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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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乔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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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邱旌误会了。白毓根本没有大乔那种慧质兰心,也想不到献礼请罪这一出。其实她根本不知道离开了孙策以后自己要去做什么,只记得曾经跟陆逊讨论过一年双产的事情。

白毓听着,渐渐的有了些印象。只是不知是自己的想象还是真的想起,皖水江边那个率性而又风华绝代的女子。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梦中石笋上的人,那张惨白得泛青的面孔,那沙哑无力的声音:

“求你——”

还是……要回去吗?

白毓低下头,心里却没了之前的彷徨。

“要回去了啊……”

“你要答应我,不可以使用暴力。一定要百花国的人自愿才行。”

“夫人,难道你真的相信他们说的那一套?”

“我信。刚才老伯的话让我想起了汉的子民今后将会经历的三个劫难。难说是不是报应轮回。”

“第一个,有千年难遇的英雄降世,率领北方异族野蛮入侵,烧杀抢掠。汉的军队在他们面前就像一群无力的羔羊,任人驱逐,甚至供人食用。华夏子民几乎被赶尽杀绝。”

“第二个,也是北方异族入侵,却不是那么野蛮。他们不过是屠杀了一部分人。更多的时候,他们剃掉汉人的头发,让汉人穿着他们的衣服,永远低着头,弯下腰,对他们自称‘奴才’。他们称自己是皇族,然后利用华夏文化中的君臣义让汉人自相残杀。这样的统治持续了大约三百年。”

“第三个,来自西方的异民族带来了别样的文化。汉人于是自动将头发剪短,穿起了窄袖短襟的外族衣服,简化了自己的文字,学起了异族的语言。其实那文化不过是用金钱作饵的游戏,以放纵欲望为前提,拿无序当有趣。这时的华夏过着拾人牙慧的日子,再也不是身着华服之泱泱大国。”

“无稽之谈。我知道西域邪道中有些经书,里面总是有些天理轮回怪力乱神的故事。你是不是看那些看魔障了?”

“你不信我?也对,你若是信了我才叫奇怪。可是如果你不瞎,眼前的乱世总看的到吧?人有生老病死。汉再强大,也终究有衰亡的一天。我不知道怎样延长自己的寿命,可我知道要让自己活得尽量幸福开心。我不知道怎样挽救汉的命运,可是至少能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况且……”白毓顿了一顿,继续说,“这里的人也许跟我有某种渊源。如果可能,我想尽量保全百花国。我我想已经有了办法,问题是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草庐外传来了一阵悠扬的笛声,清丽的音色在黑夜中穿梭,飘进人们的梦里。

门板没了,邱旌坐着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到场院中的景象。

“是共工。”他说。

笛声让白毓想到了自己的紫玉箫,想起了那个芦雪纷飞的夜晚,孙策对着明月说,要去北方。

38。 第38章

农忙时节,人们都起得很早白毓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时,天色还灰蒙蒙的。

“醒了啊。睡得好吗?”面对老头儿的清晨问候,白毓用揉眼睛来表示无声的抗议。笛声几乎持续了一夜,白毓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墙角缩成一团,身上还铺着稻草。邱旌靠墙坐在一边,眼睛睁着,也不知道睡过了没有

田野里,全百花国的人力似乎都用上了,人们一边呼喊着号子,一边疯狂地收割。

白毓疑惑的看着这一幕。老头解释说:“雨师昨晚观天象,两日后天降大雨。所以现在要抢收,能保住多少是多少。”

“那我们也来帮忙好了!”白毓很高兴有个借口可以留下。

老头儿又发出夜猫子一样的笑声:“不,不,还有其他事情要交给你们做。”

“是处理那批俘虏吧?”邱旌的眼睛红红的,脑子却还没有糊涂,“直接杀掉做农肥不好么?”

“然后给你们借口让汉家官兵来抓我们?”老头儿的笑声更大了,“如果能把你们两个一起杀掉,我会这么做的。”

比起打谷场上那群可怜的强盗,白毓觉得这老头儿更像一个土匪。

“看来这个忙我们是非帮不可了。”邱旌眼神一亮,“那么作为报答,把一岁双收之法传授给我们,怎么样?”

老头儿不笑了,叹了口气:“你们这可真是强人所难了。”

邱旌正想说话,老头儿却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本来你们已经帮了我国一个忙,等处理完了这件事情,把双收之法传给你们也无不可。可是看你们的样子,一定都是汉人中不事生产的。我们承传的是神农留下的手艺,选苗,除虫,医病,观天时,相地理,包括这地要犁多深,这垄要留多宽,都是有讲究的。如果是一个农夫来,一两年也可以学到个八成。可如果是你两位,呵呵,恐怕要在我这百花国留个八九年了。如果二位愿意,我倒是无所谓的。喔呵呵呵!”这一次的笑声不象猫头鹰了,像唐老鸭。

“你不捉弄人就不开心不开心就会死是不是?”

白毓开始打心底讨厌这个老头儿。冷不防身边的邱旌也开始哈哈大笑,吓了她一跳。

“老国主真是风趣健谈。邱某昨晚多有冒犯,还望海涵。”邱老大好像整个变了一个人,突然彬彬有礼了起来,不知道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还请老国主先和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些俘虏,如何?”

老头儿倒也会做无本的人情:“你们若是帮了我这个忙,那匹马就归你们了。”

打谷场是整个叶临谷中唯一一块干燥平整的土地,被许多草庐环绕在中间。现在无人看守,想必人都去抢收稻子了。马儿没了束缚,安静的嚼着稻草。土匪们互相依靠着坐在一起,衣衫破烂,双目呆滞。

邱旌上前揪着领子拎起一个,轻飘飘的恍若无骨。他皱了皱眉头,把人放下,在人群中转了半圈,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回过头来对大家说:“我决定把他们移交官府。”

白毓同意这个决定:“罪名是打劫平民,滥伤无辜!”

“年轻人,我倒有个主意。”老头儿眯着小眼睛提议说,“你们不是说在逃难么?重建家园需要劳力吧?不如把这些人收了当免费的家奴,你看如何?”

“这个主意好像也不错。”白毓觉得至少孙策的军队里会需要补充兵源的。

邱旌却连连摇头:“这个我刚才已经想过了。可是你看看……”他又拎起了一个,抬起脸“菜色”,捏捏手臂“没肉”,晃一晃:“根本就没几两重,看样子过几天就得饿死。我们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再去养他们?难道让我们也去当土匪打劫么?不成,不成。还是拿去报官,我们倒能领些赏钱。事不宜迟,我们这就上路。老国主,告辞了!”

说完他一抱腕,拉过马匹,轰起了俘虏,看样子好像真的要走人了。

“慢着!”老头儿一声喝,周围闪出了几个人。原来共工他们一直守在旁边,此时一个个拉弓如满月,箭头指着邱旌。

白毓惊呼一声,剑已出鞘。邱旌却不慌不忙,只是说道:“你见识过我们的身手。你觉得凭几支没有箭头的弓箭就能留下我们吗?”

老头儿嘴巴歪了歪,颤悠悠地走到邱旌面前,语气变得软了:“能不能不报官?”

邱旌眨眨眼睛,笑道:“既然老国主慈悲为怀,不计前嫌,那就放了他们好了。”

老头儿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看着邱旌。邱老大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他。

半晌,老头儿终于开口了:“有话好商量。”

邱旌听了,连连摇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有人有。”

白毓大脑正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空白状态。邱旌用手肘撞了她一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反而一肘子撞了回去。直到邱旌拉着她跟着老头回到庐中,某白姓女士还是没有任何开窍的迹象。

邱旌只能忍着痛,在白毓耳边轻声说道:“现在可以把你的要求提出来了。”

白毓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邱旌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用更低的声音说:“你只需要把要求说出来,其他的交给我。”

白毓听了,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对面的老头也在望着自己,终于明白现在轮到自己说话了,于是对邱旌点了点头。

祝融不在就不能生火,每人面前只摆了一碗凉水。白毓端起碗来小啜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说道:“老国主。”她有一种英雄就义前的那种激动,话说得又快又急,“我刚才想了又想。我们两个不可能留在这里九年就为了学习农艺,可是您却可以派人到我们那里帮忙指导农夫。昨天晚上我就想好了。如果您愿意帮忙,我可以向吴侯请求,让你们在扬州选一块土壤肥沃之地建立一个自治区,可以保持百花国习俗和相对独立的统治方式。这样你们就既能按照传统生活,又能受到朝廷的保护不被贼寇骚扰。”

邱旌把脸扭到一边去。老头儿坐在地上不说话,甚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把手中的水碗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白毓以为他还在犹豫,急忙又加了一块筹码:“如果您肯倾力相助,我甚至可以尝试说服吴侯减免十年你们的赋税!我以人格担保……!”

“夫人,够了。”生怕白毓再给出什么夸张的价钱,邱旌顾不得调整自己的表情就回过头来阻止。

“看来我有必要重新介绍一下。”邱旌坐得正了,手指向白毓,“这位就是吴侯乔夫人。在下姓邱,是夫人身边的带刀护卫。我们二人这次是专程为了向百花国求道而来。你们的箭都很少有箭头。幸好这次来的贼寇没有盔甲。如果有盔甲保护你们的弓箭不会有任何作用。若是百花国可以在吴侯的庇佑之下,最少不会再受到北寇的骚扰。望老国主念在同为炎黄子孙,授我东吴一岁双收之法,救我饥民于兵戎荒灾之中。邱某这里先谢过了。”说完拱手一拜。

老头儿听了,放下水碗,望着外面的稻田,时不时的哼出一两声号子来。白毓等得心急,想要说话,却被邱旌阻止了。

过了半晌,老头终于开口了:“一岁双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艺。”他望着门外,似乎在喃喃自语,“在更南方的国度里甚至有一岁三收的方法。可是人性懒散,好安逸。如果收成一次可以养活自己,谁又想每年做两次工?就像我这百花国,国民在连年增加,可是土地一点都没有增长。说不想出去是骗人的。”

“我活了这么大年纪,没听人跟我说过这种话。看在你有这份心的份上,”老头眯着眼睛看着白毓,“小姑娘,我信你……”

白毓高兴。

“三成。”

白毓的心情恢复正常,但依旧有点失望。

老头儿看在眼里,忽然笑了出来:“我是想信你多一些。可惜你虽然说得上话,却不是真正管事的。怎样也得有人跟你们说的那个吴侯亲自谈谈。我老了,走不动反成了累赘。你们带上共工吧。这孩子聪明,会帮得上忙的。”

囚犯们像蚂蚱一样用麻绳拴成一串,用马拉着。

老头儿将他们送到头一天相遇的地方。

“我会去联系其他的国主,看看他们对你们的计划有没有兴趣。”老头儿慈爱的抚摸着共工的头,“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共工蹲在地上望着老头,一动不动,眼神中无限留恋。

邱旌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老头说:“是不是请老国主拿一件信物让我们转交吴侯,以表诚意?”

老头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我们百花国人从来不骗人。”

“哦?这样看来更需要信物了。”白毓在一旁小声嘀咕。

“这样吧。就拿这孩子做信物吧。”老头儿手一拧,共工的头就转过来,直勾勾的看着白毓,两只眼睛水汪汪的。白毓伸手想去摸他,差点被咬到。

老头儿微笑着目送白毓一行人离开。当人群快要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老头儿忘情的大声呼唤:“别忘了啊!免十年赋税!”

下山的时候共工那小猴子一直蹦来蹦去。他不知道多大年龄,看起来就像个少年,大眼睛,一头浓密的黑发,身上穿兽皮制成的衣裙,脖子上五色翎毛亮闪闪的,身上还挎着一口弯弓。白毓一时兴起跟他比起了脚力,结果竟然输了。

“唉!真可怜。”白毓一脸不甘地望着蹲在马背上共工瘦小沉默的影子,爱心泛滥地说。她一直想去摸摸他,又怕被咬,只能看着唉声叹气。

“唉!背井离乡,还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当成人质送走。好可怜哦!”

共工本来是一脸爱理不理的表情,听了这话,猛地转过头来说:“你不要胡说。国主对我比亲生父亲还好。况且司火的祝融和司水的共工从来都是继任国主的人选。国主不会舍得让我当人质的。”

关于这一点,邱老大是站在白毓一边的。所不同的是白毓是开玩笑,而邱老大是认真的:“你还不知道吧,人质都是要让很重要的人担任的。不然怎么取信于人?以前的人都是用自己的亲儿子当人质。更何况祝融是他孙子,他也许巴不得你消失。”

白毓听了,连连点头。

共工眼睛瞪得圆了:“我才不信。反正国主不会害我。我不信他,反而信你们这些汉人不成?”说完一吐舌头,又转过头去不理不睬了。

邱旌听得瞠目结舌,跟白毓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笑。白毓轻声说:“老头儿说这孩子聪明过人,果然不错,跟那老家伙一个脾气。对了,你说那个固执的老狐狸怎么就肯安安静静地听我讲话了呢?是不是你私底下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邱旌本来微笑的脸一下子变得发青,声音竟有些发抖:“你……夫人……”他长叹一声,“夏虫不可语冰。连我这个职业流氓都懂事情……”

“你连这个都不明白,真是笨笨笨——笨死了!”共工整个身子都转了过来,鼻子几乎顶到白毓的脸上,“因为你们两个在,国主没有办法杀死这些俘虏,养又养不起。这个人要把他们交给官府或者放生,这样叶临谷刚刚收获粮食的事情就会传出去。你们汉人正在闹饥荒,知道了这个肯定会来跟我们抢粮食的。到时候我们就应付不了了。所以国主才答应听你们的条件的。”说完了还不忘了恶狠狠瞪邱旌一眼,“趁人之危,卑鄙!”

邱老大不慌不恼,双手抱胸,下巴抬得高高的,颇为自豪地说:“我是流氓我怕谁,我不卑鄙谁卑鄙。”

这腔调很耳熟。白毓确定了,邱旌一定是从北方来的。

那两个人互相不理睬。只有白毓干笑着说:“其实我也觉得是这样,不过还是要听当事人说清楚才能确定。呵呵。”

除了身后的俘虏发出的呻吟声以外,没有人搭理她。白毓也只能当自己是在自言自语了:

“唉!在这个人人都自以为是的年代,想实现一点个人价值还真困难。”

39。 第39章

不论再聪明,汉人的社会,还是有很多东西是共工没法明白的。

比如说他现在强烈地想要知道眼前这个顺着眼,微微低着头,端坐着一动不动的女人跟那个一路上与他一起蹦跳打闹还强迫他洗澡的女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嗅嗅。从气味上来说,是一样的。共工伸出手去试着拉那长长的头发看反应。

被拉的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柔声说道:“共工公子,请放尊重一些好吗?”

不去理会抓狂得跑到一边啃咬柱子的共工,白毓保持着一副有良好教养的淑女形象,继续用那种清脆但不刺耳,娇柔但不妩媚的声音说道:“这孩子初来大汉,不懂规矩。还请舅父大人不要怪罪。”

邱旌坐在一旁,面色如常,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白毓对面的人捻着漂亮柔软的胡须,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皱纹,却不失清秀,身上只穿了牛皮软甲裹着靛色战袍,温和有余威武不足,正和蔼亲切地笑着:“夫人说的哪里话。老夫毕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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