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兀道:“你们不也只有19人吗?”
双方都只有19人。刺客到底是谁家的,谁也不能下断定。
陆秀夫叫道:“那就查个水落石出!”陆丞相哪里知道刺客就是自己这边的人?口中一个劲的大叫,要查个水落石出。也是的,居然敢袭击幼主圣上,这还了得?至于张弘范为什么会受伤,他却不去想了。
博兀也是叫道:“忽儿都,刚才那刺客你可认得?”
忽儿都摇头道:“不是我带来的人。”
博兀道:“当真?”
忽儿都道:“当真!”
博兀长吸一口气,怒道:“张世杰、陆秀夫,你们这两个老匹夫!竟敢假冒我大元战士来行刺我家汉帅,真是卑鄙无耻!亏我家汉帅还想留着尔等性命!我博兀在此立誓,定将你们杀得片甲不留!”
博兀是真的怒了。
博兀是掌印的达鲁花赤,名义上就是最高的长官。他立了誓,那宋元两军之间,就不再是胜负之战,而是不死不休!
张世杰冷笑道:“你们元人,走到哪里都是片甲不留!何必假仁假义?一决生死便是!来人,送客!”
送客
张世杰倒没气晕,知道自己这边还是名义上的主人。
博兀等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这边张世杰、陆秀夫等人也撤了回去。
刚刚撤回,元军大营中号角急响,显是调兵甚急。
大宋这边,也是急吹号角,准备迎战。
平静了两天的崖山海峡,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却说江无忌回到龙舟之上,见到幼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臣江无忌死罪!”
赵昺先前真的吓得够呛。虽然是穿越而来,但遇到刺客这种事情,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不过回来之后,他已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刚才,好像很丢人有没有?
“咳。”赵昺轻咳一声,缓缓的道:“何罪?”
江无忌道:“皇上,先前那刺客,臣认得。”
哦?这倒有些意外。
赵昺道:“说来听听。”
江无忌道:“皇上,行刺那人,姓孟,叫孟汉,乃是我大宋军士中,战力最高的几个人之一。孟汉的父亲,乃是原吉国公、少保孟珙孟璞玉。”
孟珙?赵昺在脑子里搜了一下,想起这个大名鼎鼎的人来。要是他不死,南宋是不是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赵昺道:“既然是孟珙的后人,为什么要行刺于朕?”
江无忌道:“禀皇上,孟汉不是要行刺于圣上,而是要借一个假动作,迷惑张弘范。这样他才有下手的机会。”
赵昺想了想,当时那一拳轰过来,确实在眼前自动转了个弯,然后就跑到张弘范那里去了。
“不过,他为什么要去刺杀张弘范?”
“禀皇上,这事臣知道。孟少保当年在战场上救过一人,名叫张柔。张柔后来投了蒙古,乃一代名将。张弘范就是张柔的儿子。”
原来如此。孟家这么恨张弘范,也就说得通了。不过孟汉这家伙,也是胆大包天啊!竟敢拿朕来使虚招。赵昺正想着,郭努急报,说孟汉求见。
江无忌一听,心中顿时大惊,急忙叩头道:“皇上,还请皇上看在孟汉忠烈的份上,饶他一命。”
赵昺冷笑道:“忠烈?我看他是忠于孟家,不是忠君!来呀!带上来!”
两名御前禁卫架了湿漉漉的孟汉进来,压在地上。孟上努力抬起脑袋,呼道:“臣禁军都教头孟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是禁军都教头,这职业很高啊。
赵昺站起身来,走到孟汉跟前,怒道:“万岁个狗屁!刚才在船上,要是被你吓到大海里去了,朕就是第二个先皇帝。你还敢在这里呼唤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汉脸色煞白,惨然道:“皇上,臣自知死罪,不敢请求皇上饶恕。只是臣不愿死在铡刀之下,还请皇上特许臣阵前杀敌,死在乱军之中!”
赵昺骂道:“你还想得挺美的。死在阵前,还想落个烈士的美名是不是?朕偏不如你意!来呀,拖出去砍了!”
“遵命!”
两个御前禁军得令,拖着孟汉就走。孟汉自知必死,也不喊冤。旁边可急了江无忌。江无忌扑通一声跪下来,抱住赵昺的双腿,泣道:“皇上!皇上啊!孟汉乃忠烈之后,从襄阳一路战到崖山,大小数百战,杀敌无数啊皇上!皇上,臣愿以命换命,换孟汉一条活路啊!”
赵昺喝道:“糊涂!你当是做生意呢?还以命换命?朕要杀他,不是因为他行刺,而是他不忠!”
孟汉已被拖到门外,闻言长笑一声,大声道:“哈哈哈哈,没想到我孟家竟然落了一个不忠之名!爹爹,您有在天之灵,可听到了吗?”
两个禁军已举起了手中刀。赵昺叫道:“你还不服?朕就杀你个心服口服,拖回来!”
禁军本来就不想杀孟汉,听到这话,赶紧把他又拖了回来。
赵昺坐回龙椅,喝道:“孟汉,听听外面是什么声音?”
孟汉道:“是两军的号角声。”
赵昺道:“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孟汉道:“回皇上,这是马上要开战的声音。”
赵昺站起身来,戟指骂道:“本来要晚上才开战的,就因为你,开战提前了四五个时辰!你知道四五个时辰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雪夜’特战队还有两个战术动作没有演练完成!意味着陆丞相的火攻陷阱还有缺口!意味着我数万民兵还没有组织到位!你倒好,脑子一热,拎着一把匕首就上去了。你要杀张弘范,要当民族英雄,那你现在去啊!拎着一把匕首,你把元军都给我杀了?”
赵昺一顿痛骂,孟汉才知道自己的祸闯得有多大。脸色顿时变得死灰,嘴唇哆嗦,最后长叹一声道:“臣死罪!臣误国误家!误了皇上计划,臣该死!江统领,不要再为属下求情了。”
说罢向赵昺磕了三个响头,自行爬起来,向两个禁军道:“麻烦两位兄弟了,走吧。”
这个样子,竟是要自行就死。
江无忌双目含泪,竟也不敢再劝。幼主一数落,孟汉确实该死啊!
孟汉走出门外,禁军长刀再举,赵昺却又一声断喝:“回来!”
孟汉带着不解的神色折了回来,仍在皇上脚前跪下,不敢抬头。
赵昺沉声道:“这样砍了你,实在是便宜你了。孟汉,朕交给你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你可敢接?”
孟汉一听不杀他还有任务,顿时精神一振,大声道:“臣九死无悔!”
“好!”赵昺道:“这次朕要亲自做诱饵,诱那元军攻来。你就在龙舟之上,护卫朕的安全,可敢?”
孟汉倏地抬起了脑袋,眼中净是不敢相信之色。
幼主不但不杀自己,还要自己护卫他的安全?
砰!孟汉一个头重重砸在地上,百感交集的泪水涌了出来,噎声道:“谢主隆恩!”
“好了好了。”赵昺道:“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流眼泪,也好意思?起来,滚出去,招齐你的兄弟,在龙舟上等朕的命令!”
“臣——遵命!”
孟汉爬起来,一阵风的跑出去了。
江无忌放下一颗心来,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强笑道:“皇上,刚才可吓了臣一大跳。”
赵昺道:“谁是为了吓你的?朕刚才实在是想杀了他。孟汉这个二货,让我们极其被动了。”
江无忌想了想,突然跪了下来,郑重禀道:“皇上,臣请旨出战,先去冲杀一阵,为皇上争取时间!”
赵昺道:“不用了。我的左右丞相到现在都没有前来觐见,定是安排去了。你去,令‘雪夜’的兄弟们好好休息,一入夜,恶战便开始了。这次咱们有没有活路,主要就看你们的了。”
“是!臣遵命!”
江无忌的心也沉重起来,带着谕令退了出去。
赵昺又向郭努道:“小郭子,除了你之外,令所有的宫女太监都撤到崖山上去。龙舟之上,不需要非作战人员。”
“皇上——”
“去!”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二章 战幕开启()
元军大帐之中,升起了熊熊炭火。张弘范半躺在行军床上,背后垫着厚厚的羊皮。军医割开他的外套,看到深深的创口,忍不住指尖打起颤来。
张弘范道:“你下去,请嵇神医来。”
李恒道:“汉帅,这样的外伤,还是蒙医好。”
张弘范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李恒却从他眼里看到了不满,赶紧退下,传嵇越嵇神医来给汉帅看伤。
嵇越过来,探了探张弘范的脉息,脸色有些凝重。
张弘范道:“如何?”
嵇越道:“三年调理,功亏一篑。”
原来张弘范征战多年,身上伤痕累累,已伤及根本。后来请到嵇越,才慢慢调理过来,有了多活十来年的希望。没想到孟汉一刀,再伤血气。张弘范这命,算是快到头了。
外人不懂,张弘范却是明白,长叹一声,道:“天意如此,罢了罢了。神医请回吧,来人,缝伤口!”
蒙医上来,用了从大理抢来的白药,再用羊筋抽成的细线,用马奶酒泡了,细细为张弘范缝着骇人的伤口。
张弘范似是不觉得疼似的,道:“博兀大人,前方如何了?”
博兀道:“随时可以接战。”
张弘范道:“既已开弓,便不要回头。传令下去,按原计划,开战!”
“得令!”
帅令一下,李恒、刘垣、忽儿都及其他武将,俱是急速归营。
张弘范道:“博兀大人,南部海口,拜托大人了。”
博兀道:“汉帅,我南部诸军,有副将即可。现在你身负重伤,我还是留在中军指挥吧。”
按既定方略,北部诸军由李恒、刘垣指挥,入夜后突入宋营。南部诸军,由博兀指挥,入夜后相机而行,或封堵出海口,或突入歼敌。而中军大帐,由张弘范亲自指挥。张弘范帐下,忽儿都为先锋。
现在张弘范被刺,如何当得中军主将?是以博兀才说要留下。
张弘范道:“当时我穿着内甲,匕首刺入不深,博兀大人放心好了。去吧。”
博兀又交待了蒙医细心照料汉帅,这才出帐上船,向南部海口方向驶去。
决战终于到来。
元军中军先锋忽儿都战舰刚刚起航,前面数十条“水哨马”已疾冲而出。“水哨马”后面,又是几十条“拔都兵船”跟着,再后面,才是火炮战舰和伏兵楼船。
自刘整降元之后,元军水师突飞猛进,这“水哨马”和“拔都兵船”速度奇快,比起大宋的快船来,还要快上两分。
咚咚咚咚!元军战鼓劲催,“水哨马”和“拔都兵船”直冲宋军水寨而来。
江无伤高立在水寨东部的寨墙之上,手持千里眼,观察元军阵势。
在他身后,两名传令官,一人手持两面红旗,一人手持两面绿旗,全神贯注,准备接受江无伤的命令。
水寨之下的甲板上,架着四面牛皮大鼓,四名精壮大汉握着鼓锤,只等传令官的旗语。
本来前线指挥是苏刘义和方兴日。但苏刘义抽调出去率领混间部队去了,方兴日也刚被陆秀夫抽去,布置火攻陷阱去了。这最前线的指挥,便落到了江无伤身上。
江无伤倒也沉稳,看着铺天盖地的元军轻舟冲来,迟迟没有下命令。
直到元军轻舟冲进一箭之地,才将命令传了出去:“射!”
射!
嗖嗖嗖嗖嗖!严阵以待的南宋弓箭手,单膝跪地,拉弓如满月,将箭射了出去。
元军轻舟之上,指挥的军士手一挥,后面的军士将轻盾一举,连在一起,顿时护得严严实实。像只乌龟一般。
只听笃笃笃一阵箭响,所伤者却是极少。
不过这一轮箭,射的却不是他们,而是船夫。
船夫虽有盾手保护,但箭下如雨,还是负伤的不少。不少轻舟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江无伤看得真切,命令再下:“火炮,三三发一,射!”
传令兵旗语急挥,下面鼓手再接,舰中火炮,每三尊只发一尊。只见轰轰轰轰一阵排炮,轰得海面上浪花乱溅。元军顿时有了死伤。
但轻舟极快,闪避也很灵活,这一轮炮却只伤到了一小部分,其它的一个冲刺,已到了近前。
砰砰砰砰,上百条轻舟撞上了水寨。舟首上安装的铁刺,借着冲劲,深深的扎在了水寨之上,将船停住。
“杀啊!”元军嗷嗷叫着,将轻盾顶在头上,从轻舟上跃起,杀进宋营。
早就严阵以待的宋兵,枪刀齐下,瞬间与元军杀在一起。
江无伤看着下面的战斗,看着鲜血乱飞的场景,表情却很漠然。
经历了无数次生死之战,这等规模的战斗还不够看。江无伤连箭和火炮都舍不得多发一轮。
现在只是试探,恶仗,还在后面。
江无伤看着越来越浓的海雾,眉头暗暗锁了起来。
前方战鼓阵阵,后方全都紧张了起来。崖山之上,一块突起的大石之上,柴安面带满意之色,看着崖顶之上三万精壮民众手忙脚乱的打造着地刺,心想,入夜之前,所有的民众当能武装到位。到时拉到战舰之上,伏在阴暗之中,当能给敌人较大的杀伤。
正想着,前面鼓号齐动,杀声接着而起。柴安秀眉一挑,暗叫不好。现在就开战,可就没时间教给民众杀技了。
“柴静!”
“主公——”
柴安身边,一个脸蒙轻纱,身形窈窕,腰悬长剑的妙龄女子,口称主公,等他示下。
柴安道:“家将们何在?”
柴静道:“都在府中,不敢随意走动。”
柴安道:“就说我说的,令他们都进入民众中去,每个带一百人,教他们配合刺杀之术。”柴安的家将有五十人,每人带一百,就可以带五千人了。
柴静却没有立时便去,反是问道:“主公,你是要柴家再入军中么?”
柴安道:“正是。”
柴静道:“主公,朝廷禁令,我柴家之人,不得参与军事。主公为何”
柴家,原后周皇族,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就是从柴家手里夺过了皇权。是以柴家的地位虽然尊崇,但却是严令禁止进入军中的。这个禁令从大宋开国一直到南宋崖山,都没人解禁。哪怕是临安被破,哪怕是困守崖山,都没人解禁。
柴安闻言,道:“皇上令我召唤民众,整训战技,便是已经解了我柴家不得参与军事的禁令。再说当前形势逼人,我柴家也当出一份力。静儿,不要管那么多,去吧。”
柴安虽然说得轻松,但心情却是无比沉重。虽然皇上令自己整备民兵,但皇上毕竟年幼,或许不知道祖上禁令。战后要是哪个御史大夫参自己一本,会不会招来大祸,还真说不准。
柴家、赵家,几百年的恩怨啊。几百年啊!有恩,有也怨,有怨,也有恩,恩恩怨怨谁还能说不清啊?
不管怎样,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先渡过眼前这一道难关再说吧。
柴安在心里微叹着,看着越来越浓的海雾,心情越发的沉重起来。
在崖山的另一边,宋国子拽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大男孩,拖到自己的小屋内,砰地一声关了门,再拿铁链锁了。屋里传来两个大男孩的央求声:“义父,义父!您就让我们去吧!顾大嫂他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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