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权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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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权奸-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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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躲在书房里读书。”永穆公主生气的样子也美,看得李岩发呆。

忽地想起什么,永穆公主俏脸儿泛红,啐了一口,“你才多大,脑子里尽是乱七糟八的事儿,我们可是宗室姐弟。”

“姐姐温柔似水,笑颜如花,比我的亲姐姐还亲。”瞧李岩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听得永穆公主心里甜滋滋的,一夜照顾陪护的辛劳顷刻间烟消云散。

春天的阳光暖意融融,落在骏健神气的白马身上,拉着永穆公主的华美辇车跑得更欢实了,从朱雀门进了巍巍雄伟的皇城,道路两旁,梧桐枯枝虬臂,衬着新叶初萌的柳树,有病木前头万木春的感觉,走在天街上的官吏发现,辇车上除了端庄清丽的永穆公主,还多了一位白衣胜雪的清俊少年。

大理寺在皇城西边,紧靠顺义门,离那儿还有百来步远的距离,李岩就让辇车停下,在随从的帮助下了马车,接过食盒,慢慢往前挪动脚步。

永穆公主瞧着白衣少年一步一步费力前行的样子,心头忽痛,让辇车追了上去,“岩哥儿,还是让姐姐扶着你进大理寺吧?”

阳光洒在少年清俊的脸上,他摇了摇头,对永穆公主绽放了个迷死人的微笑,“姐姐,我没事,你身份贵重,不必沾惹上李府的是非,就在这儿下车,我一个人进大理寺监狱就行了。”

说罢转身提着食盒走得很快,在永穆公主的视线中,快步行走的李岩忽地身子一低,就要跌倒在地。

一把扶住大理寺的墙壁,李岩的额头生出了汗珠,前世的父亲有几分恃才傲物,为人清高正直,无意间得罪了领导,被他们构陷下狱,今世的父亲被无辜株连,我要救他,哪管他日后是忠是奸……李岩心中燃起一股子蓬蓬勃勃的信念。

没有回头求助,李岩咬着牙,掌着墙壁,继续一步一步费力地往前蹭……

柔柔春风让发出鹅黄嫩芽的柳条儿轻轻摇晃,坐在辇车上的永穆公主却端坐不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阳光下白衣少年的身影,泪光将视线遮住,渐渐模糊一片。

第一卷 五陵年少 7。大理寺狱

李岩拖着满身的伤终于走进大理寺的监狱。

这几日没少打点这儿的狱卒,现在狱卒见了他跟见了亲人似的,见他行走费力,还有位狱卒主动上前,帮他提着食盒,扶着他探监。

“李司业,府上岩哥儿来了。”那名提着食盒的狱卒悄悄接过李岩手中的铜钱,朝监牢里喊了一嗓子。

“狱卒大哥,每日早上,我父亲的蒸饼麦粥鸡蛋,就要麻烦你帮他买,食盒里是酒菜,中午和晚上两餐的,晚饭还请大哥帮我父亲蒸热。”李岩又是一串铜钱递了过去。

国子司业李林甫下狱第一日,李岩就提着食盒送来酒菜,出手豪爽大方,狱卒们对他是另眼相看,但有吩咐莫不依从。

这世上没有人跟钱过不去,尤其是做这种不触犯大唐律,顺水推舟的人情。

因为李岩使了不少银钱的缘故,李林甫被转到一间单独的监牢,后面的高墙上有一个狭小的铁窗,射进来几缕阳光让阴森森的室内有了几分暖意,一张陈旧的板足书案,两个马扎,有张可坐可卧的旧胡床靠着墙,李林甫着一身干净的白叠布囚衣,正侧躺着浅睡。

“父亲,酒菜来了。”李岩用铜钱谢过开门的狱卒,走进监牢,轻轻唤道。

一骨碌翻起身,李林甫下了胡床,上前接过食盒,低声急急问道:“这几日可曾接近永穆公主?”

额头还带着汗珠,李岩苍白的脸上因为疼痛紧绷着,缓缓点了点头,“她坐……在辇车上,还在外面等着。”

“她有没有看到麒麟头翡翠?”李林甫的小眼睛大了一些,放着光,白皙微胖的脸上有了笑意。

“身上的……伤就是她亲手敷药裹的,应该……应该看见了。”李岩说话都很费力气。

“岩哥儿,你怎么了?”李林甫这才发觉有些异样,赶紧放下食盒,扶着李岩到胡床上坐下。

“昨日被马车……撞得狠了,晚上高烧得厉害,今儿浑身……都没……没力气,没事,你快用饭。”李岩说话都费气力。

“没事就好,岩哥儿,难为你去做这样的事,府里一大群子女,只有你天天来探望我,送来酒菜,父亲那日用棍棒打你,一点也不记恨我。”李林甫说着说着,眼眶湿热,语带哽咽。

“好儿子,凭你这份心机胆识,比父亲少年时候还强!”李林甫咬了一下牙,强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换了一付笑脸,夸赞道,将酒菜从食盒里取出,放在案几上,没事人似的开始享用。

他的情绪转换得如此快,那笑容看得李岩心里打颤,莫非他发现我是穿越而来的,赶紧转移话题:“父亲,讲讲你少年的事?”

微微笑着,李林甫坐在马扎上,自斟自饮,“我家也是金枝玉叶,出身李唐宗室,曾祖叔良,是高祖的从弟,被封为长平王。可后来每况愈下,四世以后,轮到你祖父,他的官职仅为扬府参军。”

李林甫的语调虽然平静,李岩也听出其中的悲愤不平。

夹了口菜,喝了杯浊酒,李林甫的话匣子被打开,“父亲少时,也像你这么大,不爱读书,常与伙伴玩耍,一日在玩耍时与他们发生了冲突,伙伴们骂我家是被皇帝冷落遗弃的人,父亲当时羞得无地自容,这个事从那以后就一直压在我心里,像块石头一般。”

原来李林甫的奸猾是少年时就落下的心病,李岩怅然想到,前世我讨好领导,四处钻营,还不是因为父亲在我上小学时被人构陷入狱,家里生活日渐困难所造成的吗?

转头瞧了瞧监牢外面,李林甫又干了一杯,走过来与李岩并肩坐在胡床上,带着几分醉意低声道:“后来我问父亲,同为李唐宗室,为什么他们在帝都养尊处优,有的称孤道寡,有的封王封爵,而我们却没有这个机缘,难道说我们真的是被皇帝所遗弃的人吗?”

“祖父怎么说?”李岩脱口问道,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又朝外面望了一眼,这几句话有觊觎皇位的意思,要招杀身灭家之祸的,眼下他还在大牢里。

耳边传来脚步声,李岩心里骤然一紧,迅速抬头地朝监牢外瞧去,一个狱卒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理寺外,坐在辇车上的永穆公主瞧着岩哥儿进去的门,怔怔地想着心事,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声,岩哥儿父子情深,没有半个时辰不会出来,唤来一名随从,让他在这等着岩哥儿。

“公主,打道回府吗?”车夫问。

“进宫城,奴家也该去探望一下父皇母妃。”永穆公主眼圈儿有些发红。

大理寺监狱。

李岩用铜钱打发了那个进来催促走人的狱卒,李林甫坐在马扎上边喝酒边讲道:“父亲在一伙少年中年龄不是最大,个头也不高,但他们都听我的,翻墙入院,偷桃盗李,我决不会冲锋陷阵,亲自去干这事,但每次都是我拿得最多。”

从狭小的窗户射进来的几缕阳光,落在李林甫微笑的脸上,没有一丝儿得意的表情,脸上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

父亲不学无术可是有典故的,有一次太常少卿姜度的妻子生了儿子。姜度是李林甫舅父姜皎之子,他喜得贵子,李林甫自然要去贺喜。李林甫手书贺词,其中写道:“闻有弄獐之庆。”古人称喻人生子为“弄璋之喜”,这是常识,而李林甫却把璋字写成獐字。璋,是玉器之名,而獐字是畜生之名。一字之差,失之甚远,前来贺喜的客人见了李林甫写的贺词,都掩口暗笑。

虽然他学问一般,但他的心机手腕比谁都厉害!

脑子中闪过父亲这段轶事,李岩关心他,换了个话题:“父亲在监狱中百无聊赖,我下次来给你带几本春秋史记过来,好打发狱中时光。”

沐浴着阳光的脸笑意更浓,让人油然而生好感,李林甫笑道:“难为你想得周到,父亲生性好玩,对儒家经典无暇顾及,对诗赋文章更是没有兴趣,岩哥儿,其实父亲比谁都明白,人情世故里的学问远比那些诗书强,有学问的人大多刚直迂阔,父亲从洛阳来到帝都,起先投奔库部郎中的叔父……”李林甫娓娓道来,眯起的小眼睛像一道缝,射出寒光,似在回忆初到京城拼搏的艰辛。

“我入仕起先不过是个千牛直长的小官,得到舅父姜皎的喜爱,有他的关照,升迁为太子中允,后来舅父与宰相源乾曜结为姻亲,我紧紧抓住这个机会,三天两头出入源府,与源府大小人物都混得很熟,特别是与源乾曜的儿子源洁来往更多,关系跟亲兄弟似的,由源洁出面,替为父求官,父亲知道,源乾曜以前由姜皎举荐,从梁州都督升迁为宰相,他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果然没有令我失望,将为父升迁为国子司业。”

讲到这儿,李林甫得意地几乎要笑出声来,“你知道源乾曜是什么样的人吗?他性格谨慎稳重,虽高居宰相要职,仍保持清谨自守的风格,凡事都从国家大局出发,主动上书请求圣人,将他在帝都任官的三个儿子,调出两个到地方为官,可他还是人,还是这个官场关系网中的人。”

“父亲志在庙堂,就是通过琢磨这些人和事一步步升迁上去的……岩哥儿过来,认识这个字不。”李林甫的小眼睛里燃烧着荒原大火般的野心。

用手指蘸着酒水,李林甫在案几上写了个“政”字,“你看这个字,拆分一看,正都跑到一边去了,他妈的,为政就是不正的文人干的事儿,明白吗?”

奸臣骨子里都是奸,他会不会琢磨我这个穿越者呢,暂时还是少与他深谈,李岩悚然一惊,拱手微笑道:“父亲,孩儿受教了,告辞,不知不觉也有大半个时辰了,永穆公主还在外面等着。”

永穆公主等了他这么久,李林甫微笑着注视这个清俊的儿子,眼中透出炽热的光芒:“岩哥儿,下次来,给我带几本春秋史记吧,父亲听你的劝。”

提着昨日留下的空食盒,李岩出了大理寺阴沉晦暗的监狱,仿佛重见了天日,外面阳光明媚,和风习习,公主府的随从立刻迎了上来,扶着他。

百来步远的地儿,四匹骏健的白马拉着华美的辇车,辇车之上,永穆公主巧笑倩兮,一对秋水般清澈的眸子正凝望自己。

第一卷 五陵年少 8。驸马都尉

日子晃晃悠悠过去了好几天,李岩每日都由永穆公主陪着,往大理寺送酒菜,在她悉心照料下,身体恢复得很快,连公主的两个贴身侍女柳枝和柳叶儿都喜欢上了这个清俊的岩哥儿,脸上什么时候都没缺过微笑,说话风趣,年少多金,而且出手豪阔。

李岩却是人前欢笑,人后落泪,大哥送来的银钱已不够用了,府里的金银财物大半都被那些姨娘和她们的子女卷走,得琢磨个弄钱的法子,不然,连大理寺监狱也进不去了。

向永穆公主讨要,李岩还没脸厚到那个地步,难不成还要混成个吃软饭的,怎么说也是个男子汉。

这处小院紧靠着永穆公主的寝居,住春院,几块山石半墙藤花,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开得繁茂,墙角两株红杏,闹出墙角的春景儿,李岩在小院中散步,舒筋活血,顺便想着挣钱的事儿。

“岩哥儿,王准他们来了,正在正堂欺负驸马呢,还要公主侍酒。”永穆公主身边的侍女柳枝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相告。

“走去瞧瞧!”李岩话音未落,身子已动,只是走得极慢,柳枝赶紧上前扶着他。

大约小半个时辰前,公主府前院发生了一幕闹剧。

王准的父亲最近又连任了几个要职,权势正炽,王准那日被公主府奴仆打伤额头,吊了个青包,这几日国子监太学也不上,躲在府里憋屈得快发霉,好不容易青包散去,却想不通,自己为岩哥儿出头,他倒好,每日在公主府好吃好喝,由永穆公主服侍着,自己落下什么?越想越气,这会儿邀约一帮权贵子弟跑到公主府撒气来了。

这一伙权贵子弟连带随从有好几十人,跃马扬鞭,浩浩荡荡朝平康里涌来,驸马都尉王繇正欲出门访友,凑巧就遇上了,一见他们拿刀带箭挟弹弓,一颗心吓得半死,暗道今日又来寻仇了,躲也没处躲,硬着头皮上前相迎。

“岩哥儿在你家可好,是不是永穆公主亲自照顾他的,我们今儿来瞧瞧,顺道吃个午饭。”王准在马上爽朗地大笑,好似与王驸马哥们似的。

原来是吃饭的,王驸马抹了一下额头渗出来的汗珠,脸上轻松了一些,挤出个笑容:“请进,请进。”转身吩咐身边的奴仆,“通知厨房,把好吃的好喝的全拿出来,一定要招待好这帮朋友。”

从回廊走过,王准瞧见公主府庭院都染上了春色,柳叶儿新萌,青草浅绿连着水岸,桃红梨白,蜂蝶蹁跹,眉头一皱:“裴十五郎,你小子射术一塌糊涂,前几日到终南山打猎,连只鸟也射不下来。”

那少年模样生得端正,眼神犀利,臂挟弹弓,一身儿窄袖胡服干净利落,正是兵部郎中裴光庭的长子裴元庆,闻言不服:“不是吧?我射鸟还是有一手的。”

“还不服?不然你在这儿给王驸马射只鸟下来,让大伙儿也瞧瞧,你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别连根鸟毛都没掉下来!哈哈哈……”王准大笑着揶揄他。

裴元庆转目四顾,楞在庭院中没瞧见一只鸟,他不知道,平康里的雀鸟这几日都到了国子司业李林甫家作客,他家深宅空寂无人,荒草蔓生,自然是鸟雀的天堂。“怎么射?这院子里又没有鸟!”

王准一看,确实如此,没有靶子怎么玩,今儿不是来出气的吗?瞧王驸马那呆头呆脑模样,心中一乐,这不是一只现成的呆鸟吗?他一拍额头:“哎,有了!我们跟王驸马亲兄弟似的,请您站到庭院那边去,委屈当个靶子,让我们比比谁射得比较准。今天不排个座次这顿饭没法吃。”

公主府的外宅李总管心里明镜似的,这拨人是存心来找茬的,都怪自己那日孟浪,得罪了他们。

得罪了这些惹不起的主,为了主子,李忠就顾不得许多,挺身而出,嘴里直嚷嚷:“不可呀,万一小爷们失手射伤了驸马,我们可担待不起!”

王准斜着眼瞅了他一眼,也通情达理:“要不,准头改改,让他头上多戴顶帽子,我们就对着那儿射!这驸马爷的目标也太大了,也显不出咱的本领,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啊?”顿时,随行的人都哄闹起来。

看他们那副骄横模样,李忠一发狠,咬牙道:“我来给小爷们当靶子。”

“啪!”地一个耳光朝管事脸上扇过去,又脆又响,王准鼻孔朝天,又凶又恶,破口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有我们跟王驸马的关系亲近吗?”

眼冒金星,李忠半边脸高高肿起,还未会过神来,小腹又中了裴元庆一脚,“砰!”地一身,硬生生地跌倒在走廊边,这几个权贵子弟眼睛雪亮,那日傍晚就是这个李忠带着恶奴让他们吃了亏,冲上去一人踢了几脚。李忠在地上滚来滚去,忍不住痛大声呻吟。

满脸都是那种吓出来的苍白,王驸马浑身发抖,被王准把着带到了庭院中央,给他扣了两顶帽子。

裴元庆拉弓虚瞄,听得弓弦一响,王驸马双脚发虚,摇摇欲跪,“噗!”地一声,一顶帽子中弹高高飞起。

这边王准也不甘示弱,弓弦连响,将王驸马下面一顶帽子也用弹丸射飞。

……

“叮当!”王驸马头发上玉簪顿时断为两截。

双膝一软,王驸马跪倒在地,身体瑟瑟发抖,头发披散,样子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还跟着傻笑,表示自己毫不在意,只要兄弟们愿意,多玩几次这游戏也未尝不可,窝囊加犯贱,惹得王准和权贵子弟们怪声大笑。

刚刚赶来的永穆公主正巧瞧见这一幕,心如刀绞,身子忽地一软,几乎站立不稳,身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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