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博空,抓拿向了宋明镜颅顶。
气劲穿空,发出“嗖嗖嗖”连绵不绝的尖锐脆鸣。
以鄂尔多的爪力,一旦落到宋明镜头上,哪怕他金刚不坏神功小有所成,颅骨也会没任何悬念的被掀起来。
面对这等凶险的局面,宋明镜神情依旧是古井无波,没有丝毫慌乱,身体骤然一缩,脚下像是踩在光滑的冰面上,倏地滑开数尺。
于此同时,抬手反掌一击,印向凌空下击的鄂尔多胸膛。
唰!
鄂尔多双爪一收,化爪为掌,与宋明镜拍击的掌力抵敌,双腿却是交缠在一起凌空发力,身体螺旋般旋转起来。
但饶是鄂尔多以上凌下,仍旧没有占得丝毫便宜,四掌交击,他只觉得对方双掌之上似有千钧之力,滔浪般汹涌袭来,震得他身躯剧颤。
鄂尔多哼了一声,借势腾身倒飞,但见他身后的桌椅被他轻轻一撞,瞬即四分五裂,碎片激溅,四面八方弹开。
孙复耕倒霉的被一块木片砸在手背,立即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痛哼一声,慌忙往后退开。
宋明镜目光一凝,鄂尔多撞击发出的动静不小,已然惊动了外面的人,他隐约已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
念及此处,宋明镜身形一纵,一口悬挂在厅中支柱上以作装饰用的长刀便被他取在掌中。
他身形犹未坠地,“呛啷”一声,长刀已从点缀着数种红、黄、绿的宝石刀鞘内飞出,霎时间,一抹刀光亮起,盈满整个大厅。
鄂尔多面容依旧冷峻得如同千载不融的坚冰,眼中却透出凝重之色,同样取了一口剑在手。
嘭!
宋明镜单足猛地在支柱上一踏,本来坠落的身形又拔高数尺,借着这股反冲的力量,他像是裹挟着一股狂风,身形旋转,刀光也紧跟着转动起来,顷刻间就飞扑到鄂尔多跟前,凌空一刀斩下!
明镜止水!抽刀断水水更流!
宋明镜所开创的止水刀术中,除了常用的搏杀之技,更藏了三大杀招,而今他所展露的便是第一式杀招。
鄂尔多立即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恶风,锐利的气劲仿佛隔空降落下来,刺到了他的脸上,针砭肌肤,寒意顿生。
他近乎本能般用出了全身力道,举剑格挡。
下一刻!
当!!
尖锐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炸开,刀剑相撞,激溅出一连串火花,嗡嗡颤响回荡在整座大厅内,绕梁不绝。
“咔嚓”一声,鄂尔多手中精铁长剑自中断开,他双腿一软,“轰”的被一股力道压倒在地,深深跪倒了下去,膝盖撞在铺地的青砖上,立时崩碎。
刀光急旋,“咕噜”一声,鄂尔多的头颅自颈项跌落,皮球般滚了开去,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的双眼犹然大睁,仿佛要夺眶而出,却是死不瞑目。
砰砰砰!!
“总督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便在这时,几名护卫或仆役疾速赶至,扑入了大厅内,一语未落,等瞧见厅中场景,脸上已浮现出惊骇之色,张嘴欲呼!
第60章 偷梁换柱()
在那几名护卫、仆役张口欲喊之际,宋明镜身形旋风般卷出,掌中长刀割裂空气。
刀光好似明灭不定的烛火,忽闪忽动,奇快无比的斩开了几人的脖颈,又被他数脚踹出了大厅。
“啊!杀人啦!”
“快来人,保护总督大人!”
外间瞬即像是炸开了锅,闹哄哄一片,惊叫呼喊声此起彼落,更夹杂着一道道杂乱急促的奔跑声。
“都不准进来,擅入者死。”
便在这时,九门提督“鄂尔多”那低沉冷硬的声音自大厅内传出,震慑住了乱哄哄的场面。
“我与鄂尔多大人有事相商,你们都离去吧。”
紧接着,“孙复耕”也扬声说道。
外间庭院内,一众仆役、护卫面面相觑,都感到有些莫名惶恐,但有着那几名躺尸的前车之鉴,却也再无人敢擅闯进去。
过得片刻,才有一名护卫统领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无事,退下!”
“孙复耕”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
所有人这才松了口气,那护卫统领挥了挥手,让人收捡了尸体,不片刻纷纷退走。
弥漫着浓郁血腥气味儿的大厅内,孙复耕双目圆瞪,惊骇的瞪着宋明镜。
先前无论鄂尔多又或他孙复耕的声音,皆是由宋明镜所发出。
孙复耕瞪着宋明镜看了半晌,又将目光移转到鄂尔多那死不瞑目的头颅上,整个人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身子颤抖,双手哆哆嗦嗦,双膝发软,扶着椅子把手慢慢坐下,脸色青紫变化不定。
“你、你、你你害苦老夫了!”
忽然,孙复耕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宋明镜,哭丧着一张老脸:“老夫前世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你这个煞星来向我讨债,老夫全家老少都要被你害杀了!”
鄂尔多乃是乾隆近臣,虽官阶与他相若,但如论在乾隆心中的份量,别说他这个汉臣,怕是连广州将军都远远不如。
要知道就是鄂尔多这个名字也是乾隆所赐,而在女真语中,鄂尔多即为“宫帐”,可见乾隆对他的宠信。
鄂尔多乃是奉了乾隆密令剿杀红花会,现在却死在了他孙复耕家中,无论如何他都脱不了干系。
消息一旦泄露,不但头上的官帽不保,他的脑袋也得搬家,甚至一个不慎被打成乱匪同伙,抄家灭族也就在旦夕之间了。
身为两广总督,孙复耕的政敌不在少数,绝不缺少落井下石者。
宋明镜缓缓道:“福祸相依,是福是祸,就看岳父大人如何选择了!”
孙复耕盯住他,“什么意思?”
宋明镜伸出两根手指,平静道:“两个选择,一,要么岳父死心塌地的做满清忠犬,等着清廷发落,满门抄斩!”
“二、要么与我合作,我送岳父一股东风,助你更上一层楼。”
“大言不惭!”孙复耕冷哼一声,他已经是官居一品,更上一层楼代表了什么,自然一清二楚。
闻言,他脸上却是不见好颜色,怒道:“凭红花会一帮草莽之徒,也妄想成就大事,做梦!”
宋明镜一笑:“谁跟你说我是红花会中人?”
孙复耕一怔:“你不是红花会党,那你又是什么身份?”
宋明镜意味深长道:“这点岳父就不需要了解了,为了表示诚意,我先帮岳父将两广兵权拿到手中,也算是我跟安儿成婚的聘礼吧!”
孙复耕脸色阴沉:“你想怎么做?”
“且看我的手段便是!”
宋明镜的计划很简单,鄂尔多与他身形相若,正好省了他找其他人假扮的麻烦。
而且鄂尔多为人寡言少语,冷漠狠厉,扮演起来并不算难。
便是他最为擅长的爪功,宋明镜的鹰爪功夫亦是不遑多让。
将鄂尔多的贴身饰物取下,宋明镜盯着鄂尔多那张脸看了片刻,记下他的面部特征后,用刀将其面庞划烂,随之将其拖到府内一处荒废已久的宅院内掩埋。
接下来,宋明镜又花了近一个时辰来制作面具。
在这段时间里,孙复耕也没有闲着,他一点一滴的擦干拭净了大厅内的血污,累得气喘吁吁。
待得感觉没什么遗漏后,才招来仆役,将厅中毁坏的桌椅,地砖整理出去。
孙复耕则换到了另一处大厅,好似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不安的等待着,面色忧心忡忡。
“孙复耕,你好大胆子,竟敢与红花会逆党勾结,该当何罪?”
蓦地,一把冷厉的声音在厅中响起。
“鄂鄂尔多大人!”
孙复耕一抬头,就再次瞧见了鄂尔多那张冷峻的脸,险些吓得从椅子上摔下去。
但他紧跟着发现这个“鄂尔多”并未剃发,眼中就透出了惊疑:“你、你是。”
“鄂尔多”自背后掏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冷漠的盯着孙复耕,忽然又换成了宋明镜的声音:“岳父,我这偷梁换柱之计,你以为如何?”
闻言,孙复耕脸上的惊疑尽数化为骇然。
他紧盯着那张脸看了半晌,却只觉得无论举止神态都是惟妙惟肖,哪怕已经知道这是宋明镜所假扮,竟也瞧不出丝毫破绽。
这方世界的江湖武林,单论力量层次无疑要比方谬神探世界更进一层两层,可论及易容、下毒等手段却又是逊色良多了。
孙复耕渐渐冷静下来,面上骇然消退,目光闪动:“你这易容之术,除了你自己外,能否用到其他人身上?”
宋明镜点了点头。
孙复耕眼睛微微发亮,双手略微颤抖的交握在一起,显现出他内心的紧张与亢奋。
他并非愚忠清廷之人,既然已经没了退路,就该考虑如何保全全族身家性命了。
可见到宋明镜这神乎其技的易容术后,孙复耕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东西,或许他真的可以将步子迈得更逾越一些。
以宋明镜现下假扮的鄂尔多的身份,配合上他的武功,绝对能轻易将两广要员都替换为他的人,即便是广州将军也难例外。
掌控两广,并非虚言妄语。
而且鄂尔多身为九门提督,负责京城守卫,若将这身份利用到最大,旦夕之间就可动荡京畿乃至刺王杀驾,届时天下一乱,他孙复耕坐拥两省之地,大有可为。
想到这里,孙复耕目光再次凝注到宋明镜身上,说道:“你既与安儿定情,那婚事便不能久拖下去了,就这个月选个良辰吉日,你们完婚吧!”
第61章 上少林()
接下来一段时日,广州城发生了两桩大事。
一是两广总督孙复耕嫁女,且女婿非是官宦子弟,又或高门显赫,反是一个江湖中人,很是引起了一番轰动。
二是广州最大布商喀和布在府中遭遇匪徒袭杀,全家百余口人丁无一幸免,手下网罗的大批亡命徒死伤惨重,伏尸遍地。
喀和布全族数代人百余年积蓄的庞大财富,一夜之间,竟被掠夺一空。
这桩灭门惨案引发的反响远比孙复耕嫁女更为汹涌,众多豪富家族为之震怖,人人自危。
就在这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被这两桩事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黑暗之中却有一双大手不疾不徐的伸向两广要员,悄无声息的偷梁换柱,将一名名占据要职的官员替换为自己人。
即便那位一直以来只闻其名,未闻其声的广州将军,也被宋明镜披着九门提督鄂尔多的马甲暗中解决,换成了孙复耕的一位同族兄弟。
当然在这种大事上,无论亲信手下又或同族都不可全信,是以在此之前,这些人也都被强逼着交上了一份投名状。
剩下就没宋明镜什么事了。
他能在这个时空横行,完全是他一身武功与易容术相结合属于作弊,论及政治手腕,十个宋明镜也难及他那位便宜岳父十分之一。
占据了这么大优势,孙复耕要还不能排除异己,真正接管两广兵权,那他这两广总督的位置怕是刮奖送的了。
广州这边暂时无事可做,即便要搜罗两广武林门派的武功秘笈,也得等孙复耕大权在手再说。
宋明镜当即离了广州,只一刀一马随行,纵马驰骋,一路往福建莆田少林寺而去。
新婚未久,正值情热,孙安儿很是痴缠,本来也是吵嚷着想要跟去。
但宋明镜此行目的乃是为了少林洗髓、易筋二经,想要得手怕是缺不了争斗,带上孙安儿纯属添乱,因此被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说穿了他与孙安儿的结合不过是贪恋其颜色,倒未必真有多少情谊。
数日后的晌午,宋明镜抵达莆田九莲山,解下坐骑缰绳,将其放归山林,自己则往山上疾掠而去。
沿着山间崎岖道路奔行了约莫一刻钟,不时瞧见上山、下山的僧人,宋明镜皆是以迅捷身法避开。
一座宏伟的寺院坐落于半山腰,隐约传出洪亮的撞钟声。
宋明镜疾驰的身形立时顿住。
现在还是白昼,可不是他行动的时候。
宋明镜准备等入夜之后,摸黑潜入少林藏经阁,效仿萧远山,慕容博旧事,偷阅经书。
有所区别的是,萧远山和慕容博潜入的是嵩山少林寺,偷看七十二绝技。
南少林较诸嵩山少林这禅宗祖庭却是要逊色几分,仅有三十六房武功。
据传说南少林乃是部分为躲避战乱的嵩山少林僧人所建,是以三十六房武功和七十二绝技,半数以上却是重合的。
南少林同样有着大力金刚指,般若掌,龙爪手等等武林绝学。
而宋明镜最为庆幸的一点是,他不必担心藏经阁内猫着一位扫地老僧,时时刻刻想着将他度化入佛门。
毕竟在白眉神功大成,杀入南少林,击毙至善以及众多僧人时,也没冒出来什么隐世高僧。
如果没记错的话,易筋经藏在铜人巷中,为十八铜人所看管。
至于洗髓经,宋明镜就不知道确切地点了。
只记得至善禅师修炼的便是洗髓经,但作为佛门最为上乘的心法,想来不会随随便便的放在藏经阁内。
但即使如此,少林藏经阁也值得宋明镜光顾一二。
时间尚早,宋明镜昼夜兼程,却也有些疲乏饥饿,便去林子里抓了只野鸡。
在溪边清理干净后,宋明镜引燃一堆篝火,架起来慢慢烤着,自己则脱了衣服跳进溪水里,洗了个冷水澡。
数分钟后,宋明镜浑身湿漉漉的一跃而出,体表肌肤一震,一股气劲流转全身,瞬间将身上的水珠弹开。
穿好衣服,宋明镜继续烤鸡大业。
虽然没有什么佐料,但随着鸡肉逐渐金黄,却也有股香喷喷的气息传出,让人闻之食指大动。
“好香啊!”
突地,山道上传出一把惊异的声音,随之一道人影快速的朝着宋明镜这边奔来。
宋明镜早有所觉,抬头瞧去,不禁一笑,来者赫然便是方世玉。
“世玉,你往那边去干什么?”
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又有三个人赶了过来,除了洪熙官与胡惠乾之外,还有个脖子上挂了串念珠的大和尚。
方世玉眼馋的盯着架子上的烤鸡,走上前来,朝着宋明镜套近乎道:“兄弟,见者有份,分我一个鸡腿!”
方家乃是商贾富户,家境殷实,方世玉自小不敢说锦衣玉食,但也是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样样不缺。
可自打入了少林,哪怕只是俗家弟子,也得遵守清规戒条。
尤其是方世玉等人一入门就得罪了戒律院首座至能,对方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一旦破戒,怕是会第一时间被逐出门墙。
几个月未沾半点荤腥,方世玉只觉得嘴里快淡出个鸟来,这一被烤鸡香气勾引,馋虫立即在肚子里咕咕叫唤。
那大和尚苦笑道:“世玉,我佛门弟子严禁荤腥,你怎么能犯戒?”
“是啊!世玉,要是被至能师叔发现,咱们都得倒大霉了!”胡惠乾也说道,却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你不说,我不说,至能怎么知道?”方世玉不在意的摆摆手,又朝那大和尚道:“三德师兄,我知道你对世玉最好,你肯定不会出卖我吧!”
三德和尚闻言,哭笑不得。
随即三德双手合十,朝宋明镜施了一礼:“这位小道长,九莲山中能不杀生,还是不杀生的好,小僧三德,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三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