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德今日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异地,心中顿时一阵惊愕,但紧接着谭德便察觉到自身感官的变化,完璧无瑕,浑然天成,好似自己体内有一股仙音长驻,天音之下,时时洗涤自家道境。
道基孕仙音,这分明就是天仙的标志,这一发现让谭德欣喜若狂。
但喜极之后,谭德又生出一股疑惑,盖因这数十日的经历在谭德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谭德对此竟是丝毫不知。
就在谭德起身欲走时,一宿未睡的夜思进屋而来,当时一见夜思面孔,谭德就是一阵惊愕,谭德当即认出夜思。
对于夜思,谭德并不陌生,夜思之母叶秋曾与谭德有过一段善缘,夜思经受大难时,谭德还曾现身出手援助过,只是谭德最终也无可奈何罢了。
一见夜思,谭德第一反应便是:将夜思当作当初借其精血化形的小桃妖,但随即谭德便将这个念头压下,当初谭德可是亲眼看到桃妖灰飞烟灭的,不然谭德也不会颓然放弃。
见夜思大步走来,谭德当即暗运天眼观之,但让谭德始料未及的是,自己还未将天眼开启,便见夜思微微蹙眉,似有发觉。
“谭道长今日高卧仙道,近可坐望花开花落,远亦能览彼岸胜景,怎么对小子却这般生疏,难道谭道长一代天仙还忘了小子不成?”
夜思呵呵笑道,此话虽略有尖锐之意,但夜思面色却始终舒张,带着一丝慵懒,好似老友畅谈,没有一丝涩感。
夜思一口便道出谭德修为,这让谭德心中惊诧莫名,但见夜思这般神色,谭德也不好继续观望,只是心中疑团越发大了。
接着谭德带着浓浓疑惑被夜思请到绿耀台,之后自是饮茶庆聊不提,但随着两人的一问一答,谭德心中便暗暗骇然。
只见身前夜思或高谈阔论,或细语轻叹,话到兴处便有大气魄之意境散出,不时蹦出惊世之语,待谈到相投处,两者不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初时,谭德尚还能泰然自若的坐于夜思身前,但随着话题的深入,谭德不免微微正襟危坐,面容也渐渐严肃,开始听多话少,多是夜思主谈。
谭德这一切变化皆是在潜意识的运作下完成,待谭德自身发觉后,谭德心中惊诧之意便越发浓郁了。
谭德看着眼前的夜思,默默的将其与五年前的画面对比,却发现已经很难将两者合一,夜思这五年的变化实在太大,那飘渺的道家意味清新而深远,虽淡然却连绵不绝,这让谭德心中震惊莫名,眼前的夜思到底是人还是妖,谭德一时间竟不能肯定。
“恕老道冒昧,不知杜公子如今修行……”谭德终于还是犹豫着发出疑问。
夜思神情微微一鄂,却是没想到谭道长会突然问起这个,夜思闻言后也是不语,伸手拿捏起一玉杯,清茶入口,夜思顿时舌尖一荡,散出满口香气。
谭德见夜思如此做派,心中顿时微微一愣,夜思无动于衷的举动确实有些失礼,谭德见此不由得暗暗苦笑,但就在这时,谭德心头猛地一动,其瞳孔瞬间扩大三分,紧接着谭德脸上显出一抹不可思议之色。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大气从夜思体内咆哮而出,一株淡金色的桃仙枝在夜思头顶百丈处浮现而出。
此桃仙枝浑身金晃晃,在艳阳中徐徐而长,不一会儿便化作诸天之柱,顶天立地,漫天枝叶摇曳之际,天仙意境亦是随之澎湃,天仙一出便足以镇压诸邪,登时将谭德心田一震。
感觉到迎面拂来的天仙奥义,谭德不由得微微失神,数息之后,谭德低垂的眼眸突的一张,接着便是一长串响彻天际的笑声。
谭德双眸精芒暗蕴,神光内敛,谭德亦不说话,轻抬玉杯,细品茶香,夜思见此不由得会心一笑,其头顶桃仙枝簌簌作响,枝叶交织奏出美妙仙音。
谭德闻此音,似有所悟,暗道对方都不略赐教,那自己也不能无所表示!
不多时,谭德头顶现出道道金芒,一颗金灿灿的金豆跃然浮现,此豆色泽乃是浑然天成,比之桃仙枝更加璀璨耀眼。
此金豆一出,当即刮起一片朦胧胧云海,此乃法则散播,常人难以观之。
金豆璀璨辉煌,其荡漾出的精芒足与苍穹艳阳媲美,金豆轻震之际扎根于无尽云海,继而扶摇直上,支起一片天地,凭空演化一处国度,与谭德梦境中的南国如出一辙。
当此一项,金豆便把桃仙枝给比了下去,此乃本质区别,做不得假,此次轮到夜思微微失神。
虽然此时桃仙枝和金豆都是道法幻化,存三分真留七分假,但纵然如此,单单一宝便能演化一片神国,这其中的造物神奇仍在夜思心中拂起阵阵涟漪。
只瞬间,夜思识海就有各种妙想如泉涌般绽开,静观天地变化,体会国度神起,夜思无异于陷入一场顿悟。
谭德见夜思失神,眼中笑意渐渐内敛,谭德虽然不记得这数十日来的遭遇,但却知道夜思给自己带来的莫大机缘,谭德此时毫无保留的祭出金豆,甚至催动其中神则供夜思体悟,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一刻钟后,夜思脑海雷光纷现,当中一个霹雳降下,登时将夜思惊醒。
夜思虽醒,但其双眸依旧神光爆射,内有无穷神异,烙印诸多阵图,夜思此时如饥似渴,分明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而随着夜思的清醒,其头顶桃仙枝竟再次拔高,好似老树开花焕发出第二次生机,与此同时,桃花散尽,一枚枚虚幻道果从虚空钻出,替而为桃,时间的支流暗暗降下,以道果为基,贯穿整棵桃仙枝。
桃仙枝经时间法则洗涤,气息又是一变,先前算是有形无物,但此时过后,桃仙枝便真正化为一缕青烟,不留半分道法痕迹,亦无一丝神通气息,如周天雷电,乌云聚而生,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不唐突亦不做作,可称之为道法自然!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愤恨袋
桃仙枝的变化皆在肉眼可见之内,其道韵转变之大,气息之清幽,哪怕谭德为天之仙人,也不禁为之愕然,出乎了其内心的预料。
此金豆一长便能独自撑起一片南国疆土,浩大如开天辟地,奇妙似天方夜谭,乃是九天十地中绝无仅有的神物,但神物大多都内敛精华,神韵暗存,不外在摆显,此金豆亦是如此。
金豆的确神妙异常,但奥义不外显,修行之人想从中获得机缘,却是千难万难,但谭德万万没想到夜思竟在盏茶之间悟出其中真谛,似乎还所获颇多的样子。
绿耀台外,叶秋一行人走来,在临近绿耀台时,众人皆不知不觉的放慢脚步,似受到莫名气息影响,心神皆放松,陆员外等人暗暗称奇。
临近绿耀台,陆雨遥将虚空中的桃仙枝看得越发真切了,与此同时,一株金光灿灿的红豆从虚空绽开,凌空而上,其身之大,比之桃仙枝千丈之躯只大不小。
金豆之上,一片片泛着金芒的叶片徐徐生出,一条条诡异咒文透体而出,蜿蜒盘旋,金豆叶片招摇之际,一波波气浪从云海排开,直通九霄之上。
陆雨遥心底浮出莫名的呼唤之声,其声悠扬,时远时近,陌生而又亲切,似从梦乡来,陆雨遥闻之不由得娇躯一颤,脑海已是一片混沌。
陆员外第一时间察觉到女儿的异常,心中一紧,但陆员外回头看去,却发现自家闺女竟双眸生光,黑亮的眼珠尽是异彩连连,其周身莫名的浮出淡淡毫光,似要举霞飞升,神圣而不可侵犯。
陆员外见之,自是大惊失色,脑袋一团浆糊,甚至叶秋也不由得心头一紧,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绿耀台上,夜思与谭德两人皆气定神闲,看似随意却无视外物,实则双方的精气神皆极度凝聚,互观对方的道。
夜思之道变化不定,多不胜数宛若星辰,但却又繁杂不堪,唯有一道若有若无的虚空奥义立于万物中央,极力统领诸多道果。
谭德之道则颇为殷实,一道道形似彩霞,四周彩云飘荡,中央一束金光直冲天际,气势睥睨,大有横扫诸天之势。
谭德先晋天仙,正是意气风发之时,眼见夜思头顶桃仙枝越发飘渺,惶惶若东皇之钟,谭德不由得心头一动,意念所至,道法随行。
只见谭德头顶金豆突兀一展,便是无穷生机滔滔坠下,金晃晃若刀光,对着桃仙枝就是劈头盖脸的扇来。
此时夜思借助金豆悟道,以本体桃仙之躯承接时间支流之冲刷,时间奥义灌输下,桃仙枝堪比经历一次脱胎换骨,非比寻常。
金豆能撑起一片神国,其茁壮程度可想而知,那无穷生机坠下,真如星辰陨落,世界崩塌,数万刀光降下,登时就向桃仙枝切去,大有将其瞬间磨灭的气势。
然就在这时,占据虚空千丈之地的桃仙枝突兀一静,千万根树枝同时静止!
“呼呼呼~~~~”
数万刀光向桃仙枝洒落而去,但最终却纷纷透体而过,桃仙枝精气神不曾变化,始终立在原处,不是障眼之法,但就是这般,金豆降下的刀光却始终击中不到桃仙枝。
谭德微微愕然,其头顶金豆一晃之下猛地拔高一截,伸出柔软枝条,继而一摆之下向桃仙枝狠狠抽去,但结果与先前一般,依旧打不中桃仙枝。
“此法高明!”谭德再三尝试,却始终抓不住桃仙枝的脉搏,最后不得不赞道。
“小小体悟罢了,谭道长不妨也看看杜某的小术!”夜思轻笑一声,桃仙枝一颤之下也落下一物。
谭德睁眼看去,却是一个墨黑色的小囊袋,这小囊袋轻飘飘,不急不缓的落下,正挡在金豆和桃仙枝之间,囊袋小小的身躯立于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看去显得不伦不类,颇为滑稽。
谭德见此不由得眉头一挑,随即看向夜思,谭德见夜思面色肃然,不像玩笑之举,谭德心中微微一静,也不见其有何动作,虚空之上的金豆当即甩出荆棘一般的利枝,向黑囊袋狠狠抽去。
“噗嗤”一声巨响传出,如旱雷惊地,震得四方皆动,绿耀台上方看似空无一物的虚空突然卷起一股强风,凛冽异常。
金豆枝条这一抽之下怕有千万巨力,这般巨力下,哪怕是百炼精钢制成的飞剑也要被抽成铁屑,但那枚小巧的黑囊袋却诡异的承受下来,而且经此一击,黑囊袋不仅无碍,且囊袋更是突然胀起,像吹气球一般的鼓了起来,越变越大,横在虚空。
谭德微微蹙眉,一缕缕赤芒刺透虚空,向黑囊袋穿刺而去,但结果皆无功而返,反而黑囊袋经此刺激下,变得越发大了,在金豆与桃仙枝之间也渐渐显出形态,占据一方地界。
连翻试探下皆无果,谭德终于张开天目,一道淡淡精芒从谭德眉心处透出,射向黑囊袋。
但数息之后,晋升为天仙之境的谭德,其双眸却闪过一丝迷惘。
“道友此法神妙,老道疑惑,不知此是何物?”谭德问道。
“呵呵!”夜思眼角一翘,伸手一招,那化作百丈之巨的囊袋当即落下。
就在这时,陆雨遥突然身形一动,快步踏上绿耀台,离夜思两人近了,陆雨遥周身淡淡的毫光也变得越发璀璨,其双眸充斥混沌之色,一缕缕道韵从其体内散开,神形兼备,一窍通百窍通,似乎入道了去。
陆雨遥伸出葱白小手,接住了从虚空落下的黑囊袋,说来也怪,原本有着百丈之巨的黑囊袋在接触到陆雨遥的细腻掌心后,竟在瞬间泄气,重新变作巴掌大小。
“怨气?”谭德眉头一皱,惊疑一声,原来那黑囊袋里面充斥的都是阴暗之气,充满执念,愤恨,怨念等等。
“原来是愤恨袋,方才老道道心失了偏颇,不知不觉中动了些微恶念,怪不得破不了此袋!”谭德无奈叹道。
“谭道长先晋天仙,道心自然需要巩固,此乃常理,不必挂怀!”夜思笑道,“这愤恨袋也是杜某机缘之下才偶然领悟,诸天愤恨皆是不妥之物,仇恨与怨念便如这袋,你若触它,它便膨胀,如同一面不断增长的墙,最后挡住了道路。
不过杜某倒是没想到陆家千金竟然有此道心,竟能看破我等道法,借此入道,其道心中蕴含的宽容和善良甚至能抵消掉愤恨袋中的歪风邪念,这实在是出乎杜某的意料!”
夜思道完,谭德亦是微微点头,略带赞许的看向陆雨遥。
陆雨遥的确当得起夜思这份夸奖,宽容和善心是世间最美之物,也是最强之物,正如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广阔的是天空,而比天空还要宽广的则是人的胸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
陆雨遥此时入道,进入物我两忘之境,全身精气神皆高度集中,寻求虚无缥缈,但又无处不在的真谛至理,而相应的,其肉身便陷入迷茫。
夜思看着陆雨遥,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这时陆员外和叶秋诸人也急匆匆踏入绿耀台。
陆员外等人虽未修行,但他们一入亭榭便不约而同的精神一震,仿佛虚空迎面扑来一弯清泉,将众人神形通通洗涤一般,拂去了布满尘埃的心境。
陆雨遥此时周身散开淡金之芒,如仙似神,其周身蕴含的神圣意味越发浓郁,几乎形成缕缕波光,神奇而美妙。
陆员外见此自是又惊又喜,脸上时而愕然时而皱眉,那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恐惧。
叶秋刚入亭榭,其双眸登时瞪得大大的,视线再也移不开,死死的集中在夜思对面的年轻道人身上,情不自禁的惊愕道:“谭道长!!!”
叶秋不能不惊讶,在叶秋心中,谭德是属于奇人异士的范畴,如同小人书中描绘那般,是那种浪迹红尘的仙野道人,而且谭德还有一层身份,那便是杜夜思的救命恩人,在叶秋心中,谭德就是一枚精神信仰。
谭德数十年前便是中年道人形象,如今其修行更进一步,其面容也生出相应变化,变得更加年轻。
其实,如谭德这般的修者,若要改变容貌也非难事,不过是手段麻烦一些罢了,谭德如今面皮改变,乃是心态变化所致。
不然如夜思、谭德这般的修行者,却是不会在意自身容貌,丑也罢,美也好,他们修的是直指本心之道,不太看重面容,这也是夜思为何会对人鱼那种心灵纯洁之物报以好感,为何会赞叹陆雨遥这类尚未踏入修行却心地善良之人。
“人之灵若能如人鱼那般,一生不染血,万般邪恶不沾,死后诸灵于净水之中漫步,时时清洁自我,跻身十三维,永驻虚游天,那便是诸天之德,能遗世长存!”夜思不由得暗暗感叹。
“叶施主!”谭德站起身,回过头来对叶秋轻声道。
叶秋见了谭德,顿时神情激动,一双深褐色眼眸立马红了,眼眶中泪水弥漫,嘴唇支支吾吾微颤不定。
叶秋见夜思安然坐在谭德对面,神色顿时一僵,瞬间变得严肃,夜思心头一紧,暗道不好。
“叶施主无需这般,杜贤侄颇和老道本性,我俩相谈甚欢,且杜贤侄先前于老道有救命之恩,我俩实乃忘年之交!”谭德笑呵呵的一挥手,先一步阻下叶秋。
叶秋本是因见到谭德,心中激动下,才会对夜思如同不知礼仪之举而不满,如今谭德亲自开口解释,加上听谭道长所言,似乎对夜思很有好感,叶秋心中登时大喜,脸上顿时转怒为喜,在叶秋看来,能与谭道长攀上关系,那真是天大的机缘。
“夫人、道长,我闺女这是怎么了?”陆员外急道。
“无妨!”谭德伸手一点,食指于虚空一捏,登时就有一朵金花悄然绽开,此金花只有鸡蛋大小,但其全身皆金光闪耀,比之真金钻石都要璀璨。
这金花一出,场中除却叶秋和夜思两人,其余之人皆心神皆震,陆员外似联想到什么,心田猛地一动。
谭德手指轻弹,将金花送到陆雨遥身前,这时陆雨遥如有神助,其略显呆滞的面庞突兀一动,眉心处浮现一枚神秘符文,其毫光一闪下直接将金花纳入眉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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