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姬道:“正是。古有圣言,说社稷为重,君为轻。又说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皇上请看,自古君王,哪一个不是被绑在了社稷身上?”
赵昺点头道:“有道理。不过朕也不是糊涂之人,他们有什么安排,可以先行告诉我啊。”
樊姬道:“皇上万不可责怪他们。自古以来,以江山社稷为重者,皆是忠臣。以君王为重者,大多奸佞。这一点皇上要切记在心。”
赵昺道:“可是有一些自诩忠臣的人,也干了不少误国误民的事。”
樊姬道:“那是智计见识不足罢了。为君者,不正是择人而用么?”
这樊姬相貌美丽、举止优雅,言谈又十分有见识。赵昺兴致大起,与她竟是一直谈了下去,直到天明。
听着外面百鸟的鸣叫,樊姬道:“昔日我王与虞邱子连谈七天,被臣妾给劝谏了。今日皇上亦不可多谈,暂且别过吧。”
赵昺道:“好,最后一个问题。朕最近思索我大宋的未来,竟是想不出一个明确的方向。樊后何以教我?”
樊姬道:“不敢。臣妾见识浅陋,给不了皇上一个好的建议。只是臣妾以为,天下再难的事,都会有贤明之人能办成。于内,皇上有成就系统,古今未来的谋臣,尽可为皇上所用。于外,只要皇上尽揽天下贤能,自可绝境逢生。”
“有人,才有天下。”
樊姬说完最后一句话,翩然而去,微光闪处,回到了卡牌系统之中。
赵昺看着她离去,眼前尽是她的一颦一笑,脑中尽是她的一言一语。
“有人,才有天下。说得多好啊!”赵昺喃喃自语:“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朕才八岁,竟也被美人所迷。难怪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赵昺脑中乱七八糟,一会儿是大宋,一会儿是樊姬,一会儿是故事,想着想着,终是睡了个回笼觉。
新会,元军大营。
张弘范败退至此,安营扎寨,收拢军队,清点损失。
崖山一役,元军正印先锋忽儿都战死,扶桑首领小泉四郎战死。先锋营、扶桑兵几乎全军覆没。
亡,一万五千人。伤,两万余人。
仅有五万兵马的张弘范,几乎折扣过半。
元军大营里,气氛很是压抑。
自张弘范领兵作战以来,这是战损比最高的一仗,也是打得最窝囊的一仗。
全军统帅张弘范竟被宋人逼得弃了大帐,丢了旗舰,连换了好几艘楼船,最后才逃了出来。
最可气的是,还有刺客追到了汉帅的身边,当着他的面毁掉了传令的战鼓。
当时船上有很多兵,这些兵一个传一个,将当晚的情形传遍了元军大营。
不过张弘范还是平常的样子,仿佛前几天的大战没有发生一样。李恒忍了三天,到第四天上,忍不住了,径直去见张弘范。
牛皮大帐内,张弘范仍是半倚在矮榻上,拿着一本书在看。帐内生着两盆炭火,甚是温暖。
这几日连绵细雨,崖山还是有点冷。
“报!汉帅,水军都指挥使李恒将军求见。”
“请他进来。”
“是。”
李恒身披铠甲,挎着战刀,大步而入。来到张弘范榻前,双手一抱拳,大声道:“末将李恒,参见汉帅。”
张弘范淡淡的道:“坐吧。”
“谢汉帅。”
张弘范放下手里的书,坐得略高了一点,向亲卫道:“你们出去,不听召唤,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
亲卫退出。张弘范转向李恒,道:“将军此来,不知有何事情?”
李恒道:“汉帅,恕末将唐突,请问汉帅为何不整兵再战?”
张弘范道:“接着打崖山?”
李恒道:“正是。宋军新胜,一定麻痹。而我军上下,无不愤怒,以盛怒之师攻麻痹之敌,定当能胜。”
张弘范道:“还有呢?”
李恒道:“还有就是战机难得,转瞬即逝。汉帅要是再逗留几天,宋室小皇帝该要跑了。”
张弘范道:“战机?战机早就没了。李将军还是回营休整吧。”
李恒道:“汉帅为何判断战机已失?”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五十九章 等一个人()
张弘范道:“因为宋的镇国大将军来了。”
李恒一惊,道:“石文光?他来了?带了多少兵来?人呢怎么没看到?”
张弘范道:“因为他又走了。”
李恒被张弘范一绕,有些不悦,但面色如常,问道:“汉帅是说他来了又走了?”
张弘范道:“真正的说,他还没有到崖山,就掉头走了。”
李恒道:“听说石文光跟大宋丞相陈宜中一起到南越借兵去了。他们借了多少兵?”
张弘范道:“不多,也就五万人马。”
五万人马?那也不少了。他们一来,这仗还真没法打。李恒沉默片刻,道:“不知他们为何又掉头走了?”
张弘范道:“不是他们,只有石文光。”
李恒道:“那陈宜中呢?”
张弘范道:“陈宜中兵到占城,我派人告诉他,只要他再往前一步,我就屠掉温州城,包括他们陈家。”
李恒道:“陈宜中向来胆小怕事,汉帅这一吓,竟将他吓住了。”
张弘范道:“陈宜中倒不是胆小,只是不善决断,还有就是不够狠。不过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让石文光带了几十条船回来驰援崖山。”
李恒道:“好在石文光没有在前几天赶到。”
张弘范道:“陈宜中倒以为他一定能赶到的。只是现在这个季节,多雾少风,船行不快。海战之事,陈宜中也不擅长。”
李恒道:“那石文光好不容易来了,为什么又掉头回去?”
张弘范道:“石文光掉头去了琼州,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宋之幼主,已到琼州去了。”
原来小皇帝已经跑到琼州去了,难怪汉帅不再攻打崖山。
李恒想了想,道:“汉帅,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张弘范道:“等。”
李恒道:“等什么?”
张弘范道:“等风来。”
李恒本来是带着情绪来的,最后带着一脑子的迷糊走了。张弘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张弘范等的不只是风,还有一个人,一个能接替自己的人。
这个人原本可以是李恒。
张弘范给了李恒机会,但李恒在崖山大战中的表现,让张弘范很失望。失望的原因,在于张弘范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而李恒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至于能不能控制情绪的原因,在于张弘范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仗,而李恒不知首,他只是为了打仗而打仗。
这其中的区别,天差地远。
其实文山公天祥是最合适的人选啊。张弘范十分遗憾没有将文天祥劝过来。如果文天祥愿意弃暗投明,那么他不但会当上元蒙的丞相,还会接替自己成为新的汉帅。
他是知道自己的心思的,可他就是不降啊!
张弘范沉思一会儿,令亲卫去唤王约。
王约出身王家三槐堂,师出名门,聪敏异常,悟性更是奇高。当年的张柔张弘范父子,被汉人骂为汉奸,走到哪里都被人丢鸡蛋白菜。而王约第一次见到张弘范,却对他大加崇拜。张弘范笑言,莫非彥博你也要当汉奸?王约答道,世人只见仲畴公效忠大元,却不知公保住了多少汉人的性命。现今形势,晚生当学仲畴公。
张弘范由此将王约当成自己的传人,带在身边,用心培养。
亲卫去唤,不多时,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英俊儒生,不疾不慢,进入大帐,微一躬身,道:“参见汉帅。”
“坐吧。”张弘范道:“彥博,你看李恒此人怎样?”
王约王彥博道:“猛将也。”
张弘范道:“猛将?”
王约道:“猛将。”
张弘范微笑道:“既然彥博有此评价,那李恒此生,便只能做一个猛将了。彥博,我去之后,你看军中何人可以接替我的位置?”
张弘范说的去,自然不是寻常的离去,而是大行之去。
王约看着张弘范黯淡无神的脸庞,眼中透出浓浓的悲凉,道:“伯颜大人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弘范道:“伯颜大人心地悲悯,入我汉地以来,严禁元人屠城习性。有他在,我汉人才能过得平安的日子。只是伯颜大人到底是个元人,不能代我汉帅之位。”
王约道:“李恒帐下刘垓勉强可代。”
刘垓,就是刘垣的五弟,最是勇猛。在与方兴日的对战中,只带了两个家将,就灭了“两浙三方,天下双无”的方家五六个最精锐的战士,还把方兴日杀成重伤,不得不撤离战场。
张弘范道:“刘垓有万夫不当之勇,在崖山之战中也大放异彩。只是这帅领汉军之事,他能行?”
王约道:“勇者无畏,勇到极致的人,若再修修谋略,可堪大用。”
张弘范点头道:“有道理。真正能做到无畏之勇的人,实是百年难见。除了他,还有吗?”
王约道:“还有,就是学生了。”
张弘范闻言笑道:“我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王约道:“谢汉帅栽培。只是学生资历甚浅,难以服众。这汉帅之位,一时却掌不得。”
张弘范道:“本帅还能苟活几日,自然会安排你做一些事。彥博,你去占城走一趟吧。”
王约躬身领命,道“弟子即刻启程。”
占城,大宋原丞相陈宜中就在那里。陈宜中的麾下,还有借南越的五万兵马。张弘范居然要王约去占城一趟。
而王约似乎早就知道会去哪里。回去以后,带了两个护从,骑了快马,直奔南越。
元军有张弘范坐镇,虽然新败,但全军士气几乎没受影响。各军各营有条不紊,抚恤伤亡,再修战甲,积极准备着再打下一仗。
主帅的气质,就是全军的气质。张弘范平时冷静沉稳,作战时一往无前,已潜移默化,深深地浸入了这只军队的血液中。
可悲的是,宋军虽然是皇帝和三大丞相坐镇,却没有任何一种气质。
赵昺召出第一位三星参谋樊姬后,与她进行了一次长谈。长谈的结果,是急需招揽人才。说到人才,赵昺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张弘范。
张弘范一代英才啊,带着区区五万人马,差点一口吃掉大宋二十万军民。他的军队,从骑兵换成水军,照样如蛟如龙,差一点就把自己这个小皇上给灭了。
那样的军队,已经具有了主帅的气质。
冷静,凶狠。
朕也要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唔,还要赋予给军队朕的气质。
朕的气质是什么呢?
放浪、腹黑还会挖坑?
嘿嘿,那不就是猥琐么?朕才不是这样的人。
朕要做个伟大的泼皮。
赵昺淡淡的想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六十章 七星宝刀()
第二天,皇上没有出来。
第三天,皇上也没有出来。
第四天,仍然没有出来。
连续三天,赵昺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吃饭就是躺在床上,连郭努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杨太后打发贝儿来看了两次,送了两篮腓力宾的水果来。
就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崖山方面将医护船送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文天祥、江无忌、方兴日、陈若水、江无伤和上万的伤兵。崖山那边,只留了张世杰和宋国子主事。
安排他们扎营休整的事,自有陆秀夫去干。倒也不用烦扰皇上。
第五天清晨,赵昺终于走出了寝宫。而且还很早,天边刚放白,鸟儿刚开始鸣叫。
“小郭子,传江无忌来见朕。”
“是,皇上。”
江无忌就住在皇帝行宫外面,一会儿就到了。
“臣禁军统领江无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江统领,在崖山之时,朕与你说过,说要让你教朕刀法的,可还记得?”
江无忌道:“皇上真要学?”
赵昺道:“君无戏言,岂能有假?小郭子——”
“奴婢在。”
“宫里还有什么好物件,去取一只来,朕要当作拜师礼。”
郭努道:“皇上,宫里的物件,大多是书画瓷器。皇上您看赏哪一件比较好?”
赵昺道:“书画瓷器,太过脆弱,岂能赐给朕之武师?刀枪剑戟铠甲之类的有没有?”
郭努道:“刀倒是有一把。奴婢这就去取来。”
郭努去取刀,江无忌倒也不谦让。他是用刀之人,自然喜爱宝刀。当下谢了皇上。待这刀取过来一看,却是一把短刀。
刀鞘古朴,上面镶嵌着红绿宝石,刀柄做成龙吞口,很是华丽。
赵昺接刀在手,一股寒意顿时传入手心。
刀未出鞘,寒意就透鞘而出。
好刀!
赵昺握着刀柄,咔哒抽出三寸,一股白光顿时刺得双目难睁。
“皇上不要抽出来!”江无忌叫道:“此刀太凶!请皇上不要再抽。”
咔哒!
赵昺又将刀插了回去。
“什么刀这么凶?”赵昺问郭努:“可知这刀的名字?”
郭努摇头道:“奴婢不知。”
江无忌眼中却放出光来,道:“皇上,臣知道。皇上请看,这刀鞘之上,镶着金、银、琉璃、水精、车渠、珊瑚、琥珀七种宝物,又作七星排列,当是曹孟德的七星宝刀。”
七星宝刀?
曹孟德拿着此刀去行刺董卓,结果刀意森森,竟将睡着的董卓刺激醒了。曹孟德灵机一动,说是献刀,将此刀献给董卓,自己抽身跑了。董卓死后,此刀落入部将李傕手中,再后来李傕兵败身死,此刀便下落不明了。
没想到居然就在自己手里。
赵昺轻拂刀身,感受着刀里的杀意,道:“我大宋一向软弱,正需要些凶意。江统领,朕将此刀赏赐与你,你当执此刀,杀敌灭寇,为光复我大宋江山而努力。”
江无忌大喜,跪接了宝刀,赶紧揣进怀里。
接下来,江无忌便教皇上练武。第一套,教的是太祖长拳。
宋太祖所创的拳法,流传甚广。现在教给赵昺,也是江无忌苦心。但江无忌只教了三招,待赵昺记住了,便让他扎马步。
扎马步很苦很累,但赵昺深知基本功的重要性,咬着牙坚持了一炷香时间。
刚开始就能坚持一炷香的时间,让江无忌好一顿表扬。
这些表扬,赵昺就不当是拍马屁,照单全收了。
练了足足一个时辰,传了早膳,三个人都吃了。赵昺带了江无忌和郭努,出寝宫右转,到了太后所居的临时后宫。
自崖山大战胜利之后,杨太后的心情不错,在院子里拎了花剪,亲自修着盛开的山茶花。贝儿和灵儿两个丫头,在后面一个拖着花锄,一个捧着花篮,给太后当助手。
赵昺进入院子,两下参见完毕。太后丢了花剪,用湿巾净了净手,牵了皇儿,向花亭内坐了,含笑道:“皇儿,母后也正想去找你呢。你猜母后为你准备了什么?”
赵昺道:“衣服?”
杨太后摇头道:“不是。”
赵昺又道:“宫娥?”
杨太后还是摇头,道:“都不是。母后啊,替你找了一个师父。”
赵昺道:“什么师父?”
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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