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迈步朝寺院内走去。
“哎!你等一下,没有主持同意,谁允许你进来的?”那满脸横肉的和尚叫嚷一声,伸出手掌,不满的朝宋明镜推去。
然而他手还没触及宋明镜,便像是触电般浑身一麻,膝盖酸软,径直倒了下去。
他神色骇然,只以为撞见了鬼,想要出声大叫,可舌头这时也不听使唤了,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亦是僵直了般难以动弹。
他仿佛陷入了沼泽中的行人,只能眼睁睁盯着自己被泥沼一寸寸吞没。
“丫头,看来我们今晚是没办法在这里住了!”
宋明镜脚步不停,随口说着。
陈若妮看了软倒在地的和尚一眼,若有所悟,轻声道:“宋哥,这和尚庙难道有问题?我也觉得这里古里古怪的样子。”
“是不是有问题?还得去见了那位‘万家生佛’再说。”宋明镜哂然道。
几个呼吸的工夫,两人便穿过了前院,走向正中心的佛堂。
在上百盏油灯照耀下,偌大的佛堂一片亮堂,在上首一位身材高大的长须老僧引领下,四、五十名和尚齐诵经文,整齐响亮。
这时长须老僧低垂的双目忽然睁开,手掌一抬,诵经声戛然而止。
他自蒲团上缓缓起身,分开一众僧人,迎向走入佛堂内的宋明镜,陈若妮二人,面上泛起春风和煦的笑容,双掌合十道:“老僧来恩,忝为金龙寺主持,不知两位客人这是?”
宋明镜没去看他,反而瞧向了中心那尊金碧辉煌,拈花微笑的佛陀,叹息道:“好好一个佛门清静之地,竟成了藏污纳垢之所,泥塑菩萨终究是泥塑菩萨,纵然塑成了金身也是中看不中用。”
来恩笑容一滞,右手握住了胸前挂着的念珠,说道:“施主此言何意?”
宋明镜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来恩?难道不是裘霸天么?”
此言一出,佛堂内一众僧人齐齐变色,有的和尚朝后跌退,也有部分和尚“呼啦”一声涌上前来,将宋明镜,陈若妮二人团团包围住。
陈若妮脸色亦是大变,失声惊呼道:“轰动七省,犯案无数的采花大盗裘霸天?!”
陈若妮绝非什么柔弱女子,她外表看似柔弱文静,实则心性坚韧不拔,为了报仇血恨,更是随着戚长林苦修武学。
或许身为武将之女的缘故,短短两年,她就有了一身不俗的武学造诣,虽距离武林一流高手的行列还有不小距离,却也算是登堂入室了。
在跟随了宋明镜之后,更是得传授七杀真经中的一部心诀,武功一日千里的精进着,可此刻她却被骇得倒退一步,声音隐隐发颤。
裘霸天乃江湖上出了名的**,多年来奸**女无数,其中不乏官宦小姐,官府悬以重赏通缉,但他为人狡诈凶狠,更擅于潜伏隐藏,因此一直未曾落网。
后来裘霸天化身为金龙寺主持来恩,依旧是掳掠妇女供其淫乐,不知害死了多少女子,而对于那些途径金龙寺的住客,同样是夺财害命。
更为凶残的是,裘霸天将被他害死的人剔骨削肉,用以熬制成汤,施舍给信众,反博得了‘慈悲’的名声。
本来还得数年之后,包拯一行人经过金龙寺时,裘霸天的真面目才会暴露出来,但宋明镜既然遇到了,自是不会放任不管。
来恩被揭穿了身份,神情丝毫不见慌乱,仅是脸色一沉道:“施主慎言,堂堂佛门圣地,岂容你污言秽语?我辈出家人虽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但你污蔑老衲声誉,坏本寺名声,这就是诽谤佛法。”
来恩目光森然,冷幽幽的一双眸子盯着宋明镜,陈若妮二人,仿佛野狼一般冷厉,又说道:“普宏,你是本寺执法,诽谤佛法,你说该当何罪?”
“凡诽佛谤法者,须入拔舌地狱,用铁钳夹住其舌头,生生拔下!”一个高高瘦瘦,眉毛上扬的和尚冷笑道。
第103章 拔剑即斩()
“诽谤佛法,当入拔舌地狱!”
接过来恩——或者说裘霸天的话头,普宏和尚眉毛上扬,嘴角噙出一丝冷笑。
“拔舌地狱?好得很!”
宋明镜哑然失笑,懒得多作废话,屈指一弹,一缕无形气劲自指尖激发。
呛啷!
陈若妮掌中利剑一道清越颤鸣,剑鞘倏然一震,长剑蓦地弹射而出,化作一线流光,斜斜飞入宋明镜掌中。
执剑在手,宋明镜反手一撩。
哗啦!
剑光如水波流动过去,泛起灿然涟漪,袭卷向了普宏和尚。
普宏面上犹然带着冷笑之色,剑光已像是凄风冷雨般将他彻底笼罩,他丝毫反应也无,两条手臂陡地自臂膀处脱离,抛飞出去。
宋明镜剑势不绝,但见半空中寒芒一折,剑锋刺入了普宏嘴里。
“咔啦咔啦”的一转一搅,普宏满口牙齿已被绞碎,一条舌头也是化成了血泥。
随之凄厉的惨叫声在佛堂内响起,犹如夜枭哀嚎。
剑势又是凌空一旋,锋锐的气机好似凝成一条发光的匹练,锐利肃杀之气切割空气,发出“咻咻咻”连绵不绝的劲响,突兀的绕着宋明镜自身以及陈若妮旋转了一圈。
轰隆!
原本围堵着二人的一众僧人尽皆仿佛被一股锐力击中,轰然撞飞出去,最前面的十几名和尚更是被剑气拦腰截断,肢体分离。
依照部分僧人的说法,他们掳掠妇女,杀人谋财,以人骨人肉熬汤都是被裘霸天胁迫的,并非本来意愿。
是以后来的包拯等人破了金龙寺一案,也仅是诛了首恶数人,其他和尚轻轻放过了。
但这种说法在宋明镜看来纯属扯淡,做了帮凶还想着这么轻易洗白,那些惨死枉死的人同意了吗?
他也并非什么至公至正之人,非要去追究什么无辜与否。
最简便的法子就是将他们一并送下去,问问那些死者是否谅解。
冷厉的剑光,砭骨生寒,映照得裘霸天一张脸都变成了铁青色。
他浑身毛骨悚然,心底止不住寒意上涌。
即使被拆穿了隐藏多年的身份,裘霸天也是惊而不乱,他一个采花大盗能够犯案数省之地,掳掠诸多女子淫乐,至今依旧逍遥自在,自然有着嚣张的底气。
只论一身武功,他就称得上江湖一流高手,何况他还有一身高明的下毒本事为依仗。
原本在裘霸天眼中,宋明镜和陈若妮只是对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他的隐秘,便冒冒失失的前来“行侠仗义”。
这种没脑子的愣头青,过去他见过不少,栽在他手上的自是更多,裘霸天素来是不会放在眼中的。
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金龙寺这个巢穴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
裘霸天心中已然给宋明镜判了死刑,更打算在后者面前好好亵玩其女伴一番,然而宋明镜一剑挥动,裘霸天就知道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这根本不是他可以任意拿捏的小白兔,而是一头横冲直撞,无可匹敌的蛮荒凶兽,光是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凶厉,就让他头皮发麻,额头冷汗涔涔滚落。
高手!天下绝顶的高手!
一挥手间,长剑一击,动如惊雷霹雳,剑气如有实质,瞬斩十数人,这样的武功简直称得上惊世骇俗,可怖已极。
裘霸天心底惊骇的同时,又感匪夷所思,对方怎么看也不过二十几岁模样,究竟是如何练就了这一身不可思议的修为?
一切容不得他多想,冷冽的气息迫上眉睫,裘霸天本能的朝后跌退,右手掌间捻着的念珠突地崩开。
哗啦啦!
一颗颗圆润剔透,黑亮若点漆的佛珠飞入半空,漫天撒出。
在劲气激发下,宛似一枚枚出膛子弹,劲急攒射向了宋明镜胸膛、面门等要害。
宋明镜神情古井无波,左手箕张,指掌大开,五指迅雷般弹动,一朵莲花般绽开,但听清脆激鸣声响起,那一颗颗念珠无一疏漏,尽数在他弹击之下,倒卷而回!
噼里啪啦!
“啊!”
裘霸天发出一声惨嚎,扑地栽倒,双手、双脚已被念珠击得筋断骨折,鲜血淋漓溅出。
自他僧袍内滚出一枚漆黑丹丸,落地即化作一蓬黑烟,滋滋作响,显然是剧毒之物。
宋明镜袍袖一拂,荡出一股轻风,将黑烟扫向裘霸天。
裘霸天面露惊恐之色,想要闪避,奈何手脚都被击断,只能眼睁睁看着被黑烟罩住,呼吸之间,脸上就布上了一层青黑之气,青筋毕露,极是狰狞可怖。
“自作自受!”
陈若妮瞧着这一幕,冷哼一声。
她是从尸骨堆里爬出来的,倒没对宋明镜狠辣的出手有多少不适感。
剩下的僧人们亡魂皆冒,有的骇得屎尿齐出,瘫软于地,动弹不得,但也有些扯着嗓子一声大吼,四散奔逃。
呼啦!
宋明镜身形旋风般散开,他的身体好似一瞬间分光化影,化出了十数条影子,扑向了佛堂内每一个角落。
身影晃处,锐风呼啸,一名名僧人相继扑跌。
奔逃最速者也不过逃出三五步,便被他操纵气劲击倒下去。
将长剑返入鞘中,不理满地哀嚎求饶的声音,宋明镜瞧向了陈若妮,说道:“丫头,你在此稍等片刻,不要走动,我去寺内查看一番,瞧瞧还有没有活口。”
“好!”陈若妮乖巧的点了点头,旋即手按剑柄,目视裘霸天等人,神色沉凝。
裘霸天等人有着烹煮人肉的习惯,寺内或许有些不忍目睹的惨景,宋明镜自不会让陈若妮一个女子去查探。
且宋明镜精神力远胜常人,全神贯注之下,方圆十丈内任何些微的声响都逃不出他的感应。
如果这金龙寺内尚有被裘霸天等人掳来的活口,哪怕是被囚禁在地下密室里,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察觉出来。
金龙寺毕竟只是一座小庙,宋明镜连半刻钟工夫都未用到,就再度回到了前殿佛堂中,朝着陈若妮摇了摇头。
陈若妮瞧出他神色间透着一缕阴沉,又看了看他手上提着的一个木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火油味道,轻声问道:“宋哥,你这是?”
反倒是地上瘫倒的一些僧人率先反应过来,脸色剧变,大叫道:“少侠饶命!”
回应他们的则是漫天“哗哗”撒下的火油,顷刻间布满整间佛堂,刺鼻的味道弥散而出,烛火倒下,迅疾汹汹燃烧了起来。
第104章 大相国寺()
一把火将金龙寺以及裘霸天等一众人烧为焦炭,宋明镜就没再去管后续事情了,携着陈若妮一路畅游山水,间或指点她武学上的疑难,数日后,二人抵达了大相国寺。
相国寺位于宋都开封,有宋一朝,备受皇家推崇,多次以朝廷的名义扩建寺院,更有诸多达官贵人,公侯士族来此听经诵佛,礼拜焚香,因而闻名天下。
相国寺并不单只是个庙宇那么简单,它更是东京城内最大的商贸集聚区。
“东京相国寺乃瓦市也,僧房散处,而中庭两庑可容万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趋京师以货物求售、转售他物者,必由于此。”
宋人笔记燕翼贻谋录中如是记载。
依宋廷颁布的律令,相国寺每月开市五次以供万姓交易。
每逢开市,东京城内的商贾小贩齐赴寺院,百姓们争相赶集,购买需要的货物,更有来自西夏,大辽,吐蕃,东瀛等国的商旅穿行其间,高声谈话间,便达成了一桩桩交易。
“卖烧饼喽!刚出炉的热烧饼!”
“馒头!又酥又软,香喷喷的大馒头!”
“卜命看相,神课决疑!”
“老孙羊店,斤六十足!”
“百年老字号,刘家上色沉檀拣香!”
宋明镜,陈若妮赶到相国寺的这日,恰逢开市,触目所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一派喧嚣嘈杂,繁忙沸腾的模样。
“好热闹啊!”
陈若妮背负装着‘龙形剑’的剑匣,一双乌漆发亮的眸子环顾周遭,不禁发出一声感叹:“早就听闻大相国寺开市日的盛景,繁荣甲于天下,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旋即,她又有些担忧的瞧向宋明镜,轻声道:“宋大哥,我们就这样直接闯进相国寺,真的没有问题吗?要不还是做一点遮掩吧。”
在路上她就询问过宋明镜此行的目的,知道宋明镜来此是为了讨教相国寺的武学。
这无疑是要动手了!
陈若妮自然清楚她这位宋大哥一身武功之高妙,简直是深不可测,至乎臻于出神入化的层次。
甚至于她在没见到宋明镜之前,根本想象不到一个人单凭肉壳凡躯居然能发挥出那般骇人听闻的力量。
最直观的例子即是她自身,在宋明镜的指点下,陈若妮修行前者传授的一部剑经,短短时日间,一身实力却是倍增不止。
这却是宋明镜将“七杀真经”拆分成了七部,以北极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来命名。
陈若妮得传瑶光剑经,成了他所创立蛇组织中的摇光剑主。
然而宋明镜固然强横,终究是势单力孤,对上整个相国寺的力量,陈若妮没办法不为之忧心。
哪怕陈若妮再是孤陋寡闻,却也听过相国寺主持衍悔大师的威名。
这位大师于庙堂之中,乃是达官贵族竞相追捧的高僧大德,而在江湖之中亦是赫赫武功,声威冠绝武林。
自九年前一战力败龙千山之后,衍悔大师也夺走了龙千山毕生的名望光彩,被无数江湖武人奉为新的武林第一人!
而相国寺中与衍悔同一辈的高僧总也还有几位,未必人人都是顶尖高手,但必然也是棘手人物。
除此之外,相国寺更有八百日日打熬身体,勤修苦练的武僧,这八百人联手合攻比起衍悔都要可怕得多。
陈若妮更没忘记宋明镜杀戮朝廷官员,如今身上还背着数桩大案子,被宋廷满天下通缉呢。
一旦被相国寺的僧众纠缠住,再惊动了朝廷那边,成千上万的厢军和禁军一起扑杀过来,这谁能抵抗得了?
感受到陈若妮的担忧,宋明镜摆了摆手:“无妨,我心中有数,丫头你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宋明镜敢深入京畿腹心,自是有着底气所在,除了步入超凡之境的修为,更有易容术傍身,一旦见势不妙,他随时可以易容改貌,从容遁走。
见宋明镜神色轻松,陈若妮点了点头,暂且放下了顾虑。
大相国寺占地广袤无比,二人踏过前殿广场,又一路穿行过数个广阔的庭院。
这些庭院此时也都成了贸易市场,有的是售卖飞禽猫犬,珍禽奇兽的宠物市场,有的是卖铺合、簟席、屏帏、洗漱、鞍辔、弓剑、时果、腊脯之类的日用百货市场,有的是孟家道冠、王道人蜜煎、赵文秀笔及潘谷墨的文化市场,也有卖绣作、领抹、花朵、珠翠、头面、生色销金花样、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绦线之类的饰品
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陈若妮到底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忍不住频频侧目,直瞧得眼花缭乱,惊奇不已。
宋明镜蓦地在一处贩卖饰品的摊位前驻足,目光在各色首饰上扫过,挑中了一枚碧绿色,缀有珠花的簪子。
那摊主见生意上门,瞧了瞧宋明镜,又将目光转向陈若妮,见这女子姿容秀丽,眉宇间又带着几分英气,不禁眼神一亮,眉开眼笑道:“这位公子您眼光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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