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恩曦低头不语,委屈的像个受虐小媳妇般,一张脸灰暗得可以。
阳恺莉忍不住笑了。“小恩,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单纯、开朗,如果你认为自己真的做错了,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争取对方的原谅,懂吗?”
“喔……”
过恩曦虽然老大不愿意,但觉得恺莉姊说得也有道理,谁叫祸是自己闯的呢。
沐景威看着过恩曦宛如万花筒般多变的神情实在很有趣,连自己盯着对方瞧的无礼都浑然不觉。
之前,和过恩曦偶遇及谈话,已让沐景威印象深刻,心里还期盼着能再见到他。甚至今天上午他还冒险去了海边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下午却在花店和他重逢。
缘分,还真是奇妙而令人费解!
沐景威就站在花店门前,含笑地看着阳恺莉将过恩曦的手置于他的掌中。
“那……小恩就拜托你了。”
“哪里,请原谅我这个冒昧的要求。”
过恩曦总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身旁这个男人事先所设计好的陷阱中了。“为什么?”他小声地问,被紧紧握住的手,传来不同于哥哥及恺莉姊的肌肤触感,让他非常不安。
“我想和你约会啊!”沐景威的回话,让过恩曦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约会……那应该是找您女朋友一起去的才对吧?”
“我喜欢你嘛!”他脸不红、心不跳地宣示着所有权。
喜欢!这两个字让过恩曦的心跳加快,一股暖流陡然袭遍全身,明知只是男人的轻浮,他还是忍不住胸口的骚动。
摇摇头,他必须尽快回归现实,否则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是男的耶!”
“我知道。”沐景威答得直接。
“那为什么……”
“法律上跟同性的你约会,并不构成犯罪吧?”沐景威仍是一副理直气壮。
什么叫法律上没有规定!那法律又有明文保障“顾客至上”吗?他不过是抓住员工的弱点,进而要求恺莉姊将自己当成是赔偿的条件,法律根本不可能赋于他这种权利。有苦不能言的过恩曦只能在心底生着闷气。
“那……陪我去散散心总可以吧!我跟你们店长说过了。”沐景威突然将手搭上过恩曦微微颤抖的肩,发现他的畏惧,更是爱怜地将他拉进自己的臂弯。
过于亲切的举动,让过恩曦不安地扭了扭身子,但是,男人不同于哥哥的体温,及身上独特的熏衣草香窜进鼻腔,却引发过恩曦一阵陶然。“可是我有门禁……”过恩曦的语气听得出带有颤音。
“门禁……”
不明白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的沐景威,歪斜着头思索了一下,然后只见他肩膀突然抖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不以为然的呼笑声。
“先生,请您自制……”黑眸染上愤怒的火焰,虽是看不见,却能准确地射向男人的脸。
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啊?神秘兮兮的。然而自己是个盲者,就算对方真想对他怎么样,他也只有认命的份。
“抱歉,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可爱。”沐景威边说边由怀里拿出车钥匙并得寸进尺的要求:“到我住的地方坐坐好吗?”
知道过恩曦的眼睛看不见,更是故意朝他露出了一脸无辜的笑颜,虽然自己的手段可能有些卑鄙,但为了能够接近他,博取他的信任,即使威胁、使诈,甚至其他有违他名誉的坏把戏,他都做得出来。
“这位先生……”被人随意摆布,过恩曦只觉得自己好想哭。“谢谢您的好意,实在不方便,还是请您先送我回花店好了。”他哥哥可是那种一次无故外出,将他打个半死的人。
“这样呀……”沐景威苦笑着,心里犹在盘算如何才能说动这个天真的小男生。
# # # # #
从无法婉拒热情的邀约,坐上他的车起,过恩曦就明白对方绝不会很快将自己送会花店,果然,那天在沐景威的护送下回到他位于十三楼的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后的事了。
“你这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连手机都关掉,你是存心让我担心的吗?”
过昀曦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行动电话,看到弟弟一脸的茫然更是光火。
“你一直在记挂我吗?昀曦。”他伸手摸摸哥哥紧蹙的眉及上吊的眼,看样子昀曦肯定气得不轻。
“你这么晚没回来,我难道怒会害怕你是不是出事了吗?如果你不虚幻我生气骂人,就接电话让我安心啊!”未经同意就将他最心爱的弟弟当成商品外借给不认识的人,她不知道他会焦急心慌吗?这个臭恺莉,混帐!
“对不起,昀曦。”
“那整个下午你都到哪里去了?对方有没有对你做了什么?”他真是快被这个没心眼的小孩给气死了,外面的人可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善良啊!
看!又来了,所以他才说他有门禁的。“我今天不小心将恺莉姊要给客人的花弄坏了
恺莉姊怕得罪了重要客户,所以……”
“所以就将你当成赔罪的替代品借给对方?该死!这种事你们应该先打电话找我商量的。”过昀曦的表情真的是相当恐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刻意压抑的威怒仍让过恩曦脚底发凉、头皮发麻。
过昀曦对弟弟保护的周全及严厉,不仅在花店里,连整个社区都是鼎鼎有名,无人能出其右的。
他会以弟弟眼睛看不见,怕他出事为由,禁止他从事任何活动,不许他出门,不让他有太多结交朋友的机会,不准他动手做任何事,就连社区一年一度的联谊会都要他陪着才能参加。
昀曦管教的方式虽然很独裁,可弟弟想要的,他也无不想尽办法满足他。只是,他或许忽略了,过度的干涉,反造成了过恩曦对自由的渴望。
“可是对方真的是个大好人喔!不但没有责骂我,还带我去逛百货公司,请我吃大餐呢!知道我的眼睛不管用,还亲自送我到家门口呢!”想到男人的贴心,过恩曦就觉得心头一阵暖意。看来他并不如自己原先所想象的那样莽撞无理。“昀曦你就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到弟弟那天真无邪的说辞后,过昀曦简直就要气晕了。“你让他送你回家?”他的语气因惊讶而尖锐。“可恶!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的。”
“——这、也对啦!”
唔!糟糕。所以他才不想让昀曦知道的。怎么办呢?等会儿他一定又会因为失言而被念到臭头的。
“可恶!还对咧。”过昀曦的脸色已有从青转黑的趋势。
“对、对不起,昀曦。你能告诉我,你现在的表……呃、心情吗?”咽了口口水,过恩曦悚惧地开口。由哥哥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气,吓得他赶紧收回放在昀曦连上的手指。
“真的要我说?”由齿缝中迸出的语气犹如火山爆发的前兆。
“嗯……”他触碰到哥哥握的老紧的拳头因怒气而颤抖着。
“那我就老实告诉你。我、很、不、爽。”
这么不懂事,他真是皮痒了不成。就在过恩曦还未来得及开口求饶时,整个人硬是被哥哥给扛进了家里,虽然没对他动粗,可那怒吼声霎时将整栋大楼的屋顶掀了大半边,住户打电话报警不说,最后连消防队都前来救援呢!
他不过是晚一点回家而已,昀曦有必要将事情弄得这样鸡犬不宁吗?呜呜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第三章
一进饭店,一位外表斯文,笑起来很甜的男人立即出现在眼前。
“喂!你以为现在是几点呀?”沐景威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吧!大少爷。”他才刚下飞机耶!口起这么冲,吃了炸药不成?
夏琰凌,与他乍看之下粗线条、不太稳重的外表不同,是个心思缜密,擅长迂回策略的厉害角色,其实只要是了解他的人都清楚,他是那种可以为达目的,而毫不犹豫的使用各种手段的野心份子。
奥地利出生,有四分之一华人血统,同样也是来自音乐世家,年龄又相近,只差一个月,除去他因课业赴美深造的那段日子,沐景威与他总是腻在一起,形影不离。
于公,他是沐景威最得力的朋友、助手经纪人,于私,他们还有更深一层的关系呢!
总之,在沐景威心里,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不多嘴、不争强、不斗狠,行事虽然阴险了些,对旗下艺人却极为体恤。
“可不可以请你长话短说,现在是我的练琴时间。”沐景威没有客套地直接问道。
每天上午八点到十二点这四个小时,不论工作多忙,行程多赶,沐景威都坚持不接任何通告。为此,夏琰凌还特别安排他只在有着良好隔音效果的总统套房。一个成功的音乐家,是不能一天不接触音乐的。
一趟台湾行,倒让他的中文进步了不少嘛!夏琰凌心里有些讶异,开口却不忘先损自己的老友。“是喔!我还以为你只顾着约会,连小提琴都忘了呢!”其中必有隐情,他非得好好地查清楚才行。
“我想我没必要向你报告我的作息内容吧!琰凌。”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唆了。
“算了!我要的答案呢?”这是他千里迢迢飞来台湾找沐景威的主要原因。
“什么答案?”沐景威一头雾水,压根忘了自己曾答应过他什么。
“装傻!反正你回来台湾是为了探望亲人,还是有其他目的我是没资格管,但起码你答应我的条件要记得履行吧?我都已经舍己救人了。”
其实早在这之前,夏琰凌就因为太过维护沐景威,而遭所属的艺能公司撤除职务,不甘心的他毅然地递出辞呈,并透过越洋电话,说服沐景威脱离经纪公司自立门户。
姑且不论沐景威将来是否能自立门户、独当一面,他已决心永远支持、跟随他,谁叫自己是他口中的好老婆呢!
“我知道,但违约金……”
“这不是你真正在意的吧!兄弟,一千万……以你现在的价码根本是不痛不痒。”他斜睨着他,表情暧昧。
“够了!琰凌,离题了。”说得他好像出卖灵肉的妓女似的。“你养不起我的。”
“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他一脸傲气,最怕被他这个比手足还亲的朋友比下去了。
“我的时薪很贵的。”
“那不是问题!”他斩钉截铁的。从沐景威从容的态度里,他已经得到了他要的答案。
“唉!也罢,谁教我一个人时间有限,又不耐烦处理杂事,所以,还是需要一个能干的老婆来帮我打点一切,就像琰凌你一样,虽然很不甘心,但……”沐景威伸出手与他交握,晶亮的紫眸闪着满满笑意,“从今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夏琰凌先生。”
“你这臭小子,一开始明说不就好了,害我吓得心惊胆跳的。”夏琰凌槌了他的肩头一下。放心地笑了。他就知道他不会背弃他。
“可以给我时间练琴了吗?我下午还有个约会。”
“约会……不会吧!男的还是女的?”他好讶异,耳朵竖得半天高。
“这不在你的管理范围吧!琰凌。”
“是这样啊!”夏琰凌一阵干笑。没想到竟让他猜中了,难怪沐景威的口气那样冲,恨不得早点将他送出门似的。
他实在无法相信看似温柔有礼,实则冷淡傲然,眼中只对小提琴有狂热的ECho竟会置如日中天的事业不顾而滞留台湾,就只为了那个不知名的‘伊’?
可恶!这小子有了异性就没了人性,完全无视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他。这次被他逮住机会了吧!小小的报复一下也情有可原,对吧?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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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二十三岁啦?”
“啊!被发现了。”沐景威故作惊恐。
听见他诙谐的语气,过恩曦笑得更灿烂了。
一路上,为了消除过恩曦的不安与矜持,沐景威总是不时地注意他的反应!
怕他热,就将车上的冷气开到最大,听见他说喜欢的歌,就陪他一起反覆聆听,只要他开口说想要什么,几乎立刻几能获得满足。
和沐景威认识已经三个礼拜了。从上次之后,昀曦突然看他看得好紧,只差没拿条绳子将他绑在身边罢了!连接个电话,都感觉得到昀曦正用不信任的眼神在背后盯着自己,但今天下午沐景威的一通电话,让他不顾恺莉姊的阻挡,还是跑了出去。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想和他在一起。虽然他有时无礼又轻浮,老是用言语或细微的动作挑逗看不见的他,但很奇怪的,他一点都不讨厌。
“今天我溜出来见你,要是昀曦问起原因,您得代我向他解释说那都是因为您的缘故。”或许是因着自己不听话的任性调皮,过恩曦笑得更孩子气了。
又是昀曦!沐景威握着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笑颜在瞬间敛去。
他温言软语、嘘寒问暖、面面俱到,为的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过恩曦,而他脑子里惦记的却是他以外的男人。
发现他的无言,过恩曦慌得伸长了手在半空中挥舞,最后落入一双因练琴而显得修长纤细的温热大手里,“呃!那个,景威……”心下一惊,他唤了对方什么?“对不起,这样直呼您的名字。”
“小恩的名字呢?再说一次给我听吧!”甩开缠绕心底的不快,沐景威又想逗弄他了。
“我吗?”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过恩曦一脸茫然。“我叫过恩曦,很奇怪吗?”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恩,而你叫我景威就行了。”拉起他的手送往唇边,沐景威在他的指尖印上一吻。
“为什么……您是客人呢?”过恩曦红着脸小声地问。因为不解而显露皱眉苦笑表情的他,仍然和之前许多次反应一样——对沐景威刻意营造的亲昵毫无所觉。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嘛!”沐景威竟也孩子气的耍赖。“所以在我们单独相处时,就不要称呼我沐先生了,要不然我就要气你把我的花弄坏了喔!”
他又拿这个来威胁他就范了。“好啦!听你的啦!”过恩曦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语气中有着诸多不满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意味。
看着他微微噘起的嘴和可爱的神情,沐景威开怀地笑了。“计策成功!”
身旁的男人真的好特别,他霸气无理、自我又自负,却像个恋人般毫不隐藏他对自己的宠爱,不管在言语或态度上,只要两人独处时,他就会不吝惜地奉献出来。也许他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但是,这样子的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对眼盲的自己有特殊好感呢?
失焦的眼瞳望向对方,过恩曦迷惑了。
“你在看我?”沐景威低笑一声,转过头与他四目相交。
被发现了!过恩曦慌张地闭上眼睛籍以逃避,耳根却莫名的发热起来。
“我喜欢你看我。”手指抚上他紧闭的眼睑,像是要减低他的心虚似的,沐景威早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表示你对我并非没感觉。”
听到这句话,过恩曦简直就快晕倒了。一个正常的男人竟会轻易地说出这种引人遐思的话语,还吻了同样是男人的他……他真是越来越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那这个星期天我们到哪里去约会吧?就只有你跟我喔!”
“约会……!”毫无预警的,过恩曦瞠目结舌。
他楞楞的表情在微暗的车内是那么的诱人,微微张开的唇更像是无言的邀请,使沐景威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啧!他在想什么啊?对方只是个孩子、孩子……
“别露出那种表情嘛!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待会儿能克制多少喔!”
掌心抚上他小巧的脸,还来不及吻上那张成O字型的嘴唇时时,过恩曦已经怕得拍开他的手,摸索四周吃力地爬上椅子,小小的身子在角落缩成一团,像只警戒状态的小兽。
他最害怕的事果然发生了。可恶!他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误上‘贼车’了。
“你没必要对我如此防备,刚才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应该对我有信心点才是。”沐景威只能收手苦笑。见他怕成那样子,看来自己可不能太操之过急。
“可是……我是男人不是吗?”股足了勇气,过恩曦才怯生生地开口。大胆的手指抚上了对方深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