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阿苏大人他们年纪大了。受不住苦寒,我看大王还是让几位老大人回都城享福去吧!”一名年轻的铁勒贵族站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充满讥讽,他身旁的年青贵族们一齐大笑了起来,他们也巴不得这些罗嗦胆小地老东西滚回都城去,省得他们在这里指手画脚,这个不准他们干,那个不准他们干。
“居合萨,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我们当年随着先王在大漠打拼的时候,还没你这个小崽子呢!”被说到的阿苏大人苍老的眼睛里爆出了鹰隼般的凌厉目光,他逼视着面前那些嘲笑自己和身旁同伴的年青人,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休想把铁勒带上毁灭之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出军权。”
老人的话语里带着无与伦比的强势,他身旁的几个老人手都扶在了刀柄上,他们身后地亲随们也目光森冷地盯向了那些面露不忿的年青贵族和他们地随从们。
看着帐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铁勒王心里是说不出的愤怒,那些掌握着铁勒近六成军力的老人们眼里根本没他这个王,他们总是把他和他的父亲相比较,所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不是一个好的王。这是借口,完全的借口!铁勒王面色阴沉地站了起来,他看向了那些毫不示弱,也扶着刀柄和那些老人对峙的年青贵族,“把你们的刀放下,谁对阿苏大人不敬,就是对我不敬。”铁勒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抑制着心里的冲动,训斥着那些年青人。
“是,大王。”那些年青贵族们恨恨地收刀,朝铁勒王鞠躬道,接着才满脸不愿地向那些老人们开腔道歉,作为铁勒王扶植起来的他们,对于这些霸占了权力,死命不肯松手的老人有着一种强烈的憎恨,他们觉得正是这些老而不死的人阻了他们的路。
“大王,老臣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看着那些怒目相视的年青贵族,年老的贵族们在阿苏大人的带领下离开了金顶王帐,他们对于这些没什么脑子的年青贵族也没什么好感,在他们眼里这些年青人只是空有一腔蛮勇,他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才是对铁勒有利的,他们的脑子里除了打仗,就没有别的东西,他们甚至不知道大秦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个国家,一百五十年里,敢向大秦挑衅的国家,没有一个成功,他们无一例外地成了历史的尘埃。
等到那些令人厌恶的老人退出大帐以后,年青的贵族们纷纷看向了面色阴沉的铁勒王。“大王,杀了那些老东西吧,难道伟大的您还要受他们的奚落吗?”人群里有人高喊了起来。他的话让铁勒王眼里闪过一阵摄人的寒光,他地确是受够那群老东西了。他瞒着这群老东西突袭回鹘,本以为成功之后。能让他们支持自己,却没想到只是换来了一顿责难,这次带兵出来,他们更是带齐了私兵死死地控制住了近十三万大军,让他做不成任何事情,只是固守着这个大营。呆呆地看着那个死而复生的‘齐陵王’将回鹘人地势力聚集了起来。
看着群情汹涌的年青贵族们,铁勒王看个高喊要杀掉那些老人的贵族,大喝道,“来人,给逆不道的家伙押下去砍了。”他的话一出,大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年青贵族们看着下达这个命令的铁勒王,都是愣住了。
“大王,我是为您好啊!”那个贵族高声大喊了起来,可是进帐地士兵丝毫不管他。只是拖着他出了大帐,很快帐外便再也没了任何的声音。寂静得可怕。
“谁要是再敢说这样的话,立斩不饶。”看着那些安静下来的年青贵族,铁勒王沉着脸道,他要忍耐,在有把握把那些老东西一举干掉之前,他绝不会露出半点真实的想法。谁知道这些刚才喊得响亮里的人中,有没有那些老东西的耳目。
暗夜里,李存智看向了身旁的师父,刚才那个被拖出去处斩的年轻贵族直到临死前都在大呼着要铁勒王斩杀那些老臣,而他说的正是汉语,对于大秦之外地国家来讲,除了像罗马,波斯这些历史悠久的国家以外,大多数国家地贵族,平时用的语言便是汉语。对他们来讲,没有比使用汉语更能衬托他们的身份。以把他们和那些卑贱的平民区分开来。
“师父,看起来铁勒人内部并不稳固,也分成了两派在斗争!”李存智轻声道,刚才那个年轻贵族临死前的话语足够让他知道很多事情,那些都是非常宝贵的情报。
“看起来突厥地指挥中枢就在这一带了。”李严宗回应着弟子,他所考虑的更多的还是李昂交代给他的任务,“我们再过去看看。”
“是,师父。”李存智低声应道,脑子里却已经想起了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这个情报。
铁勒金顶大帐的左面,是铁勒王诸子的居所,这些年轻的王子大多期待着能在战场上向自己的父亲证明自己,以取得王位的继承权,当然也有几位王子受到了几位手握重兵的老臣支持,他们大多都饱读汉书,和那些执着于蛮勇地兄弟不同,他们也不同意和大秦发生战争,在他们看来那无异于自寻死路,铁勒和大秦,就好比是幼儿和大人的比较,是根本没有胜算地。
但是在众多的王子中,只有一个人的看法和任何人都不同,在他看来,和大秦的一战,是铁勒无法避免的,就算没有铁勒王吞并回鹘这件事情,强大起来的铁勒也不会见容于大秦,更何况去年在和突厥的战争里,铁勒保存实力的做法足以让大秦下决心铲除铁勒,所以不管铁勒怎么样,最后都无法逃避掉这一战,不过,不管一切如何,这些都和他没有关系。
薛安都放下手里的史记,想到那个做梦想成为诸侯的‘父亲’,脸上不由露出了嘲讽的笑容,那个男人让他做个一方的土王还行,成为诸侯,他还不够资格。掀开帐帘,薛安都走出了自己的帐子,他不喜欢呆在营帐里,有时候闻着自己身上那股淡淡的膻味,会让他抑制不住地懊恼起来,他不属于铁勒,大秦才是他的故乡,只是为了母亲,他不得不留在铁勒。
就在薛安都仰望着头顶的月亮,想象着远在千里之外的故土是什么样子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有人潜伏在附近,在铁勒诸王子里,他的武艺最为高强,可是却也不为人所知,他看向了远处空无一物的黑暗,在旁人眼里,那就好像是随意地一瞥。
“他看到我们了!”李严宗自语道,他身旁的李存智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师父,他真地看到我们了?”在他的眼里,那个出帐透气的年轻铁勒人很普通,并没有什么异常。
“为师能肯定,他看到我们了。”李严宗看向弟子,点了点头道,有时候,直觉是难以解释的事情,对于年轻的李存智来讲,他需要更多的磨练,才能拥有这种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直觉,而直到那一天,他才是真正的成长了。
“存智,你留在这里,为师想去见见那个人。”按住弟子的肩膀,李严宗沉声道,他总觉得那个发现他们的铁勒人有些不对劲,可是他又说不出为什么。
“师父,我和你一起去。”李存智摇了摇头,他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师父一个人去冒险的。
李严宗看着一脸认真的弟子,知道他不会改变主意,眼下他也没功夫去劝他,最后他点了点头,不过却并没有立刻去薛安都的帐子,而是和李存智先去汇合了其余鬼忍,将他们查探到的消息交给他们,令他们送回之后,才重新回到了薛安都所在的营帐附近。
薛安都仍旧静静地在看书,可是心里却有些急躁,他可以肯定自己看到的那两个人是大秦的斥候,此外他想不出中军帅营里,哪个人手底下有如此精锐的斥候,但愿他们能感觉到自己的目光,跑来杀人灭口也好,其他怎样也好,至少过来见他一面就行。
随着年岁的越加增长,薛安都越来越不想和母亲继续困在铁勒,他很想回到大秦,那真正的故乡去,他一身的本事应该是为自己的国家而用,而不是呆在这个野蛮的部落,让自己无所事事,直到终老。
薛安都放下手里的书卷,看向了跳跃着的烛火,忽地他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极其轻细的异响声,接着他笑了起来,他知道,他一直在等的人终于来了。
李严宗和李存智走进了大帐,对于这处营帐,他们保持着一种戒心,因为这处营帐四周守备的士兵少得可怜,近乎有些反常。
“我等两位很久了!”帐子里,黑发的铁勒人的汉话不但标准,而且还是一口地道的长安腔,这让李严宗和李存智都是颇为意外,他们开始仔细打量起面前这个落落大方的铁勒人,却发觉除了一双赤色的瞳仁,面前这个铁勒人竟和汉人没什么两样,没有铁勒人的卷曲褐发,而是一头黑色的长发,面容也不似那些铁勒人的高鼻深目,而是非常柔和,就像一个汉人书生那样。
正传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一样的冉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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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仔细打量自己的李严宗和李存智,薛安都笑了笑,朝他们道,“两位一定是好奇我这样貌吧?”
见面前的铁勒人一脸的自嘲,李严宗忽然开口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薛安都,目前的身份是铁勒的二王子。”听到这样的回答,李严宗和李存智互相看了一眼之后,都是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面前这个一点都不像铁勒人的青年竟是铁勒的二王子。
“我不明白?”李严宗静静道,他身旁的李存智已是掣出短刀,猛地侧步袭向了薛安都,他不相信面前这个自称铁勒二王子的青年,他总觉得他那双总像是蒙着雾气的眼睛里藏了太多的东西。
看着袭来的刀锋,薛安都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他知道自己即使逃得过面前这个少年的刀锋,也绝对过不了那个始终安静站立的小个子男人,他还是不要动的比较好。
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锋,薛安都还是保持着笑容,即使李存智很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青年是个人物。“存智,把刀放下,让他把话说完。”李严宗喝住了弟子,他认可了面前这个青年的诚意。现在就看他到底能告诉他们些什么东西,是否值得他来这里。
“其实。我并不是铁勒王地亲生儿子,只不过他并不知道而已。”薛安都依旧笑着,他讲了一个故事给李严宗和李存智听,一个像是被说书人说烂了的故事。
“二十六年前,我地母亲在嫁给我现在的‘父亲’之前,曾有一个深爱的人。那个人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是来自长安的镖客,听我母亲说,他是个品德高尚的人,而且英武非凡,她第一眼看到他地时候,就爱上了他,后来他们两个走到了一起,我的父亲答应我母亲,会带她去长安。去看那座伟大的帝都。”想到母亲提到父亲时的样子,薛安都眼里的雾气像是化开了一样。赤色的瞳仁里是对父亲的向往。
“可是在回长安的路上时,他们遭遇了马贼,我的父亲为了保护整支商队,最后力战而亡,而我的母亲则被现在地铁勒王所救,那个时候我母亲已经有了身孕。为了我,她嫁给了现在的铁勒王。”薛安都地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母亲就告诉了我的身世,我曾经数次想带她离开铁勒,可是都没有成功,我现在的那位‘父亲’很疼爱她,我没有半点机会。”
听着面前自称是汉人之后的铁勒二王子的叙述,李严宗皱紧了眉头,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所说地事情。看着眉头紧锁的师父。李存智看向了薛安都,“你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说的?”
“证明的话。不知道这个算不算?”薛安都从脖子上解下了一块玉佩,那玉佩是块老玉,因为常年佩戴,养得一片翠绿,“这是我父亲给我母亲的定情信物,我八岁那年,我母亲给了我。”
“这应该是一对玉佩。”看着手里的玉佩,李严宗沉声道,接着他还给了薛安都。
“听我母亲说,这本是一对龙凤佩,可是现在却只剩下这枚凤佩了。”将玉佩重新挂在脖子上,薛安都的声音有些伤感,“我不想继续呆在铁勒,我想完成父亲对我母亲的承诺,带她去长安。”
“你要我们帮你?”看着面前已恢复常色的青年,李严宗似乎明白了他想要的,“铁勒覆灭在即,到时候你可以带你母亲回长安。”
“我现在地身份是铁勒的二王子,我想我恐怕连大漠都出不了,到时候就会被抓起来砍头。”薛安都自语道,接着他看向了李严宗,“我想认祖归宗,做回汉人。”
“你是要大秦地户籍是吧,连你母亲的。”李严宗看着面前的青年,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可是你也得替大秦做些事情,怎么样,你可以考虑一下?”
“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薛安都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看向了李严宗,沉声问道。
“我想知道你想知道的理由?”李严宗没有回答薛安都的提问,而是反问道。
“如果你们是要我去刺杀铁勒王的话,我办不到。”薛安都答道,他看着李严宗,一脸坦诚,“我虽然从没把他当成自己的父亲,可是毕竟是他养大了我,而且他对我母亲也不错,我下不了手。”
“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做这种事情。”李严宗看着神情不似作伪的薛安都,做出了保证,“我要你做的事情,我现在不会告诉你,但是绝不会是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你答应吗?”
“只要不是让我去杀他,什么事都随你?”薛安都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回答让李存智不以为然。
“你帮我们覆灭铁勒,和帮我们杀你父亲有什么区别,到最后他还是会死。”李存智看着面前总是一脸淡然的薛安都,语带讥讽地道。
李严宗并没有阻止弟子的疑问,相反他也很想知道薛安都会怎么回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李存智话里的意思并没有说错。
“这是两码事,我不愿对付的是铁勒王,而不是铁勒。”薛安都看着眼里有些怀疑的李存智,淡淡道,“铁勒覆灭之后,他的结局会怎样,不关我的事情。”
“你还真是会狡辩啊!”李存智还是不愿意相信薛安都,仍旧是用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存智。你过来。”李严宗制止了李存智对薛安都地敌意,将他喊到了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起来。
“师父,还是让弟子留下吧!”听着李严宗的话,李存智抬起了头看着他,静静道。
“这是命令。”看着想要代替自己地弟子宗沉声道,眼里却是温暖的笑意。只是他的语气依然不走!”
李存智咬了咬牙,最后他冷冷看了一眼薛安都,头也不回地出了大帐,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你替我安排个身份应该不难吧!”见弟子安全地离开,李严宗看向了一直看着自己的薛安都。
“你打算留下来,你不怕我会出卖你?”看着问自己的李严宗,薛安都有些意外。
“出卖我的话,你可以试试?”李严宗冷声道,“但愿你付地其那个代价。”说完。他也不说什么,直接走到了帐子里侧的塌上。和衣而睡。
“还真是不客气啊!”薛安都自语着,脸上是无奈的笑容,接着他吹熄了案上的烛火,也不出帐,径直睡在了李严宗的旁边,不过一会儿。便已熟睡,倒是让阖眼假寐的李严宗不由心里佩服,看着打着轻鼾的薛安都,他笑了笑,也熟睡了过去。
七天之后,天地间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将整个大漠变作了一望无垠的白色雪原。登高望远,李昂看着那鹅毛般的雪片,开始有些担心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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