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觉得特别放松。
可更多的时候,他只觉得陆心凉像一个孩子,像是一个少爱的孩子,迷茫的孩子,她雄纠纠气昂昂地宣告自己要上位,慕远歌觉得她的样子好笑,却也愿意牵着她的手,就像牵着学走路的孩子,扶着她,让她一步步上位,所以即便他想疏远她,仍然愿意带她去参加TF的晚宴。
可到底,陆心凉在他的心中,只是一个简单的孩子;而情之一字,又岂是简单的事。
他轻狂张扬的年少时犯过不少错,伤了不少人;所以现在,对任何事,他都不愿贸然,更何况是感情。
他不愿贸然开始,因为他曾经深切体会过那种无疾而终的痛,痛入骨血。
“越是简单的人,眼里越是揉不得沙子,因为她们简单,没有经历过生活的打磨。她们不知道,感情其实正是被生活打磨的沙砾,经得住磨砺的,最终,定然成了珍珠,经不住磨砺的……”叶芳华轻笑一声。
“这段时间好好养着身体。”慕远歌开口,却不愿和叶芳华纠结那些话题。
“你回答我两个问题,好不好?”叶芳华凝神望着他,这是她从情窦初开就爱着的男人,她爱了那么多年,却一再地错过,不是她没有努力,不是她没有付出,可她终究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慕远歌纤长秀美的指在桌子上轻叩,等着叶芳华。
“你放得下顾晓曼么?”她的声音有些抖,顾晓曼是她六年的梦魇,是顾晓曼,让她在自己设的这个局里,困死了六年。
“我说放不下,你会难受;说放下了,你仔细琢磨过后,又会觉得我薄情,毕竟曾经那么深的感情,竟然说放下就放下。是不是?”慕远歌笑了笑,反问叶芳华。
叶芳华被他问住,虽然执着于这个问题,可答案正如慕远歌说的那样,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不是她愿意听到的,她想了想,只好再问另一个,“你对陆心凉……”
“她还是个孩子,正如你所说,越是简单的人,眼睛里越揉不得沙子;我的过去,对她而言,简直比沙尘暴还厉害,你说呢?”慕远歌四两拨千斤,再度把话题踢给叶芳华。
叶芳华苦笑笑,两次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不过这才是他。
“我约了人,你出去看看,可能还找得到她。”叶芳华扣上墨镜,尽数遮去眼底波澜。
叶芳华说完,慕远歌果真起身,朝外走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该说的都说尽了,剩下的,只是给彼此留一线,也给叶芳华留下最后一点尊严。
第四十九章 她不愿再将自己的真心拿出来豪赌
慕远歌刚出了商场,便在右侧台阶处看到抱膝坐在那里的陆心凉。
她纤瘦的身体像干枯的花瓣一般蜷缩在一起,慕远歌盯着她的侧影看了一会,走了过去。
陆心凉感觉到头顶处投射下一片阴影,她抬头,撞进那双幽深的黑眸里,像深沉的夜空,聚拢璀璨的星光。
她的脑子里一瞬间涌上在澳门的那个夜晚,月色如水,撩人心弦,她终于想起,当晚她做了什么——原来,她竟然借着酒醉大胆地吻了慕远歌,那夜她主动的投怀送抱,一定让慕远歌生厌,所以,从澳门回香港的途中,慕远歌才会对自己逐渐疏远。
她低下头,不去看他。
“地上凉。”慕远歌伸出手去,准备拉她起来。
陆心凉回想起刚才慕远歌和叶芳华的拥抱,回想起他这段时间对自己晦暗不明的态度,回想起自己在澳门醉后强吻慕远歌,顿时觉得又羞又恼,她猛地站起来,本欲逃离,谁知“砰”的一下,竟然撞上慕远歌的肩膀。
眼看见陆心凉因为惯性向后倒去,慕远歌及时扶住她。
他顺势一拉,本意是要扶她,却不想将陆心凉带入怀中。
陆心凉的耳畔一瞬间充盈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她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清晰平稳;可她自己的心跳,却早已乱了。
慕远歌扶住她后,便松了手,他松得那么快,让陆心凉觉得,他倒像是对自己避之不及。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可想了想,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该解释说那天我在澳门不是有意吻你?还是我吻了你,却连我自己都忘了,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站在离慕远歌不及一步之遥的距离,只觉得进退两难。
她宁愿慕远歌直接拒绝自己,也不希望见到他这样晦暗不明的态度,他一面是疏远,一面却又会有意无意间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心、迁就,这样的好,她不想要,她只想要他痛痛快快一句话!
她攥紧了拳,很想像当年叉腰质问贺敬轩一样质问慕远歌,可她的拳只是刚刚攥紧,却又松开。
她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勇气——如果说爱是一场博弈,那多年前,她就输得连筹码都不剩,还有什么资本去言爱?
陆心凉最终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又看了慕远歌一眼,然后绕过他,离开。
她朝前走着,心里数着一、二、三,不知道慕远歌是否会叫住自己。
她一边数着,一边想自己的举动真是荒谬得可以,分明眷恋,却又不敢回头。
她小心翼翼守着心中那一点卑微的感情,多年前,她像一个赌徒一样一掷千金,结果输得一败涂地,她宁愿藏着心中那一点卑微的心思,也不愿意再将自己的真心拿出来豪赌。
陆心凉的身后,慕远歌也已掉头离开。
一天之中,他拒绝了两个女人,一个干脆,一个隐晦,就想他从前拒绝的无数个女人那样,相似的方式,同样的冷然,可是今天,他做起来并不那么得心应手。
他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肋骨下方隐隐作痛。
第五十章 可偏偏,慕远歌现在就站在她的门前
陆心凉回到公寓,她翻出不久前在CG试穿的黑色高定,简洁的剪裁,流畅的线条,腰间在灯光下闪烁的碎钻,都彰显着别样低调的奢华。
原本,她应该穿着这样一件华丽的礼服,陪着慕远歌一起出席那个星光闪烁的慈善晚宴,可现在她扯扯礼服,忽然间不想去了。
她拿起电话,翻查着电话簿,贺敬桓、贺敬轩、慕远歌一个个翻找下去,却不知道要给谁打电话,这三个人,她一个都不想招惹。
六年后再度回归,重回这个圈子,她本以为已经将心掩埋得足够深,她不会再对贺敬轩动心,她可以冷然地面对他,和他如最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她叫他小贺先生,一次叫得比一次顺口,她陪他出席CG周年庆典,陪他出海,她清楚,她要搏上位,就没得选择;她觉得自己果然做得很好,再次面对贺敬轩,她并没有如意想中般手足无措,她一直都表现得很好。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她的表现堪称完美。
可她没有预料到,生命中会意外闯入另一个男人——慕远歌,他从来都是凉薄寡淡的人,他不会像贺敬轩那样暴躁、发脾气;他甚至喜怒从不形于色,可是他却是让她无法忽视的存在。
从初见时的出手相助、到CG周年庆典的解围、再到澳门那个醉人的夜,她和他并没有经历过太多,可短短几个月时间,她不得不承认,她对他动了心。
她一再告诫自己,像慕远歌这样优秀的男人,自己会对他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他还三番几次出手替自己解围;可她告诫自己,纵使再多的好感也只能深埋心底,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在醉后向慕远歌告白。
而她的告白引来的,却是慕远歌的厌恶,他的疏远让陆心凉越发觉得卑微,她凝视着手中的高定礼服,华美无双。
她想,女人果然都喜欢这样璀璨华美的东西,比如烟火,再比如爱情,可殊不知,却是璀璨,却是易逝。
她将手中的高定礼服扔在一边,捏了捏手心,最终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贺敬轩她绕不开,也不打算绕开;可慕远歌,她实在招惹不起。
陆心凉发完短信,将手机丢在床上,便离开。房间进了厨房,打算给自己煮碗面。
而一直在厨房忙碌的她,自然也忽略了床上不停闪烁的手机。
陆心凉这边刚好煮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那边就听到敲门声,她将碗放在桌上,擦了擦手,然后去开门。
她拉开门,在看见门口的人时,顿时愕然。
陆心凉分明不想见他,或者更确切地说,想见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相见不如不见,这句话该是陆心凉和慕远歌此时最好的写照,可偏偏,慕远歌现在就站在她的门前。
她张了张嘴,想问,你怎么会来,却发现简直像句废话,她刚才给慕远歌发了短信,说自己不去晚宴了,他来,无非是表明态度一定要自己去。
公私分明,这就是慕远歌;可她做不到,她想着,还愣在原地,慕远歌却已经不请自入,还很主动地走到桌前,看见桌上的面,丝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 为什么,你又不喜欢我?
常年的贵族式餐桌礼仪教育使得慕远歌的吃相格外赏心悦目,可陆心凉没有心情去欣赏,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慕远歌吃完那一碗面。
“这是我的面。”饥饿感这时候战胜了一切,陆心凉近乎咬牙切齿地说。
“你可以再煮一碗。”慕远歌放下筷子,只觉得原本肋骨下方的疼痛感也消散不见。
“你!”越是和慕远歌相处得久了,陆心凉就越觉得凉薄只是慕远歌的伪装,他哪里是凉薄,分明是难搞。
“或者我给你煮一碗。”慕远歌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
陆心凉怒视他,似乎在说,那你就煮啊,可她瞪了慕远歌半天,却不见慕远歌动弹,仍是那般慵懒闲适地坐在那里。
最后,她看见慕远歌冲他身边的位置扬了扬下巴,她自然知道慕远歌是什么意思,她又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有些不情愿地走过去坐下。
“慈善晚宴你不想去?”
这不是废话么,她在心里说,可到底没有说出口,因为一靠近慕远歌,她便又沉溺在那种纠结不明的情绪中。
陆心凉本以为慕远歌接下来会冷冷地说一句,不去就算了,或者他会强硬地丢出一句话,让她非去不可,可谁知,慕远歌竟然提起澳门的那件事。
“我们,可以试试。”
她错愕地抬眸,结果对上慕远歌深邃的黑瞳,他的眸,深沉如海,波澜不惊,好像他不是在谈情说爱,而是在说晚饭应该吃什么一般平淡。
他的声音那么寡淡,让陆心凉提不起一丝喜悦,她怔忪间,慕远歌已经随意地挽起了袖子,起身走进了厨房。
她想起,他刚刚还承诺要给自己煮一碗面,以补偿他刚刚吃掉的那一碗。
她在不远处看着厨房里慕远歌忙碌的身影,很想开口问一句,你喜欢我么?可他那样平淡的反应,反而让陆心凉心里没底。
她做了个深呼吸,敛去纷乱的心思,收拾了桌子,端着碗筷也进了厨房。
“我来吧。”慕远歌接过陆心凉手里的碗筷,陆心凉手里一空,又看着慕远歌忙起来。
她靠在一旁,盯着慕远歌的侧颜。
他是那么完美的男人,披着那么冷漠的一张假面,很多次,她很想撕下他冷淡的伪装,可她唯一一次看到慕远歌失态,还是因为顾晓曼。
“你先出去等吧。”慕远歌忽然说。
陆心凉租的公寓不算大,厨房更是逼仄,陆心凉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一件事,“你怎么会知道我住这里?”
“我想知道,有多难?”慕远歌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陆心凉悻悻地垂了头,的确,他真想知道自己住在哪里,会有多难?她又看了慕远歌一眼,这才转身从厨房出去。
慕远歌的厨艺算不上顶好,可一碗面煮得却也美味,加上陆心凉的确饿得厉害,很快便吃完了一碗面,吃完后,陆心凉擦了擦嘴,把碗一推,就听见慕远歌说,我刚才的提议,是认真的。
陆心凉脱口而出,“为什么,你又不喜欢我?”
其实那句“你喜欢我么”一直卡在喉咙里,可她迟迟不敢问出口,于是出口便成了变相的这句“你又不喜欢我”。
第五十二章 可这一次,他终归不再是一个人
周五丽思卡尔顿酒店的钻耀宴会厅,TF慈善晚宴如期而至。注定是星光熠熠的一夜,可对某些人而言,却是渐行渐远的开始。
这次慈善晚宴,TF将一枚名贵的钻戒捐赠出来,作为拍卖品,这枚钻戒主石为8克拉,颜色是钻石中最顶级的颜色,为D色,净度和切工更是一流的。这枚钻戒的市值上千万,而筹得的善款将捐献给晓曼慈善基金会,全部作为慈善之用。
说起这个慈善基金会,还是TF当家人郭启万专门为顾晓曼设立的,因此才以顾晓曼的名字命名。
晚宴正式开始时间是晚上七点,现在离晚宴正式开始不到半个小时,晚宴一众嘉宾、名流已经差不多来齐了,顾晓曼挽着郭启万,扫视了一圈宴会厅,却没有看到慕远歌。
她拢了拢头发,笑意盈盈,跟着郭启万迎接陆续进场的名流。
直到晚宴即将开始时,她才看见姗姗来迟的慕远歌。
一直以来,慕远歌都习惯单身出现在各个场合,无论是晚宴、新闻发布会还是各种庆典派对,可这一次,顾晓曼却发现,他居然不是一个人。
他的身旁,有一个高挑亮丽的女人,挽着他的手臂,一袭华美黑色礼服,黑色长发自然流泻,配合着礼服,将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更是莹白如玉。
那种美,很像六年前的自己,纯然,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月桂女神。
顾晓曼垂眸,敛去心底杂乱纷扰的情绪,拍了拍郭启万,示意郭启万慕远歌来了。
郭启万携着顾晓曼,不紧不慢朝慕远歌走去,他看见慕远歌,先是笑了笑,这才开口,“这么晚才来,我倒以为你不愿来给我捧这个场。”
“TF慈善晚宴这么大的事,怎么会有不来的道理。”慕远歌唇角勾起清浅弧线,语气淡然,并不见得对郭启万有多尊敬。
其实按照年纪,慕远歌叫郭启万一句叔叔不为过,可慕远歌的父亲是钻石这一行业的老行尊,更是铭远钻石的创始人,连郭启万见了也要叫一声叔叔,加上慕远歌父亲是老来得子,所以慕远歌辈分极高,算起来,和郭启万倒成了平辈。
一直挽着慕远歌身边被人当空气的陆心凉这时候冲郭启万笑了笑,打了个招呼,“郭先生。”
刚才在宴会厅外被一众媒体围追堵截,她有些局促,直到现在才平复。
上一次是CG一百二十周年庆典和贺敬轩一起出席;这一次则是TF慈善晚宴和慕远歌一起出席,她几次的出场,都引得媒体格外的关注,本来她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可经过这几次的亮相,相信已经给自己今后的上位铺好了路。
她侧头,眼角余光掠过含着浅浅笑容的慕远歌,她的确应该感谢他,感谢他的公私分明,带着自己出席晚宴。
独身六年的慕远歌竟然带着女伴出席晚宴,这本就是重磅炸弹,何况还是TF慈善晚宴如此隆重的宴会。
第五十三章 她只能远远看着他缅怀曾经的情深不寿
郭启万回以一笑,想起陆心凉便是上次CG周年庆典上出了大风头的女主角,“陆小姐今晚真是明艳动人,敬轩选择陆小姐做CG的代言人,眼光果然不差。”
对于这种无关痛痒的恭维,陆心凉只是一笑置之,不过郭启万愿意恭维她,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晚宴快开始了,等会有的是时间聊。”顾晓曼依偎着郭启万,笑笑说。
郭启万看到台上准备致开场白的司仪,点了点头,对慕远歌说,“来,这边。”
七点钟,晚宴准时开始,司仪率先上台致辞,接下来便是拍卖环节,拍卖品正是TF捐出来的名贵钻戒。
陆心凉对于慈善晚宴并没有什么兴趣,她之所以来,无非是因为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