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劫钞案与枪击案第05章
此时已经是十月十七日凌晨两点多钟,赵洪对越野车上烧焦的那两具尸体出具了一份尸检报告。尸检的结果让周汉良深感震骇:那两具烧焦的尸体虽然已经大大的缺损变形,但把它们的骨架拉直后再检查,发现一个是男,一个是女。男的身高在一米七以下,女的身高不足一米六。这就和昨晚王军向他报告时所描述的案犯形象大相径庭。王军当时在电话中明明告诉过他。两个案犯都是彪形大汉,只是一个稍微矮一点,矮个子的身高也在一米七五以上。而且,高个子被王军击中了大腿,这也是他亲眼所见。但尸检报告明确无误的说明,这两具尸体,没有哪一具尸体的大腿上留有枪击的痕迹。倒是每具尸体的头部都有钝击伤,都遭受了枪击,两个头颅里都留有弹头。
周汉良看完尸检报告,深感不幸之万幸。当时,在纵火现场看到那台越野车和那两具尸体后,他认为罪犯已经毁尸灭迹,一度产生过撤掉路口盘查的想法。好在这种想法并没有付诸实施,要不然,犯罪分子就可能堂而皇之的转移出去。因此,周汉良决定,必须继续加强各路口的盘查工作,加大力度,到各医院诊所查访每一个受伤者,特别要注意盘查地下诊所和干私活的医务人员。
烧毁的越野车经过技术鉴定后,证明这是一台来历不明的黑车,车上的牌照也系假冒。这同样让周汉良深感遗憾。
再回到昨天晚上。当时,朱亮负责带领几名刑察,连夜在柳树林附近的居民中间展开了调查。调查不到两个小时,他们就找到了一个目击者。据目击者称:昨晚九点半钟左右,他正在柳树林中等人来约会,突然看见一辆越野车从江堤上冲了下来。因为柳树林中经常有暗娼来拉客,当时,目击者只以为是警察来抓暗娼,便悄悄的从另一边溜走了。目击者刚刚离开柳树林,就听见树林中传来了争吵声,还听见了一个女人的申辩声:‘我们是在自由恋爱,不是卖淫嫖娼。’然后就是几声惨叫,紧接着接着又听见了两声枪响。听见枪响后,目击者以为是劫匪光顾,吓得一溜烟就跑了,还向最近的沿江派出所打了电话报案。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朱亮一听目击者报了案,很是纳闷。昨晚十点到十一点,他一直在纵火现场侦查,但自始至终没有看到沿江路派出所的警察过来,这就至少说明了该派出所的值班民警严重失职。鉴于此,朱亮去沿江路派出所调查。调查的结果让朱亮非常恼火,沿江路派出所所长袁庚否认有人报案,根本没有报案记录。而且,袁庚还信誓旦旦的向朱亮说明:昨晚其他警察都去该管区各路口盘查可疑车辆,就留他一个人在派出所值班。他身为一所之长,绝对不会失职,而且他压根儿就没有接到任何人的报案电话。朱亮再找目击者询问,目击者对天发誓,他没有说谎,绝对报了案,并拿出手机上的已拨电话记录给朱亮看。朱亮看过后,认定目击者没有说谎,便把此事汇报给周汉良。周汉良听了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作出决定,撤掉袁跟的所长职务,逐出公安队伍,另行调查。周汉良认为,就算沿江路派出所当时警力不够,无法采取行动,但如果袁跟及时报告公安局,公安干警从大桥上赶过来,就能赢得时间,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在昨天晚上就将枪击案犯擒拿归案。但正因为袁跟的失职贻误了这一大好战机,是可忍,孰不可忍?
到黎明时分,朱亮又查实了一个情况。居住在柳树林附近的两户人家,一户姓袁,一户姓王。袁家的男主人和王家的女主妇一直勾搭成奸,常日在柳树林中偷欢暗约。但这对奸夫淫妇昨晚双双出门后,至今无一归家。朱亮调查到了这两个人的基本情况:身高,长相,年龄。结果把他们的情况和那两具烧焦的死尸一对照,基本符合,只要再做DNA检查就可以进一步确定死者的真实身份了。
朱亮把这一结果反馈给周汉良后,周汉良作出了这样一种推理:枪击案犯逃到柳树林边后,愿意是想把越野车弃在柳树林中烧毁,或者是推到江里去,再找别的办法逃走。就在他们把越野车开到柳树林中时,正巧撞上那对偷情的男女。案犯们心生歹念,便把那对男女杀害,将尸体抬到车上,然后纵火烧车。由此看来,罪犯其目的不外乎两点:一是担心被这对男女认出来,向警方提供线索;二是想制造一个枪击案犯已经畏罪自戕的假象,以此来蒙骗警方的视线,赢取时间逃跑。
基于这些情况,周汉良认为,一个非常明显的事实是:枪击案犯的原计划是在大桥上将刘裕民和王军击杀,然后迅速逃离现场。但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这无疑使他们的计划破产。也许正是这样,迫使他们改变了既定的逃亡路线。他们在柳树林中杀人纵火之后又开始逃跑,在逃跑的过程中或许另有人来接应,但这一切无疑会延误他们的时间,也许就因为这样失去了安全逃离L市的机会。因此,案犯极有可能不得不暂时隐藏在L市的某一个角落里。既然两个枪击犯都受了伤,他们也不大可能躲在哪个未知的角落里等死,必定要想办法寻求救治。周汉良决定,不动声色的增派便衣到各医院诊所查访,必须特别注意是不是有夹带医药用品出进的人员,尤其要注意那些在外面揽私活的医护人员。同时,也不能忽视那些药店,必须派人监视。
王军醒过来后,已经是十月十七日凌晨,他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这才记起昨天晚上那惊心动魄一幕。此时,他的妻子刘林就守在床边,眼睛也哭肿了,看到王军安然醒来,这才放心的笑了。王军挣扎着坐起来,拉着刘林的手,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又哭又笑道:
“刘林,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当时,我只以为自己是死定了,再也看不到你和孩子了呀。”
刘林为王军深感万幸,她想笑,但笑不出来,也跟着哭了,埋怨道:“你就不知道多带几个人一起去呀,今后你可不能这样了。”
王军又笑了,庆幸道:“唉,死生有命,不该死就不会死,你看,我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刘林正色劝戒道:“这次算你命大,医师从你的身上取出了三颗子弹呢,但没有哪一颗子弹击中要害,就只丢了半边耳朵。医师说了,如果你迟来医院几分钟,只怕就没命了,失血太多呢,你知道医师给你输了多少血吗?足足两千毫升呢。以后,你要多多小心呀。”
“今后是该多多小心,但这样的事,谁能想到呢?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呀。”笑了笑,王军又问妻子道:“你知道当时我想到的是什么吗?”
“我怎么知道。”
“我想呀,我不能死啊!我还有妻子孩子呢,我怎么能丢下她们不管?”
“还算你有良心。”刘林说着,笑盈盈的在王军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没办法呀,我死了,你们母女俩靠谁呢。”王军说到这里,猛然记起自己忽略了一件事:公安局出了内奸,他还没有提醒张文呢。他掏出手机,急急忙忙的拨通了张文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王军焦急的问:“喂,张文,你那边情况怎么样?找到李武没有?”
张文在遥远的地方回话:“王队,我正在云南中缅边境的XX市。现在已经查明了,昨天晚上,李武是用XX旅馆附近的一台街头电话跟邓玉通了话。旅馆的服务员也证实了,昨天傍晚时分,有一个跟李武相片极其吻合的客人住进了该旅馆,但他吃过晚饭之后就急急忙忙的退房走了。”
王军听完骂了一句:“该死,这小子又跑了,总是先我们一步。”然后又压低声音问张文道:
“张文,你身边还有什么人?”
“就我一个人,另一个正在调查。”
“那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好好的听着:我怀疑我们公安局有内奸,你要多加提防。不仅要保障自身的安全,同伴的安全。一旦抓到了李武,更要保障他的生命安全。”
“啊?王队,真有这么回事?”张文在电话那头惊讶道。
“别多问,你回来后我再跟你说。你现在必须按照我的话做,多加提防,这是命令。听明白了没有?必须绝对保障李武的生命安全。如果你没有把他安全的带回L市,我惟你是问。”
张文不再多言,回答道:“听明白了,绝对遵命。”然后两人便停止了通话。
张文听完王军的提醒后,从此在内心里多加了一份小心。
跟张文通完电话后,王军马上又拨通了周汉良的电话。
“周局,我有要事相告。”王军的语气很急切。
“什么事?你说吧。”
“公安局有内奸。”王军斩钉截铁道。
“啊!这还得了呀。”周局长在那头惊叫一声,回答道:“王军,你在医院里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跟周局长通过电话后,王军回过头来问刘林道:“我们的孩子怎么样了?”
“你还记得我们的孩子呀,她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在学校读书吗?”刘林嗔道。
“今天等她放学后,你就去把她接到这里来,我想孩子了。”至此,王军感悟道:“唉,现在我明白了,人在大难临头之间,死里逃生之后,首先想到的人就是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看来,我并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一个没心没肺,只知道工作的人,我还是爱你,爱我们的孩子,是一个有心有肺,有情有义的人啊。”
刘林听了开心一笑,满口承认。王军也笑了,又提醒道。。
“这一向你们要注意安全。”
刘林宽心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昨天晚上,周局长就派人把我们接到了他家住下来。孩子呢,我也嘱咐过她了,不许乱跑乱动。周局长特别叫他儿子这几天请假不上班,每天按时接送我们的孩子呢,你就放心好了。张文朱亮的家属也接到周局长家了,周局长说了,不到结案,我们这些人都住他家,大家一起照应。”
王军听了赞叹道:“周局长想得真周到,做什么事情都细致入微。”
“那确实。”刘林说着,又告诉王军道:“当时,我们向周局长表示感谢,你猜他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
“周局长说呀,现在王军张文朱亮这几个人要办案,他们是主力,决不能让他们为了家事而分心。我关照你们这些家属,就是为了让我自己的手里有一张好牌使。我这是为了我自己,不值得谢。”
王军听完哈哈大笑,一时又想起了刘裕民。当他从妻子口中得知刘裕民就在隔壁养伤时,一定要过去看看。刘林怎么也劝止不了,只得扶着他去了隔壁病房。
一走进刘裕民的病房,王军顿觉眼前一亮。只见这里重重叠叠的堆满了各色鲜花和高档礼品。人民医院的院长就在刘裕民的病床前搭了一张陪床,亲自守护着他。院长目不转睛的观看着那台监护仪,一会儿又探探刘裕民的呼吸,一会儿又看看输液管里药液的下滴速度,一会儿又俯身去听听他的心跳,尽职尽责,不厌其烦,及尽殷勤。
此时,刘裕民还躺在床上。从手术台上下来后,他还在昏睡之中。刘裕民的前臂上被子弹穿了一个洞,这并无大碍,但有一颗子弹从他的锁骨窝进入后,洞穿了肺叶。因此,他的伤情要比王军重得多。好在经过抢救后,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王军看到刘裕民还没有醒来,便悄然离开,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他的病房空荡荡的,没有鲜花,没有礼品,只有他妻子刘林带过来的一些食品。医师护士也不常来,只有刘林呼叫的时候才过来看看。王军当然不在意这些,他重新躺到床上,思考着这一系列错综复杂的案件。他坚信,谋杀保姆刘芳的人,谋杀李素珍的人,跟桥头上的枪击案犯必定是同一伙人。可以肯定的是,这几个案子可以并到一起了。至于李武的入室盗窃案,完全独立于这些案件之外,只是盗窃案非常巧合地和李素珍的谋杀案发生在同一个时间段,同一套房子里。当然,因为谋杀失败,随着案情不断的浮出水面,案犯的谋杀目标就不止于刘裕民一个人了。李武,邓玉,还有他王军,以及其他获悉了李素珍谋杀案内情的人,都已经或者渐将会被列为那伙罪犯谋杀的对象。王军想到这里,很为邓玉担心,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安全的渡过了昨天晚上。他刚掏出电话,想向周汉良打听邓玉的情况,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便传来了周汉良急促的声音:
“王军,我过来了。”
王军正要起床迎接,周汉良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他几步跨到床前,把王军按了下去,劝道:
“王军,你好好的给我躺着,养好伤赶快归队。”
“我现在就可以归队了。”王军爽朗的回答一句,向周汉良表示歉意道:“周局,真不好意思,现在还是凌晨五点钟呢,外面还没有天亮吧,我就把您吵到这里来了。”
周汉良跟着道歉道:“我能不来看你吗?只是我们也是从昨天晚上一直忙到现在,实在抽不出时间来慰问你,你可别见怪。”
王军笑道:“办案要紧呢,我也没什么大事,有什么好慰问的。只是现在邓玉怎么样了?”
周汉良庆幸道:“邓玉倒是没什么事,你们上医院后,邓玉就一个人来到了公安局。我叫她不要外出,她就在我们局里过夜,安全得很。”
王军听罢放心了,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周局,我刚才在电话里跟你说的那件事。”
王军说着看了看跟在周汉良身后的那两个警察。周汉良会意,把那两个人支了出去。王军让刘林也回避了,这才对周说道:
“周局,我们的身边肯定有内奸。”
“你说说你的理由吧,我听。”
王军便慢慢的向周汉良分析道:“周局,你看,昨天晚上,我听完李武的电话录音后,就跟刘裕民一道去找邓玉。当时,我们从公安局出发,走到那桥上,前后不到十分钟。案犯就获悉了我们的行动,开车过来截击了。你看,他们的反应这么迅速,这绝不是巧合。如果没有准确快速的情报系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我现在最担心的是,这帮罪犯通过安插在我们公安内部的奸细,得知我们已经监听到了李武和邓玉的通话,了解到了李素珍谋杀案的内情,所以急于要把这些知道内情人消灭。当时,知道通话内容的就我和小马,所以,枪击案发生后,我叫人把小马看管起来了。”
听到这里,周汉良打断了王军的话,肯定道“王军,小马是个好同志,不至于当奸细吧,你可不要怀疑她。”
王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倒也是,从小马平时的表现来看,她应该不会当内奸。依我看啊,如果昨天晚上没有人对邓玉采取行动,那就说明案犯并不是因为知道了电话内容而采取行动,而仅仅是为了谋杀刘裕民。如此一来,奸细就是小马之外的人,这个奸细就向案犯提供了我和刘裕民的行动路线。”
周汉良表示认同,进一步肯定道:“邓玉没有惹来杀身之祸,这就说明小马没问题了。你现在跟我说说,当时有哪些人看到你跟刘裕民上了车。”
“我再回忆回忆。”王军念念有词道:“当时,我从录音室出来,回自己的办公室,然后下楼,再到楼下的大坪里要了一辆车。这一路上,确实有好几个人看到我跟刘裕民一道下楼,一道出门。坪里还有一些待命的警察,应该有不少人看见我跟刘裕民一道上车。所有这些人,从昨晚的值班表上都可以查出来,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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