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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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舞曲-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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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退到门外,维夜才转过身,一步步地向上走去,在她的身后,传来的是那个女人压抑不住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当肯达尔走进房间的时候,维夜已坐在梳妆台前,用梳子静静地梳着自己的长发。她的灰色衣裙已被换去,清丽的脸由于发丝的梳弄而第一次完整地显露出来,眼睛明亮如星。肯达尔不得不惊异于她的美,她就像是被灰尘掩住的珍珠,终于绽放出了光华。

肯达尔走了过去,半跪在她的脚边,眼神中带着忏悔。他想要说些什么,然而维夜却已轻轻地摸着他的脸,似乎想拂去他心中的愧疚:“什么都不要说,肯达尔,过往就是记忆,而记忆总是会变得模糊。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时间已经不多了。”

“是的,我知道,”肯达尔低声地说,“然而我仍然无法因此而原谅我自己。”

“如果我说,我所受的伤是早已注定的,是身为女巫的我早就预知到的命运,这是否能让你的心好过一些?”

“我无法用这样的谎言欺骗我自己。”

“然而这是事实,”维夜悲伤地说,“女巫的心中总是充满着痛苦,因为她看到的东西实在太多。我以为我能扯动命运的线,事实却证明单靠我一个人什么也无法做到,于是,我不得不将自己的线头交到你的手中,然而这加剧了我的痛苦。肯达尔,你永远也无法明白,你对我是多么的重要,这种重要性甚至从你还不知道我的时候就已经存在。”

“对不起,维夜……”

“不要对我说报歉,永远不要。如果你真的明白命运让我将你带到何处,你会恨我的。然而在你恨我之前,我却只能拼命地试徒得到你的爱。什么都别再说了,走吧,前往五月之谷,虽然我的内心已在动摇,我甚至想祈求你不要前去那邪恶的所在,但我知道那只是徒劳。”

“……我的父亲已经去了五月之谷。”

“我知道,”维夜凄凉地一笑,“他想用自己的牺牲来结束这一切,但那只会证明他的牺牲毫无意义。他想阻止你前往邪恶之地,却成为了你不得不去的理由。这就是命运,它无处不在,而你却看不见它。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即使酿出的只能是苦果。”

朝霞还没有散去,天空中却已在酝酿着乌云,粉红的霞光与惨淡的黑交错成涡流,将天空旋出一圈又一圈的刻痕。一匹骏马从卢乌堡的城门内驰出,迅捷地奔驰在原野上,马上的青年,以及轻靠在他胸膛的女巫,正快速地接近着乌云卷集而来的方向,在他们经过的地方,不时飘荡出一些幽灵和来自阴影处的魔怪,淡淡地看着他们消逝的背影……

越往南,乌云便越来越重,直到连一丝阳光也无法穿透而下,无声的闪电在云朵间交织,使得大地都在时明时灭间晃动不安着。五月之谷位于克萨恩郡的南端,纵是快马也要花上一整天的时间,当肯达尔和维夜来到五月之谷的时候,叠嶂的云端甚至无法让他们分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他们将马栓在一棵枯树上,走进了谷中。在那一片废墟间,莫名地立着诡异的拱门,拱门两角的滴水嘴不间断地淌着血珠,幽深的地道从门内向地下延伸。唯夜紧紧倚着肯达尔,两人一同走进了拱门。

地道的壁面上镶嵌着杂乱的七彩棱镜,每一个棱镜都散发出暗淡而色彩各异的光泽,予人一种宗教色彩般的神秘感。不时有一些卡瑞丝从暗处窜了出来,晃动一下她们的红袍后又消失不见,肯达尔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护着维夜,以避免这些勾魂的使者接触到女巫。而不知为何,凡接近他的鬼魂,总是会自行地化为轻烟飘去,于是这些透明的幽灵犹疑地向他飘来,然后在叹息间化去,直至地道里完全失去了她们的身影。

“她们在做什么?”肯达尔心惊地问。

“她们原本只是受诅咒的邪物,”维夜轻轻地回答,“现在却藉由你身上的祝福而得到了解脱。”

路上不时能见到一些尸体,他们是来自卢乌堡的、未能避开卡瑞丝的骑士,身上的血液早已被吸干,脸上却凝固着陷入梦乡般的幸福。

通过地道,他们来到了一间大厅,很明显,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争,到处躺着被啃得面目全非的骑士和肢体分解的魔兽尸体。过了大厅,是交错纵横的迷宫。肯达尔沉着气,和维夜在迷宫中寻着路前进,骑士和魔兽的尸体仍是随处可见,有些看上去甚至是死去不久。一声凄厉的唤声从远处传来,使得肯达尔的血管都为之紧缩,他听出了叫唤声出自于自己的父亲,然而声音中所带着的无助和悲痛,又使得他无法相信会来自于那一向威严稳重的父亲。

他想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然而维夜却揪住了他的衣角:“不,肯达尔,我们必须继续往前走,只有先到达祭坛并消灭邪恶之源,才能解救所有人,包括你的父亲。”

肯达尔想要听从少女的建议,然而父亲的叫唤仍在持续,听起来甚至带着临近崩溃的疯狂。他对着少女摇了摇头,少女的脸色一片苍白。

“我必须先找到我的父亲,并确保他的安全。”肯达尔牵着少女的手向那个方向走去,少女使劲地摇着头,抗拒似的将头发摇得凌乱,然而她的脚却又矛盾地紧随着肯达尔,未造成一丝拖延。

无法确知走了多久,直到一个站着的人立在他们面前。那是阿瓦格莱,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双手拄着插入地面的长剑才没有倒下,他怒睁着的眼睛空洞无物,分明是已经死去。肯达尔只觉得整个心都在颤动着,他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阿瓦格莱,就好像骑士还活着一样:“很抱歉,我未能与你一同战斗至死。您的职责已经结束,请安息吧,带着属于您的尊严。”

仿佛在听完了他的话后,骑士的灵魂才在一瞬间抽离了身体,尸体缓缓地倒下。肯达尔悲伤地接住尸体,让骑士仰面躺着,并将长剑平放在他的胸口。

站起身,继续在迷宫中走着,父亲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分明地听到,父亲叫唤着的是“露丝……露丝……”。

无由的冷风吹过,将这悲切的呼唤打散在各个角落,再反弹出层次模糊的回响。肯达尔心急如焚地跑着,他的脚步声在交错的地道中沉闷如雷,而少女的却轻不可闻。终于,他在一根石柱下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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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星光坠落

克萨恩伯爵颓废地坐在那里,双眼迷离。他的身上并没有伤痕,然而他的精神却像受尽了折磨。肯达尔跪在他的身前,小声地呼唤着。伯爵的眼睛慢慢地聚焦在他的身上,嘴唇微微颤动,语气中充满了痛苦:“肯达尔……你还是来了……”

“父亲,”肯达尔艰难地想要将父亲扶起,“我先送你离开这里。剩下的事让我来解决吧,我会找到那个引发了所有灾难的女人,我能够杀死她,就像杀死黑暗骑士一样,让她为自己的邪恶付出代价……”

“不,”伯爵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能去杀她,谁都可以,只有你不能。”

“可维夜说……”

“别管他们说什么,”伯爵眼中的血丝在凝而未滴的泪水中幻化,“你绝不能去找她。我绝不能让你……杀了自己的母亲。”

仿佛是雷电穿透地表击中了子爵,肯达尔只觉得整个脑袋轰然一片,他颤声说着:“父亲,您在说什么啊?母亲还在卢乌堡……”

伯爵激动地说着:“不,露丝才是你的母亲。”

肯达尔呆呆地,无法说出话来。而维夜却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控制不住地抚着自己的脸:“天啊,他说出来了。这该怎么办?真该死,直是该死。”

“是我害了她,”伯爵的语气像是垂死的老人在做着最后的忏悔,“那时的我还很年轻,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已无法不被她的美貌和善良所折服,我不顾一切地接近她,想方设法去获得她的笑容,我让她的内心无法忽略我的爱,然而这份爱却成了束缚着我和她的痛苦。

“女神的主祭是不能嫁人的,而那时的我还只是家族中的次子,根本没有领土的继承权,于是在一个夜里,我偷偷地找到她,哀求她与我一同离开,去哪里都行。可是她不同意,她的天真和善良让她无法做出不顾及他人的行为,她所侍奉的,已是这块大陆的最后一座女神教堂,如果连她也做出私奔这种为人所不耻的事,挪斯威尔教庭就会有借口把它拆除。她的拒绝震怒了我,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爱她,却不能得到些许的回报,我觉得既然我甘愿为她放弃所有的一切,她也应当付出同等的爱。我的心愤怒了,以至失去了理智……”

伯爵止不住地颤抖着:“我奸污了她。”

肯达尔震惊地看着父亲,整个心灵都是空白。

“我犯下了如此的罪行,而她的心中却没有过多的恨,”伯爵的视线穿透了肯达尔,不知看向哪里,“她只是回避了我,不让我再见到她。直到几个月后的一天,她冒着雨前来找我,告诉我她怀了我的孩子,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被扼杀在腹中,只能选择和我离开。可是我犹豫了,由于兄长的不幸死去,那时的我已得到了继承权,我本以为自己能够为了她做任何事,然而我突然发现我错了。我装做惊喜地答应她,内心却开始犹豫,而被露丝视为姐妹的阿丽亚却趁这个机会用言语诱惑了我。露丝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她终于下决心放下自己的重责而选择个人的幸福后,接到的却是我与阿丽亚的定婚晚宴的请柬。而即使遭到了如此的背叛,即使被人告密说她怀了恶魔的孩子,她却仍然没有揭发我的罪行……天啊,我都对她做了什么?这二十年来,我让她陷入了怎样的黑暗?露丝……露丝……你见一见我啊!露丝……”

克萨恩伯爵猛地推开肯达尔,像受伤的野兽般,跌跌撞撞地冲入了阴暗的地道,消失了身影。肯达尔呆呆地跌坐在那里,僵化得有如石头。

维夜不安地爬到他的身边,轻唤着他的名字。肯达尔看着她,脸色呆滞得几同死人:“露丝……是我的母亲?”

“是的,”维夜悲伤地回答,“她在‘女神的灾难日’那天生下了你,其他的人都在被黑暗吞噬后失去了踪迹,只有刚出生的你留了下来。你的祖父从施维尼那里得知了所有的真相,从而收留了你。”

“你早就知道这些?你费尽心思把我引到这里,就是为了让我亲手杀死露丝……我自己的母亲?”他看着少女的眼睛变得痛苦和冷漠,他倒撑着身子不断地后移,似乎眼前的女孩儿突然变得有如恶魔般的丑陋和不堪。

“这是唯一的选择,”少女徒劳无力地伸出手,却只能抓住虚无,“只有她的死,才能释放那些被禁锢的灵魂,只有她的死,才能阻止黑暗邪神踏足这个尘世。肯达尔,相信我……”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不,离开我,女巫,别再跟着我,那个人说的才是对的,女巫是比亡灵还要堕落的存在!”肯达尔转过身子,踉踉跄跄地想要离去。

维夜痛苦地呼唤着他,哀求着他不要离开,却无法阻止肯达尔的脚步。肯达尔身体晃动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突如其来的真相撕咬着他的灵魂,他跪倒在地,大口地喘着气。

少女的呼唤声小了下去,随之而来的是轻微的、却连石头也不忍听闻的呻吟,这呻吟是如此的凄然与痛楚,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不感到心碎。他猛然回头,却见维夜已蜷缩在地,有如万蚁钻心般地痛苦蠕动着,她用皮肤摩擦着地面,用牙齿啃咬着自己的手臂,却无法让所受的折磨减轻一丝一毫。

肯达尔忘却了对少女的恨,他不顾一切地跑回去将少女搂在怀中,拼命地安慰着她,想要减轻她的痛苦。随着他的接触,维夜皮肤上的青紫斑点开始褪去,痛楚也逐渐平复。

“不要离开我,”她紧紧地抱住肯达尔,生怕他再一次离去,“带我一起走。别把我一个人扔下……”

肯达尔抱起她,慢慢地向来的方向走去,直到离开地道,走出那滴血的拱门。在地面上,齐聚的乌云仿佛就压在他们的头顶,闪电穿插交错,一如众神的怒火。

他将少女平放在面前,注视着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维夜,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折磨着你?”

“是施维尼的诅咒,”维夜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肯达尔,有一件事,你们都不知道,施维尼、其实是露丝的姐姐。”

肯达尔怔住了。

维夜继续说着:“在那场事变之后,她预言了妹妹的归来,也预言了暗神沙斯丁会利用你母亲打开血池之门,将无尽的死亡带入这个世界。只有你能够阻止,因为只有你才能杀得死你的母亲。可必须要有人来引导你,而她自己却做不到,因为她预言到自己无法活到这一刻,于是她只能找人来替她完成这一切,而那个人就是我。她将刚出生不久的我带到暗夜森林,教导我成为一个女巫,然而,自私本就是女巫的天性,她该如何才能相信我会在她死后不去违背她的意愿?”

“你身上的诅咒?”

“是的,她用法术诅咒了我,”维夜的脸在回忆间因恐惧而扭曲着,“她给了还只是孩子的我这至深的痛苦,而随着我的长大,这痛苦只会越来越重,她甚至让我无法去选择自杀,于是,从小时候起,我就只能在阴暗处睁着眼睛,忍受着无休止的折磨,一直等待着你的到来……”

“天啊,”肯达尔紧紧地抱住她,只觉得心底有种撕裂般的痛,“她怎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维夜将头深埋在他的怀中:“肯达尔,别离开我。只有在你的身边,我才能摆脱她的束缚,只有呆在你身边的这几天,我才能真正地入睡,并得到内心的安宁。你说过你会一直守护着我的,你发过誓的。”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相信我。”

暴雨倾盆而下,将天地刷得灰朦朦的一片。狂风卷荡,在五月之谷呼啸出可怖的怒嚎。两个人紧紧相拥着,在这毁尽污浊的怒潮中相慰着彼此的心灵……

蓦然间,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从地道内传来,竟比狂风暴雨之声还要响亮。数不尽的带壳生物从拱门涌出,它们绕过肯达尔,如波浪般涌向谷外,其中夹杂着远比在雪莱村所见还要巨大的魔域血蚁、以及众多的黑色甲壳虫……

“它们去哪里?”

“血池之门仍在打开,”维夜悲伤地回答,“将会有更多的魔物从里面出来,寻找着它们的食物,它们会摧毁所遇到的每一个村庄和城市,直到整个大陆上活着的生命都归于死亡。到那时,暗神沙斯丁将踏出魔域,前来收割每一条带着怨恨而死的魂灵。”

“而我,能够阻止这一切?”

“是的,只有你。”

静了许久,肯达尔慢慢地站起,任由雨水打在他的身上:“我们进去吧。我不知道应当做些什么,可如果这真的是我的责任,我不想去逃避它。”

“嗯,”维夜微微地露出笑容,“引导你一步步地前进,这本就是我所要做的事。你是我受诅咒的根源,却也是我唯一的幸福。”

地道中,肯达尔背着维夜慢慢地前进着,由于适才的黑暗狂潮,地上的骑士和魔兽尸体都只剩下了白骨。壁面上的七彩棱镜仍在暗淡地闪烁着,很柔、很美……

“维夜。”

“嗯?”

“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肯达尔轻轻地问,“是什么使得我母亲走入了黑暗?是什么使得我不得不担负着这一刻的责任?”

“是‘星光坠落’,”维夜在他耳边小声地回答,“我曾在施维尼的镜影中看到了当时的情景,那是一个雾气还未消散的清晨,紫星骑士路塞亚·霍夫曼带着他的士兵闯入了女神的教堂。露丝刚刚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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