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夫人的称呼,张若兰脸儿落了两片飞霞,这要是传到父亲耳朵里,他会怎样斥骂我,立刻要我回凉州?
岩哥儿让自己过来时,把塞上江南的风光描述得让自己心动,雪山、草原、碧水、稻田,沙漠景色相映成趣,又央求自己来帮他处理公文,原来是打着这份心思。
心里虽觉甜,张若兰瞧见李岩挤眉溜眼地朝自己坏笑,朝冷霜儿使了个眼色,两人靠了过去,依偎在他身边。
“岩哥儿,啥事这么开心?”张若兰甜甜一笑。“稻花香里说丰年,人生大事也有望,哎哟——”才说到一半,胳臂就遭张若兰狠狠地来了一下。
冷霜儿却没动手,跟李岩从战场上同生共死,打了几场硬仗下来,百炼钢早成了绕指柔,舍不得给他一硬肘。
张若兰见冷霜儿没动手,这不是置我于不义吗?气得直跺脚:“霜儿,你怎么不动手?”
“若兰,你别瞧他一脸坏笑,其实神经天天都紧绷着,一上了战场,谁也拦不住他,每一次从战场归来,他都当自己死了一回……就让他高兴一回。”冷霜儿说着说着,眼角红红。
世上还有这样的男儿么?多情重义,为了家国,敢死轻生,跟着他,一腔子血随时变得滚烫。
本来在看好戏的康雪儿脸上的笑容也凝住了,心里觉得他那个轻浮放荡的臭毛病也没那么可恶了,以后岩哥儿上了战场,我就为他诵一夜的经。
我们来看看收割情况,下田去割稻纯粹是瞎搅合,李岩转过话头:“别说这个,我们四处逛逛,看望一下忙着收稻的甘州军民,联络一下感情,顺便也当次秋游。”
李岩说着便开始热情地招呼田间地头的甘州军民:“瞧这位大叔,贵姓?割稻那活儿干得真漂亮,赶紧地,我还等着大胜后吃上香喷喷的新米。”
小李将军多平易近人,那位脸上满是沟壑的农夫起身拱手道:“回小李将军的话,小的名唤唐农,田间地头的活在方圆百里内算得上一把好手,小李将军喜欢我种的稻子,在烈日下暴晒到干实了,脱了壳打了新米,亲自给你送到府上。”
多纯扑的人啊,李岩呵呵笑道:“那感情好,我就等着你的新米,唐农,这个名好,你继续忙。”
往前走了几步,李岩脑子中灵光一闪,唐农可是当地的农业土专家,自己有些想法可以跟他聊聊:“唐农,待会用午食时,我叫人来唤你。”
田间地头走了一圈,效果不错,甘州军民收割的劲头更猛了,田野里收得一片光秃秃的,再来个坚壁清野,把吐蕃蛮子耗死在甘州。
随行的羽林亲卫早吩咐了人送来酒菜,就在一片荻花瑟瑟的水岸边搭上桂管布桌,放上马扎,将酒菜一一端上。
唐农也被羽林亲卫请了过来,与小李将军同桌而食,他有些诚惶诚恐,在溪水中洗脸净手,弄了好一会,才上来就座。
“雪儿,给唐农斟上酒,这可是长安的御酒,山中仙酿,品品。”李岩微笑道。
叫夫人来给自己斟酒,唐农立刻站起来,躬身拱手,恭谨得很:“不敢有劳夫人。”
“呵呵,既然你拘谨,放壶酒在你那边,自斟自饮,喝不完就带回家去,你送我新米,我送你御酒,礼尚往来吗。”李岩言辞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我在广州那边有农庄,种植占城稻,一年三熟,已传信叫他们弄一些稻种过来,这育种的事就交给你办,看能培育出适合本地的水稻品种不?”
一年三熟,在甘州要是一年能两熟,几十万亩的稻田能翻上一倍的产量,那多了不起,这事是小李将军委托我办的,成功了甘州世世代代的子孙都能记住小李将军和我的名字,唐农的神色有些激动,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不小心洒了些出去,心头一阵儿肉疼,这可是御酒呀。
“若兰,我等会跟唐农说说稻田养鱼的事,你用心记记,回去抄录一份,给张河西送去,治政理民的事可都是他负责的,沿途我们也没少交流河西的民政,修水利,栽种树木防风沙……”李岩娓娓道来,看来河西的民政他也没少用心。
可你是他女婿,不帮老丈人能行么,在情在理啊,张若兰白了他一眼。
“利用稻田水面养草鱼,既可获得草鱼,又可利用草鱼吃掉稻田中的害虫和杂草,排泄粪肥,翻动泥土促进肥料分解,可使水稻增产一成左右……”李岩讲起了前世下乡搞的调研,说得头头是道。
冷霜儿,张若兰,康雪儿不懂,但唐农见过人在稻田养鱼,也听得目瞪口呆,小李将军对农事咋如此的熟悉?
“明年种植水稻的时候,我们就来推广稻田养鱼,霜儿,若兰,雪儿,我们也来学习一下农事,待到秋天,水稻成熟了,鱼儿也肥了,岂不更美?”李岩眼中尽是憧憬之色,河西就是我的家园。
秋风暖柔,河水清澈,天空碧蓝如洗,远处的层林尽染,祁连山脉银装素裹,终年的积雪不化,塞上江南的秋色是那么丰富多彩,右威卫将军李岩眼睛惬意,脑子却在想着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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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河西大将 155。大营陷落(上)(求收藏求推荐)
秋高马肥,牧草也结了籽,正是多事之秋。
大斗堡,本来驻扎五千人的军堡,一下子涌进几万吐蕃军,街道上到处都是甲胄刀枪碰撞得铿锵作响,拥挤着牵马鱼贯出堡。
拥挤的街道上,过来了一队吐蕃军士,个个身躯高大,生得凶神恶煞,手提大刀。每名军士身后,还有两名仆从军跟随,牵着雄健高大的青海骢,马上放着一副重甲。
这支三千人的重甲步卒就是吐蕃威震西域的大刀军。
他们并不出堡,而是在堡中军营驻扎。
吐蕃军通过大斗拔谷先进来了六万,连败两阵,折损了将近两万,现在又调进五万多兵马。
吐蕃屯下重兵,对甘州那是志在必得啊。大马营草滩,丝绸之路,河西粮仓,谁不眼红,现在控制了大斗拔谷,如在河西胸膛上插进了一把利刃。
大斗堡关前,吐蕃军的营寨连绵数里,已经逼到了唐军大营两里左右的地方。
原来想着多消耗一些吐蕃战力,准备将剩下的吐蕃蛮子诱到甘州城下,利用溪水湖泊,稻田戈壁复杂的地形围歼吐蕃。
哥舒出刀夜袭,李岩率五千羽林骑跟进,一不留神抢了吐蕃大营,堵住了他们到河西的道路。
吐蕃居然也忍了,二十多天没有一场接战,他们忙着调兵遣将,征集粮草,数万兵马源源不断开到大斗堡。
战场态势发生了变化,李岩与众将商议,需要及时调整计划,大斗堡附近地形狭窄,吐蕃的兵力不易展开,虽然人多势力众,可也得排成队轮番上前交战。
吐蕃蛮子,你要战,那便战,就像前年的天长节,兴庆宫勤政务本楼大殿,我擒下酒醉闹事的吐蕃王子赤祖德如,说的那句话,现在我们在战场上交起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么?
河西讨击副使,右威卫李岩调集了一万羽林骑,宁寇军,大斗军、赤水军,建康军各三千兵马,总计二万二千兵马,进驻大营,准备与九万多吐蕃军展开决战。
以寡击众,吐蕃军的战力强横,遇上唐军还不是不堪一击,这可是手上打出来,不是嘴巴里吹出来的,小李将军行军打仗,玩的就是心跳,让几千里外的皇帝都为他捏把汗。
大唐开元十四年秋,九月二十。天高云淡,秋风爽朗。
秋风吹黄了草滩,将远处的山林涂抹得黄绿间杂,天地之间,不知道会不会泼上赤红殷艳的血色呢?
吐蕃军在营寨前陈兵列阵,但见甲胄整齐,刀枪如林,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绣着各种猛兽凶禽的军旗在秋风中猎猎枭张,主帅赤祖德如王子的亲卫,手持各色令旗,在阵前飞驰传令,让人眼花缭乱。
如浪高千尺的海潮,吐蕃军已成排山倒海之势。
主帅赤祖德如此刻面色沉静,胸有成竹,回纥可汗部与吐蕃约定,在今天大举进攻甘州,甘州的财富和粮食堆积如山,这群丝路上的强盗会有哪个不动心?
甘州城下。
回纥游骑静静地在城外列阵,长枪刀弓如一片森林,骑阵中间忽然动了,军旗漫卷而出,如翻滚的潮水一般,一群剽悍粗粝的回纥游骑,众星拱月般捧出护输可汗。
骨力裴罗跟在父亲护输可汗身边,低声问:“父汗,我们真的要进攻甘州吗?可汗部的妇孺少年可都在汉阳堡,捏在小李将军手中?”
小李将军用城下之盟,掌控了可汗部的妇孺少年,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吗,我回纥勇士就任他像犬马般驱使?护输可汗嘴角泛出冷笑,点了点头:“骨力裴罗,你今后也是做大事的人,大唐与吐蕃之间的战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吐蕃有九万之众,又有重甲大刀军。唐军似乎做好了准备,你瞧甘州城外,水稻收得一粒不剩,不过只有两万多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纵然小李将军智谋高深,也难以撼动吐蕃军。”
深吸了一口气,护输可汗沉声下令:“传令,对甘州围而不攻,让部落的勇士绕城射上几箭,大声鼓噪,摸摸甘州的虚实,派哨骑随时留意大斗堡的战事,一旦大唐河西诸军大败,回纥八千游骑,立刻攻入甘州。部落的妇孺少年不就有了吗?”
大唐河西诸军大营。
寨墙上是一排密密麻麻的诸葛连弩,每个弩手身边还有一个弓手搭配,不时有军士将成捆的箭矢搬了上来,立刻被你一捆我一捆地提走,放在自己的脚下,一付紧张忙碌的劲压得让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吐蕃骑军先动了,呐喊着冲杀过来,有的在马上站直了身子,手舞横刀,有的侧身贴在马腹,玩了个镫里藏身,尽显骑术精湛。
宁寇军弓手刘康眼白有痣的左眼闭合,右眼眯成了一条线,年轻的脸紧张得微微有些抽搐,按训练的那样,取了一枝羽箭,搭在自己这把伙伴般的三石黄桦弓上,箭头向下,拉成半圆,等待着命令。
在大营前面的望楼上,郭子仪手持千里镜,大声下令:“这是来探虚实的,让步弓手射人先射马。”
命令被三角令旗很快传递下去。
“兄弟们,稳住,郭郎将说了,这是来探虚实的,步弓手瞄准战马,射他娘的。”秦旅帅的声音不急不缓,他是老边军,见得多了,一付沉着的样子感染了刘康。
“咻!”歩弓手刘康手一松,一枝羽箭飞向半空,然后有掉头往下,刘康仔细观察着箭矢落地的位置,判断着风速风向。
运气不错,那支试射的羽箭插在一名吐蕃骑军的马脖子上,战马吃痛,猛地摔头跃起,将直立在马背上炫耀骑术的吐蕃军士猛地摔了下去,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
“好样的,刘大头,今天手气不错——”秦旅帅手持一张诸葛连弩,大声叫着好,还没等他赞完,第二支羽箭已经将一名吐蕃百夫长射落马下,刘康轻轻吐了口气,大声喝道:“有我无敌!”
“哈哈,大头,看不出来,战事一完,我举荐你进羽林武学。”说话间,秦旅帅手中的连弩也射了几矢。
有几骑冲进了大营前的陷马坑,马速一缓,秦旅帅一一将他们点名似的射落马下,末了还惋惜叹道:“可惜了那几匹青海骢。”
吐蕃阵中,主帅赤祖德如面对着深渊一般沉静的唐军大营,心中大为恼火,刚才的诱敌丝毫看不出唐军的虚实。诱敌的军士转眼即逝,眼前那堵死寂的营墙仿佛有一股沉沉的压力迫来,让他胸中有种莫名的恐慌情绪在急速蔓延。
“传令,前排举盾,掩护大刀军冲寨。”赤祖德如马鞭一挥,大声喝道。
铁甲大刀,如移动的长城一般,缓缓朝唐军大营压迫过来!
……
齐宝,刘康出场了,想要扮演角色的兄弟留言,呵呵
第三卷 河西大将 156。大营陷落(下)(求收求推)
吐蕃军高举的盾牌,如一座城池般移动过来,刘康将弓箭的角度调整到45度角,那样射得最远。
宁寇军的弓手射了几轮,似乎效果不好,吐蕃军盾阵仍然不紧不慢地向前移动着。
离得越近速度越快,吐蕃军盾阵接近唐军大营前陷马坑的位置时,忽然号角声起,盾牌手举着盾牌如溃堤一般,四散朝唐军大营涌来。
刘康倒吸一口凉气,溃堤后面现出一排身披重甲的吐蕃大刀手,不,不是一排,而是一个方阵,他们脸上都戴着护甲,眼露凶光,手中斜举的大刀闪闪发亮,晃动着唐军的眼睛。
吐蕃军法,战时前队都死光了,后队才继续前进,以战死为荣,几代都有战死的人家被视为吐蕃的高门大族。
赤祖德如的脸色,紧张得如绷紧的弓弦,谁都知道他完全是被逼得急了,所以更想要一举拿下这座唐军大营,顾不上前队死光才上后队的规矩,扬鞭下令:“骑军跟着冲营,大军随后前移。”
吐蕃军以泰山压顶之势,如海潮拍岸,唐军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朗迈色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放出来了,见此情景,不禁热血上涌,上前请战:“末将愿将功补过,领骑军冲营,突破大唐军的防线,为王子开道。”
“朗迈色将军,允你待罪立功,去吧!”赤祖德如神色冷峻,拔出配刀,丢给了朗迈色。
朗迈色拾起主帅佩刀,翻身上马,双腿重重一磕,战马长嘶一声,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很快射到了吐蕃骑军的前面。
黑压压一片的吐蕃军连天蔽地而来,如山洪爆发,似乎拥有席卷吞噬一切的力量。
唐军大营,右威卫郎将郭子仪站在望楼上,观敌阵势,知道吐蕃是倾巢而出,为报前番两战失利,看得出他们对河西也是志在必得,郭子仪觉得自己肩上倍感沉重,压得他声音微微有些变形:“给旗号,投石机!”
身旁的亲卫立刻拿着一杆三角红旗,伸出望楼,用力地挥舞起来。
唐军大营后面,中路整齐地摆放着四十架对重式投石车,羽林长史辛云京沉声下令:“目标陷马坑,三百斤重物!放!”
每辆投石车后都有一位羽林骑队正指挥,大声重复着命令,几个羽林武学生紧张有序地用绞车将重物升起,压在长端,站在木架搭成的高台上,将黄泥掺和碎石,日头下晒干的泥弹装上铜丝网兜,一名羽林武学生收举火把,将那裹了火油的泥弹点燃。
见泥弹点燃,下面的武学生一搬机关,立刻将三百斤重物释放。
“砰!”一片霹雳声在阵地响起,投石机长长的手臂挥出,漫天的火泥弹如陨石一般,从天而降,火泥弹的威力极大,砸到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还带着火,这一条条抛物线的落点正是陷马坑,密密麻麻的吐蕃大刀军行动缓慢,一点儿没浪费,全都“噼噼啪啪”砸在他们身上。
几名大刀军躲闪不及,顿时被燃烧的火泥弹砸倒了,火泥弹炸开,滚烫的泥块碎石四溅,击打在周围大刀军的重甲上,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零星点燃了满地的发黄枯草,可又被密集的大刀军踩灭,似乎效果不佳。
火泥弹正是为吐蕃大刀军而预备的,原想他们身上套着笨重的铠甲,又都挤在一块,行动缓慢,不是现成的活靶子吗?铁甲的导热性奇快,火泥弹接连不断地射来,不砸死也快烧熟了。
吐蕃大刀手甚是剽悍,大刀军铁甲如同铁板烧一般,竟没有人退缩。吐蕃军以战死为荣,死战不退,他们乘自己被烧死之前,跌跌撞撞冲向壕沟,压到前面进攻时盾牌手的尸体上,他们要用身体填满这处深壕,为后面的骑军铺平道路,让寨墙的刘康不由瞠目结舌。
辛云京用千里镜一直盯着望楼的旗号,大声传令:“连续三轮不要停!”
绞车在羽林武学生的拉动下继续将重物升起,武学生将一筐筐磨盘大的石弹抬上木架高台,每个位置都有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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