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骗子,莉凡,他说谎。”他着急地说。
“辛亚你怎么啦?”
“留正浩他欺骗你。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是赫赫有名的留庆明。”
莉凡愕然地握着话筒不出声。过了半晌,她说:“你是说那个常上电视新闻的留庆明?”
“没错!他家家财万贯,留庆明的花名远近皆知。有钱人玩女人的花招多得数不完,你得小心点,别吃亏上当,还是……”
“不要说了,我相信正浩,他不会骗我的。”她激动得打断他的话语。
莉凡回到厨房,任凭一锅汤沸腾鼎沸,握着面条怔怔地站着。
“在想我吗?小美人。”正浩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自背后圈住了她的腰。
莉凡陡然一震,面条洒了一地。
“对不起,吓着你了!”正浩弯下身来,帮忙拾起面条,他碰触到那双饱藏心事的大眼睛。
“你有心事吗?”
“没什么。”她的眼神闪烁,明显地用肢体语言告诉正浩她的不安与焦躁。“面条都弄脏了,我下去买。”
“我不饿,不用忙了。”
正浩把炉火关了,望着她的脸问:“你在担心什么?告诉我。”
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那么的认真、那么的柔情万千,找不出一丝隐瞒的线索。
“正浩,你会爱我多久?”
“这是什么傻问题。我当然爱你一辈子,如果有来世,我愿意生生世世做你的丈夫。”他在她额上留下一吻。
莉凡像个石膏美人似的,僵在那儿。她的表情,使得正浩神经紧绷。
“到底今天发生什么事?”他紧握她的手肘。
“我——”她侧过头去,把话咽下去了。
“又是简亦芸!一定是她又跟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对不对?”他口气变得暴躁。
“留庆明是你什么人?”莉凡答非所问的方式,让正浩无从招架。
留庆明,这个憎恶的名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莉凡怎么知道他的。正浩放开了莉凡,怔怔地站着,没有回答。
“是真的。辛亚说的是真的。”莉凡喃喃地自言自语。她的耳畔出现了辛亚说的那句话。“有钱人玩女人的花招多得数不完。”为什么他要隐藏真实身份?是一种有钱人的新花招吗?她觉得耳朵嗡嗡地响个不停,她再也听不进任何话。
“莉凡,请你听我解释,不要胡思乱想。事情不是像你听到的那样!”他急着解释。
“留庆明是你父亲,这是事实吧?”她冷冷地问。
“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见任何一句美丽的谎言。你连亲生父亲都可以不承认,那我算什么!我每天在这里,百般地奉侍你,只不过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菲律宾女佣。你随时都有呔旧换新的准备,不是吗?”她激动得涕泪纵横。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正浩也像被无名火烧着似地激动。
“我无理取闹?我口不择言?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傻呼呼地爱上你,是我活该自动送上门。一切都是我自找的。”话说完,转头就往浴室跑。
她把自己关在浴室,委曲的泪水源源不绝。直到她听见摔门的声音,出去看时才发现正浩已经走了。
她失去重心地颓然坐回沙发上,茫然不知所措。爱情的滋味,竟如此苦涩。
墙上的指针又往前跳了一格。莉凡在沙发上哭累了,睡着了又醒来了,正浩还是没有回来。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伴随着秒针滴答滴答的脚步声,逐渐吞没她。她在等他回来继续未完成的质询?还是在担心这么晚了他会不会出事?或许他根本私毫不在意家里有人在等他呢!她的心错纵复杂地纠结在一起了。
她心里有个茫然的念头:逃离这个房子,丢开那些想不透的来龙去脉。她顾不得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她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入夜后的秋风,吹得人凉飕飓的,莉凡却只穿件短袖家居服。
“小姐,一个人吗?要不要一起去玩呢?”
声音是从背后尾随的越野摩托车骑士传出来的,莉凡这会儿才想起报上社会版劫财劫色的新闻,她不敢回头,只好加快脚步,而那引擎声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本能地往前跑,摩托车却一晃眼就横在她面前了。
“你想干什么?”她颤抖说。
“我只想载你去兜风,大家同乐同乐,瞧你紧张的样子,真是逗人。”
那男人邪眉竖眼,一看就知道存心不良,莉凡拔腿就往旁边跑,说时迟那时快,那男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肘,根本无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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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救命啊!”
“你再喊,我叫你死得很难看。”男人用孔武有力的手臂箝住了她的喉咙。
“年轻人,你这是干什么?”路过的无线电出租车司机,摇下车窗探头问。
“我跟女朋友吵架,关你啥事,劝你少管为妙!”
莉凡猛跟司机使眼色,打出求救信号。
“你再不放手,我马上呼叫友台来包围你。”
司机伸手进入车窗,拿出无线对讲机。
“好。算你狠!给我记住,下回最好不要给我碰到。”他撂下狠话后,扬长而去。
莉凡握着喉咙干咳几声,惨白着一张惊吓过度的脸,连声向司机道谢。
“不用谢我啦!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坏女孩,怎么会这么晚了还在外面不回家呢?”好心的司机用台湾国语关切地问。
“我……”她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情,不禁低头啜泣。
“好好好,我不问,那你告诉我要去哪里,我载你一程,免得待会儿又遇上不良分子。”
这话可叫莉凡答不上来了,自己到底要去向何处呢?谁能真正了解她,听她说心事呢?洪彤。对了,同样身为女人的大嫂,一定能为自己分忧解愁。
她跳上了出租车,前往洪彤的住处。到了目的地,才惊觉半夜时分,大嫂和孩子早就入睡了,这样莽莽撞撞地来,不是太扰打她了吗?
她在对讲机旁犹豫不决,眼看对门的狗已开始低吼了,若要回去,好心的出租车却已走远,只好鼓足勇气揿下对讲机。过了好半天屋内的灯终于亮了,她松了一口气。洪彤透过对讲机的声音,却是狐疑害怕。没有男主人的家,似乎少了靠山。
“大嫂,是我。对不起,这么晚了!”莉凡愧疚地解除洪彤的武装。
“天哪!到底怎么了?快进来。”
莉凡一脸的恐惧和近乎衣衫不整,任谁见了都不得不往坏处想。
洪彤忙着端热水给她喝,为她披外套,待她镇静点再询问细节。
“你有没有给他机会解释?”洪彤为莉凡诊断所谓的“有钱人的骗局”。
“我心里好害怕失去他,愈是在乎他,就愈怒不可抑,就……”
“就口不择言地帮他贴标签,给他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洪彤说。“莉凡,千万不要小看语言的杀伤力,愈是在乎你的人,愈容易被伤害。”
“可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像我一样那么在乎我?为什么他要隐瞒身世。”
“他是真的在乎你。还记得上回你生病住辛亚那儿的时候,他在楼下不知等了几天几夜才跟踪到我去探望你。接着,因为不能再刺激你,他没有在辛亚家出现。却每天拎了各式的补品,要我带给你补身体。莉凡,他如果真要骗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我相信他之所以不告诉你留庆明就是他父亲,一定是有原因、有苦衷的。你至少该听听他的理由,如果不是很深的创痛或是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的。”
莉凡不断用手指绞动衣襟,为自己的孩子气志怎不安。正浩会不会就此一走了之呢?
“回去吧,说不定他已经在家等你了呢!”洪彤说。
“铃——”电话响起。
“这么晚了,会是谁?”洪彤犹豫一下。“说不定是正浩回家后找不到你,打来的。你快去接。”
“嗯!辛亚是你。”
“莉凡,你果然在这儿,留正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我已经把他安全送回家,你快点回来,我快招架不住了。喂喂!这么晚了,我去接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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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亚跟朋友去酒吧聊天,却无意间看到正浩一个人在喝闷酒,满口胡言乱语,怎么劝都不理不睬,只好强行把他架回家。
“莉凡,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吗?”辛亚冷眼瞄了沙发上的正浩一眼,不以为然地说。
“辛亚,谢谢你送正浩回来。我和他有点小误会,说开就没事了。”她不再想和辛亚谈关于她幸福与否的问题,勉强地撇撇嘴角。
辛亚走到门边,回过头说:“莉凡,只要你需要我,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说完,跨门而出。
“正浩,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会把身体搞坏的。”莉凡用湿毛巾轻拍他的额头。
“莉凡,不要生气,不要走!”正浩闭着眼,蹙着眉,喃喃念着。
“好,我在这儿,我不生气,我不会离开。”她拾起他的手贴住脸颊。
“妈!妈!”他脸部肌肉揪在一块,像是痛彻心扉地呼喊着。
莉凡愣愣地看着他,是什么原因让他想起母亲,而且如此难过。
“你不是我爸爸,你是负心汉。走开!我永远不要看到你。”他的声音充满了怨慰,挥舞的双拳,差一点就打到莉凡。
这是一道伦理亲情的难题。她凝视着正浩,恨不得自己是解除魔咒的仙女,让那些紧箍着他的难题,都幻化成云烟,可是,她不但做不到,还增添他的烦恼。莉凡深深地愧疚。
隔天正浩睡到中午才起床。他头痛欲裂,任凭他用力地甩头,却甩不开撕裂般的疼痛。
“正浩,你醒了!”
莉凡沏了一杯茶,端给他。
“现在几点了?我怎么会在沙发上睡着了?”他似乎忘了昨晚喝得酩酊大醉的事。
莉凡挨近他,把茶凑到他唇边。
“老爷,现在是下午两点。你昨晚喝醉了,还让别人给抬回来呢!”她俏皮地说。
昨晚喝醉,正浩蓦然地想起昨晚的那场争执。
“莉凡,你还在生气吗?”他挺直背脊,睁大眼睛看着她。
“你看我像生气的样子吗?”她对他露出天使般的笑颜。“是我不好,我无理取闹。害你跑去喝闷酒,你罚我好了。”她低着头说。
正浩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无限怜惜地说:“我怎么舍得罚你呢?你是我生命里的阳光仙子,带给我那么多的温暖、那么多的快乐,我少不了你,你可不许偷偷溜走哦!”
“不会。我要跟你紧紧地拴在一起。这样就算中共真的武力犯台,也拆散不了我们。”她腻着他说。
“傻丫头,想那么远!”
正浩捏她的鼻尖,托起她的下巴,两片热唇覆盖着这讨他欢心的樱桃小嘴。
一阵令人迷恋的晕眩后,正浩张开眼睛,双手捧着莉凡发烫的脸蛋,他轻柔地对她说。
“莉凡,我告诉你一个故事,好不好?”
“嗯!”她点点头。
她偎在他强壮的胳臂,听他娓娓道来。
“故事是发生在卅年前,秋桂是从南部来台北找工作的乡下女孩。她长得眉清目秀,很得年轻男子的缘。在众多的追求者中,她喜欢上了一位花花大少,由于太过年轻,社会历练不足,她不顾家人朋友的规劝,坚持要与这富家少爷同居。这在当时,是不容于社会道德规范的。于是秋桂的父母跟她断绝了关系,而她一生唯一的寄托却让她心碎了。”正浩垂下眼睑,停顿了半晌。
“男的变心了?”莉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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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富家少爷娶了富家千金,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而这个时候,秋桂竟然怀孕了。她独自一个人生下孩子,抚养他长大成|人。十多年后,那个男人找到了他们母子,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莉凡摇摇头。
“因为他的元配患有不孕症,这个流落在外的男孩,咸鱼翻身,竟成了大财团的继承人。秋桂为了孩子的将来,答应搬到他家。也许是孩子终于认祖归宗,多年的心愿了结,又或许是长年积劳成疾,秋桂没多久就去世了。”正浩讲到这里,黯然地垂下头。
“秋桂就是我母亲,我就是那个私生子。”正浩抬起头,一双泪眼望着莉凡。
“天哪!原来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对不起。”莉凡心疼地揽着他的颈,为他拭去泪水。
正浩用手支住额,叹口气说:“我母亲生前没过一天好日子,为了我,她日以继夜地工作。甚至连到工地挑砖头这么辛苦的工作,她都去做了,只为了赚更多的钱,不管烈日当空、刮风下雨,她的生活几乎被工作填满了。最后……”正浩激动得掩面而泣。
莉凡轻拍他的肩,安抚他。“都过去了,不要再难过了。”
“可是,他凭什么坐享其成。如果他不是打听到有我这个人存在,他会千方百计来找我们吗?他做得再多,也弥补不了这一辈子的创伤。”
他连父亲这两个字都不愿提,怨气溢满了胸口。
“正浩,你母亲在世的时候,一定盼望着有一天你能光明正大地姓留。不再背着父不详的印记。这天终于盼到了。而你却在她离开后,企图拋弃她一生所寄托的希望。你想,她在地下若有知,会心安吗?”莉凡劝他。
“我没办法接受他,更别叫我跟他一起生活。我只要一看到他,就想起母亲哀怨的眼神,时时刻刻在提醒我,是他害妈妈没办法颐养天年的。”
“你母亲不会希望看见你对自己的父亲充满怨恨的,你身上留着他一半的血液,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生来就没有选择生身父母是谁的权利,既然你姓留,就试着让自己慢慢地去接受这个事实,不要再排斥了。”
“可是,我……”
“没关系,有我陪着你,如果你有心结,怎么样也不会快乐,让我陪着你度过人生的关口。”
留庆明已经好久没有如此慎重其事了。他嘱咐府里上上下下,全部动员将家里打扫得窗明几净,厨房的菜单需由他过目,花园的花草也都经过一番修剪。乍看之下,还以为是留家办喜事呢?
其实,对留庆明而言,这无啻是件喜事。因为,他失而复得的儿子,今天要回家。
莉凡劝动了正浩,他答应化解父子间的鸿沟,第一步是回家探望留庆明,但附带条件是莉凡必须一同前往。
留家位于外双溪附近,是一幢独栋的花园别墅,莉凡第一次体会何谓“庭院深深”。车子刚开到大门口,即有仆人走过来替她开车门,帮忙把车停妥。念佛进了五星级大饭店。
一条长长的椰林大道之后是圆环式的花圃,五颜面六色的花朵井然有序地绽放。再通过一小段的石阶,经过一片竹林,红瓦白墙的欧式屋宇方呈现眼前。
“少爷,欢迎你回来。”一位约莫六十岁的老人对着正浩鞠躬哈腰。
“王先生,好久不见,最近身体可好?”正浩握着老人的手问。
“少爷,您别叫我王先生,待会儿被老爷听见不好。您喊我老王就行了。”老人急忙地说。
“我觉得你好象皇太子哦!”这里简直是御花园,我一直以为这种场景,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得到。我是不是在作梦啊“莉凡碰正浩的手臂问。
“我是皇太子,你就是太子妃喽!嗯,你可要好好表现,朕不会亏待你的。”正浩调侃说。
“我才不要咧,天天关在深宫后院,不见天日。后宫佳丽有三千人呢,轮你想起我,要等两、三年,岂不是在这里埋葬青春。”
“放心,朕是‘佳丽三千,只取莉凡’,其它的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