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妹妹上了条不归路。
屋里的摄像头监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连最隐私最亲密的一切都被摊晒在别人的眼皮底下,那哪里还有他们可逃之处?
他不逃了,也不会叫妹妹先走,山高路远,妹妹怎麽回去上海,回去了,她又能靠谁,谁又会帮她?他带她出来的,自然带她一起走,无论去哪里。
山前山後,车里的人都下来了,是叔叔、四叔、还有彭公子。
龙通生在前,彭公子在後,“大哥,让肥彭先上,别咱又遭那小子记恨。”毛四一袭青衫垒落,拖了把龙通生。
龙通生“哼”了声,背著的手微动了动,左手边的保镖悄声递了把枪到他手里。毛四眼角瞥到,怔了怔,不是说好用麻醉枪,枪还在他手上……
彭公子已经大步追上去,前路不通,郭倾云拉著妹妹就往回跑,眼看前面山路转弯指示牌就指向索道小径游人勿入──
“倾云!你别跑了!”彭公子舍了保镖也能轻易拦下两人,“你跑什麽!有什麽不能好好商量!我娶清河!我娶清河不就行了!”
娶清河?
“我娶清河,让你们在一起,就没人敢说闲话!”彭公子摒退了保镖,旁边没人,他说话就无忌,但神情也就扭曲,是,他很痛苦,他对自己的催眠完全失败!他曾豢养过多名华人青年,长相象郭倾云的,身材相似的,或是说话声音相像的,只要自己沈浸在梦境里,他就会乐於跟那些青年Zuo爱,他潜意识里找到了替代品,而且接受了这些替代品,他们让他快活、满足、畅快发泄!然而他的梦已经被打碎!郭倾云有了挚爱,那是郭清河,是他妹妹,不是别的女人,是他妹妹!他鞭鞑凌虐那些青年们,因为他们太假!他们应该象他一样,温柔呵护自己的妹妹、甚至痴怜痴爱、把亲生妹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合为一起,生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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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碰清河,不动你的清河,我只要跟她结婚。”彭公子完全走进自己的梦境里,他觉得自己温和而大度,体谅甚至迁就!“名义上我是她的丈夫,实际上你是她的男人,你跟我回英国吧,你是我舅子,跟我们住在一起天经地义,不,不,我是你名义上的妹夫,我跟你们住在一起天经地义……”
“你是不是好几天没睡过?你精神不好,脑子里乱了,你应该好好睡一觉。”郭倾云打断彭公子一人喋喋不休,彭公子身边常有一名至多名的催眠师,他的保镖除了必须会中文,还必须会催眠,这不正常!三十岁的男人精力充沛,何需随行带催眠师!
“是是,我很久没睡了,七天、八天、大概九天,不不,我没关系,只要你睡得好……你睡得很好,你跟清河睡得真好,你们抱著一起睡,象初生的婴儿,赤裸的,什麽都没穿,也没盖,你们是这麽美,这麽漂亮的一对……”
“啊──”郭清河尖叫,郭倾云抱紧妹妹,把她头捂在自己怀里。
“倾云!”彭公子一激凛,由浅浅梦里惊醒一记。
“你把清河嫁给我吧,我保证不碰她,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保证不碰……”
“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你!”郭清河捂著脸哭喊,他可怕,他……看他们睡觉……他可怕!
“你现在精神不对,你需要休息,你让我们先下山……”
“不不,你不能走!我等了你多少年?你十五岁我就开始等你了,十一年了,你说走就走,说都不说一声,你总是这样。”彭公子眼神又见涣散,“你怕什麽,我说过不碰清河,我也不会对你怎麽样,我有性茭对象,他们都是自愿的,他们都象你,跟你一样年轻,一样都是华人,我给他们钱……很多钱,伤了我负责医好,残了我养到老死……”
“哥……我怕……我怕!”清河浑身发抖,她捂著眼,可耳朵捂不住,她什麽都听见,彭大哥哥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见,她都听懂了……
“你想干什麽?彭公子,你想我把清河嫁给你,然後干什麽?你想干什麽!”
郭倾云一声大喝,彭公子震了震。
“我想天天看著你,”彭公子舔舔干裂的唇,眉头紧皱,他想集中起精神,他想,他想……“我想你在我身……”
他话音未落,郭倾云左手举起来──手上一把一字螺丝刀,手起刀落,“唰”一声轻响──
“这种脸你还想天天看吗?还有兴趣我再──”
“哥──”郭清河惨叫,跳起来死死握住螺丝刀!
“你──倾云──”彭公子双眼突出,盯著郭倾云半张鲜血四溅的脸──“我不!我不!”彭公子彻底被激醒,扑上来一把夺走螺丝刀,“你做什麽……你做什麽你……我走……你走……我不逼你……我不逼你……”
“走啊!”郭倾云拉起妹妹狂奔,边奔边回头,边回头边扯起妹妹,彭公子一刻清醒,一刻梦魇,时大叫“我不逼你!”“我不逼你!”,时又大步流星,一记拍到他肩,“倾云,我娶清河就行了!”
“哥……”清河哪里跑得动,她哭喊跌倒,害怕尖叫,“哥!”
郭倾云反身拖起妹妹,左脸鲜血淋漓,一顿一反身间甩到彭公子脸上,彭公子抬手一抹脸,眼前一片血红,“倾云──倾云──倾云──”他突然放声大哭,他不是要逼他!不是为逼他!
“功夫欠火候啊?”毛四转头冲个手下,昨晚彭公子被催眠时,他手下顺便下了点降头,看来大块头不止吃饭吃药要双份,降头术都要降两遍才够嘛,这一惊一乍弄得!
“大哥──”
龙通生举枪瞄准,一瞬之间,他眼前花了,枪口瞄准的,变成了郭起超。
是,他想杀了郭倾云!没良心的小崽子!他把心都挖出来给他,他竟然不要、只要妹妹?妹妹!他比他老子还不如!竟然爱上血亲的妹妹!
“大哥!你打死他就没了──”
毛四急得拍大腿,龙通生枪口一转,瞄准郭清河!
“砰──”
枪声嘎然而止。
枪声响时,郭倾云想也没想,一反身抱住妹妹,而彭公子,张臂哈腰抱住他。
一击即中,彭公子左腿一软,近两米的身体失去平衡,晃一两晃翻身掉落──公路一侧便是山崖,山崖或陡或缓,山石松树嶙峋,说时迟那时快,郭倾云放开妹妹转身跃起,他跃起时彭公子已翻身,他跌下时彭公子已掉落,“砰!”郭倾云身体砸在路基边,彭公子掉落路基下,他右手抓住彭公子左手,“遄遄遄”彭公子身肥体重,拖得郭倾云半身跌出路基,直到他左手够路基下,一长身伸手揪住彭公子右肩,两人才岌岌顿住!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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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这种顿势也只持续了十几秒种,郭倾云体重不及彭公子,力大的左手也只抓住彭公子肩,发不出力,如果不是他脚尖够住块公路地面上的突起,两人早一起跌下山崖!
郭清河呆了半晌,突然“噗通”跪地,龙通生和毛四结伴走过来,“叔叔!叔叔救我哥哥!叔叔救彭哥哥!”“叔叔救他们!清河随叔叔发落!”她“咚”一记给龙通生磕了个头,又“咚”记跪到毛四脚下。
“哟哟,这孩子真机灵!”毛四笑,一伸手先把郭清河抱起来,他知道龙通生宁杀侄女不伤侄子,先保一保吧。
“叔叔!救哥哥!叔叔──”郭清河失声哭叫,被毛四捂了嘴,“哭什麽,别惹叔叔不高兴。”毛四手上一紧,郭清河“呜呜”发不出声,睁大双泪眼,眼泪成行成串从毛四指里摒出。
“这又何苦,”龙通生蹲下郭倾云左边,小指甲一刮他血污的左脸,郭倾云疼得一抽搐,抓彭公子的右手又滑脱一分。
“龙海舟飞机失事,他死了,龙绯红也死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跟我回去吧。”
“清河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们兄妹俩自己商量,你找女人也行,清河嫁肥彭也行,生两个孩子给我,我就不管你们的事,你们年轻人想怎样,就怎样,还不好?”
龙通生拿手背抹了抹郭倾云汗水血水粘住的前额,他知道郭倾云是穷驽之末,连句话都说不出,否则,他早把彭公子先拉上来再跟他打一场,没用的,小夥子,别说你,龙海舟和龙绯红怎样,不顺著他,扔海里喂鱼去……“倾云,我对你──可是比对谁都好!”龙通生一咬牙,伸手抓住了彭公子右手──
他就当,郭倾云那一眨眼,是说“好”,是认错,是示弱了!
两个人拉一个人,彭公子慢慢被拉上来,旁人都不敢插手,直到彭公子左手都攀上路基,郭倾云喘出口气松了手,众人拥上来──
就在这时,彭公子右手翻转,和龙通生左手相绞,左手突然伸出,扣住龙通生右手,“嗨──”他把龙通生一轮过顶,反手扔下山崖──
“啊───”
“啊───”
两声惨呼,龙通生转眼飞落山崖,而彭公子双手扒落几块山石,从崖壁上跌落,这一次,郭倾云再来不及抓住他,而拥上来的众人惊愕目睹这一切後──
“大哥!”毛四扔下郭清河,拔身跳下山崖!他脚下如踩云端,“之”字腾、挪、跳、跃於山壁上,手下中外保镖纷纷团身就滚,黑衣白衣,华人洋人,奋不顾身滚下山去救主。
“老板!”一辆脏兮兮桑塔纳刹车停下,“吱”“吱”两把大转掉头,车门开了,车上人跑下来抱郭清河拖郭倾云,“朱二……”“先跟我走!咱们先走!”朱二又抱又拖把人弄上车,上车发动,“吱溜”S转弯,驶下黄山。
……
这章可是下周份哦,节日快乐了!
Chapter 118
朱二从上海来,他八月里回上海,“郭氏”的匾牌都摘了下来。他哥朱大第一句话说“郭氏”被警察封了,第二句话说,“老爷子接手了,以後叫‘龙氏’,老二咱们发达了!”
朱大兴高采烈,朱二却不若朱大这般。从最初,朱大就凡事听龙绯红的,而朱二却看郭倾云的,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老板是郭倾云,无论是他倒腾明器那会儿,还是後来郭倾云分他一半钱,劝他退休别干那事那时。
朱二拿了一份子钱,走了趟西北,一走三四个月,回来人事皆非。“郭氏”变成了“龙氏”,郑萍嘉不见了,小鹿死了,郭家兄妹也走了。他很震惊,暗暗地,他把郭倾云当时分给他的另一份钱取了出来,那些个是股票,他做不来股票,所以一直捂著没敢抛,然後他就盯著龙家的人,表面上他照旧搓麻将照旧无所事事,一旦龙通生出发去安徽,他也跟著追去!这俩兄妹有难,他得帮一帮啊!
把兄妹俩弄上车,朱二捡小路捡没人走的地方,一脚踩下油门直开到夜黑人寂,开到连他都累得半死,他觉得安全了,把车停下山边,再看後座两人,郭倾云歪著头抱著紧闭双眼的妹妹,两兄妹筋疲力尽,昏睡不醒。
朱二点起篝火,搭起帐蓬,他来安徽这一路什麽情形都预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事情真发生了,而且发生得比预想得惊险百倍。郭倾云醒了,朱二翻了急救箱递给他,箱子里消毒的棉花酒精和止血的云南白药都有,郭倾云就用棉花蘸著纯酒精,摸索著消毒左脸上的伤口,擦干一脸的血迹。朱二瞅著他手一直抖,但哼都没哼,倒也有点佩服,小夥子够硬气。
“邦迪?”
急救箱里的邦迪都被郭倾云用了个光,他还伸手跟朱二要,朱二摸东摸西,车里包里一通乱翻,又找出卷医用胶布,郭倾云一撕几把,把大块纱布粘了左脸上,粘得不够好看,但至少把条眼角到嘴角的血肉伤口遮住了,做完了这些,郭清河醒了。
“哥!”
“哥……”
女孩子一声“哥”,一翻身突然跳起来,再一声“哥”,她看见了哥哥的脸──
“哎哟你别哭!你哭了你哥更疼!”朱二用劝的。郭倾云用做的,他手捏在妹妹後颈根,微一发力,清河晕睡过去,“睡会……别哭……”郭倾云双手接住妹妹,忍著疼,他把她抱进帐蓬里,弯腰放下她时他脸上伤口被扯到,一翻身他跌她身边躺下,“你怎麽样?要不要止痛药?”朱二脑袋伸进来,不用……他摇手……摇了两下,朱二就变成两个、三个……朱二冲进来,人丹保心丸阿胶膏生血散一样样往郭倾云嘴里塞,塞到後来,郭倾云吐出块驴皮,“这什麽……”“我的爷!可醒了呀!”“这给女人吃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朱二笑,人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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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於是夜里换班守夜,白天轮流开车,朱二在兰州租了间门面屋,还跟个朋友合夥开了家杂货铺,朱二说,“老板你信得过我伐?信得过我就去我那边避避?”郭倾云说好,“你开铺子了?那你做老板,我去给你打工好了!”“哟哟哟,哪敢哪敢!”两人都很乐观,晓行夜宿,一路悉心照料病中的郭清河,终於,小半个月後开到甘肃省省会,兰州。
到了兰州,一切终於安定。朱二的朋友叫黎伟,住一起半月就听朱二“黎伟”“黎伟”地叫,有一天省教育厅来了个干事找“王黎伟”,郭倾云才知道“黎伟”原来姓王,瞧朱二叫起来那个亲热劲!
黎伟是南京人,生得白净斯文,一说年岁竟比朱二还大上几岁。三人晚上一瓶老酒两个下酒菜聊天,黎伟浙江大学首届计算机系高材生的身份、和十几年走西闯北筹资修建希望小学的经历让人肃然起敬,黎伟倒感叹岁月催人老,科技日新月异,“我读书那会儿计算机386、586,编个乘法口决都编一个星期,你现在用的电脑双核CPU液态硬盘,跟纸一样薄,我哪还懂?哪跟得上现在的科技发展?”黎伟指郭倾云的Apple笔记本,也很感叹。
“黎伟叔叔好了不起!”夜里睡一个被窝里,郭清河跟哥哥又说起黎伟。
“是很了不起,但是你要早点睡著,把身体养好了,才能跟我们一起去天水。”郭倾云跟朱二和黎伟商量好了,过几天朱二就把这里的租屋退了,黎伟今年第一次来城市里建希望学校,得到了省教育厅的支持,新校的校址就在甘肃东南部的天水市,朱二和黎伟准备搬到天水去住,郭倾云带妹妹一块去,一是看看能帮著做什麽,二是天水山青水秀,他想带妹妹在那里过今年的冬天。这几天黎伟还得跑几趟教育局,郭清河感冒发烧也刚好,四个人在兰州再住几日,准备搬家。
他们在後屋谈著,朱二和黎伟在前屋也聊,“小丫头今天睡下去挺太平的。”黎伟跟朱二说。郭清河前些天每晚刚睡下时都做噩梦般大叫“哥哥!”叫“哥哥救我!”,今天安安静静,睡了好一会儿了。“是吧?还没到点儿呢!”朱二看闹锺,才十点,前两天都十一点过了才做噩梦的。
朱二和黎伟把後屋腾出来给郭倾云和郭清河兄妹俩住,他们搬前屋去,前屋就邻街,一扇卷帘门挡著,夜里兰州的街上还挺热闹,车来人往,一会儿几个喝醉酒的在卷帘门外大吵大嚷,一会儿俩小青年在墙根边谈恋爱谈著谈著女孩子哭了,朱二抱著黎伟压得床吱吱呀呀,“你……轻点……”黎伟闷在枕头芯里。“还不轻?这还……叫不温柔……”朱二又顶弄几下,才慢慢撤出。
“我是,叫你把床压轻点。”黎伟侧著头,汗湿脸上身上,一张素净白晰的脸一点浅红,一点笑意。
“你说话还分半……”朱二嘴里委屈,腰下动作连套,掰开黎伟原本就张著合不拢的双腿腰胯猛冲挺进去,“嗯啊……轻……轻点……”“我没压著床。”“你压……压著我……”
“哥哥!”“救救哥哥!”“叔叔──”
後屋女孩子突然尖叫,随後叫声又没了,变成男人轻哄的声音,朱二和黎伟默然半晌,“别做了。”黎伟轻声说。“嗯。”朱二翻身到另一边,两人身上都汗津津,但抱在一起,谁也不放手。
“我觉得自己还蛮幸运的。”朱二对黎伟说。
“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黎伟说。
这样,足够了。
挺过渡一章,总要有过渡嘛:)
佳节前POST上来,算一点谢意,感谢大家送我那麽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