起死吧!
唰──一刀!
龙海舟反手一刀,头也不回!
身後举刀偷袭他的蒙面汉子一声惨叫,从额到阖,一刀两半,当场倒地毙命──
“杀了他!”李泽衍在黑暗中发命,龙海舟!他早知道姓龙的都阴魂不散!
龙海舟以马厩为阵地,大开杀戒。他从南沙到陇西,九死一生,早不把一条命当回事!他站定马厩门前,一手马刀,一手尖刀,长砍短戳,双腿连番扫荡踢飞每一个妄图闯进来的亡命之徒,马刀卷了,尖刀飞了,浑身上下一条条血口崩裂,血污满脸!他两脚再踢飞两个已经翻进马厩的人,转身抓起绻成一团的郭清河,放上马背,“清河──”他有千言万语,想杀她,不能!想放手,不能!
“啊──”郭清河撕心尖叫──马刀一刀挥下,血雾横飞中龙海舟左臂“啪”落地!
“啊────”
“清河!”李泽衍从人群中抢出,挥刀的人楞了一楞,就在一瞬间,龙海舟握紧卷了刃的马刀,连刀带人飞向那人,刀峰扎透,刀锷抵著那人胸膛,两个人叠在一起,撞向李泽衍!
李老手急眼快,一刀削了同夥大半片後背连著那截刀尖,另一个更狠,蹦到龙海舟背後,双刀同剁,龙海舟勉强避开一刀,那刀把已经死透的人又劈了半边,另一刀从右肩砍左腰,一刀劈得皮开肉绽!
龙海舟轰然仆地,那人一脚踩他脑袋,再要补上一刀──郭清河突然扑过去抱住那人的脚──
“不要!不……不……不要……”她一张泪脸,白玉般的颈到胸都是赤裸,血和著泪,凄然蜿蜒。
“杀了他!”李泽衍断然下命。
啊……那人浑浑噩噩,舍不得似的。
“杀!”
啊……那人举刀──
李老见识不好,一脚扫膛踢向手下!蠢材!是杀了“他”,不是“她”!
同一瞬间,李泽衍也扑上来,“腾”地抓住那人的刀!
啊呀!李老收脚不住,一脚连李泽衍带手下,全踢上了!“老板──”他忙不迭去扶,李泽衍本还留有余力,一挺腰又跟李老撞在一起,三个人绊了一起,窟通全倒!
人仰马翻一阵,马厩里的马也来凑热闹,咻骝骝白马啸叫。
“滚开!”李泽衍心叫不好,只见一匹高头白马从马厩栅栏里腾空跃出!距离实在太近,众人只顾护头脸躲避,白马四蹄凌空,“鞑鞑”飞踏面前,郭倾云夹紧马肚,俯身一手抱起妹妹,一手拎起龙海舟,老黄苏醒,四脚刨地一蹬跃上马尾,“啃吃”一口,大狗咬了马屁股一口!
咻骝骝!咻骝骝!马受了刺激,前颠後顿,夹紧尾巴转首就跑!
李泽衍出手金枪,瞄准击发──“砰!”
白马识途,三十里血迹斑斑,一路可踪。
()
李泽衍谴了手下,洛门客栈遭遇马贼,他和兰州王局长奋力阻止,并抓获公安部通缉犯龙海舟,这些就是公安接下来的事了。
不出他所料,空中直升机徘徊领行,大路上尘烟滚滚,彭公子来得倒快,为首的直升机上硕大的“UK”字样清晰可见,另一架紧紧尾随,墨绿色的机身看不清来自何方。
“该说说怎麽谢你了。”李泽衍点上一支烟,王清伟在颠波的车厢里脸色惨白,久久不见回神。
“回头我在国资委朝南了,三个衙门随你选。要不就著点你的老本行,到北京教育部来镀镀金吧。清河还小,你们先定个婚,可有一条,那孩子是我的……”
“部长!”司机突然一脚踩了刹车。
李泽衍抿了抿唇,到口的话再没说。从後视镜里,他看见车後紧跟著有三四辆军车之多,他的车停下後那几辆车也转眼驶到,车停门开,警卫搀扶下来一名身穿厚军大衣的中年女子。
冲後视镜看了会儿,李泽衍开门下来,转身迎著那名女子和军警们走去。
“姐……”
啪!
朱敏华抬手一记掴了李泽衍右脸。
一记耳光打得李泽衍脸只偏了一偏──“姐……”李泽衍懵了阵,朱敏华晕机,一路坐车追安恕方的直升机,人极度虚弱,一掌又气又恨,掴下去,人也倒下,李泽衍连忙抱住她,拍打她脸颊,捏她人中,“姐!姐!醒醒!你醒醒!”
“那孩子呢……”朱敏华醒过来脸色蜡黄,“哇”一口吐出口胃液,“那孩子呢!孩子呢!”她挣开李泽衍,跌跌撞撞往前面跑,前面东南西三面群山环绕,向北一池缭绕雾气,空中两架直升机急降,墨绿色的直升机离地还有几十米,机上人打开舱门,一跃跳下温泉。
“清河……”龙海舟浴血浑身,倒在岸边。
天然的武山温泉方圆十五里,三山环绕,悠然安静。
“哗啦哗啦”郭清河扶著哥哥,已经走到淹到脖颈的池水中。
一条血水飘动水面,郭倾云半身浮在水中,半身由妹妹和老黄用尽全力扶住,人已没了意识。
“清河!”
“倾云!”
空中他们在叫她(他)。
郭清河回头看了一眼,两人一狗,湮没於顶。
《春风再美》 大结局
许多年以後,两年、三年、还是三年半、四年後……反正,当老师家长眼里的优秀学生干部林博都从英国大学毕业了,当老师家长眼里的混世小魔王安祺大小姐也从英国陪读回来了……当失去意识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净尔苏醒了,当她复健、当安恕方带她搬到山水秀丽的西子湖畔居住、当靖云从上海WESTIN卸任、又出现在杭州WESTIN的总裁办公室……当,又一年清明时节雨纷纷,朱敏华来到南澳海边,那片吞没了她最爱的男人的芦苇丛,已经疯长到一层楼高……
话题回到林博安祺这对小鸳鸯,他俩大概是世上最好命的一对小鸳鸯了。
当年,两个高中生表兄妹的被做父母的当场抓了“奸”,林博拖著安祺逃跑,净尔无原则地帮他们逃,还给他们送路费。
这桩大事後来很圆满地落幕了,安恕方抓回了一对小鸳鸯,母小鸳鸯的爸妈连夜从北京赶来上海,干啥?急著和林家父母商量婚事呗!
原来,安祺是安恕方的大哥安勇乔和林慧芳收养的弃婴,哪儿弃的?好象是中朝边境吧!安参谋长那时在边境执行任务,警卫员报告说捡到个刚出生的婴儿,林慧芳刚好来探亲,说“那麽好个孩子啊!老乔我们养了吧!”林慧方有妇女病,年过四十夫妻俩没个孩子,安勇乔说好呀,就这麽著,安祺就成了安家的女儿。
安祺干嚎了半晌,说“爸爸妈妈你们怎麽都不告诉我!”
安恕方说,“我不是早说过了,你是垃圾筒里捡来的。”
“不是啦……”安祺又嚎,吓唬小孩不都这麽说,叔叔你有点创意好不好。
“慧芳你怎麽不跟祺祺说呀?”安勇乔埋怨老伴,他总觉得当爸的说这事没当妈的开口来得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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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等祺祺大一点再说嘛,影响她学习多不好。”安大嫂说。
“影响不影响她成绩不一样烂呀。”安勇乔忍不住说。
“爸──”安祺暴没面子,接著就忘了委屈身世那回事了,下狠手掐林博泄愤了。
这些呀,就是往事了。林家和安家的事定下来後,正好林博高考,他考上了复旦,大一又考上英国埃塞克斯大学交换生项目,而安祺第一年高考没考上後,第二年直接就跟著林博去英国了。林博生辰月份大,大二就满二十二岁,所以大大方方地打了结婚证,然後又正大光明地带安祺去考彻斯特城埃塞克斯大学,美其名曰“夫人陪读”。
两个小年轻在考彻斯特一住三年,英国生活开销大,林博在系里给教授打工,第一年打工,第二年就开上辆车冒充助教给一帮子学生开课,第三年就贷款买房了。
学成後,小俩口先不想海归还是在英国当硬盘,安祺想去旅游,她这几年闲来好研究菜谱,研究了三年除了把林博喂得嘴巴越来越叼之外,还在考彻斯特华人社区混成了家庭主妇的聚会女王,她还写美食博客,粉丝无数。前不久安祺参加当地的美食大赛得了奖,奖品是“XX旅行社全程赞助的XXX岛国双人来回五日豪华游”!
XX旅行社总部在香港(天知道为什麽发赠券发到米国华人社区去),XXX岛国地处赤道线附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暴黑暴丑巨懒巨排华,但,XXX岛国风光一绝,海滩迷人,每年吸引大批华人游客。於是,安祺和林博收拾收拾,踏上了XX旅行社全程赞助的XXX岛国双人来回五日豪华游。
这五日豪华游啊,事後证明是死亡之旅~~~~
一车的香港+大陆团员在第三日行程即将结束时遭遇了两次人为拦车。
第一次,把XX旅行社大巴拦下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左半边脸绝美、右半边脸残缺的刀笆美男子。那男人上车时没戴帽子,右脸上一道长长的血色长疤,从眼角到嘴角,刹是可怖,林博一看楞了,安祺一看也楞了,然後林博说,“真像啊……”安祺说,“真好看……”
“祺祺!”林博不满。
“是啦是啦,真像嘛!”安祺安抚老公,那男人真的很像彭靖云,如果没了那条疤,多好看呀……
刀疤美男子背了包,拉著个女孩子上车,女孩穿著纯白色的连衣裙,戴了大草帽,帽檐低低的,下巴小小的,很害羞的样子。
安祺拼命想看人家的脸,男人兼了美丑冰火两重天,女孩不会也是吧……嘿!女孩头上的草帽被行李架上垂下来的一条包带子勾了下,掉了!哇!哇!哇!
安祺差点叫出来,净尔!这女孩是净尔!净尔怎麽跟了个刀疤美男?净尔不是跟叔叔在一起了嘛?怎麽可以……
林博捂了安祺的嘴,老婆你别一惊一乍,长得像而已,长得象!净尔在杭州养病呢,怎麽会在XXX岛上!
果然,那女孩不是净尔,但跟净尔长得实在太像了!如果不知道净尔经历了李泽衍的囚禁後变成植物人,苏醒後到现在还在休养复健,两人真以为,真以为……
安祺是天生的自来熟,又对上来的一男一女好奇得要死,於是她教唆林博跟人家换座位,好不容易换到这一男一女的座位後面去,车开不久,她就跟人家女孩子混熟了。啥?这麽快就混熟了,那当然,偶是考彻斯特华人社区家庭主妇聚会Organizor呀!兼人气美食博主来著!
“我叫安祺,你叫什麽名字呀?”
“安祺,我……”
“你叫我祺祺姐姐就行了!”
“哎你几岁了?上学不?初中,还是高中?在哪儿上学呀?”
“你来过暑假?还是探亲?访友?”
“我叫清河,我……二十二岁了……我在英国利物浦大学念书……我回新加坡扫墓,就来这里玩……”女孩子半张脸藏在草帽下面,一开口,帽子下的小脸又红了,但抓长辫子的两只小手晶莹雪白,看得安祺直楞楞地……啥!二十二了!上大学!安祺惊了,不会吧,这小姑娘顶多十八!你看这小手小脸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哟哟,她二十二,自己二十一,为嘛人家的小细腰就没被利物浦大汉堡给吃没了!
嗯……女孩子被身边的男人捏了下手,男人不赞同她又报姓名又报年龄的,自己妹妹太老实,人家一问就说了,撒谎也不会。
“我是……二十二嘛……”女孩子以为男人纠结这,他们到这个世界来後平白地公元历往後挪了十年,她原本十八岁,如果不算这多出来的十年,再加上这几年过的日子,是二十二了嘛!
“他是你的……呃……哥……”安祺偷瞥了眼刀疤美男,惹得刀疤美男剐了她一眼,自家老公又加了一眼。
“我是她丈夫。”刀疤美男开了金口。
“啥!”安祺又一惊一乍了。
“我们结婚很多年了。”美男又加了句,安祺连忙做晕倒状。
她还在哀怨美型与妖孽兼备、沧桑与厚重感同在的刀疤美男已为人夫的这一事实中,林博却注意到另两个男人立在他们的座位旁已有了一会儿了。
他们四人的座位旁站了两个男人,一个是本团中的一家五口的家主,姓谢,香港人,带了太太和二女一子一起来旅游,他身边站著的高个青年男子也姓谢,是本旅行团的领队,中文名叫谢廷坚。林博听这个谢领队叫谢姓家主“大哥”,这才知道这是一大家子,弟弟第一次带团到XXX岛国,哥哥带全家来打气兼捧场。
“请问……您是不是姓郭?”谢姓中年家主问刀疤美男。
“你是Catherine!你肯定是!肯定是!”郭领队比他哥激动,几乎就想扑过去拥抱女孩子了。
横空里伸出只大手──
刀疤美男搂住小妻子,同时也拦住了郭领队的爪子。
“对不起,是我们认错了……”谢姓家主扯了领队弟弟往车尾去了,除去那道疤不算,年龄不对!郭倾云跟他同岁,今年应该四十了,清河也三十三岁了,年龄不对,不可能的!
“明明就是清河和她哥哥……明明就是……”郭领队还叫呢,安祺回过神来了,啥?她哥哥?是兄妹俩呀!对啊!如果抹了这道疤,净尔和彭靖云的脸多像呀……禁忌哟……妹控噢……孽情哦……
“祺祺!”林博一把抱住老婆,急刹车都不知道坐好,奸笑什麽呢,满脑子都是些啥呀,鲜网真是毒害腐女的温床!
一个急刹车,车又被人拦下了,司机再次中途载了客上来。
这回,上来个XXX岛国人。
XXX岛真是满岛的鸟人,鸟人说鸟语,明明是英语,转了十七八个圈从他们嘴巴里吐出来,楞让安祺这个陪读三年的留英主妇听不懂。
大巴车司机也是个鸟人,还是个不厚道的鸟人,跟团三天,小费要了八回。刚才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