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心下炮制那李常顺,忽觉肩头一紧,却原来是箐娘诉完了心事,又默不作声的解开了鎏金山文甲的锁扣。
孙绍宗配合着,让她把那铠甲卸去,又看着她略有些吃力的,将其挂在了衣架上。
未等箐娘回头,孙绍宗突然猿臂一伸,环住了箐娘的腰肢,不由分说将她揽进了怀里。
将满是胡茬的下巴,在她白净光洁的脸上蹭了蹭,嘿嘿笑道:“不说那些扫兴的,我方才听王振说,你要当面为我弹上去一曲?”
虽是早有决心,但骤然间被揉进那宽广的胸膛里,箐娘还是慌的手足无措,听孙绍宗提起弹琴之事,忙顺势挣着身子道:“奴家也没别的本事,只有这琴技还算入得耳,烦请将军稍安勿躁,容我去取了琴来。”
然而孙绍宗却哪肯放手?
反揽的更紧了些,另一只手顺势攀将上去,只将那月白色长裙揉的贴了身,显出妇人丰熟紧致的婀娜。
等到箐娘被撩弄的心如鹿撞,再生不出挣扎力道之际,孙绍宗又在她耳畔吐着热气笑道:“就算要弹一曲,也未必非要用到那死物件,不如小娘子与我通力协作,不假外物的弹上一曲如何?”
箐娘恍惚间未解其意,却早被孙绍宗提起裙摆,将五根指头攀了上去……
有词云曰: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绿腰》。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
第595章 纳赫兰【上】()
三日后。
五溪蛮族腹地曲銘山的一处缓坡上。
刚得了原地休息的命令,巡防营百户韩帮便寻了那平坦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半晌他方缓过些劲来,艰难的褪去了靴子,见脚底板上已然磨出了几个水泡,就忍不住想要咒骂几句。
可冷不丁扫见沈炼就坐在不远处,他忙又把到了嘴边的脏话,就着浓痰一起啐了出去。
“呸~!”
挨个把那水泡拨弄了个遍,发现有两个已经破了皮儿,他又拿肩膀去拱一旁的张巡检,逼着对方赶紧拿出疮药,帮自己敷在脚底。
“先别把老皮揭下来。”
这时忽听有人提醒道:“拿跟针穿些棉线进去,把里面的水控干了,等长出新皮来再揭也不迟。”
若是旁人听了提点,怎么也该有道个‘谢’字。
然而韩帮这厮却素来是个拧巴的,非但不领情,反而梗着脖子骂道:“特娘的,脚长在老子身身身……”
一个‘上’字卡在喉咙里,愣是半天都没吐出来。
原来这厮一梗脖子,却正对上孙绍宗冷峻的目光,当即就将一身倒刺儿,统统化作了柔顺的软毛。
急切的跳将起来,也不顾那水泡硌在石头上,满面堆笑道:“多谢大人体恤、多谢大人体恤!”
孙绍宗却懒得再理他,往沈炼对面坐了,又示意附近的几个将官无需多礼。
“大人。”
王振随后赶将上来,殷勤的递上一只水囊,等孙绍宗接在手中,胡乱饮了几口,这才禀报道:“卢百户放才捉了两个舌头,听说就是纳赫兰的探子,芭稞和几个向导眼下正围着问话呢。”
顿了顿,见孙绍宗没什么指示,他便又自顾自的道:“卑职在旁边听了几耳朵,似乎附近的蛮人也已经得了警讯,这寨子怕不是那么好打下来的。”
乌儿寨也还罢了,瓦楞寨被官兵攻破,甚至连佟溪蛮大头领雅哈默父子,都被官军先后擒获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引起了各部落蛮族的警惕。
这一路晓行夜宿,途中经过的几座山寨,都不约而同的提高了警戒,据说有的还仿效汉人,在寨门上布置了守城的器械。
旁的也还罢了,唯独那煮沸了的金汁,却是既简便又犀利,就算是孙绍宗这等非人猛将,怕也抗不住兜头一泼之威。
好在这次官军也携了些攻城用的火器,虽说威力不足以轰塌城门,但压制守门的蛮人,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要照我说。”
这时韩帮忍不住插嘴道:“咱们就不该在五溪城里休整,趁着蛮子们还没反应过来,多打下几个村寨才是正理!”
旁人听了这话,倒也还罢了,王振却是把眼一瞪,冷嘲热讽道:“这世上的事儿,要都能靠您韩百户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解决个七七八八,倒还真是简单了。”
“你且说说,人家罗宣抚使将城防拱手相让,咱家大人又怎好说走就走?!”
“还是说,没了咱家大人这盖世的武勇,凭你韩百户率领数百人马,就能在这大山里以多敌少、横行无忌?”
“你怎知不……”
韩帮梗着脖子就待反驳,可看孙绍宗也把目光投递过来,当即就又一缩脖子,再不敢多言半句。
这厮还真是个讨人嫌的!
孙绍宗无语的收回了目光,心想着要不是看他有一手百步穿杨的本事,正堪在这山中施展,还真该把这搅屎棍,直接扔回五溪城去。
算了。
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他冲王振使了个眼色,王振立刻会意的取出三张简易地图,交给四下里的将官们传看。
却见上面非但标注着,这次长途奔袭的目的地‘纳赫兰’,还在四周的道路上描画了几处关卡。
等众人都传看的差不多了,孙绍宗这才朗声道:“大家切莫掉以轻心,这纳赫兰非是之前那两座山寨可比,乃是五溪蛮族的祖廷所在,内中驻扎的蛮人虽不足千人之众,却都是各族精挑细选换的战士。”
“另外,根据那芭稞所言,这纳赫兰中备有三座烽火台,一旦遇袭就会同时点燃,四下里的蛮人看到烽火,则会毫不犹豫的蜂拥来援。”
“因此咱们必须分出一部分兵力,在这曲銘山周围拦路把守,免得一时打不下这纳赫兰,反而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
这些事情,其实三名百户早就耳熟能详,今次主要是传达给下面的巡检、把总。
有了之前突袭乌儿寨、瓦楞寨的先例,大家还以为又是一场烧杀抢掠之旅呢,如今听孙绍宗把这纳赫兰的情况细细道来,众人原本还算轻松的表情,顿时凝重了不少。
虽说官军这次进山的,足有五百之众,对方的人数似乎也比瓦楞寨要少了不少。
但完全脱产的专业战士,与普通山民青壮,如何能混为一谈?
何况对方还是以护卫祖灵为己任,这有了信仰加持,承受损失的能力,自然远在普通蛮人之上。
总之,纳赫兰无疑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但若是能成功啃下来,对五溪蛮族的震慑,也比劫掠几个普通山寨,要强出十倍不止!
毕竟纳赫兰乃是五溪蛮族共同的祖地,刨去每年一次祭祀大典不提,蛮人内部起了纷争,或是要决定什么大事,也往往会来这里请求祖灵裁断。
数月前,那康溪蛮的大头领奎仑,也正是在这里,说服了其余四支蛮族的头领,才成功发起了叛乱。
可惜湖广巡抚找的那几个汉人向导,对纳赫兰的事儿都是一知半解,还是那芭稞投降官军后,才将此地的重要性点了出来。
否则的话,孙绍宗当初肯定会放弃外围的佟溪蛮,率军直捣纳赫兰!
如今后悔是来不及了,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孙绍宗第二次进山,便选定了这纳赫兰做目标。
将接下来官军要面对的形势,掰开揉碎了讲解了一遍,孙绍宗最后却又话锋一转,笑道:“虽都是挑选出来的,可说到底不过是一群蛮夷罢了,难道还能与咱们这些护卫天子的精锐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他猛的攥拳一挥道:“依着我的意思,就是要挑着蛮人的精锐打,才能显出咱们京营的威风!”
众人一听这话,登时也都来了精神,纷纷鼓噪道:
“大人说的是!”
“咱们就算当不得五胡,抵三个蛮人总还是不成问题的!”
“再说蛮人之中,哪有咱家大人这般盖世猛将?”
正说笑着,冷不丁就见芭稞带着几个向导,慌里慌张的寻了过来。
到了近前,几个向导就待七嘴八舌的说些什么,却被那芭稞伸手拦住,小心翼翼的凑到孙绍宗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孙绍宗听完之后,却是不置可否,反而打了个手势,道:“既是情况有变,就该让弟兄们都心里有数。”
芭稞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孙绍宗这是让自己把刚才的话转述给众人听,于是只得苦着脸道:“诸位官爷,小人刚才审问那纳赫兰的蛮子,却探听到个不利的消息。”
短短几日功夫,这厮非但举止言谈皆是汉人模样,连这立场也完全站到了汉人这边儿,竟还学着官军叫起了蛮子。
众人正有些忍俊不禁,却听他继续道:“就在三天前,康溪蛮的奎仑突然赶到了纳赫兰……”
“什么?!”
沈炼霍然起身,目光灼灼的盯着芭稞问道:“如此说来,那奎仑眼下就在纳赫兰?!”
众人闻言,也不禁都是一阵骚动。
这康溪蛮乃是五溪蛮族中最强大的一支,而奎仑又因为促成了叛乱,并亲率蛮人攻下了五溪城,如今俨然有成为五溪蛮人共主的声势。
若是能将此獠擒获,这五溪蛮乱几乎就等于平定了一大半!
这哪里有什么不利了?
分明是就是大吉大利的好消息!
可惜就在众人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赶赴纳赫兰,生擒奎仑之际,芭稞又摊手苦笑道:“沈百户怕是白高兴了,那奎仑是因为些事情,要求助于祖灵决断,所以才去了纳赫兰——而在得到祖灵启示之后,他就立刻折回康城去了。”
众人顿时都有些泄气。
那康城远在深山腹地,再说那附近足足聚集着近万蛮人,也不是三五百官兵就能够打下来的。
如此看来,倒真是个不利的消息——白白让奎仑躲过了一劫!
谁知就在众人失望之际,那芭稞又给大家添了些堵。
“那奎仑是走了,但他走之前听说了佟溪蛮的事儿,特地把身边的三百亲卫留在了纳赫兰!”
“这三百亲卫皆是康溪蛮中的精锐,据说多有甲胄在身——那领头的哈萨姆,更是号称五溪第一勇士,据说曾徒手扼杀过一只猛虎!”
这番话说完,周遭顿时安静了不少。
且不说什么五溪第一勇士,单这三百精锐,就使得纳赫兰的实力陡增,妥妥的突破了千人之众。
至于甲胄什么的,不消说,肯定是从官军或者府库里缴获的。
而这又进一步抵消了官军的优势。
“哈哈哈……”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际,孙绍宗却忽然爽朗的大笑起来。
等到众人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他身上,他才停住了笑声,哂道:“你等只看到了不利之处,却怎得看不到有利的地方?”
“原本那纳赫兰里的蛮人,皆是为祖灵而战,互相之间并无什么统属,反倒因此少了可以针对的要害、关键。”
“偏偏那奎仑画蛇添足,非要留下什么护卫,更有个什么五溪第一勇士。”
“如此一来,蛮人必然会以这哈萨姆为主,届时只需先将这哈萨姆斩杀,纳赫兰必然军心大乱!”
“所以在本官看来,纳赫兰的势力非但没有增强,反而是多了个插标卖首的把柄!”
“诸君!”
说着,他环视了周遭一圈,断然道:“且随我去称量称量,看那蛮人第一勇士的头颅,究竟与别的蛮人有何不同!”
第596章 纳赫兰【中】()
五溪的冬天,虽比不得北方苦寒,却自有一股蚀骨的阴冷。
这日正午,原本还暖融融的太阳,不知缩到了那个犄角旮旯,那山间的旋风如同小刀子似的,直磋磨的人心里没着没落。
几个把守寨门的纳赫兰卫兵,缩着脖子、抱着肩膀、忍着腹中咕咕乱叫的饥渴,却仍是不敢离开岗位半步,只能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异口同声的咒骂那些伙夫不得好死。
其实伙夫们也是无可奈何,这原本八百多人山寨突然多了三百人,做饭的伙夫却是一个没添,自然免不了出现僧多粥少的乱象。
尤其那些新来的,个顶个都是奎仑大头领的亲信,更有五溪第一勇士哈萨姆撑腰,有什么好酒好菜,还不得先紧着他们享用?
至于把守寨门的几个倒霉蛋,最后能分着些残羹剩饭,也就算是不错了。
就在守门卫兵们千呼万唤、望眼欲穿的期待中,眼见午时都快要过了,才终于有个伙夫挑来了两簸箕食物。
两侧望楼上的卫士,忙各自分了一人下来取饭,只是面对那冰凉梆硬的杂合面饽饽,两人又忍不住咒骂连连,埋怨伙夫不肯早些把饭送来。
那伙夫却听的不乐意了,嫌弃的把挑担往地上一摔,指着不远处的几口大祸道:“你们自己闻闻,这要是先给你们送来,我还怎么去给别人送饭?就这,老子回去都得先拿香熏一熏,才好去伙房里干活!”
却原来那锅里文火慢炖的,正是用来守卫寨门的金汁。
箭楼里的卫士们,虽早被熏得不知香臭,可此时手握食物,又听他提起那锅里的金汁,不禁都有些反胃,就连据理力争的精气神,一时也提不起来了。
罢了~
左右到晚上就该换岗了,再生受一顿吧。
这般想着,两个卫士也便各自把滕筐,吊到了垂下来的绳索上。
上面早有人探头张望,见下面系好了滕筐,立刻手足并用将那绳索拉了上去。
两个卫士正待也爬回箭楼上,和同伴们勉强填饱肚子。
谁知就在这当口,忽听上面有人扯着嗓子叫道:“是官军、汉人的官军打来了!”
汉人官军竟然真的打来了?!
下面两个卫士连同伙夫,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虽说瓦楞寨和乌儿寨,被官军攻破、屠戮的消息,早已经在五溪蛮族之中传开了。
但佟溪向来是五族中战斗力最弱的一支,只是仗着跟汉人学了些经营的手段,才勉强在台面上与其它几支齐平。
而纳赫兰是什么地方?
五族祖廷所在!
由近千名各族精选的勇士把守,数百年不断加固、增建!
想要打下这样牢不可摧的要塞,莫说官兵只有一千多人,就算再多上两三倍,怕也是奈何不得。
何况眼下纳赫兰,还有五溪蛮族第一勇士哈萨姆坐镇——那可是能生撕虎豹的猛将!
凡此种种,汉人的官军怎么还敢打过来?!
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心下鄙夷着官军的智商,但两人手底下,可不敢怠慢分毫——就算官军打不进纳赫兰,争斗起来也势必会互有损伤,他们可不想一时大意,成了两军交战的牺牲品。
因而两人忙喊过了伙夫,齐心协力把常用的角门彻底封死。
与此同时,那箭楼上的守卫,也吹响了示警的牛角。
整个纳赫兰的亭台楼阁间,顿时沸腾起来,无数勇士从四下里涌出,将兵器举向天空,呜呜怪叫声响彻山峦。
这其中,还杂了不少披着制式铠甲的康溪蛮亲卫,那涂满牛油的甲叶子,行进间哗㘄㘄作响,更显得格外威武不凡。
也就是在纳赫兰,并没有卑贱的女人存在,否则怕是早惹来一片爱慕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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