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地剑术,向来都是公开传授,清苑入了太学,向他讨教,他自然会教,只不过这十年里跟他学剑的人无数,可是能撑下来地一个也没有。”孙大娘喝着绿豆莲子汤,叹道,“他那个人,对学剑的人极其严苛,一般人看到他传授剑术地话,都会以为他是想杀了学剑的人。”
“听上去,倒是挺可怕的。”林风霜笑了笑,看向李昂,“不过我相信,他一定难不倒清苑。”说着,她身旁的风四娘亦是笑着看向了李昂。两人的神情落在孙大娘眼里,自是瞒不过她这个过来人,让她暗叹眼前的李昂真是好运气,本来她还想替自己的几个孙儿说媒,现在看起来倒是不用打这主意了。
“七尺斩马长剑。”李昂皱着眉,却是想着孙大娘说的那‘杀人剑’出了神,他忽地发现这冷兵器时代地武术远比他想得要厉害得多,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进太学,去学那没人学成的‘杀人剑’了。
“大娘,你能教洛神剑术吗?”一直看着孙大娘教李昂剑术地元洛神忽地走到了孙大娘边上,她刚才看到孙大娘舞剑宛若风雷,想到自己若是练成这样的剑术,就能跟在李昂身边,守护他了,不由小声问道,有些期盼地看着孙大娘。
“来,你练一遍剑术给大娘看看。”孙大年见眼前的元洛神一脸的期盼,摸了摸她的小脸笑道,将手里的长剑递给了她。
接过长剑,元洛神躬身一礼,舞起了手里长剑,她人小力弱,手里用的是大人用的长剑,分量颇重,不过二十几式剑诀,手臂就已酸痛不已,可她仍旧咬着牙,死死地支撑住,将四十六式剑诀舞完。
“真是个好孩子。”看着手臂不断颤抖着,却不肯丢掉手里长剑的元洛神,孙大娘疼爱地搂住了她,长安多少世家的小姐说要跟她学剑术,可是没一个人能有她面前这个小姑娘坚强,看着她,她不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大娘教你剑术,全都教给你!”
“大娘,今晚就留在这里吃晚饭吧,让你尝尝我和风霜的手艺。”风四娘见天色不早,在一旁道,她此时知道面前这个高贵的老妇人身份尊贵,性子也和她和林风霜的脾性,也是极为喜欢。
“也好,那大娘今天就留在这里了。”孙大娘见身旁的清芷和霍小玉都看着自己,不由笑道,朝身旁的丫鬟道,“你派人回去,就说我今天不回去了。”
“夫人,今天老爷在家里设宴,不回去不好吧?”丫鬟听到孙大娘要留下来,不由有些惊讶,在一旁问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年年都是那个样子,我这个老婆子在不在的,打什么紧。”听孙大娘这样说,丫鬟也不敢再应声,飞快地跑出了院落,找人回去通禀了。
“来,大娘给你们讲故事。”庭院里,孙大娘拉着清芷和霍小玉讲起了自己年轻时的故事,元洛神站在她身旁,安静地听着。风四娘和林风霜则是一起去了厨房。
“其实,也是个寂寞的老人家啊!”李昂离开庭院时,看着一脸高兴的孙大娘,心里轻轻叹道。
正传 第九十五章 大丈夫岂可无权
间宴上,孙大娘坐在上位,吃着家常小菜,和风四娘她们说得兴高采烈,竟是在席间索性收了五个人做干女儿,只看得李昂摇头不已,他当然清楚风四娘和林风霜为何这般讨孙大娘的开心,说来说去,只是想替他多拉座靠山。
苦水镇的事情,他等于是得罪了朝廷里的文官集团,自大胜罗马之后,大秦三十年不动刀兵,文官集团一步步收缩着军费,并且将附庸于军堂的兵部扶植了起来,连镇抚司也靠向了他们,可谓是形势大好,或许用不了几年,他们就可以开始夺取兵权,将军队置于自己的掌控下。
不过一切似乎都在一夕间逆转,刘廉和兵部被查出和突厥人勾结,刘廉下狱,镇抚司大清洗,兵部尚书辞官,内阁花费三十年之功,营造的局势尽数作废。而自己偏偏介入了这些事情里,联想到白虎节堂对自己的看重,还有皇帝让他入读太学,李昂不由觉得自己似乎已经陷入了朝堂的斗争之中,只是他还尚不清楚究竟而已。
“想什么呢?”忽地林风霜那清冽的声音在李昂耳旁响起,让他回过了神。“对啊,想什么呢,居然在吃饭的时候发呆?”风四娘亦是笑着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城外的七夕夜会有多热闹。”李昂笑了笑答道,今天是七月初一,长达半月地七夕夜会正是在今天开始。
“那等会咱们一起去城外看热闹。大娘也一起去吧!”林风霜看向了身旁的孙大娘。
“大娘这老婆子就不去了,七夕可是你们年轻人的节日。”孙大娘开心地道,自她嫁给周庭以后,已经很少有这么开怀的时候了。
“大娘一点也不老。”坐在孙大娘怀里的清芷忽地大声道,那样子把众人都逗笑了。
“我去拿酒。”见孙大娘和林风霜她们说得热闹,李昂站了起来。这晚宴上,知道坐在上首的是大司马夫人,崔斯特和岑籍都是老实异常。而图勒向来又是没什么话,就只剩下几个女人的话语声。
走在廊道上,岑籍晃着脑袋道,“乖乖地,我还没见过老板娘那么会说哩,风霜姑娘也厉害。要不是知道那老夫人是大司马的夫人,我还以为她老人家原来也是开黑店地。”
听着岑籍的话,崔斯特笑了起来,“你不知道了吧,孙老夫人年轻的时候,可有个名号,叫胭脂虎,当初可是带着一帮娘子军,打得长安的世家子弟抬不起头来做人的啊!”
“那么厉害,那不是比老板娘都横!”岑籍听崔斯特这样讲。脸上的刀疤跳了跳。
李昂听着岑籍跟崔斯特打听那孙大娘地过往事迹,在一旁听了也直笑不已。想必那位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倾城倾国的大美人,不然的话那些世家子弟又怎么甘愿被她打了也不吭声。
李昂正自摇头笑叹的时候。忽然心里一紧,这时候他身旁的图勒也拉了拉他的衣服道,“主人,有陌生人的味道!”
“我知道。”李昂低声道,他身旁的崔斯特和岑籍听到两人对话,都是警惕了起来。
“老岑,阿崔,你们回去告诉风霜和四娘她们。我和图勒去看看。”李昂的目光刺向远处庭院地黑暗,皱了皱眉。
持着弩弓。十几个黑衣人潜向了***通明的大堂,他们都是原来镇抚司大统领刘廉地心腹,侥幸逃过了大清洗,他们的力量不足以向身处高位地军堂将领动手,就只能先将恨意出在李昂的头上。
大堂前,崔斯特看着黑炭也似的两个昆仑奴,朝他们打了个眼色,可惜黑摩和黑罗性子老实,愣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有敌人,小心保护小姐和孙老夫人。”崔斯特不得已,只有走到他们身边,轻声道。不过他话音方落,远处黑暗里忽地响起了破空的箭羽声。黑摩和黑罗反映过来,两人倒也彪悍,径直挡在崔斯特面前,拔出短剑格挡起射来的弩箭。
大堂里,就在短弩射出的刹那,林风霜猛地站了起来,她自幼统军,打得仗也不知道有多少,和李昂图勒一样,有着近乎恐怖的战场直觉,未等风四娘和孙大娘反映过来,她已掀翻了圆桌,“小心!”
被她掀起地桌面,挡下了射进厅堂的箭弩,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孙大娘抱紧了害怕地清芷和霍小玉,长年的涵养功夫,让她脸上没有丝毫惊惧之色。
崔斯特和岑籍拖着黑摩,黑罗进了厅堂,一下子推上了堂门,躲到了圆桌后。看着拖着身中十几箭的黑摩黑罗的崔斯特和岑籍,风四娘皱紧了眉头,“外面射箭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崔斯特和岑籍苦着脸道,黑灯瞎火的,他们也不清楚是什么人潜了进来。
“这是军弩。”拔下穿透实木圆桌的箭矢,孙大娘看了看道,然后拍了拍怀里有些害怕的清芷和霍小玉道,“别怕,有大娘在这里。”
这时厅堂外,响起了破门声。看着静静矗立在堂里的厚木圆桌,已是上好弩矢的刘廉党羽,对着圆桌,开始了近距离的连射,‘嗤嗤嗤’的箭羽声,不绝如缕。
箭羽射空,十七个黑衣人抽出腰里的长刀,缓缓上前。猛然间,一直不动的圆桌忽地飞了起来,砸向了他们。在他们退后的刹那,风四娘和林风霜他们杀了出来,袖中双刀暴现,风四娘架住了两名黑衣人的长刀,她身旁的林风霜似电般欺身直进,夺下了一柄长刀,长刀一格一引,敌住了砍向风四娘的两柄长刀。同时发力,风四娘和林风霜靠在了一起。
崔斯特的双刀如同两道会拐弯的闪电,让对上他的三个黑衣人直跳脚,暗骂这个该死的金毛番子坏事。岑籍立在孙大娘和受伤的两个昆仑奴前面,手里的黑色大刀,扫开了冲过来的两把长刀。
一时间,堂内对峙了起来,十七个黑衣人愣是攻不进风四娘她们围成的半圆阵势,僵持了下来。庭院里,李昂和图勒在黑暗的廊道里,不停躲闪着射来。
李昂忽地身子窜了出去,身穿白衣的他就像是黑夜里的一道闪电,猛地抄起了庭院里的白蜡大杆,这近一个月里,他每天早上都是抽空练习‘极圆之枪’,也有了几分火候,在这样的黑暗里,能施展开来的长杆比起刀剑更容易抵挡射来的箭矢。
“你去前厅,保护清芷她们。”白蜡大杆带起的呼啸风声里,李昂朝身后的图勒喊道,说话间,又格挡下了数支箭羽。
图勒咬了咬牙,身子在地上一滚,冲向了厅堂前院,他人一方走。李昂的四周忽地落下了十几个黑衣人,持刀扑向了他,黑暗里,依稀仍有冷箭不时射来。
李昂甩开了白蜡大杆,呼啸的劲风里,扫得那十几个黑衣人根本近他不得。身形一错,李昂又躲开了射来的冷箭,只是肩膀上火辣辣地,已是被擦到了。
李昂府外,四周的高宅的屋顶上,东厂的箭手已是寻到了那些暗中的弩手,他们射出了强劲的弓矢,将那几个暗中放冷箭的黑衣人一一射落了。
没有冷箭的威胁,李昂的白蜡大杆抖得更急,就像是一条吐信的长虫,剧烈的劲风里,三名黑衣人被李昂手里的白蜡大杆扫到,在那抖动的强劲力道下,虎口迸裂,长刀脱手,人倒在了地上。李昂越战越勇,手里施展开来的白蜡大杆,让他在实战里对‘极柔之枪’地理解更加透彻。
大堂前。图勒方杀向那些持刀的黑衣人,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了另一群人,手持强弩,射向了那些黑衣人。
徐燕然挎刀冲进厅堂,朝护着两个孩子的孙大娘,硬着头皮道,“让这些贼子惊扰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曹少钦呢。他怎么没来?”孙大娘直起身,看着走进的徐燕然,冷声道,“他早就知道有杀手来这里,是把老身当饵是吗?”
见孙大娘面若寒霜,徐燕然面色土黄。东厂的确是早就查到刘廉的党羽要向李昂报复,只是所知不详,才在李昂的府邸外布下人手,想等他们动手时一网打尽,只是却没想到眼前这位英国公夫人也掺和了进来。
“夫人言重了,要是知道夫人在此,小的岂敢造次,让夫人身陷险境。”徐燕然故作冷静道,其实东厂人马早知孙大娘在此,只不过督公未开口。他们也不敢来通传禀报,眼下也只有尽量脱开关系了。
“曹少钦是什么人。老身比你清楚,你不必替他开脱。这件事老身自会找他算账,你走吧!”孙大娘看了一眼徐燕然,挥手道。这时,孙大娘在府外等候地护卫才赶了进来,正听到这番话,不由怒目盯着东厂的人马,叫徐燕然是有苦难言。
很快,东厂的人马拖着那些刘廉党羽的尸体。退了个干干净净。孙大娘看着赶来的自家侍卫,不由叹了口气。“要是放在我小时候,你们根本当不了护卫。”她的话,叫那群侍卫都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做声。
李昂持枪赶回了大厅,只看见林风霜正在哄着被吓到了地清芷,不由脸色变了,他最担心的事情便是这次事情会吓到这个妹妹,想到三年前那一幕,他握枪的手猛地掐紧了。
“清苑,你跟大娘过来,大娘有话跟你说。”看到李昂那勃然变色的脸孔,孙大娘叹了口气道,人老弥坚,她自然知道像李昂这样的人轻易不动怒,可是一动怒,那就绝对不是轻易可平息的,而东厂这次做的事情的确是过分了些。
“大娘,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东厂用你做饵没有和你知会一声,的确是过火了些。”孙大娘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经冷静下来的李昂,心里稍安,“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你现在想和他们讨公道,根本是办不到地事情。”
“清苑知道。”李昂低声答道,他明白眼前孙大娘话里的意思,他现在虽说被皇帝和军堂看重,可是他仍然只是一个寒门出身地军人,和那些大世家身份不同。
“你放心,今天的事情,大娘一定会替你讨个公道。”孙大娘看了眼李昂道。
“清苑不敢麻烦大娘,这件事清苑日后自己会去处置。”李昂婉拒了孙大娘地好意,平静下来的脸庞让孙大娘也是暗自感叹。
“好吧,大娘别的也不多说,等你护为诸侯世子一事完了之后,记得来大娘家里坐坐。”说完想说的话,孙大娘摇着头和一众侍卫离开而去。
从林风霜手里接过清芷,李昂抱紧了妹妹,轻声道,“乖,不要怕,哥在这里。”哄着清芷睡着以后,李昂才回犹自有血腥气残留的大厅里。
“图勒,从明天开始,你在家的四周多做些警戒的陷阱。”李昂沉声道,脸上冷峻的神情看得众人心里一寒,“阿崔,你明天多去雇些家丁回来。”
风四娘和林风霜替李昂包扎着肩头地伤口,默不作声,她们知道,这次自己喜欢的男人是动了真怒,虽说他嘴上不说,可是她们心里清楚,日后李昂是绝对会找东厂算账地。
“公子,不若我们去买几条獒犬,放在院子里养,这东西看家护院,可比那些家丁强。”一直闷声不响的岑籍忽地说道,他以前在山上当山大王的时候,就养过好几条獒犬,印象极深。
“獒犬吗?”李昂听罢,点了点头,“也好,你去买最好的,不用怕花钱。”
夜色已深,书房内,李昂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就不由有些后怕,若不是东厂的人马早已埋伏,恐怕今晚…想到这里,他第一次有了对权势的渴望,想在长安生存,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就要有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相抗衡的势力,否则的话,他终究只是别人手里的饵食,棋子。
“绝不可以再让今天晚上这样的事发生!”李昂捏熄了烛火,黑暗里,他安静地坐着,眼睛里森寒的光让人忍不住心里想打哆嗦。
正传 第九十六章 来自锦衣卫的谋算
月初七,长安郊外。青空万里而无云,暖风里携着I气,是个出游的好日子。魏宗道望着一望无垠的平野,眉间的疲惫淡去不少,忽地他停了下来,看向远处的山川沉沉叹了口气。
“大人有心事?”刘谨忠看着忽然叹气的魏宗道,一张圆脸上,粗肥的眉毛跳了跳,藏在袖中的双手蓄上了力道。
“你还不是我的对手。”魏宗道没有回头,声音亦是如平常般的淡定,只是却让身后的刘谨忠额上冒出了冷汗,脸上也惨白一片。
“我和曹少钦斗了二十年,他的脾性,手段,我会不清楚吗?”魏宗道低声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目光逼视着脸色惨白的刘谨忠,开口道,“我本想杀了你,让他知道把手伸到锦衣卫。我会生气,很生气。”
“大人想说什么?”总是显得谨小慎微,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刘谨忠忽地站直了身子,脸上虽仍旧是惨白一片,可是眼睛里已经安静了下来,眼前的魏宗道要杀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一样,根本无需和他说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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