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璟瑶冲他勾起嘴角,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谑,似意有所指。
慕汐朝这下如何能不明白?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连忙端起茶盏掩饰:”是是挺有趣的。“
“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敦恪长公主眼眸微转,抚了抚耳边海棠步瑶,”不过瞧见你们感情好姑母也高兴,本来就是亲戚,如今又是亲上加亲,只是”敦恪长公主在两人间打量,突然面露古怪笑,“你们这辈分可要怎么算才好?“
从上头掰开来算,淑媛大长公主是先帝胞妹,论理敦恪长公主该称一声姑母,同慕汐朝之母雅宁郡主也算表姊妹,若是未有禹靖漓与慕澜彤成婚一说,两人道一句表兄弟也不为过,这也是为何之前为了提拔慕汐朝总拿这层关系说事,可如今偏偏禹靖漓比禹璟瑶长了一辈
慕汐朝眸光闪烁,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但到底不敢在敦恪长公主面前放肆,小声嘀咕了句:“汐朝不敢。”
禹璟瑶之前也没想起这个,没好气的揉了把他的发顶:“你就偷着乐吧。这门亲做的,倒是把自己赔进去了。”
慕汐朝摸摸头,一副被欺负了不敢说的模样。
敦恪长公主觉得他俩的相处很有意思,慕汐朝虽恪守君臣之礼,但并不畏惧他这侄儿,而他这侄儿对待慕汐朝亦有几分纵容,瞧着瞧着倒还真像一对感情亲密的兄弟。
敦恪长公主不禁失笑,“好了,不闹了,咱们来说说正事。“
慕汐朝连忙正色起来,只是略微有些疑惑,刚听着敦恪长公主似乎点名找他。
禹璟瑶倒是明白过来:“姑母怕是同汐朝商议大婚的事宜吧。”
“瑶儿所言不差,婚期定于八月中秋,如今已四月间,实在紧迫得很,这几天内务府都快忙的脚步沾地了。”敦恪长公主冲慕汐朝笑了笑,侧头示意侍女呈上一份单子,“这是聘礼单子,你瞧瞧可有遗漏,也好让内务府快些补上,当然若是有哪里不满意的也大可说出来。”
“长公主这似有不妥吧?”慕汐朝一怔,有些迟疑,居然越过晋远侯府直接同他商议?
敦恪长公主同禹璟瑶对视一眼,这才道:“确实,按理来说这大婚的事儿轮不上你个做兄长的插手,但你父亲一直未续弦,你祖母又年事已高费不得神,所以少不得你帮着操持一二,当然”顿了一顿,敦恪长公主莞尔一笑,“这也是瑶儿的意思。”
“在姑母这我可不敢居功。”禹璟瑶淡然一笑,放下手中茶盏,又对慕汐朝道,“这里没外人,你也无须拘束,快些瞧瞧,别浪费了姑母的一番苦心。”
慕汐朝眼眶有些酸,呐呐道:“殿下”之前虽说是做交易,但禹璟瑶一直以来从未有半分逼迫,甚至为自己的事尽心尽力,他慕汐朝何德何能
慕汐朝压下心中动荡,拿过聘礼单子来瞧。
不过他到底是男子,对于这些事务并不了解,所以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敦恪长公主这个婆家人还坐在这里,他要是挑挑拣拣未免让人觉得小家子气以后看轻澜彤。
禹璟瑶一眼瞧出他的顾忌,索性自己拿过来翻阅,要是不满意的直接命随行的内务府宫人记下,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嫁妹子呢,惹得敦恪长公主打趣他胳膊肘往外拐。
内务府的人原本只当走个过场,哪想溱王殿下居然亲自过问,一时众人兢兢克克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惹得这位殿下哪里不满,是以厚厚一叠单子在禹璟瑶的雷厉风行下不过半个时辰就全部翻阅好。
敦恪长公主也不再就留,禹璟瑶让慕汐朝留下,亲自将敦恪长公主送上马车,但临行前敦恪长公主拉住禹璟瑶,压低声音道:“你告诉那孩子他舅舅的事了吗?”
禹璟瑶笑了笑:“还没,不过姑母放心,我心中有数。”
敦恪长公主凝神打量他,最后只叹了口气:“但愿那孩子能记住你的好。”
第七十七章()
这一夜过去,两人之间更加温馨缱绻。禹璟瑶陪着慕汐朝用完早膳,又命福海打开库房收拾了不少绫罗绸缎、头面首饰出来,索性他府上连个侍妾都没有,不若让慕汐朝带回去做人情。
慕汐朝在王府住了四五日,寻的由头是溱王殿下找二公子商议大婚的事宜,这几天晋远侯一直着急等消息,听闻慕汐朝回来连忙让人来荣禧堂。
荣禧堂是老夫人的住处,慕汐朝到时晋远侯正同老夫人坐在一处,一番请安问礼后,慕汐朝又将从王府带回的东西给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扫过一眼心中有数,“除了这匹褐色洒金寿字的缎子,其他都送去澜彤那里,祖母年纪大了,不拘于这些。”
老夫人这么说是客气,若这么做便是不懂礼数。
慕汐朝自然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让人留下话柄,指向其中两匹颜色虽鲜亮,但老夫人这个年岁穿也适宜的,“这两匹连同这套翡翠衔珠的头面祖母也留着,瞧这成色极为碧绿通透,也只有祖母能衬的出来,至于其他的,让澜彩挑几件喜欢的,剩下的再给澜彤送去便是。”
老夫人扫过慕汐朝还略显稚气的脸庞,可接人待物已十分有成算,再一想长孙前几日还胡闹的模样,两厢一对比不由得有些糟心,勉强笑道:“汐朝有心了,不过澜彤就快出嫁了,这些还是要紧着她,索性澜彩还小,不着急这些。”
晋远侯倒没老夫人想的这么深,等祖孙两人续完话,连忙道:“汐朝,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慕汐朝知晓正题来了,从袖中拿出一封手抄的单子:“昨日恰好在殿下那里碰到敦恪长公主,长公主就给汐朝瞧了瞧内务府整理出来的聘礼单子,殿恤,又让汐朝抄了一份先私底下给您瞧瞧。”
晋远侯扫过一眼就被唬住了,半刻之后才喜不自胜道:“这这,怎么这么多!”聘礼丰厚说明夫家看重,而现在这个夫家还是皇族,晋远侯不由得有些发了漂。
不过相较于晋远侯高兴的恨不得上天,老夫人接过瞧了一眼后,便沉默不语。
慕汐朝眼里抹过一丝讽刺:“殿下说这是按亲王礼制走得,并不曾逾越。”
晋远侯暗笑果然年岁小见识短,抚了抚胡须道:“这按礼制走是不错,可里头弯弯道依旧不少,就打个比方说,这十两在礼制里,这二十两也在礼制里,很明显这份单子就在二十两里。”
慕汐朝似懂非懂道:“原来如此,父亲高见,那就按这份单子走?殿下说要是咱们府上没意见,过几天内务府的人来就走个明面。”
晋远侯自然是没意见可他还未答应,老夫人就抢先道:“不妥!”
晋远侯疑惑道:“怎么了母亲?”
老夫人暗骂儿子糊涂,可孙子在这也不好多说什么,“你只瞧着聘礼丰厚,可有曾想想咱们拿得出等同的嫁妆吗?”
晋远侯身为男子,哪里懂这些内院庶务,“那咱们之前准备的那些不行?”
这桩婚事来的突然,圣旨下了后,晋远侯就同老夫人着手准备,按他们当时所想,宁王虽是镇国亲王,但手里并无实权,即便是大婚,聘礼也不会丰厚到哪里去,就按侯府嫡女出嫁的份额从公中提取了五十万两,但不管宁王再怎么不中用,毕竟顶着亲王的名头,晋远侯府那是高嫁了,就再加了十万两。
慕汐朝虽一直在王府,但侯府一举一动他都知晓,六十万两银子就想将澜彤打发出门,既想享受联姻带来的好处,还不舍的花钱,慕汐朝哪里肯答应,当即道:“汐朝这些年也积余些银子,便拿出来给妹妹添嫁吧。”
这话说出来无疑是打晋远侯脸了,可还不待他开口,慕汐朝又道:“对了,还有母亲的嫁妆呢?加上这些应该够了吧?”
老夫人有一瞬不自在,是人都有私心,当年雅宁郡主去世时慕汐朝兄妹还小,老夫人就以代为看管为由挪到了自己私库里,这些年还私下给了李氏不少。
晋远侯这人虽昏庸,但是个极为自负之人,他从未想过挪用妻子嫁妆,闻言立马道:“是啊,母亲,当年雅宁的嫁妆十分丰厚,这些再加上去肯定够了。”
老夫人心中将儿子骂了千万遍了,强扯着嘴角道:“那倒是,只是还想着留着汐朝成亲用的。”
慕汐朝心中冷笑,恐怕是留给李氏子女吧!
慕汐朝自回京以后一直先没提这事,主要是觉得还不到撕破脸面的时候,再者他心里也有数,当年淑媛大长公主极为鼎盛,他母亲又有郡主的封号,嫁妆里很多东西都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些东西的出处内务府都有记录的,就是老夫人和李氏想私下贩卖也没人敢买,至于私下挪用的事慕汐朝眼里掠过狠意,那可是要收利息的!
有了慕汐朝先为开口拿出体己钱,晋远侯也有些坐不住了,这时他才惊觉这段日子以来除了月钱,他从未私下给慕汐朝银子。大家子弟平日里出门交际,一桌酒钱都顶两月月钱了,这些银子一般都是父母私下给,可慕汐朝生母早逝,除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哪有人给银子?
晋远侯当即道拍了拍慕汐朝肩膀,一脸愧疚:“是为父考虑不周了,哪能用你的钱,为父来想办法就是。”
慕汐朝一脸为难道:“可是咱们府上不”
晋远侯老脸一红,其实晋远侯内里还真没有那么糟,当年被贬至江州城时,并没有没收财产,甚至这些年因着天老皇帝远,晋远侯私下还做了些别的行当,只是这些不好明说而已。
老夫人见儿子耳根子又软了,连忙道:“汐朝,你先回去,这不是一桩小事,祖母还要同你父亲再商量商量。”
慕汐朝点头,可他哪里能让老夫人如愿,临走前又欲言又止道:“殿下说,他不希望这桩婚事出岔子”
这话是什么意思?若真从禹璟瑶口里说出来的,联想溱王殿下一直在外的恶名,晋远侯就自动理解成:帮你找这门好亲是抬举你,若是办的不好看,晋远侯府就等着遭殃吧!
晋远侯同老夫人当即脸色都有些发白,慕汐朝见目的达到这才回了宁远局,还特地找出当年他母亲的嫁妆单子送去荣禧堂,美其名曰:祖母年纪大了,万一记错了将自己的东西混进去那就不好了,据说当晚李氏和老夫人聚在一处气的胸口都疼。
可慕汐朝目的远不止于此,女子嫁妆包含十分广泛,若是钟鸣鼎食之家女儿的嫁妆可是从出生就开始准的,可明显晋远侯虽然也是世家大族,可内院没有明白事理之人,自然这些首饰物件类的还是小事,最为重要的是陪嫁庄子、田地、别苑等,这也是女子出嫁后唯一可以供给的地方。
而他母亲雅宁郡主当年陪嫁也有不少庄子别苑,只可惜当年因着淑媛大长公主夫妇去世后,他母亲在侯府又受到不公的待遇,他母亲深知夫家靠不住,而且当时京城经过大乱以后并不平静,就私下里一点点的低价卖了出去换成了现银。
这也是为何慕汐朝兄妹江州时虽然被李氏苛待,但其实过得也不算多差的缘故,他手底下除了当时给禹璟瑶瞧见的一部分,还有不少钱藏在无人处,但他当时并不信任禹璟瑶,所以那次趁机回侯府将钱财转移,未免禹璟瑶疑心才故意露出一部分。
可即便手中有钱慕汐朝也不会傻到拿出来去现买庄子,这些年老夫人和李氏一直惦记着这笔钱的出处,毕竟当时他母亲做的再低调,还是很难瞒过这两人的眼,可奈何她们也不好明目张胆说出来,毕竟这些钱可和他们晋远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之后几天老夫人库房命人整理当年雅宁郡主的嫁妆,可让她们并不甘心如此,就找借口说什么当年府中糟祸,不少东西都流落了出去,现在也凑不全云云,甚至在慕汐朝提出要陪嫁庄子时,老夫人担心慕汐朝发难还好一通哭诉,之后才不痛不痒的拿出三处收成不算好的庄子来。
慕汐朝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怕她们闹就怕他们不闹!当即摆出一副感同身受模样,甚至还说了不少体贴话,但私下就立马书信了一封给禹璟瑶,让他帮个小忙。
第七十八章()
禹璟瑶收到信件时还十分诧异,印象中小孩儿从来未给他给过写过信,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小孩儿留在王府的日子比晋远侯府还多,有话当面讲也就是了。
打开来一瞧,禹璟瑶微挑眉,若非他十分了解慕汐朝的笔迹,还真瞧不出是谁人所写,倒不是说写的不好,只是字迹极为普通,毕恭毕正,一点棱角都没有,甚至无落款也无题名,只是右下角画了两朵枝叶交缠的梨花。
禹璟瑶嘴角抹过一丝笑意,小孩儿平日虽去梁太傅府中学习,但琴棋书画类都是他亲自所授,只是在书画类小孩儿尤为用功,这朵惟妙惟肖的梨花不知私下里花了多少工夫呢。
福海一直立在身旁伺候,见主子神色愉快,打量过去刚好也瞧见这个,就笑道:“公子这丹青倒是极为有殿下的风骨,不过也是,殿下和公子天天在一块,恐怕并不曾注意,公子很多地方现在都总不经意间模仿您。”
禹璟瑶心中一动:“是吗?”
福海笑了笑道:“不说平日一些小习惯,就拿公子以往爱穿蓝色这些衣服来说,可自从跟了殿下后就喜欢墨色玄色一类的。”
禹璟瑶想想还真是,不过小孩儿穿鲜亮的颜色显俏皮靓丽,而穿暗色的衣袍也不显老成,反而透着一股禁欲的韵味。
福海又试探问道:“公子可是遇上麻烦了?”
禹璟瑶但笑不语,反而吩咐福海取来剪刀,亲自将小孩儿画的那朵梨花剪下来放在小匣子里,又将信件烧掉才淡淡道:“去长公主府。”
敦恪长公主现在是拿自己这侄子没辙,就自家儿子娶媳妇她都没这么操心过,可没办法谁让她应承下这婚事呢!只好将慕澜彤接过来小住几日,又趁着每年这时节举办小宴的机会,为慕澜彤引见京中各府夫人。
慕澜彤穿着一袭浅蓝色的碎花翠纱裙,一直面带微笑的跟在敦恪长公主身侧,手腕间带着的一副水色温润的镯子偶尔随着动作发出叮咚声,全身并没有刻意的穿金戴银,发髻间也仅用珍珠点缀,却让人瞧着十分清丽舒坦。
有些交好的夫人三五娶在一处,就先有人道:“原本还当出生在小地方,生母又早去,偏府上还又那个光景”
另一夫人接去话茬:“到底是雅宁郡主的女儿,这有些人啊就是天生贵气,哪像之前出来的那位,简直让人笑话!”
先开口的夫人嗤笑道:“原本不过是个妾,当时还充什么正房夫人,也不怕人笑话!”
在京中越是出生大家,就越是注重嫡庶有别,李氏原本就是庶女出生,后来又以妾的身份抬进晋远侯府,哪怕她真被扶正,可从出生就矮了一头,也因此之前回京那会,老夫人带着她参加过这样的宴会时,她太过急功近利,反而闹出了不少笑话。
那夫人又道:“可不就是,不过好在兄长有用,现在又指了一门好亲事,只是”
有夫人好奇道:“只是什么?这不是好日子来了吗?”
“晋远侯府可还有一位李氏呢!嗨”见众位夫人明了,那夫人赶紧止住话头,“你们瞧我都说了些什么,好了不说这个,我上个月在芳雅斋打了一套头面”
话不用多说,这几位夫人也从安王之乱过来的,也莫约知道晋远侯府的弯弯道道,不过就算不了解又如何,这侯门大宅里的阴私不用想都能猜个七八分,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京中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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