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你就为王称霸起来,夜夜招聚匪类赌钱,养老婆小子。这会子花的这个形象,你还敢领东西来?”
贾芹红了脸,不敢答应。
正说话间,人回:“北府水王爷送了字联,荷包来了。”贾珍听说,忙命贾蓉出去款待,“只说我不在家。”贾珍躲开去了。
贾芹终于惹出事来。有人写了匿名帖儿贴在荣府大门口:“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不肖子弟来办事,荣国府内好声名。”
见到帖子,贾政气得头都昏了,当即就叫人要“把芹儿和女尼女道等都叫进府来查办”。这件事动静太大,贾琏瞒不过去,只好按着王夫人的意思,把水月庵里的女尼女道撵了出去,革掉了贾芹的差事。此见第94回“水月庵掀翻风月案”。
王夫人说贾琏:
——“芹儿呢,你便狠狠的说他一顿。除了祭祀喜庆,无事叫他不用到这里来,看仔细碰在老爷气头儿上,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贾芹的故事大概讲完了。贾琏叫贾芹:“跟了赖大爷去罢,听着他教你。你就跟着他。”
下面一段话写得有点意思:
——贾芹又磕了一个头,跟着赖大出去。到了没人的地方儿,又给赖大磕头。赖大说:“我的小爷,你太闹的不象了。不知得罪了谁,闹出这个乱儿。你想想谁和你不对罢。”贾芹想了一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未知是谁,下回分解。”
这段文字写得蹊跷。
往后面看,说是“下回分解”,却再不提了。
不知道贾芹想起了谁,当然也就不知道究竟是谁在跟贾芹过不去。紧接着这一回,下一回是“宴海棠贾母赏花妖,失宝玉通灵知奇祸”。
由“西贝草斤”想起“芹”字,想起第17回里的一个细节:
——里面纸窗木榻,富贵气象一洗皆尽。贾政心中自是欢喜,却瞅宝玉道:“此处如何?”贾宝玉应声道:“不及‘有凤来仪’多矣。”贾政不高兴,命他再题一联:“若不通,一并打嘴!”
贾宝玉只得念道:“新涨绿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贾政听了,摇头说:“更不好。”
稻香村原题作“杏帘在望”。元妃省亲时赐名曰“浣葛山庄”,后来看到贾宝玉的几首诗,又指“杏帘”一首为前三首之冠,遂将“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
查“浣葛”:浣,洗涤;葛,一种蔓生植物,纤维可以织布。“浣葛”化用诗周南葛覃“薄浣我衣”,这里借用称颂妇德。“采芹”:诗鲁颂泮水:“思乐泮水,薄采其芹。”泮水,泮宫之水。泮宫即学宫,后人把考中秀才入学宫称“入泮”或“采芹”。这里“采芹人”指贾府的读书人。
以上是校注本里的注释。
从一个“芹”字想到曹雪芹,或许我多疑了。
贾芹似乎算不上贾府的读书人。帖子上骂贾芹“不肖子弟来办事”,贾宝玉也被批评为“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他们两个人倒有点像。再说,“一个男人多少女”,置身于大观园中,贾宝玉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稻香村“好云香护采芹人”。大观园里风云变幻,贾府门上的无头帖子应该跟贾府里的读书人有关系。
贾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能是谁呢?
第205章 善后事宜()
“老爷,前面那亮着灯笼的地方,就是水月庵!”
夜色深沉风雪正盛,即便是扯着嗓子嘶吼,贾政仍是等那健仆又重复了一遍,这才眯着眼睛向山坡上望去。
只见那在无边的夜色当中,两只气死风灯如飘萍般拼命挣扎着,却连几尺外的牌匾都照应不到。
“走吧,紧赶几步。”
贾政喃喃自语着,也不管后面的贾宝玉、贾琏二人听没听见,便让健仆搀扶着下了马车,急吼吼的沿着石阶而上。
贾宝玉、贾琏兄弟见状,忙也跳下马车跟了上去,一边爬石阶,一边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皮袍。
“阿嚏~阿嚏!”
贾琏本来已经睡下来,如今被这风雪一冲,忍不住便一连打了两个喷嚏,摸着鼻子愤愤骂道:“这特娘的贾芹,平时笑面虎似的,没想到还真特娘的敢‘吃人’!”
显然,让几位富贵闲人冒着风雪连夜赶来的,正是那贾芹的案子。
眼见到了水月庵前,一个健仆抢着上前把那庙门拍的山响,却过了许久,才见两个衙役上前把那山门打开。
要搁在以往,被人在门外晾上这许久,荣国府的这些豪奴们,少不得要给这没眼力的衙役几个耳光,让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只是今时却不同往日,连二老爷一路之上都是惶惶不安,做仆人的自然就更少了几分底气。
于是一行人偃旗息鼓的进到庙里,又在衙役们的带领下,匆匆赶到了后殿之中。
孙绍宗早在那殿里等候多时,一见三人进来忙上前见礼:“世叔、琏二哥、宝兄弟。”
“贤侄。”
贾政一边与他见礼,一边却偷眼打量那殿中的情况,原是想找出几个淫尼与那小畜生贾芹,谁知这打眼一瞧,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几个肥头大耳的和尚。
“贤侄?”
贾政不由愕然道:“这水月庵中,怎得会有这许多和尚?”
一旁贾琏倒是认得其中几个,忙道:“二叔,这些好像是铁槛寺里的和尚。”
“不错。”
孙绍宗正色道:“这几个铁槛寺里的恶僧,曾伙同那贾芹一起,**水月庵里不愿同流合污的尼姑,所以即便没有参与杀人抛尸的案子,也是罪大恶极之辈!”
“孽畜、这真是一群孽畜啊!”
贾政一听这话,只气的顿足捶胸胡须乱颤,贾宝玉忙上前搀住了他,又问道:“孙二哥,那贾芹呢?”
不等孙绍宗回话,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满脸自责的道:“当初查账时,我也查到这家庙里似有些猫腻,只是可怜那贾芹身有残疾,便刻意的避过了,谁成想这一念之仁,竟闹出今日这般祸事来。”
“那贾芹又被我断了一臂,如今连同那贾芸一起,让赵无畏送去就医了。”孙绍宗说着,肃然道:“不过对于贵府而言,眼下最要紧的恐怕还是如何善后——贵妃娘娘省亲,可就在近日了。”
这也正是贾府众人得到消息之后,就急吼吼赶过来的最大原因。
单是贾芹杀人一案,倒还影响不了贾元春省亲,可是这家庙里藏污纳垢男盗女娼,竟还怀了一窝子的小尼姑、小和尚!
这事儿要闹大了,贾元春再要回家,岂不是平白污了名声?
贾政在路上早就想好了主意,只是当着孙绍宗这等后辈提起来,却有些难以启齿,便忙推了侄子贾琏出来说话。
贾琏其实也不愿意扛这事儿,可谁让他是小辈儿呢?
只能把孙绍宗拉到了一旁,小声道:“我二叔的意思,这案子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咱们荣国府绝不包庇这些混账忘八行子!”
孙绍宗知道他肯定还有下文,所以半点反应也没有。
果然,贾琏稍稍停顿了片刻,又软了语气道:“不过大妹妹省亲的事儿,也是万万耽搁不得,还请二郎约束手下,千万不要将这些杂七杂八的脏事儿,传到外面去。”
“就算二哥不交代,我也会这般做的,否则我也不会先派人通知府上了。”
孙绍宗这倒不是说场面话,想到自己先是稀里糊涂睡了平儿,又在便宜大哥的逼迫下,很可能要……
总之,心下是觉的有些对不住贾家,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便通知了荣国府,又把涉事人等全都留在了水月庵里,为的就是避免消息提前泄露出去。
不过他自己虽然没什么索求,却不代表下面人会心甘情愿,帮荣国府保守秘密。
故而孙绍宗又正色道:“只是眼下年关将近,兄弟们又为了这案子奔波劳碌,连家也顾不得,这心下难免有些怨言……”
贾琏惯会走那歪门邪道,一听这话立刻秒懂,晓得孙绍宗是想替手下讨要些好处,忙满口答应道:“二郎放心,咱们荣国府也是讲规矩的,绝不会让众位差官白白辛苦!”
“如此便最好不过了。”
孙绍宗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却又道:“府衙那边有贾雨村、刘崇善在,判案的时候倒也不怕出什么纰漏——只是还有一人,却需要二哥好生央求一番才成。”
“谁?”
“喏。”
孙绍宗用下巴向门口一点,道:“就是那位仇巡检。”
巡检?
贾琏看着那皂袍小吏,不由皱起了眉头,一个一个不入流的小官,怎值得如此郑重其事交代?
“咦?!”
此时却见贾宝玉惊奇道:“这位兄台,莫不是虎贲营仇太尉府上的公子?”
竟然是仇太尉的儿子?!
仇太尉的儿子竟然在孙绍宗手下当巡检?!
贾琏当时就有些懵逼,但见那厮桀骜不驯的回礼,便知道不会有错,于是忙不迭上前,把个仇云飞夸的天上少有地下全无,什么‘虎父无犬子’之类的马屁,不要钱似的乱喷。
这下仇云飞可就绷不住劲儿了,毕竟这拍马屁的不是旁人,而是贾府的嫡出公子,论身份不再其下,这效果自然也与旁人不同。
于是等到贾琏提出,请求仇云飞瞒下此事时,他立刻是满口答应,就差指天誓日的保证了。
贾琏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又邀请仇云飞过两日到荣国府去聚一聚,这才又与贾政、孙绍宗凑在一处,商量此案的具体善后事宜。
第206章 喜上添喜()
“好一个簪缨世家!”
广德帝将手中的秘折丢到一旁,微微翘起半边嘴角,却看不出是在恼怒还是嘲笑。
“可不是么,这贾家当初好歹也是八公之,如今却是这般不成体统——前些日子刁奴欺主不说,这尼姑庵里又养出一窝小和尚来!”
此时敢搭腔的,自然非忠顺王莫属,他萎靡不振的坐在秀墩上,分明昨晚上也没干什么好事儿的模样。
就见他一边打着哈气一边道:“要不是还有贤德妃、王子腾撑着,我看这荣宁二府怕是早从四王八公里除名了。”
他略略提起了些精神,又嘿嘿笑道:“不过陛下当初选择贤德妃,来安抚那些功勋贵胄,不就是因为她娘家中看不中用么?”
说到这里,他起身阿谀的躬身道:“如今看来,陛下果真是法眼如炬啊!”
“你啊”
广德帝也是忍不住摇头失笑,随即又扯开了话题:“那孙家兄弟又如何?听说前些时日,你刚替那孙绍祖保媒,定了贾恩侯的庶女。”
“哥哥虽说粗中有细,但也就那样了。”
忠顺王顺势上前,在御案上取了杯参茶,一边毫无形象的吸溜着,一边道:“弟弟倒真还有意思,明明是个猛将坯子,这一年多在顺天府竟是四平八稳,屡破奇案不说,平日的差事上竟也没多少纰漏,比那正牌子进士官儿,怕都要强出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年纪尚轻,若是好好栽培一下,日后倒是个能大用的。”
“能不能大用,且先历练上几年再说吧。”
广德帝微微摇头,随即却又扬声把戴权喊了进来,吩咐道:“传朕的旨意,顺天府治中刘崇善,年后迁任云南宣抚使;通判孙绍宗任内功绩卓著,擢升治中;至于这刑名通判一职么”
——分割线——
腊月二十八的升迁旨意,无疑又让孙府在这大年根儿下又添了几分喜意。
热热闹闹的过了大年,一晃眼便到了正月十五。
就在荣国府里张灯结彩,人人恭候贤德妃回家省亲的时候,孙家兄弟的期待与焦灼,却更胜过他们十倍不止。
阮蓉终于要生了!
产房里如何忙碌且不说,孙绍宗与便宜大哥守在院里,都紧张的滴溜溜乱转,几乎快腰把那地上的石板踩陷了,这才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嘹亮的哭声。
“生了?!”
两人忙堵到了门口,巴巴的伸长了脖子往里张望,也不管隔着那厚厚的棉布帘子,究竟能瞧见些什么。
“生了、生了!”
半响,一个稳婆喜气洋洋的挑帘子出来,红光满面的道:“恭喜老爷,是位公子!”
“哈哈哈是儿子、是儿子!咱老孙家终于有后了!”
孙绍祖登时便笑的合不拢嘴。
孙绍宗却忙扯住那稳婆,追问道:“姨太太呢?可也平安?”
那稳婆忙道:“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老爷!”
孙绍宗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很在乎是男是女,只要母子平安就已经足够了——当然,考虑到阮蓉之前的忐忑,以及便宜大哥的期许,生个儿子无疑才是皆大欢喜的最好结果。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便又问道:“什么时候方便让我们进去,看一看孩子?”
“现在就成,小公子已经抱到了外间”
碰
那稳婆一句话没说完,便被孙绍祖拱了个四脚朝天,然后直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
虽然早就知道便宜大哥,想要孩子想的都快走火入魔了,但眼瞅着他这毛躁的举动,孙绍宗还是忍不住有些无语。
“哎呦喂,我这老腰”
那稳婆在地上吱哇乱叫,孙绍宗忙吩咐道:“把预备好的赏钱取来,地上这位稳婆的赏钱加倍!”
“谢老爷、谢老爷!老爷一定长命百岁、多子多孙!”
那稳婆立刻偃旗息鼓,顺势就要给孙绍宗磕头谢恩。
孙绍宗却哪耐烦跟她磨牙?
忙也贴边儿钻进了屋里。
一进门,就见奶妈抱着孩子,旁边孙绍祖斜肩谄媚,两只大手一会儿往前伸、一会儿往后缩的,一副想抱又不敢抱的样子。
眼见孙绍宗进来,他便催命似的招手道:“快快快,快过来看看,这眉眼、这身量,一瞧就是咱们老孙家的种!”
等孙绍宗过去,还不等上眼打量,他又重重一巴掌拍在孙绍宗背上,哈哈大笑道:“我特娘就知道,你小子指定是个能生儿子的!哈哈哈”
孙绍宗:“”
无语半响,孙绍宗这才仔细打量起了襁褓中的婴儿,论个头,在刚出生的孩子里应该不算小的。
不过
这孩子分明闭着眼睛,也不知便宜大哥到底是从哪儿瞧出‘眉眼’来的。
说实话,尽管是自己的头一个孩子,可孙绍宗还真没电视上演的那般激动莫名,只是看着那小东西抿着嘴儿,鼻翼一颤一颤的,心里便莫名的慰贴。
于是下意识的伸手,便准备从奶娘怀里接过来。
“小心点儿、小心点儿!你可千万别摔了他!”
奶妈倒没什么,便宜大哥却如临大敌一般,在旁边搓手跺脚,眼见连额头冷汗都急出来几滴。
孙绍宗实在懒得理他,学着奶妈的姿势,稳稳当当横抱在了怀里,又试着用手指轻触他的掌心,谁知这孩子虽闭着眼睛,反应倒着实不慢,小手一紧,便攥住了孙绍宗的手指头。
孙绍宗还没觉的怎样,旁边便宜大哥一双眼睛却瞪的跟铜铃仿佛,激动道:“你瞅瞅、你瞅瞅!瞧这小子有劲儿的,长大后指定也是个能文能武的!”
手上有劲儿和能文能武有个毛关系?
孙绍宗再次无语,原本想抱着孩子进去看看阮蓉,可见大哥稀罕的不行,干脆往前一托,道:“大哥,你且帮我抱一会儿,我进去瞧瞧蓉儿。”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