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瑜笑道,“算了吧,我们二小姐旁边的青年才俊还少了?你若是嫁了给他,柳洁依再带着孩子找上门来怎么办?我和你说,他九成也是跑到柳洁依那里去的。”
冯菁怒,“不就是个孩子,哪个女人不会生?”
冯瑜揶揄道,“你难道打算去替罗烈生孩子?”
冯菁恼怒地撕扯枕头,“姐姐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冯菁自然是不甘心,所以依旧是呆在罗烈身边不走,冯家的女儿自然是有的是手段让人愉快,加上公事上的因由,越发和罗烈形影不离。一日里晚上罗烈与一干朋友出去喝酒,最近心情不好便喝的有些多,凌晨时分才醉醺醺地往回返,冯菁如今与他连体人一般,自然也就跟着送他回去。
封肃如今订了婚,未婚妻十分厉害,已是谨慎不敢跟罗烈一同出去鬼混,陪同的差事大多交给了汪涵宇,罗烈夫妻吵架,如今大多数时候不在家,没想凌晨时分听见罗烈的车子回来,却又带回了一个也是醉得不轻的冯菁,手挽着手,旁若无人地就往楼上走。
封肃上下打量这个冯小姐,出身高贵,又见过世面,平素里十分得体的一个人,这不是喝多了吧,怎么这样不像个样子。赶紧给汪涵宇打眼色,两个人一同过去从冯菁的手里把罗烈扶了过来,“冯小姐,交给我们就行了,小汪,赶紧送冯小姐回去。”
冯菁却不依不饶,“不,他喝成这个样子,怎么能没有人照顾?”说话间,已是到了罗烈房间门口,她径自推开门便冲了进去。果然是一个人没有,偷偷地笑了一下,赶紧收敛起来,回头问封肃,“他夫人呢?”
封肃和汪涵宇都装作没有听见,只是把罗烈往床上放,冯菁施施然跟在后面,“端杯热茶来吧……”再回头,便是看见穿着睡衣的柳洁依站在门口,手指放在唇上,“封秘书,他又喝多了?你们小声一点……”看见她,便有些呆,只一条手绢缠着头发,又披着长睡袍,柳洁依看起来就是个呆呼呼的小女孩,冯菁坐在床头给罗烈擦拭那一头的汗,“罗夫人,抱歉吵到你了,文山他喝多了。”
柳洁依呆呆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罗烈,慢慢地开口,“哦,劳烦冯小姐了。”
冯菁越发得意,微微一笑,还想说话,罗烈却似乎是听见柳洁依的声音清醒了过来,眯起眼睛半支起身体看向这边,“柳洁依?你来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冯菁怔了怔,赶紧把手优雅地捂到了嘴上,不然当真是要乐出来。封肃赶紧扶着罗烈躺下,语无伦次地吩咐,“小汪,赶紧送冯小姐回去啊,没看处座喝多了吗?”
汪涵宇请冯菁,冯菁当真兴奋得有些眉飞色舞,极亲热地走过去跟柳洁依道别,“罗夫人,我走了,改天再来看文山。”翩翩然如蝴蝶一般下楼去了。
封肃偷看柳洁依的脸色,只静静地瞧着罗烈,他匆匆从值班室的床上爬起来没带眼镜,却是瞧不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神色,只是心里忐忑,罗烈翻了个身似乎是要吐,他赶紧过去给他翻过身侧躺下,只听罗烈挣动了一下,身体虚软无力,语气却是咬牙切齿,“柳洁依,你个小混蛋!”回头再看柳洁依,却是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第二天罗烈醒来,自然是脾气不好,头疼烦躁,起床气极大,旁人自然远避,不敢说昨日的情形。出门的时候,封肃和汪涵宇都看柳洁依,她背对着门在陪天天吃早饭,天天多日未见罗烈了,热情地叫爸爸,罗烈正头痛,又看见柳洁依坐在一边,心里一烦,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头都没回就出去了。
柳洁依陡然回过头来,这次封肃带了眼镜看得清楚,当真是悲切的伤心,又仿佛是惊讶得不可思议,安慰地摸儿子的脸,封肃就差没看见一颗眼泪从她睫毛上落下来了。
下午时分,罗烈给柳洁依订购的珠宝送了过来。柳洁依进门罗老爷子就是不置可否,带着这样大一个孩子,再弄什么仪式都没得惹人闲话,于是当真是低调的可以,只不过罗家少奶奶的行头和配置却是不能少的,先前就从罗家老宅送了一批过来,罗烈自然是看不上眼,直接扔到柳洁依的房间里,也不管是不是放的下,便又吩咐封肃替柳洁依从衣服到首饰,连同需要不需要的一律重新添置。这些事情一律与他们的争吵和冷战同步进行,柳洁依安静地配合,却是从没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顶级的金刚钻胸针拿在她手里,璀璨耀眼,她也是笑笑,任由天天拿起来给她往衣服上别,笑着对封肃说,“封秘书,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有眼光多了?”
封肃腆着脸笑,都是被他家方晴训练的,方晴要是看到这一套套的钻石,猫眼,珍珠放在眼前,八成得欢喜得厥过去。柳洁依却只是一盒盒又盖上,“这样多,将来找起来有多麻烦?”随即思绪便转开了,“今天天天要提前下课的,是不是?”
张妈跟着她,“是,小少爷说了,今天要吃蛋奶酥,早叫阿莲买回来了。”说着点心端了出来,浓郁的奶油香气扑面而来,柳洁依原本是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的,偏这一回却是一阵恶心,按住胸口压都压不住,站起身就往楼上跑。
张妈惊得不轻,只是看着封肃,“这……”
封肃看那点心,“这点心有问题?”
张妈犹自惊疑,“这不是有了吧……”
第 20 章
从这日开始,不论是什么,柳洁依只要闻到了就想吐,她极度不安,隐隐害怕自己是又怀上了孩子。柳洁依上次孕吐是在通往法国的船上,一路从天津吐到马赛,然后便是掩不住被父亲发觉。这一次似乎是吐得更加厉害,只不多几日,她便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飘了起来。
罗烈从那天早上出去,便七八天不着家了,她想去医院,又本能地抗拒,于是思前想后,竟是去找了苏雪纯。苏雪纯看她,当真憔悴得跟个鬼似的,不由得讥讽道,“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便你手上这个戒指,便比你爹那栋老宅子值钱了。”
柳洁依呆坐在那里,却似神游了太虚,这个苏雪纯出卖了她和天天,她原本该恨她,可是事到如今,她却只能找她帮忙。苏雪纯缩了缩脖子,“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坐坐,偏到这个地方来吹风?今儿个可真有点凉了。”撇了她一眼,“瞧你这个样子,当真是自寻来的烦恼,不就是那个冯菁冯二小姐吗?他们两家的交情那久了去了,从冯瑜到冯菁,罗烈要当真是瞧上她们了,早多少年就娶了,还能等到现在?”看柳洁依还是不说话,“算了,你都傻到和罗烈分房睡,和你说也是白说。”嘴里叨咕着,却也没走,当真拿起柳洁依的手仔细看了看那戒指,“说话啊,到底是什么事情?我好歹是你小妈,别的不行,听你说几句话总是应该的。”
小妈这个词多少刺激了柳洁依,她皱了皱眉回过头来,有些木然地看着远处的草坪,“我好像又有宝宝了。”
苏雪纯猛然转过头看她,“你和他……睡了?”顿了顿,“他强迫你的?”她最清楚柳洁依的为人,若是她愿意的,绝非现在这个神气。当初柳蕴周什么严厉恶毒的话都说了,就差没有动手打人了,柳洁依也是没说出罗烈的名字来,反反复复只一句话,要把孩子生下来。
柳洁依微微一颤,他没有强迫她,都是她甘愿的。五年前还可以说她年幼天真,事情弄到不可收拾是情非得已,可是这一次,却是她为了回到天天身边而出卖了自己。人都说没有人会掉进同一条河流,明知道罗烈的薄情冷酷,她却偏偏第二次怀了他的孩子。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头,“你可不可以陪我去医院?”
苏雪纯立刻放开她的手,“你想干吗?可别犯傻,罗烈是什么人啊,你不要命啦。”
柳洁依被她一惊一乍地弄得更加心烦,当年独自一个呆在法国医院的候诊室里等待消息的那一段记忆,一直如同她的梦魇,她当真不愿自己去医院。 “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低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要是当真有了孩子,我也不能因为自己而伤害它。”
苏雪纯松了一口气,“你这样想就对了,再怎么说有孩子都是好事情,你记不记得……”突然却是停住了嘴,眼圈已然红了,掩饰一般地笑看旁边,“我知道你一直因为我不疼天天而记恨我,也恨我跟你父亲吵架离家,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瞒了你却瞒不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就是知道我的孩子死了,我就是不能把天天当成亲生的孩子,真的,虽然你们都说天天是我生的,可是我就是知道,我的孩子……死了。”
柳洁依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想不到被她心里鄙视到极点的苏雪纯这些年竟是这样一个心境,不由就揽住她的肩头,轻轻地让她靠着自己,默默安慰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雪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走吧,我陪你去医院瞧瞧。”
柳洁依不愿意让罗烈的人跟着,所以出来的时候便没有坐家里的汽车,所以两个人一起搭了黄包车去了医院,挂了号等着护士叫。柳洁依闻到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又是一阵的恶心,冲到卫生间就吐了个天翻地覆,站起来,便见镜子里一个苍白的女人,涕泪交横,恐怖得跟鬼一样,勉强站直了身体,要接水洗脸,苏雪纯在旁边扶着她,赶紧拦住了,“这可不比你家,没热水,这会子可别着凉,沾点水擦擦就算了。”掏出手绢龙头下沾了点水给她擦了脸,扶着她往外走,“算啦,不用看大夫了,我看九成就是了。”
柳洁依摇了摇头,“来都来了,瞧了大夫再走,我怕……”
苏雪纯知道她是想起刚怀天天的时候,也是身体虚弱,险些流产,于是也就点头,“其实你怕什么,有罗烈在,你怕不是北京城都翻过来也把你伺候的好好的?”说完了自己也是知道柳洁依不待见听这个,自个儿闭了嘴。两人走到一半,却是遇到一个年轻的女人,极礼貌地跟柳洁依打招呼,倒是将柳洁依吓了一跳,她并不记得这个年轻女子,在医院里遇到甚是意外,于是含糊地答应了一声赶紧离开了。待到去瞧了大夫,几乎没如何检查便是诊断柳洁依确实是怀孕了,胎儿已然一个多月,柳洁依的体质便是反应大的,因此开了些山楂丸给她,又嘱咐了些许注意事项。
柳洁依取了药,又由着苏雪纯陪着买了些她爱吃的零食点心,回到家门口,却是正好汪涵宇接了天天回来,路上给天天买了串冰糖葫芦,天天跑过来非要她咬一口,她被逼着没法子,咬了一口,却是觉得酸甜爽口,张妈迎了过来,却是鼻子极尖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赶紧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太太,出去一日了,累不累?要是爱吃这个我给您信远斋买去,正经的老字号,干净。”
柳洁依被她打量得有些不安,赶紧将冰糖葫芦还给天天,“天天听见没有,少吃这些,仔细肚子疼。”
刚进了门,封肃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问夫人回来没有,晚上一个晚宴务必参加。这是中午就打过一回电话的,柳洁依不在,这才又打了过来。
柳洁依靠在沙发上接过电话,当真是乏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支着头回答,“我今天很累,可不可以不去?”
封肃那边还没回应,话筒就被抢了过去,只听罗烈的声音,“你今天去了哪里?”
柳洁依愣了一愣,含糊其辞,“我刚去接了天天。”
“接天天你跟着去做什么?准备好,封肃过来接你。”随即就挂了电话,柳洁依拿着话筒坐在那里半天没说话,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天天睁着眼睛看她,也是无声地跑过来偎依在她的怀里,她只觉得他小小暖暖的身体一下子温暖了她,禁不住就笑了起来,“天天乖,起来洗手做功课去,不然妈妈就把冰糖葫芦没收了。”
第 21 章
安置了天天,封肃的车子已经过来,于是匆匆地梳了头发换了衣服,只来得及粗粗扑了些粉,点了点胭脂,便赶了过去,罗烈一看她便皱了眉头,当真是生病了还到处乱跑?细弱得手握在手里,冰凉无力,虚软的没有半点生气。她这个样子,自然是不可能当真陪他应酬,只得留了她在一边,这样的宴会的主人是冯菁的舅舅,冯菁看他一个人过来,兴高采烈地缠着他跳舞去了。
柳洁依靠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胃里一日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如今空着便是一阵阵难受,从休息室门口往出去,倒是不时可以看到罗烈拦着冯菁跳舞的身影一闪而过,旁边那只金色的自鸣钟沙沙沙沙地走着,她只觉得每一秒都过得极是难熬。旁边不时经过一些与宴的夫人小姐,有的认得她,有的不认得她,看她这个样子,都是不免嘀嘀咕咕。她哪里还能顾及这些,只是期盼罗烈早早散场一同回去。
冯菁与罗烈一连跳了两只舞,自然是十分愉快,罗烈去与人说话,她便飘飘然来寻柳洁依,看到柳洁依萎靡在角落倒是当真吓了她一跳,“罗夫人,可是不舒服?”
柳洁依睁开眼睛没想到是她,不由得就皱了皱眉,淡淡然地开口,“冯小姐,可不可以转告罗烈,我不舒服,要先回去了。”
冯菁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当然可以。”翩翩然便走了,心道,这个柳洁依倒是也识趣。
柳洁依看她离开,又靠了一会才站了起来,自己到了门口,取了大衣去外面寻封肃的车子,封肃早去了一边给方晴打电话,方晴说陪舅母去医院看病遇到了柳洁依,他便觉得不对,问知不知道柳洁依看的什么病,方晴哪里知道,只是说那罗夫人十分冷淡,想必是根本不记得她了。封肃正想着柳洁依偷偷自己看病是什么意思,便有个侍从来寻他,说是罗夫人要回去。封肃惊讶,柳洁依从来没找过这样的麻烦,当真是病得不轻?赶出来,果然柳洁依揽着肩膀在车旁等他,风吹动她披着的长披肩,似乎当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看她的脸色,也不敢多问,赶紧开车送了回去,又吩咐汪涵宇调另一辆车来接罗烈。
罗烈匆匆应酬完就想带柳洁依回去,蒋寒山和冯菁却是提议去城里“百乐门”继续消遣,冯菁挽着他的手,说柳洁依已经先回去了,让他不要担心,他心里直觉不对,怎么还有心思出去消遣,告别了要回家,车子却不见,等了一会才见汪涵宇过来,极小心地报告,柳洁依发烧了,封肃送了她回去休息。
回到家里,张妈正端了热茶上楼,柳洁依那里却是房门紧闭,他远远地站在门口,只看见她小小的身体蜷在床上,远远只看见一头乌黑的发丝,一动不动。不禁皱眉,问张妈,这是怎么了?张妈虽然心里嘀咕,却是不敢胡说,只是说这几日夫人都不大好,今儿个出去,怕是着凉了。
第二日罗烈出去之后,柳洁依才醒过来,起身就晕,半碗白粥喝下去,竟是去马桶边上吐了小半个钟头,吐得胃都要翻了出来,张妈已是认定了她是有了身孕。封肃回去又问了方晴,也是心里犹疑重重,只柳洁依一直沉默,他们却也不好开口,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生怕有个好歹,哪边也不好交代。
罗烈又继续不着家,柳洁依思筹着这件事情如何也要知会罗烈一下,但是却是没有机会,再者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应,心里踌躇,也就拖了下去。转眼便是天天生日,她想着要给天天庆祝一下,正在家里和张妈商量,却是突然有电话打来找她。她接了电话,没想却是一个银铃一般的女子声音,“罗夫人,可还记得我,我是冯菁。”
冯菁?柳洁依当然记得,不由得就皱了眉头,“冯小姐有什么事情?”
冯菁自然是欢快,“我表哥下周在正定举办了个航空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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