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时他自己天翻地覆了,」约翰尼笑着说,「他完全忘了车子行李厢中的柴薪——他说,要不然他就会在回来之前,把那二十四根木头丢到树林里去。等到那天下午他看到他的车沉进沼泽里时他猛然想起了这事。当然他假装很愤怒,不过你一定也记得等抓到科瓦柴克后在返回村子的路上,他也给了我们可信服的理由说他为什么准备『麻烦我们』去打捞那辆车。他就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会遗忘那些柴薪,直到他不能再做任何补救为止。」
「希诺先生或许可以解释这一点,」辛恩法官补充,「先诵读一些《圣经》章节和诗歌。牧师公馆的灯也熄了。我相信约瑟夫·科瓦柴克今晚会睡得很甜。」
「比较可能会有梦魔的。」约翰尼凝目望着希诺那幢黑暗的小房子,「另外,科瓦柴克怎么办?」
「唔,我昨晚打电话给在喀巴利的塔勃·特克——他拥有那家皮革工厂,塔勃说把科瓦柴克送去给他,科瓦柴克明天早上就要去那里,不过要先去拜访天主教堂的吉拉德神父。我跟神父谈过科瓦柴克,他正为他找地方住,帮他安顿,诸如此类的。」
「我不是指那个。他头上还有盗窃的罪名呢。」
「喔,那个呀,」辛恩法官轻巧地把他的雪茄弹过门廊的栏杆,然后站起来,「由谁来提出控告——费立兹·亚当斯吗?」
山缪尔·希诺打开牧师公馆的门。约瑟夫·科瓦柴克走进朝阳之中,眨着眼。
大部分的辛恩隅居民都聚集在牧师公馆的草地上,男人们穿着汗湿的工作服,女人们穿着家居服,孩子们则穿着脏兮兮的牛仔装和短裤。
众人沉默地面对他。
科瓦柴克的眼光转向牧师。他往后退了一步,他灰色的皮肤更阴暗了。
他的长裤和斜纹软呢夹克今早看起来算蛮干净的。他穿戴着希诺先生的领带及衬衫,他戴着的一顶陈旧的黑色毛毡帽也是来自相同的地方。他的腋下夹着一个锡制的午餐盒。他没有刮胡子,他的头发也太长。
「他非常着急……」希诺先生事后解释道,「要离开。」
他的胡子现在极为浓密,它的尾端开始卷曲,一把金色的胡子掺杂一些灰白的,那给了他一副很有趣的尊严外表。
希诺先生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并低声说话。约瑟夫·科瓦柴克喘了一口气,他甚至还笑了。不过他的微笑是紧张的、是敷衍的,是他嘴部肌肉的礼貌性牵动。
他的眼神还是机警的。
这会儿胡伯特·赫默斯从人群中走出来,一只手在他背后看不见。他今天早上几乎和科瓦柴克一样肤色黯淡;他的两眼通红,仿佛他根本没睡。
他数次润湿他的嘴唇。
「科瓦柴克先生。」他开口说道。
科瓦柴克睁大了眼睛。
「科瓦柴克先生,」胡伯特·赫默斯再次开口,「身为辛恩隅的第一行政官,我代表全社区的人讲。」他吞了口口水,然后他快速地接下去,「我相信,科瓦柴克先生,我们对你很不好,犯了一个错。」赫默斯的牙齿徒然地磨着,「很糟的错误。」他承认。然后他又停下来。
科瓦柴克什么都没说。
赫默斯突然哭了起来:「我们是一个守法的社区!千万不要认为我们不是。乡镇有权来保护自己,我们就是这么想的。」然后他瘦削的肩膀垂下来了,「不过我猜想我们准备不周……走错路了。看起来是这么地简单明了……」 胡伯特·赫默斯再一次停下来,显得很苦涩。
科瓦柴克的嘴唇紧闭。
「我去喀巴利。」他说道。
「等一下!」赫默斯的语气很惊慌。他抽出隐藏在后的那只手并塞给科瓦柴克。那是一个有紫色斑点的一品脱嵋子篮:「我们请求你接受这个,科瓦柴克先生,」他很快地说,「请拿去。」
约瑟夫·科瓦柴克盯着篮子看,里面装满了纸纱和硬币。
「请拿去。」胡伯特·赫默斯着急地又说了一次。科瓦柴克拿了。
而赫默斯立刻转身走开,他转身时其他的村民也转身走开。男人、女人及小孩们迅速退回路上,有些钻进车里,伊萨白一家人爬上马车,还有些快步越过十字路口,很快全部都走光了。
「我来帮你的礼拜天布道取个名字,希诺先生,」辛恩法官冷冷地说,「『没有人追赶的邪恶流窜』。」
山缪尔·希诺摇摇他的头,微笑着:「约瑟夫,不要站在这里盯着它看。这是他们补救的方式,一个良心的奉献。」
但是科瓦柴克沉重地看着那些钱。
「没关系的,约瑟夫,」约翰尼说道,「这是一个古老的美国习俗。踢一个人的胯下再花钱帮他买疝带。」
一抹笑容浮现在布满胡子的脸上,科瓦柴克把篮子塞进希诺先生讶异的手中。
「你拿。」他说。然后他转身快速走下牧师公馆的步道,好像他害怕牧师会追过来。他快步走上四隅路,转过马槽走上辛恩路。他戴着希诺先生的帽子,走的时候好像是愉快的。
「这样很好,」牧师慢慢地说着,俯视着篮子,「这样真的很好。」
他们走到十字路口。科瓦柴克已经过了芬妮·亚当斯的房子了。他没有看它,不过他们注意到他的脚步加快了。
他开始爬上布满阳光的山丘。
「我在想什么?科瓦柴克,等一下!」辛恩法官叫道,「你要不要我找个人载你去喀巴利啊?」
但约瑟夫·科瓦柴克只是走得更快了,他们看着他直到他成为东边天际前的一个小黑点。
等他登上顶端消失在圣山之后,两辆加足马力的车越过他朝着村子的方向开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