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如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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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眉如黛-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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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了,我有个朋友家里准备买房,她就在位育中学上班,所以想买那儿。”郭倾云歉意地,拿手比划个数,“预算这些,您就当让我桩生意,别赚太多。”
噢──噗──
王总刚喝了口茶,喷出来不雅,不喷又实在忍不住,结果憋了一半,另一半呛著了。
Ivy一边给她爸顺气撸背,一边老气横秋地调侃郭倾云。
“哎,那个什麽中学的是你girl friend吧?她长什麽样?漂亮不漂亮?我说你长这样你女朋友一定不好过,不被口水淹死也怕跟你睡一张床脸对脸自惭形碎死呀!”
“丫头乱说──什麽──”王总好容易喘上口气,先大手蒙了女儿嘴省得她胡说八道。
“是自惭形‘秽’,不是形‘碎’。”一直窝在哥哥怀里的郭清河突然坐直了,插了一句。
噢──噗──
王总刚又喝了口茶顺顺嗓子,被郭清河一句“是形秽,不是形碎”,又憋喷了。
“再喝杯奶,吃点东西。”郭倾云笑著把椰奶和菠萝油都推到妹妹面前,示意她少说话,多吃饭,今早来的路上她说胃不舒服,连早饭也没吃,这不四个人就吃清淡的港式午茶迁就她,小姑娘也不知道帮人藏拙,害得人家老爸喷两回。
“笑什麽?”郭倾云低下头问,妹妹边咬菠萝包边抿著嘴笑。

“王叔叔头回喷茶是哥哥的事,别赖我嘛。”小姑娘某些方面已经开窍了,笑得愈发脸蛋红彤,眼眉月牙儿般弯弯。
“小美女哇!”Ivy看直了眼,她们打球时郭清河不舒服在贵宾室里休息,吃饭时她也萎萎的,一直窝在哥哥身边,现在对上几句话,再一看,这可不是个小美女嘛!又美又温柔又娴静,她回国前有大票学长拜托她找中国美女做女朋友。
“这个是我学长的Facebook,荷兰王储,第三顺位继承人,尤其锺爱中国文化、和美女,你加他吧!加他吧?”Ivy借口一起上洗手间,把郭清河从她哥怀里骗了出来,两个女孩边走边说,Ivy可劲地把什麽东西塞给郭清河,郭清河可劲地推脱,求助似地回头看哥哥。
两个女孩走远了,王总对郭倾云说,“过两年上海发展不得了,又是奥运又是世博,你再考虑下,你要是就陪你妹妹去英国念书,倒不急把这里的房子都脱手。我帮你看著,你什麽时候回来我再还给你,再捂两年房价能再翻五成,比现在转给我可合算多了!”
“我可能不回来了,就是回来也只是看看,上海不会再住了。”郭倾云稍想了想,很快就回答。
“那好吧,算老哥我占你个便宜。这是十分之一定金,过几天你有空咱们再签合同。”王总拿出支票本,写了张背书盖章给郭倾云。
“南市我倒有几套房子,你把你朋友的电话给我,我让公司助理先跟她联系下看房。”王总又要走了胡蓝的电话,起身到僻静的地方去打电话。
把支票收起来,郭倾云招手点了杯曼特宁。
以往工作一天累了,他总喜欢叫上一堆奶茶蛋塔请下午茶,这个习惯在IKEA极受电脑部众人的欢迎。後来每做成一笔生意,他就把古董行的众人召集到临江的亲水平台上,有桌有凳,有酒有茶,朱二爱喝酒,萍嘉喜欢菊花茶,老朱则喜欢喝一杯带一杯给他媳妇,所有人都那麽简单那麽惬意。
那种时候,他一向喝曼特宁。品尝醇厚的东西,得和知心的人。现在Anthony不在了,萍嘉也不在了,没人边喝边聊,也没人再帮他买上一杯现磨的咖啡。
不过不要紧,他还有妹妹。
“小郭,你打算什麽时候过来?八月还是九月?我答应Benadette?Robinson教授来接胡蓝去诺丁汉报到,我到上海後跟你们一起回英国?”
彭公子打电话过来,很口齿清楚、发音平缓地问他。
彭公子有点多此一举,事实上郭倾云发给他的电邮已经写得很清楚,譬如什麽时候来,请他帮忙给妹妹注册中学,以及他们兄妹想先暂住彭家,直到郭倾云在中学附近找好合适居住的房子之後……他把那封电邮翻来覆去看过N遍,还是相信自己的耳朵多过自己的眼睛──
“八月太晚了,我想带清河来英国,等她考完期终考试我们就过来,先住你那里行不行?我尽快到学校附近找房……”

()
“行行!行!我安排!我来接你们!”彭公子一下激动。
“您这个月、下个月、下下月的行程都排满了。”其助理立即在分机里提醒。
“你安排接机吧,我们没什麽行李,能送就送,能扔就扔了。”郭倾云笑,又说了几句,他把电话结束,餐厅门口似乎有女孩子叫声,不知道是不是清河和Ivy,说实话妹妹和过分成熟活泼的Ivy在一起他有点不放心。
他还没走到餐厅门口,王总就在人群里大叫他。
妹妹蹲在餐厅门口的花坛边,吐了一遢糊涂!
“对不起!我妹妹身体不舒服!对不起!对不起!”郭倾云分开人群把妹妹抱起来,Ivy原本扶著郭清河,因而身上也沾了些吐出来的脏物,女孩子也顾不得自己,跑回餐厅里拿了自己的外套和几包纸巾,追上来又塞给郭倾云。
“小郭你先送你妹妹去医院,我处理这里,回头我们联系。”王总给郭倾云一瓶矿泉水,又塞了什麽在他外套口袋里,後来上车开了段郭倾云一摸衣兜,才发现王总把钱包都塞了给他。
郭倾云今天出门开的是自己原先那辆捷豹,那车副驾驶座能放平,他把妹妹放座位上,用保险带把她绑牢。这时她已经不再呕吐,“哥……疼……疼……”她捂著右边的肚子,身体一会蜷起,一会仰著,一会又翻动,如果不是被保险带绑著,恐怕都已经掉了座位底下。
郭倾云右手抓妹妹,左手掌方向盘控挡位,油门踩到底离合器踩到底,一路冲过交通灯。他知道妹妹犯什麽病,呕吐、右侧下腹部间隙性跳疼,她阑尾炎又发了!
赶到医院,急诊医生诊断果然是急性阑尾炎发作。
“不做手术?不做手术你家属要签字,阑尾穿孔我们不负责的!”医生甩了病历卡让郭倾云签字。
“医生都是这样说话,不做手术他们不负责,做手术他还是叫你签字,手术意外他们也不负责的。”急诊室里还有一家三口,女主人看不过眼,医生走後她跟郭倾云说。
“吊盐水消消炎,就算做手术也到大医院去做,谁在这里开刀!”男主人更加直白,这里是二级医院,也就是区级医院,上海三级甲等医院和市级大医院比比皆是,自己亲人生病开刀,当然去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生开刀。
郭倾云付费拿药跑注射室来回,把妹妹安排进观察病房,护士来打了吊针,消炎的氯化钾药水,针头一扎进手背上清河就叫疼。
“疼就调慢点。”护士见怪不怪。“三价钾就是疼的。”医生还是那副死气怪样。郭倾云听妹妹叫疼就把吊针调慢,不叫时再调快,一瓶氯化钾盐水,直吊了两个锺头还没吊完,到最後妹妹又哭又疼折腾得没了力气,睡著了,这才安稳把一瓶滴完。
护士又来换了瓶盐水,医生一共开了三瓶,医嘱连吊三天,三天後随访。郭倾云把剩余的药水随手一放,要不是车开过卢浦大桥後他看妹妹疼得实在厉害,他根本不会带妹妹来这里受苦。
手术是要做,但不能在这里做,也不能在上海做。他会带妹妹到英国去做阑尾炎切除手术,另外,他会同时安排她做Chu女膜孔环扩张手术。这样最合适,阑尾炎手术得全身麻醉,麻醉後,她不会感觉到丝毫痛苦……
胡蓝和爸爸妈妈逛街时接到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那人自称是一家房产公司的业务经理,听说他们想买房,正好公司有几套房源,欢迎他们有空去看房。
“伐(不)要踩伊(他)!”张绪芳前几天看房差点被一对中介和上家的连挡磨子骗了,第一反应就是哪个天杀的又来骗钱!
“我们老板是郭倾云先生的朋友,郭先生委托我们帮您找房──”
“哎侬(你们)公司啥地方?阿拉(我们)现在就有空!”张绪芳又急得捅女儿。
然後胡蓝又接到那个业务经理的老板电话,一位姓王的中年男子的电话。那人说话就比业务经理要老成许多,问他们对房子有何要求,何时方便看房,请他们有空可先去公司谈谈看看,有锺意的业务经理会尽可能帮助他们商谈看房等事宜。
最後,那人又说,“小郭的妹妹突然病了,不然我应该让他和你们先联系下,现在房屋买卖上中介骗子多,我手下贸贸然的,你们可能都当他磨子……”
胡蓝这才知道郭清河病了。
自从上次肖建刚走後,郭倾云隔天就等在学校门口,把郭清河接走了。之後高一复习迎考,正式的课都停了,每天只各科老师轮流随堂考试、分析试卷、再考试、再分析,她因为来回宁波参加诺丁汉的预备课已经不当高一(2)班的班主任,只在数学课时才见过郭清河几回,下课时匆匆,她都没时间问,也没想好怎麽问一句,“你家里怎样了?”
在家吃饭,爸爸妈妈也不再说起郭家两兄妹的事,自她告诉他们,肖建刚曾让她配合监视汇报龙海舟的行动。
“我想起来跟老同学有个约会!我先走了!”胡蓝突然拍下脑袋,混进马路上的人流,跟爸爸妈妈分了手。
她去了医院。
王先生告诉了她郭倾云去了哪家医院,医院离她家很近,就在卢浦大桥下。
她在医院的观察室里找到了他们,郭清河躺在病床上睡,郭倾云坐在病床旁睡,两人头碰著头,手抓著手。

()
“小蓝!小蓝?”
“好象那边。”
爸爸妈妈跟来了。
胡蓝从包里翻出条刚在街上买的素色大披肩披到郭倾云身上,赶紧跑出病房。
……
公公病还没好;我自己感冒;女儿也感冒发烧;先更一章;更新还没正常;只能慢慢来;有空再继续;谢谢各位耐心等待。
Chapter 80
吊完盐水已经是傍晚,郭倾云陪著妹妹在医院里又多呆了两个多锺头,快到半夜了,两人才回了家。
他把车开到庆春里门口的停车场,抱妹妹回家,进门,上楼。把她放进床上,女孩子软绵绵地,她一天都没吃过什麽东西,吃进的还都吐了,折腾了到大半夜,一丝气力都没了。郭倾云开了热水器,打了盆热水上楼,把妹妹身上的脏衣服脱下来,给她擦脸,擦手,擦到身上的时候,她哆嗦了下──
“我给你擦擦。”他轻轻地,拿热毛巾擦了把妹妹上身,很快把睡衣给她穿上。
在医院里,急诊医生为了确诊是阑尾炎发还是普通的胃疼肚子疼,曾压了两下她右腹。阑尾的位置大概在小腹偏右、靠下,在股沟上面两寸的地方,发作的时候通常病人都叫肚子疼,还有叫胃疼的,事实上人疼得厉害了,根本不知道左边疼还是右边疼,所以医生判断阑尾炎的症状,就是用手在阑尾的位置进行下压,手下压放开时,病人会有剧烈的跳疼感。当时妹妹惨叫了声,那声音直到现在还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你先睡,我马上来陪你。”他关了床头灯,把写字台上的写字灯调到最暗,这些天他和妹妹睡一间,她晚上容易惊醒,所以上半夜他开一盏灯自己边做事边看著她睡,下半夜他睡她旁边,天气越来越暖和,两人各盖一条蚕丝薄被,睡一张一米二宽的单人床上也不觉得太挤。
郭倾云顺便把写字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CD机、笔袋、修正液、钥匙圈等都放进妹妹装小玩意儿的收纳盒里。他不过是顺手翻了翻盒子里一本粉红色的本子,哪听到身後突然“咚”一下,回头看,只见妹妹连人带被跌到床下!
“清河!”
“哥……别看……”
郭倾云跑回床边把妹妹抱起,他清楚地听见妹妹先是叫“别看”,当他抱她回床上,她却叫他“别走”,紧紧地抱住他脖子叫,“哥……别走……别走!”
“我不走,我陪你睡。”
郭倾云合衣躺下她身边,隔著被子撸她背,起先她呼气很急,有时还抽搐两下手脚,过了很久,他感觉抱著的被子有点潮热,妹妹出了身虚汗,他把隔在两人中间的被子拉开些,动作再轻再慢,还是把妹妹惊醒。“别──”女孩子睁了睁眼,又闭上,双手滑下了,抱住他右边的臂膀。
又过了许久,确定妹妹气息平缓,熟睡了後,他微侧了侧身,把压在身下的本子抽了出来。
这本子大概是妹妹记日记用的,郭倾云有时见她在上面写什麽,但如果他进房,她就合起来不写了。
衬著写字台等微弱的灯光,他翻了翻。他也曾是左撇子,左手五指灵活,先把本子翻到最後记的一页,时间记录的是昨天,妹妹写了要期终考试了,觉得历史政治两科都好难,但生物地理不难,书上的知识很有趣,等等。他把本子水平拿起,甩了甩页,中指顺著折痕最深的一页插进去,翻开来。
一眼看去,那页一段一段都是重复的──
“哥哥亲我了!哥哥亲我了!
哥哥亲我了!
哥哥亲我了!
哥哥亲我了!
哥哥亲我了!哥哥亲我了!
哥哥亲我了!哥哥亲我了!
…………”
郭倾云微闭了下眼,睁开再看,页末字迹潦草,中英文参杂写著:


“I pray GG forget that tomorrow! 
我也亲GG了!”
这一页记录时间的地方画了个笑脸,但前一页是5月31日,後一页是6月2日,6月1日,正是他生病回庆春里的那天。
郭倾云摒气看完,这口气,许久吐不出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右臂麻了,妹妹一夜都抱住他右手,不肯放开。
“清河,我去做早饭,天亮了。”他抽出右手,活动活动,妹妹闭著眼扭了扭身子,她不愿起来。
“吃完饭我们还要去医院复诊,医生说,要打三天吊针。”他把她脸上乱发撸整齐,女孩子又哆嗦了下,可怜得,下意识里怕。
“早饭吃什麽?你想吃什麽?”他不放松地捧著她脸又问。
“……小……热狗……”郭清河含糊地说了声,把头钻进了被子里。
“我去买。”郭倾云摸摸被子外面的长发,妹妹一向乖巧,自从他养伤回来後,她说话小心翼翼,只字不敢提“杨姐姐”和“IKEA”,上次吃饭时间他们开车经过IKEA,他注意到她看了看商场,现在病得迷糊,就愈发想念IKEA的小热狗面包了。
“乖,再睡一觉,我买回来叫你。”他把窗帘拉埋好,让屋里保持幽暗静谧,然後再把日记本放回收纳盒里,把小玩意儿重新放回原处,盖好盒盖,轻轻开门出去。
走出房间後,他直吁了口气。
昨晚妹妹的反应让他明白一件事,妹妹为什麽祈祷他忘了、他亲过她?
是的,他亲了她,事实上他吻了她,他烧糊涂时的确吻了自己的妹妹,人是烧得糊涂,可亲吻却是真真实实的,她挣扎时,磕痛了他嘴,然後她推开自己,奔了出去,他爬起来追下楼,追出门,在雨里追喊,“清河──别跑──回来──”
他记得自己在大雨里打通电话,妹妹接起那头,嗫嗫地说,“哥哥……我在家……我在浴室……我没出去……”
“清河!清河!”他狂奔回到家里,敲紧闭的浴室门,叫妹妹的名字,妹妹开了门,挨出来,突然之间,他觉得门晃地摇,妹妹变成了两个、三个、四个、他抱了空,听著耳边妹妹嘶声叫他“哥哥!”,可眼睁不开,手也抬不起,一跤摔下,就此不知。
他的妹妹啊,她祈祷他忘了他亲过她,她不让他看她写的日记,因为她怕他会离开她,不要她。是的,他曾这样对她,当他发现她一日比一日对自己依赖亲密的时候,他曾把她推离自己,推离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那个“和美幸福”的三口之家。
他想过了,家还是那个家,也许以後会多个孩子,但家里只会有妹妹和他,就他们两个人。至於对妹妹,她是个纯真的孩子,只知道Kiss便是“亲”,她还小,情感上的事,应该他克制、他承受,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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