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利尔急的撞门,然而显然方星宿在房间里设置了禁制,那门纹丝不动。“我不知道亚德烈去哪里了,但是他临走之前留了一瓶子自己的血在我这里,孩子父亲的血是孩子最好的养分、比什么晶石都好,是这样吧?”加布利尔急切地说:“是吧,昆?”
“没错,快开门,蠢女人,别把我也带累了。”昆不耐烦地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你也带累了?加布利尔闻言惊疑,然而此时门终于开了,他也顾不上昆了,赶紧抱着带来的那瓶血液走进去。
房间里,深棕色的橡木地板上,匍匐着一个比枯木更为干瘪的人。她看起来毫无生机,然而小腹却在剧烈蠕动。
“神呐,我的小姐。”加布利尔倒吸一口冷气,他以最快的速度半扶起她,把血液灌给她。
方星宿眼睛已经看不太清东西了,不过神智还是清醒的。她能感觉到血液独有的那种腥味,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包括那个孩子,都在贪婪地吞噬着这血液、从血液里吸取着充沛的养分。
她迫不及待地把整整一大瓶血液喝的点滴不剩,晶石从未带给她的饱足感在身体里蔓延开,身体迅速恢复正常。孩子也变的更加有活力,它的动作更加剧烈,小腹的疼痛感也越来越厉害。“要出来了。”方星宿疼的直喘气:“孩子它要出来了!”
“我不会接生啊!”加布利尔慌的不行:“仆人们可以进来了吧?!昆你快去叫仆人们来帮忙啊!”
“这么多血……亚德烈,”方星宿抓住加布利尔的胳膊,她的手指都要嵌到他肉里了:“亚德烈他在哪里?!”
“不知道啊,这个时候不要管他了,等孩子生下来我帮你胖揍他哦!”加布利尔也紧张的一头汗。他哆哆嗦嗦掏出手绢给自己擦擦,又给方星宿擦擦:方星宿整个人都浸在汗水里了。
“不是,亚德烈他……”方星宿想说些什么,然而剧痛把她的话语打断,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女仆们一拥而入:“接生婆阿莎婆婆在这里,小姐不要害怕!”
阿莎婆婆是个沉稳利落的老妇人,她上来先把方星宿裙子给掀了:“小姐恕我冒犯,让我看看……”
加布利尔窘迫地就想往外走。
“去哪儿!在这儿好好看着!看看你的女人为你遭了多少罪!”阿莎婆婆一把把他拉了回来。
加布利尔知道阿莎婆婆眼神不好:“你搞错了,不是我……”
“安静呆着,别添乱!”阿莎婆婆不耐烦道。她不再理他,开始全神贯注接生:“来,小姐,用力呼气、吸气……。我看到了,出来了……小姐再加把劲儿……怪了,这孩子似乎和普通孩子不一样啊,这是什么部位啊,不像腿啊——是腿就糟糕了,但也不是头啊……小姐再用力……现在可以出声了,痛就喊两声吧……不需要忍着啊,或者骂两句这个臭男人啊……”
此时此刻,她口中的那个臭男人,正在遮蔽了天光的密林中挥剑。
“去死!”亚德烈一个贴地旋转,把背上的黑狼甩掉,反手一剑切断它的喉咙。
然而他并没有因此降低丝毫警惕。他持剑四望:“出来!给我出来!”——其实他的视野早已模糊,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两小时之前,疾驰在赶回印克劳路上的亚德烈突然一个眩晕,摔下了马。一开始他以为是受伤所致,但随即脑子里响起尖叫哭泣咒骂无数声音,他无法正常感知周围的情况了,他的世界变得一片混乱——他知道,是身上的诅咒发作了。
亚德烈不明白为什么被光明神力压制数年之久平静无事的诅咒会在此时发作。他也无暇去考虑这些,因为有偷袭者开始出现。
他击退了偷袭者,但是在打斗中却误入了凶险的迷失森林。偷袭者仍然跟着他,只是不再正面与他交锋。头晕目眩的亚德烈看不到,黑暗的密林之上,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偷袭者祝祷起舞,密林中蛰伏的无数凶兽听到了他的呼唤,缓缓向亚德烈所在的地方聚拢。
一天一夜过去了
伯爵城堡中,孩子终于呱呱坠地。
“怪、怪物啊!”女仆们瑟瑟发抖,挤成一团。
方星宿咬牙掐动法印给她们施了个法篡改了她们的记忆,这耗尽了她的最后一点力气。她失去意识陷入沉沉昏迷之中。
然而加布利尔敏锐地捕捉到,在昏迷瞬间,仍有一句话在她口齿之间盘桓:“去找亚德烈……”
“知道了,找到那祸害我一定揍死他!” 加布利尔咬牙切齿地说。他僵硬地抱着被阿莎婆婆硬塞到怀里的婴儿,动都不会动了:“他到底干什么去了?‘因必须处理之要务暂离’,什么要务比老婆生孩子还要紧、还不回来?”
他没看到,此时他身后的昆伸手在空气中抚触:属于兽族的魔力起于东北方,碧睛族之怨咒在被召唤被加强。如此强大啊,强大到妊娠中的胎儿都被波及受影响,那么那个直接当事人——亚德烈,他不是不想回来,是根本回不来了吧?呵呵,可是这一切跟它又有什么关系呢?
它歪歪头打个哈欠准备回房间睡觉,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到了加布利尔怀中的那个小东西身上。唔,圆滚滚的,就像那天的酒酿圆子……
昆摆动鱼尾走出方星宿的房间,站在露台上看那一轮圆月:唔,也像酒酿圆子……柔软弹滑的酒酿圆子……
昆慢慢地伸出手去,像是想触摸月亮的样子。
“胆敢碰触我的东西!”终于它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摆手对着月亮一挥——
迷失森林里,亚德烈依靠着树干喘息。
他全身上下都是血。有些是他的,更多的是被他杀死的凶兽的。他刚刚击退了一轮攻击,可是他知道那些凶兽并没有远离。它们就在不远处,在腐烂的树根后,在交错的树梢上,在重重的树干后。无数双冰冷凶狠的眼睛在盯着他,在寻找他的破绽。
在这过去的一天一夜里,诅咒的折磨与激烈的战斗,把亚德烈的体能与法力消耗殆尽,他现在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撑着。他知道现在他稍露弱势,就会瞬间被各种獠牙撕成碎片——他不能倒下,他不可以死,他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完成,怎么能在这里,寂寂无声地死去、死在这种藏头露尾的无名小辈手中?!
然而他到底是谁。亚德烈思考着。很明显,这场偷袭是有预谋的,绝对不是临时起意。那么这个人在偷袭之前应该已经跟踪监视他一段时间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是他离开月草谷开始,还是他从印克劳出发开始,或者是,更早?!想到这里,亚德烈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四天之前,他离开印克劳,前往月草谷。因为他从东方军团借调来、为方星宿生产准备的晶石在更早前几天时在那里失去了影踪。随着晶石一同消失的还有几名他的得力下属。他到达月草谷后,在那里受到了伏击,伏击他的是皇太子安东尼尔的人马。他失败被擒,对方取走他的印信,模仿他的笔迹写了一封求援信送往东方军团。信中说炎南地区突然出现大批高级魔兽,威胁到他及家人的安全。因炎南地区属于南方军团属地,因此请求东方军团秘密派调精锐之第十二团前来剿灭魔兽。
虽然两地相隔千里,然而有飞兽的助力,第十二团很快出现在了约定的月草谷。皇太子的人在这里埋伏了陷阱与重兵,他们打算乘其不备将这只东方军团引以为傲的部队一举歼灭。然而在他们把第十二团包围的同时,一只飞龙军团从天而降,将他们反包围。最终皇太子的人马伤亡惨重,狼狈而逃。
这一切是亚德烈一早精心策划的。数月之前,他就已经切断了皇太子在印克劳的眼线,并向皇太子的情报网进行反渗透、输送虚假信息。在数月经营后,他决定开始行动,趁早斩断皇太子伸向印克劳、伸向他和星星的这只手,以确保星星和孩子的百分百安全。被皇太子的人当做诱饵抢走的晶石自然是假的,真的晶石早就进了方星宿的储物手镯。但是为了确保在他离开期间方星宿万无一失,他还是留了一瓶自己的血液在加布利尔那里。然后到了月草谷假装不敌被擒,他为了装的像点故意让自己多受了对方几剑。虽然没刺中要害,但是和之前放给方星宿的血累加,导致他在回程的路上人有点虚弱。
好吧,是弱的很。对,偷袭者一定是借这个机会唤醒诅咒成功,在自己状态好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这么突然、一点预兆没有就让这个诅咒发作了。亚德烈分析着。那么,还是那个问题,这个偷袭者到底跟踪了自己多久而自己毫无察觉?他是哪方势力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诅咒、那自己其他的秘密他知道多少,尤其是,关于星星?
想到这些亚德烈怒了:今天,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把这个卑鄙的偷袭者杀死!
41。将军阁下的休假(六)
至怒之下,他反倒安静了下来,他把剑往身边空地一插,盘膝坐下。在这凶险万分的境地,他竟进入忘我的修炼境界。
凶兽的威胁感不见了,怨灵的戾叫也不见了,如玻璃上的雾气被擦干,一些他以前不太明白的,此时迅速归于明朗;有一个他之前跨不过去的台阶,此时慢慢变作坦途——再多片刻,只需片刻时间,他就可以跨过这个台阶了!
“他在提升!”然而偷袭者也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也顾不上隐藏行踪了,急速从藏身之地向亚德烈靠近,以使自己对兽群的控制增强。强大的精神控制使凶兽们的眼睛都充血了,它们咆哮着从藏身之所跃出,向亚德烈扑去!
眼看着兽群已经将亚德烈淹没,下一秒,亚德烈就应该被无数的爪牙撕扯成碎片,就在此时,偷袭者突然感到剧烈的心悸惊慌——空气中传来了神秘的气息波动。并没有强大的力量、只是一点气息,就这点气息就让偷袭者恐惧至此、甚至不自主地匍匐跪拜。他对兽群的控制也随之消除,兽群也瑟瑟匍匐于地。
那气息出现的很突然,消失的也很快。然而这为亚德烈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他终于迈过了那个台阶。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在整个身体里涌动。他睁开眼睛,看到身边倒了一地的兽群,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过马上他看到了那个偷袭者,他毫不迟疑地拔剑向他攻去
加布利尔整整找了一天,最后在距离印克劳百里之遥的森林边缘找到了亚德烈。“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浑身被血浸透,简直看不出个人样的亚德烈惊愕地问。“不过遇到了一个卑鄙难缠的偷袭者而已。”一片血污中,唯只亚德烈的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你怎么在这里?”
“是小姐命令我出来寻找你。”加布利尔扶住他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姐提前生产了,是一位与众不容的小少爷……”
“什么……哎哟!”孤身闯重兵斗兽群不曾有过任何畏惧动摇的将军阁下,此时被一块凸起地面的小石头绊了个狗吃屎。
加布利尔骑了马过来。策马疾驰,这百十里路不用两个小时就跑完了。这两个小时,亚德烈的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路过了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污是怎么洗去的、还换了衣服。他只知道,他重新见到了他的星星,他的星星在一片阳光中向他招手:“来,过来看看我们的孩子。”
他机械地走过去,在团团丝绸、蕾丝的包围之中,那是一个——毛茸茸的小红球?
方星宿伸出手指戳戳:“别睡了,你爹来了,给你爹看看。”
那圆球轻轻晃了下。方星宿又弹了两下,那圆球突然爆开——哦,不,是伸展开,露出内芯里白白的小人儿……
亚德烈的眼睛骤然瞪圆,他嘴唇翕动,然而还没说出一个字就眼前一黑,四肢一伸,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呃,不至于吧,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被自己儿子吓晕了?”加布利尔赶紧去拉他。
方星宿伸手搭上他的脉搏:“不,是体力和精力双重透支,亏得他能坚持到这个时候……唔,还突破筑基期,进入旋照期了,不过好像是被什么刺激到、强行突破,导致内息紊乱……还受了不轻的伤……啊,他的体内简直是一团糟……”
亚德烈觉着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的星星把一个硕大的红毛果递给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红毛果啊,一定很好吃!他剥开外壳,露出里面白嫩的果肉,上嘴就咬。星星惊呼:“那是我们的儿子啊,你要吃了他吗?”
儿子?亚德烈愣掉,仔细看手中那东西,动起来,转起来,露出一张婴儿的小脸,那小脸笑嘻嘻地看着他,张嘴说:“你要吃我吗?我很好吃哦!”
亚德烈活生生从梦里吓醒了。
吾神,这是个什么梦啊,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亚德烈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半坐起来。
“小滚滚,滚一滚!”方星宿含笑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亚德烈扭头一看,自己身边,方星宿正饶有趣味地用手引导着一个小红球在被子上滚来滚去——这红球,这么这么像梦里的那颗红毛果?!
亚德烈扶额:我是还没醒吗?我一定还在做梦吧!
门被打开了,阿莎婆婆走了进来:“哦,神那,小姐您在做什么!我可怜的小少爷……”她快走两步走到床边把小红球捡起来包上襁褓:“喔唷,也不哭也不闹,看看多么乖!饿不饿?饿了吧?”
“阿莎婆婆她不饿的,”方星宿说:“他不用吃奶的。”吃了那么多的晶石,还差那几口奶?!
然而本地首席育婴专家阿莎婆婆显然是固执己见的。她对方星宿的话置若罔闻,上手解开方星宿的衣襟把婴儿的小嘴凑上去:“来,吃吧,吃吧。”
方星宿对她的固执很苦恼:“阿莎婆婆,我没有奶的……”
“哦?到现在还没有下奶吗?我早上走之前不是说马上给他喂一次奶吗?”阿莎婆婆显然很生气:“小姐您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如果不肯自己喂养那要找一位乳母啊,乳母也没有,真是……”她说到这里不再说了,大概是误解方星宿想把孩子饿死了。方星宿觉得自己是越描越黑,只好不再说话。
眼看着小婴儿吮啊吮吮啊吮怎么也吸不出奶来,阿莎婆婆急了。她把孩子放到一边、然后一把扯住这半天眼睛不知道放哪儿好的亚德烈的脖子、按到方星宿胸前:“孩子爸爸帮忙给吸出来!”
猝不及防,微一抬头就蹭到了。那挺翘洁白、因生育而显得格外大的一团,条件反射似地颤了颤。亚德烈晕乎乎地想:我一定还在做梦……那就不要醒好了。他嘴一张,含住了。
肉眼可见的粉红向方星宿全身蔓延。她左手使个术让阿莎婆婆定住、失去意识,右手把亚德烈推开。
然而这样小小的抗拒并没有使亚德烈清醒。他腾身而上,双手在她的身体上肆意攻城略地———这真是太美好的一个梦。
“啪”地一声清脆的耳光,方星宿怒极,这一巴掌直接把亚德烈拍到了地上。
剧痛让亚德烈恢复清醒:好像不是梦?真的不是梦啊……左半边脸上浮现红肿的掌印,右半边脸红的也不比左半边脸轻:“对不起,星星,我刚才有些不够清醒,对不起…”他手足失措地向方星宿道歉。
孩子的哭闹声恰在此时响起,化解了满室的尴尬氛围。方星宿伸伸手解除了阿莎婆婆的法术:“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