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认为陛下存了集权的心思。”大司马白眉一振。神情肃穆地看着总长,声音里有些嘲讽。“你的打算是什么,和一百年前一样,集合世家的力量废黜皇帝吗?”
“现在一切局势未明,我不会有任何地举动。”总长迎着大司马凛冽的目光,没有丝毫地退缩,“当然如果陛下打算干和武皇帝一样的事情的话,我会那样做,太祖皇帝定下的皇宪是不容更改的,权力集中在一个人手上,对国家不是好事。”
“我和你一样,都希望能和陛下君臣相知,可是我们身上所担负的责任让我们必须做出选择,哪怕那不是我们愿意干的。”看着大司马,总长站起了身,“今天你我的对话,你可以转告给陛下,最后我希望你知道,我们郭氏,心里只有国家,其后才是皇帝。”
看着离开的总长,大司马如雪的白眉翼动着,最后他长叹了一口气,看了眼闭上的门,“你是对的,国家比皇帝重要,大秦,高于一切。”
未央宫内的皇座上,皇帝看着沉静的太子,眼里没有任何感情流露,他只有这一个儿子,无论他做什么,日后这皇帝的位子还是要由他来做。
“觉得这个叫李昂的年青人怎么样?”皇帝开口问道,偌大的未央宫内,只有他和太子,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打扰。
“是个忠于国家的人。”太子答道,他长得并不出众,和皇帝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儿子曾让人试探过他,他对于结党营私的事情很反感,我很喜欢。”
“那么对于他对大漠的奏章,你怎么看?”皇帝拿起身旁的奏章,掷给了太子。
“很精辟,即使铁勒人是忠诚的,为了国家,还是应该予以剪除。”接过奏章,太子轻轻地放下后道,“大漠也是国家的版图,应该予以有效的统治。”
“十万马贼,铁勒人,还有那些没有从一开始没有投诚的部落,他打算把他们全部充作苦力,修建在大漠的直道。”皇帝说着李昂在奏章里所要表达的意思,脸上看不出他是赞同还是反对,“这可能会让数十万人死去,你觉得怎么样?”
“很正确的做法,从太祖皇帝开始,我们对待边境,一直都是这样的做法。”太子抬头答道,声音平静,可是却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仿佛大漠那数十万人在他眼里只是些数字而已,并没有真正的意义。
“你的心够狠了,朕可以把国家安心地托付给你了。”皇帝半眯的眼睛睁开了,他看着一脸平静的太子淡淡道。
“父皇谬赞了。”太子伏下了身子,恭敬地说道,对于父亲,他始终敬畏。
“儿子比老子更强,做老子的只会更开心。”看着伏下身子的太子,皇帝静静道,“你起来吧,朕就你这么一个儿子,这位子不给你坐,难道还给别人去坐。”
“朕要你记住,当初太祖皇帝曾经说过要和世家共治天下的话,世家既拱卫皇权,也制约皇权,就因为这样的平衡,大秦一百五十年来,一直保持着强势。”皇帝脸上露出了一些让太子费解的表情,“当年在海西战场上,有人想杀死身为太子的朕,那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朕的好友,夏侯棠,可是朕知道事情不是他做的,可是最后他还是被定成了叛逆,朕后来任由他的部下救走了他,而整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听着皇帝讲述当年的往事,太子的眉头皱紧了,他感觉到皇帝接下来所要讲的事情,很可能与目前的局势有关。
“因为那差点要了朕性命的一箭,朕后来启用了儒家,本意是想借用他们打压一下世家势力,可是他们让朕太失望了。”提到已经被赶出朝堂的儒家,皇帝脸上露出了不满的表情,“儒家要求人君有美好的品德,为人臣也要有美好的品德,可是那并不现实,你要记住,能站在朝堂上说话的人,绝不会有什么美好的品德。”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太子恭敬地道,他知道皇帝是让他和那些儒家学派的人保持距离,想到那些慷慨激昂,志向高远的儒士,太子心里叹了口气,这些人里或许是有那么一两个可以称为君子的人,可是大多数人不过是披着道德的外衣,以求得权柄罢了。真正的治国手段,还是要靠法家,即使过去儒家掌权的三十年里,他们也是靠着法家的制度治理着国家,而且相对于过去的法家而言,他们干得很糟糕。
“朕默许皇汉派的抬头,你觉得朕究竟是想干什么?”皇帝看了眼太子,问了一个让太子心惊的问题,“好好想想,朕究竟想干什么?”
正传 第一百五十一章 超越母老虎的可怕存在
静的未央宫大殿内,太子凝神回想着所有的事情,将来,思索着其中的关键,最后当他想到某些事情时,他不由心里一跳,抬头看向了安坐的皇帝,“父皇默许皇汉派抬头,难道是想逼世家出手?”话一出口,太子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赞许地看了一眼儿子,皇帝沉声道,“当年的那次暗杀,朕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想要朕性命的人和他背后的势力,朕一定要揪出来。”皇帝的声音平静而克制,可是太子听得出其中蕴藏的杀机。
“三十年前,朕任用儒家势力,是个错误的决定。”皇帝看向了未央宫浩荡的穹顶,“前段司马家的全面退让,让朕忽然明白,其实各大世家并没有僭越皇权的想法,只是有人想挑起朕和世家之间的对抗,好从中取利。”
“最近皇汉派渗透进龙牙会,你也有所察觉吧。”皇帝看向太子,“记住,不要动他们,适当可以和他们接触,做出对儒家那套集权于一身的想法表示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也无妨。”
“父皇是要儿臣钓出幕后那个人?”太子看向皇帝,似乎明白了皇帝的想法。
“人的作为,必然是有目的的。”皇帝看了一眼太子,“你是太子,而且朕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站到世家的对立面,就等同于朕站到世家的对立面,一旦对抗开始,那个人。那个势力一定会出招,只要他们出招。就会留下痕迹,朕就可以找到他们。”
“朕让你到明处去,那样朕就不用直接面对世家,一切就都留有余地。”皇帝看着太子,目光深处是隐藏的关爱,他所做地一切只是要替儿子铲除掉这隐藏极深的势力。这势力地可怕就在于他们隐藏太深,不管他们有多强大,皇帝和世家联手的力量足以碾平一切,只要让他知道这势力的真面目就行。
“儿臣会按父皇的意思去办。”太子再次伏下了身子,他现在的心里很乱,有很多事情他要重新好好考虑一下。
“记住,这次大漠的事情,由你主持朝会,向法家展示出你作为有为之君地一面。”皇帝受了太子一礼之后,沉声吩咐道。“那个叫李昂的年青人,值得重用。他算是父皇为你挑选的人,记住,忠于国家的人,更懂得什么叫忠君。”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太子站起了身,缓缓退出了未央宫,等他出去以后。皇帝身后的暗影里,两名身穿盔甲的将军和总长以及大司马走了出来。
“你全听到了。”皇帝看向了总长,语气里有些不快,“朕还没蠢到要和武皇帝一样,去当个被天下人耻笑的独夫,这次的事情,你必须全力助朕。”
“只要陛下没有集权的意思,郭氏永远是陛下手里最利地刀。”总长迎着皇帝的目光,毫不退缩地对视着,沉声答道。
“你比起以前。可是厉害得太多了。”皇帝看着并不畏惧地臣子,想起了当年几人初识的时候。那时的总长只是个腼腆的少年,绝没有现在的深沉心机和勇毅魄力。
“朕乏了,你们退下吧!”看了眼总长和大司马,皇帝挥了挥手,在那两名体型魁梧的将军护卫下,回向了内宫。
“现在你知道陛下地苦衷了吧!”皇帝离开之后,大司马看向身旁的总长,“当年的暗杀,一直都让陛下有种恐惧感,陛下一直以为是某些世家联合起来想要夺权,这三十年里,陛下一直都在派人追查着,可是一直没有什么结果,这种结果反而让陛下更担心。”
“别说了,为什么当年陛下不跟我说出来,难道他以为我也是那些暗中势力之一吗?”看着似乎有些责怪自己的大司马,总长心里一直郁积的不满爆发了出来。
“昔年武皇帝的被废黜,正是你们郭氏选择了和世家联手,不然的话,武皇帝或许能和旧汉的武帝一样,集大权于一身,你认为陛下他会对你坦白吗?”大司马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也该体谅陛下,当年阿棠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他明知道事情不是他做的,可是他依然保不住这个最好地朋友,陛下心里也很难受。”
“不管那个势力是什么,我都要把它彻底毁掉。”总长冷静了下来,他看向身旁的大司马道,“这些年来,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若是有地话,陛下也不需要让太子站出来了。”大司马摇起了头,“那个势力,正因为隐藏得太深,所以才可怕,我们不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在这些势力中,他们手上又有多强的力量,我们现在就只有等太子引他们出手。”
“我是急躁了些。”深吸一口气,总长看了眼大司马,在宫门口道,“太子那里,你多看顾着点,我怕当年的事情会重现?”
“我知道,你放心吧!”大司马点了点头,太子的安危关系到大秦的安危,一旦太子出了什么事,谁都不能保证看上去平和的皇帝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皇帝布下了暗局,可是对手是谁,却没人知道,看上去很可笑,可是有的时候,世事便是如此,看似无理的事情却存在着。
长安城郊外的山林里,李严宗带着四百名孤儿在瀑布下的潭水里练习着李昂留下的杀人剑剑诀,为了将这四百名孤儿练成世上最强的武士,李严宗严格按照着李昂留下的训练计划,训练着这批心智还未成熟的孤儿,他每天向这些孤儿灌输着李昂是他们心里唯一存在的观念,他用着训练死士的方法,改造着这些孤儿的思想。
水潭里,脚上绑着浮木地孤儿们。在瀑布的冲击下,挥舞着手中地重剑。每个人拼命地咬牙坚持着,对他们来讲,这是他们唯一能为救了自己的李昂做的,变强才能留在主上的麾下,这就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李严宗冷酷地执行着李昂给他的训练书切,他对于那些孤儿的要求极其严苛。对于他来讲,儿会因此憎恨他也无所谓,这些孤儿心里只需要知道效忠主上就够了。
荆寒和荆冷两兄弟也在瀑布下随着比他们大了不少的孤儿一起练着剑,他们只是想要留下来,日后能在李昂的麾下效力,对他们来讲,李昂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连父亲也无法比拟。
“上岸。”看着时间已经差不多,李严宗大声喊道,他的话让那些瀑布下的孤儿们精神一震,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从瀑布下游回岸边,按照李严宗交他们运气的方法运起气来。
李昂给这些孤儿留下的每一样武技。都是他自己最强地武技,内家枪决,杀人剑,还有千锤百炼的呼吸方法和格斗技巧,他没有丝毫地保留,全都写在了那份训练书上。他的本意就是要训练出一支绝强的武力,一支可以扭转局势的武力。
林风霜看着一脸冷酷的李严宗,不由轻叹了一口气,可是她知道想让这些孤儿成为最精锐的战士,却不得不如此磨炼他们。她所能做地就是教会他们自己会的一切,并且尽量地以李昂的名义去关心他们,让他们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温暖这两个字。
看到带着送饭来的队伍,那些孤儿们看向林风霜的目光里有着一种尊崇,在他们面前的是主母大人,和那个恶魔一样的教头比起来。是如此的温柔,也让他们对在外作战的主上更添了几分憧憬和崇敬。
“主母。”看着每天亲自带人来送饭的林风霜。李严宗恭敬地道,在他面前地是曾经威震大漠的霸刀,她交给那些孩子地刀术以及马术都是他不擅长的,而且在行军作战方面,他也比不过这位曾经纵横大漠的‘齐陵王’殿下。
“这些孩子练得很刻苦,你也不必对他们要求过于严苛。”林风霜看着面前一脸恭敬的小个子,摇了摇头,尽管她知道他不会听他的,可是说不说却在她。
“主上临走时,将他们交给了我,我不能有负主上所托。”李严宗看向那些细嚼慢咽的孩子,眼里露出几丝狂热,“将他们练成天下第一的强兵,是我的使命,而且我现在对他们越严苛,他们日后在战场上才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听着面前小个子的话,林风霜知道他没说错,她的心比起过去已经软了太多,想到李昂离开的那个晚上,自己向他坦承身份的时候,他那吃惊的神情,林风霜心里不由漾起一阵暖意,可是她并不知道,李昂其实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只是不愿她知道,才做出了震惊莫名的神情,有的时候,爱一个人,就要骗她到底。
午饭过后的半个时辰,对那些孤儿来说,是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光,因为林风霜会讲她和李昂还有风四娘过去的故事给他们听,而李昂当年纵横突厥的故事是他们最爱听的。
杀人剑的训练方式虽然残酷,可是却能最大程度将人体的强度推至近乎极限的地步,在李严宗严苛的逼迫下,这些孤儿的身体在这近乎摧残的训练中日益强大。
李昂离去之后,林风霜几乎就搬进了城外的镖局,专心于调教这些孤儿,除了教他们马术,刀术,骑战,晚上她还会教这些孩子念书,写字画画,以及乐器,以至于到了后来,这支号称最强四百人的军队,除了李昂之外,就只有她指挥得动,此外哪怕是天皇老子来了,也调动不了他们。
和林风霜不同,风四娘几乎天生就有着帮会领袖的气质,尽管李昂离开时,是让岑籍替他在西市建立帮会,扫平那些失去世家支持的帮会,可是岑籍还是把风四娘拉下了水。
在李昂面前,风四娘和林风霜一样,都只是幸福而平和的小女人,可是在别人面前,她们就都是不折不扣的母老虎,或者说是超越母老虎的可怕存在。西市码头,现在谁都知道红娘子的大名,而这新的称呼,正是风四娘在西市码头的化名。
“老板娘,最近那个水蛇会好像不大太平?”岑籍跟在风四娘身后,禀报着事情,事实上他还是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打手活计,跟着老板娘,砍人打架赌钱喝酒,才是他最享受的生活,而且比起主母这个称呼,他还是习惯‘老板娘’这个称呼。
“不就是几条小泥鳅而已,还蛇哩,晚上踢了他们的场子去。”风四娘看了眼身旁的岑籍,看向那些原本都是苦力的帮众,大声道,“你们说,是不是?”
听着风四娘的话,那些帮众大叫了起来,对他们来讲,风四娘不但是他们的帮主,还是他们的大恩人,在风四娘的铁腕下,这些团结起来的苦力帮众,第一次对那些商人说‘不’,要求他们提高报酬,让自己不再被欺负。
“寒江,西市码头,还有多少小帮会,咱们扫荡得差不多了吧?”挥手让帮众安静下来,风四娘看向了左手侧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叫叶舟(风起天际书友友情出演),本是个游侠儿,在西市码头因为看不惯商号欺压苦力,结果得罪了几个商人控制的帮会,被围攻,后来被路过的风四娘给救下之后,就加入风四娘的红花会,成了风四娘的智囊。
“老板娘,把水蛇会干掉以后,就剩下几个不入流的小帮会,到时整个西市,就只剩下咱们红花会和其余六家大帮会了。”叶舟答道,他的声音沉稳,就和他的人一样。
“很好,过几天给你发工钱。”看了眼叶舟,风四娘走出了仓库,让叶舟是哭笑不得,他又不是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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