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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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传-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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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寒暄的时候,有人来报,说从孙策大营那里划来一艘小船。

黄祖心里正烦着:“这种事情还用的着专门来问我?放箭!”

“慢着。”韩晞插嘴道,“辛离大人出使孙策军,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回来了。船上的莫不是他?”

黄祖一抬下巴,冷冷的看着韩晞说:“谁让他去出使孙策的?我怎么不知道?”

韩晞眯起了眼睛:“怎么现在主公连派出一个使者都要先请示将军才行吗?”

两个人之间的气压迅速降低。在暴风骤雨来临之前,刘虎显出了公子的魅力。

他说:我们先去看看。

小船立刻被放了进来。辛离被人五花大绑,嘴巴塞住,满头满脸泼的全是墨。黄祖叫人给他松绑清洗。浮墨洗掉之后,还有墨随着针孔渗进皮肤里洗不下去,在红肿的脸上组成几个青色的字,触目惊心:

“缩头龟,待孤明日取尔等首级!”

孙字大旗随风飘扬。又开始起风了。点将台上,孙韶手捧玉盘,盘上放着一只大帅金印,一面装饰着貂尾的黑色锦旗。孙策解下了自己的佩剑,一并放入玉盘中。

建威中郎将周瑜听令:“持我金印,坐镇大营;持我麾节,号令三军;持我佩剑,先斩不从。”

周瑜换上了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单膝跪在前面,大声回答:“周瑜得令!”

起身,二人面面相对。主帅换位,并肩交错的一刹:“疯子,小心不要死了。“

“放心!你有胜算我就死不了。”周瑜转过身来,只看到孙策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走下了点将台。旌旗飘扬,四万人矗立在台下,等着他发号施令。信手抽出一只令箭:

“荡寇中郎将程普,征虏中郎将吕范听令!吕将军挑选玄武营五千精兵为先锋,程将军帅其余玄武营人马待命。”

“武锋校尉黄盖,奉业校尉孙权听令!你二人各领三千朱雀营弓箭手待命……”

“各部领自己人马回去休息。明早四更集合点卯,不得有误!”

夕阳西下。

黄祖水营内,两只艨艟中间冒起了一串古怪的气泡,跟着一个扎着红色头巾的脑袋冒了出来,吐出嘴里的芦管,大口的喘气,嘴里还嘟囔着:

“天可算黑下来了。可闷死爷爷了!”

这一下水中的脑袋一个个像芋头一样冒了出来。数一数,足有十七八个芋头。

一个芋头说:“寨主,别这么大声。会把巡逻兵引过来的。”

“奶奶的,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将军!将军!”

42。 第42章

建安三年腊月十一。

早饭,没有炊烟,没有酒肉,只有冷饭。兵卒一边吃一边互相攀比,看谁呵出的白气最大。闻青看着他们,笑笑,没有加入也没有指责。

闻青是吕范亲帅百人中的什长。

昨日点兵,中郎将吕范将玄武营里最好的士兵挑选了出来。玄武营是纯粹的水兵,孙策军中人数最多的兵种。面对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那个眼神里带着傲气的将军是这样说的。

他说:“不怕死的站出来。”

闻青是家中的长子,还有母亲和三个弟妹。其实本来有五个的,一个病死,一个被马踩死。听说孙策的军队来了,他们和往常一样逃到村子外面,饿了一天半才敢回家。家里好好的,所有的东西都在。听着来不及逃走的人兴高采烈的描述着威风的将军,高大的战马,友好的笑容,他突然很后悔没有留下来。

这次的主公似乎很有本事,原来无序的生活竟然渐渐的安定了下来。农闲的时候参军,能省一个人的口粮。几场仗打下来,现在自己也能算是老兵了。吴侯对百姓秋毫无犯,他看在眼里。 况且母亲说,帮吴侯打仗就是保护家人现在的生活。

所以闻青不怕死。

清晨,星辰的光芒渐渐在鱼白色的晨曦中暗淡了。静谧中,一道冷红色的霞光乍现东方的天际,随着喊杀声蜿蜒地伸展开,仿佛吸血妖孽的触角,随着杀气的蒸腾愈发饱满了起来。

中间的楼船上黑色旌旗挥舞,战鼓激昂。最前面是一排艨艟,顶头包了铁锥。后面八十只斗舰在江面一字排开,交错呈十二行,杀声震天地向黄祖军水寨扑去。

闻青的船在第三排靠右的地方,能够清楚地看到前方木栏围成的水寨后面,森立的船只随着波浪起伏不定。木栏后面的岗楼上人影绰绰。

第一批箭铺天盖地飞来时,闻青他们躲在斗舰的挡板后面,一人受伤。第二批是火箭,挡板开始着火,船烧起来了。没有人呼叫,舰队保持完好的队形带着烈火继续前进。

一百二十步,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

带着铁锥的艨艟撞上了木栏,喊杀声突然震天撼地。第一排的人冲出了斗舰的保护,怒吼着杀向林立的木桩,挥砍着上面的绳索。箭矢从头上不断落下,霎时惨叫声压过了喊杀声。

身后的楼船斗舰上,朱雀营的人赶了上来。能上楼船的都是朱雀营中的神箭手。黄祖营中开始有人惨叫着从岗楼上跌下来。前几排的人都死光了,闻青冲到木栏前面的艨艟上。踩着同伴的尸体,箭矢呼啸着从身边飞过。他大吼一声,手起刀落,劈开了那跟已经摇摇欲坠的木栏。木栏倒了下去。木栏后面的艨艟上一只长矛刺了过来,穿透了他的胸膛。

不知为什么,看着那根长矛,他没有感到痛,没有想到死。闻青心中突然充满了怒火,他举起刀,将长矛砍断,跳上了对面的艨艟去寻找那个惹怒了自己的家伙。

失去了武器的人看到闻青,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那人看起来很年轻,骨头很硬,不是那么容易砍碎。闻青不知道自己的兵刃已经砍卷了口,他只觉得怒气没有发泄得痛快,于是疯狂的吼叫着冲向船上那些被吓呆了的人。

血肉开始不停的飞溅了起来,直到他突然觉得心中变得平静,眼前一片漆黑……

几条船上的人就这样被他杀光了,即使他已经倒下,旁边的人还是不敢凑过来。连杀人如麻的吕范都看的呆了。

闻青手下的九个人眼睛红了,吼叫着杀进了敌人的船队里。

寨门就这样被捅出了一个缺口。看到孙策的艨艟不断涌进来,黄祖叹息一声,下令:列阵迎战。

“你早该如此!”韩晞在一旁恨恨地瞪着黄祖。因为昨日辛离的事情,他一直叫着要黄祖主动出击。黄祖终于耐不住性子,命人把他人五花大绑扔在一边。此时韩晞咬牙切齿地说:“你等着!我一定会把所有的事情如实向主公禀报!”

“韩大人,多嘴对你没有好处。”黄祖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双方进入了相持阶段。孙策军大部分被挡在外面,能冲进来的只有小部分。可冲进来的这群人个个以一当十,勇武异常,弥补了人数上的不足。外面的孙策军离开水寨有一定距离,黄祖的弓箭手够不到。对方指挥的一定是个高人。

“是孙策?”黄祖远远地望着对面旌旗飘扬的楼船,却根本看不清船上的人。

刘虎公子在一旁看得脚软。他问:“将军,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黄祖摇摇头,看着孙策军中一个冲在最前面,将领打扮的人说:“这一定是孙策军中最精锐的士兵,不可能有很多。等他们死光了,孙策军也就差不多了。公子放心,我们一定能赢。传我令下去,放火矢!”

这个令传得有些迟了。吕范等人的船很快就****了黄祖军的阵型中,开始了混战。此时放箭伤得最多的恐怕是自己人。而传令兵这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启禀将军,火矢点不着!”

火矢是在箭头上包裹苫布等物,使用之前沾上火油,在火种上点燃纱布,再把箭射出。先前的火矢是从岗楼上射出的,那里的苫布火油都是早就预备好了的。现在只能说,军中的苫布火油出了问题。

还没等黄祖仔细询问,后营窜起三道冲天的火光。有人高声叫喊:“不好啦,孙策军从后营袭来啦!”黄祖的舰队听到喊声,队形乱了起来。

对面楼船上的周瑜看到火光,眼睛亮了,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手上黑、红、白、青四色麾旗同时指向前方,冷冷地喊出一句:“四象阵,杀!”

楼船上四面巨大的旌旗升起,战鼓齐鸣。江面上所有的船只带着怒吼向黄祖营地扑去。一排排无人护卫的木栏摧枯拉朽地倒下。孙策水寨青龙旗帜下,一艘巨大的艨艟带着一群舰队,宛若一支离弦之箭,笔直地刺向黄祖的军中。首当其冲的船头站着一人,手持长矛,锐不可当。包着铁皮的艨艟雷霆一般在乱军中劈出一条血路。

黄祖军最后一次像样的阻击,不过是一通乱箭。自己大营里传出的呼喊声,更让士兵慌了,持弓的手摇摆不定。孙策的水军乱箭中杀上了长江北岸。

擅水战的玄武营由吕范率领打首阵,擅射的朱雀营由黄盖率领掩护,擅突袭的白虎营由甘宁率领潜入敌军内应,擅陆战的青龙营由孙策亲帅抢摊掩杀。周瑜花了三天三夜摆出的四象阵,玄武锋锐,朱雀精妙,白虎狡诈,青龙勇猛。四象并出,黄祖军彻底溃败,竞相奔走。

刘虎还在为后营的嘈杂声感到奇怪,没看到黄祖发青的脸色,脱口问道:“孙策军不是在前面吗?后面是怎么回事?”黄祖站起来,急匆匆地向后营奔去。刘虎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喊:“黄将军,我跟你一起去!”

黄祖没有回头,黄祖的副将把刘虎拦了下来。他说了声:“公子,得罪了!”手起剑落,刘虎的头飞了起来,落在韩晞身边。一双眼睛还睁得圆圆的,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晞看着那副将举着剑朝自己走来。他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一句:“无耻……”对方根本不为所动,挥剑稳稳地向他砍来。

收拾完了两个多嘴的人,副将在韩晞身上擦干剑上的血迹,回头正准备走,眼前突然红光一闪,一个玄衣红袍的人站在面前。在这种血腥的战场上,这人只是围了一圈牛皮在腰上当作盔甲,一头黑发在空中乱飞,手中的刀离自己的脖子只有两寸远。

他说:“爷爷是孙策军的甘宁。你可是黄祖?”

副将摇摇头。他觉得喉咙很干。那人又问:“黄祖在那里?”

副将指了一个方向,哑着嗓子说:“那边是屯粮的地方,黄祖朝那里去了。”

甘宁笑了:“好!要是我能立功,就饶你不死。”说完放开他,朝那个方向去了。

副将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突然觉得周围特别的安静。一回头,面前又出现一个人。银盔银甲,手持长矛,一张比女子还好看的脸上都是杀气,看上去邪恶得诡异;身后血流成河,身边再没有一个活人。竟是单人一路杀过来的。一双目光深邃的眼睛正毫无感情地看着自己。

副将被杀气煞倒,慌忙说道:“我不是黄祖,不要杀我!”

“你不是黄祖……”孙策长矛不耐烦地一挥,副将被砸飞到了一边,靠着木桩倒下。他颈骨完全断掉,皮肉却还相连,头颅松垮垮地垂在身体旁边——“我知道!”

黄祖的大营内已经成了一锅粥,人群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做一团。即使是孙策,看到了这种情况也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西南……”

他寻声找过去,满地的尸体里面,只有一个被绑起来的人好像还有气。他的身体被利器剖开,嘴唇一样张开的伤口里正往外汩汩地流出血水,双目早已失去了神采,只有嘴巴还在动:“黄祖,家眷……在,西南……杀!”

那人吐出了最后一口气,面带着古怪的笑容死了。

“主公!马!”孙韶牵着一匹身上有石青色斑点的白马,一路沿着尸体找了过来,却看到孙策正望着一具被绑起来的尸体,似乎在沉思。

“主公?”

“嗯!”孙策拉过缰绳,翻身上马,朝西北方向飞奔而去。孙韶一个人在后面边跑边喊:“主公,等等我!主公!”

白毓他们迷路了。

日出以后,周围是一副奇异的景色。雾气茫茫不见天色,周围影影绰绰的却没有实体。水时深时浅,黑惨惨不见底。有时候船会不小心搁浅,却看不到陆地。

“都说了不要总是赶夜路。”水军小校哭丧着一张脸,“我可从来没进过云梦泽。听说好多人都进来以后都再也出不去了。这里有好多鬼……”

白毓反而一脸兴奋:“你确定我们是在云梦泽?”要知道两千年后云梦泽早就不见了。

邱旌望着无边的水面:“宽广无垠如海洋,常年雾气不散,四周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应该是云梦泽没错。从昨天我们还在长江里来看,我们应该在夏口的西南方。一直往东北的方向行使应该就能出去。”

小校抗议说:“那样的话我们可能会一头扎进黄祖的水寨里。”

白毓嘿嘿一笑,摆了个胜利的手势:“那不是更好。我们可以来个里应外合……”

邱旌咳嗽一声:“夫人,其实我也觉得不要去给黄祖当人质比较好。”

……

一直把身体埋进毯子里休息的共工突然探出头来:“一定要尽快出去。”他鼻子嗅嗅,露出一种及其厌恶的神色,“这里危险,不能久留。”

在白毓危言耸听地向大家解释了野生动物神奇的第六感之后,一群人不情不愿地统一了去向。

问题是,北在哪里?

43。 第43章

在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迷茫之后,大雾终于渐渐散去,勉强辨得出方向。看着前面四下无人的陆地,白毓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得救了!”水兵小校兴冲冲地指挥手下靠岸登陆。船刚刚停稳,就看到东北方向上一群人远远地朝这里跑过来。零星的有二三十个左右,看穿着应该是普通士兵,看服饰的颜色……

“他们不是我吴军!对方人多,大家小心!”小校噌地抽出腰刀,跳下船去,对着那群人高声喊到:“来者何人?”他一身完备的校官行头,看起来威风凛凛。

那群人跑得近了,才看出一个个丢盔卸甲狼狈得很。等他们看清了小校和他身后的船只,有人绝望地嚎叫起来:“娘咧!这里也有孙策军!”

一群人立刻转了个方向跑开,镜面反射般干脆利落。

船上趴着的,船下站着的人一个个都愣住了。

邱旌的脸色比靠岸之前更紧张。水军小校警惕地向周围张望。

白毓不知所措地等着众人的反应。直到那些人逃得无影无踪,才拉了一下邱旌的袖子,问:“我们是不是打赢了?”

邱旌点点头。还没等白毓开始高兴,东北沿水面下游的方向上又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群,奔跑声像打雷一样越来越响。看那高高扬起的水波,这次来的人恐怕更多。

邱旌看清了那些人衣服的颜色,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糟糕,我们果然是在败寇逃亡的路线上!”

人在情急的时候总是喜欢沿着河边跑,比如说打了败仗。跟这次的比起来,刚刚跑掉的那群人就好像是先头探路的。白毓不适时的联想起了非洲草原上奔跑的野牛群——就是如果撞上了,踩都能把人踩死的那种。最糟糕的是他们一行不到十个人就孤零零的站在牛群逃跑路线的延长线上。

水军小校最先反应过来,回头对着船上的人大叫:“快!下水!开船!”说完把手中的刀往船上一扔,低下身体去用肩膀拼命顶那为了靠岸搁浅在淤泥里的快艇。除了裹着毯子在船舱里窝着养病的共工,船上所有的人都纷纷跳进水里帮着推船。

七手八脚的,每个人都沾了一脸的泥水。快艇终于离开了淤泥,重新漂浮了起来。白毓重新爬回了船上。这时黄祖的逃兵已经追了过来,仗着人多势众,想要来劫船,淌水追了上来。一个水卒来不及上船,被乱兵砍倒,跌进了水里。乱兵踏着他的身体赶到快艇附近。

浅滩的搏斗比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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