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了一瞬后,心又高高悬起——纳兰笙不可能去见荣眉,那纳兰府去哪儿了?
“王妃,少爷会不会——”宝砚迟疑着,瞅了明思一眼,低声犹豫道,“少爷会不会心里不——自个儿去旁的地方呆着了?”
明思看着他,“去旁的地方?”
宝砚不自然地看明思一眼,低声道,“少爷昨夜在书房呆了一宿……像是心里也不大清静……”
颚敏帽儿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惊色愣然。
明思呆了呆,心口有些发疼发紧,怔怔无语。
“小姐?”帽儿碰了碰明思,朝宝砚看了一眼,示意明思宝砚还等着示下。
明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一口气堵在心口,惹得肚子也有些抽疼起来,她强抑制住不露声色,看向灵珊吩咐道,“去请卓都队长过来。”
灵珊点头出去。
明思定住心神问宝砚,“五哥平素可有什么去处?”
宝砚摇首,“少爷不爱同人交道,无事都在府里的时候多,”说着一顿,似想到了什么 ,看着明思欲言又止。
“想到什么就说啊!”帽儿见他分明有话没说完,“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瞒着!”
明思也看着他。
宝砚这才嗫嗫道,“少爷每月里都回去南城外一两回——”顿住,再小心看明思一眼,“去看秋将军……”
明思怔愣,几个丫鬟也面色一变噤了声。
静默间,卓都来了。
明思几句话交待好,卓都便领着人直奔南城门,宝砚要跟着去,明思也没有拦,放他跟去。
等人一走,明思便困倦地坐下,扶额不语。
看着明思疲乏沉默的神情,几个丫鬟对视着,都未有出声。
一片沉静中,门外又传来侍女通传的声音。
帽儿出去,侍女奉上一封书信。
帽儿接过书信,低头看了看,只见信封上却无字迹,顿时生疑,问,“什么人送来的?”
侍女摇首,“有人叩了门环,门房开了门没见人,就见这信塞在门缝里。二管事不敢做主,让奴婢送进来让王妃定夺。”
帽儿诧异,翻看信封,只见信封用火漆封得密密实实,也看不出什么蹊跷。
回到房中,帽儿禀明缘由,明思伸手接信,颚敏心里不踏实,伸手拦住帽儿,“还是我来拆吧。”
这个时候,这样的书信,总让她觉着有些不对。
帽儿愣了愣,也明白几分,颚敏不待她说话,从她手中取过信,避到一旁,小心拆开。信封中似乎并无甚异样,普通的云纹笺纸是大户人家常用的。大京中的富户和官家老爷少爷都常用这种笺纸做平常书信往来。
第七百九十九章 波涛终起(七更)
颚敏翻来覆去将信纸看了两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看了明思一眼,这才将信纸展开,一看清信纸上的几句话,脸色便大变!
信纸上只几句话,“妹见字如唔:圣旨已下,再无余地。愚兄今日才明己心,悔之晚矣。”
颚敏愣愣捏着手中的信纸,心中发乱之余也没注意到信纸在自己的掌心温度下散发出了丝丝早前并未出现的淡淡幽香。
帽儿蹙眉望着颚敏,“谁写的?信上说什么了?”
颚敏抬首看向明思,神情踌躇。
“给我吧。”明思伸手接过,第一眼也是一愣,第二眼便皱起眉心摇头,“不对,这不是五哥的字!”
不是纳兰笙的字?
颚敏眉心一颤,呆了一瞬后心头旋即闪过不妙的念头,鼻翼间这才嗅到那缕异香,赶紧飞快地伸手去夺信纸,“不好!王妃小心有诈!”
明思此际也察觉到不对,将信纸丢到地上,可已经迟了,肚中一阵猛烈抽搐,她抱着肚子弯腰低声呻吟起来,“信纸上有催产香……”
帽儿神色大变,扶住明思迭声吩咐几个丫鬟,“灵珊去寻大管事,通知王爷,再去接王老御医!如玉去请雅嬷嬷!莲花去备水,颚敏,咱们扶王妃去东厢房!”
一气儿吩咐下来,人全都急急动开了。
菱花兰儿两个小的也机灵的出去寻人,去干帽儿没有吩咐到的活儿。
颚敏同帽儿扶着明思朝早备好的产房——东厢房行去。明思此际肚腹抽痛得厉害,一步一步走得甚是艰难,但行进过程中,她也宽慰两个面色惊慌的丫鬟,“莫要担心……只是催产香,我吸得少……不妨事的……”
的确只是催产香,不过这时机送得准,正巧碰上她心绪极度不宁。加之本身就几近临产,才发作得这样快。
也许送信的人还有其他的想法,但能附着在信纸上起效的毒药本就不多,即便是这催产香,若非明思如今已经临近待产,就算吸入一些,只怕也未必能起效。
明思吸气忍痛,心中却是愈发忐忑——究竟是谁算计了她?让她提前临盆。又有何用意?
可是,已经来不及让她再深入思考,刚刚迈进东厢房,她身下便淌出一片水迹!
颚敏蓦地低呼一声。帽儿低头一看,“别叫,是破水了!”
两人连搀带抱地将明思扶到了产床上,几个做助手的接生嬷嬷也先到一步。都是熟手,见此情状也就将颚敏推开,围着明思利落地忙开了。
颚敏是没出嫁的闺女,被帽儿撵了出来,方一出来,就见如玉跟着雅嬷嬷迈着大步过来。见得雅嬷嬷进房。颚敏这才松了口气,同如玉对望一眼,两人提着心守在门外。
锦缎门帘内没有传来多少声音,除了纷乱的脚步声并无明思的声音,如玉忧心地望着,“王妃应该没事吧?”
颚敏看了一眼,转头看向北面皇宫的方向。轻轻摇了摇首,“王妃吉人天相。”
这些日子太过平静,可今日这一桩接一桩……颚敏心中不免生出些不好来,望着看似宁静的夜空,她没有将心中的担忧说出口。
这催产香只怕只是一个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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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眉没有出席宫中的夜宴。
她已经知晓今日夜宴的重头戏。夜宴下旨的事,荣安并未刻意隐瞒,早在昨日,宫中已经私下传遍。
今日夜宴虽是同她息息相关。但作为公主的身份,她并不需要参加。
银月微缺,夜幕丝绒般展开,月华柔柔铺满地,花圃中幽香暗暗。
她今夜没有练字,在花圃中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
青黛站在一旁默默相陪。荣眉转首看见青黛眼底隐忍的痛惜,唇角弯起露出一个微笑站起身,“回宫备水吧,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去沐浴。”
青黛点了点头,转身回宫。
她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如今还能说什么。早前三公主还时不时过来同荣眉喝喝茶,可这段日子来,连三公主也绝了踪迹。
今夜就要下旨,一切都再无回转了……
青黛行到寝宫,一个侍女匆匆行来交给她一封信,“青黛姐姐,方才有人送来的,说一定交到公主手上。”
青黛有些愕然,皱眉道,“哪个宫送来的?”
侍女道,“是个眼生的公公,往日好像没见过。天黑奴婢也没看清楚,他说了话就走了,奴婢也没叫住。”
青黛接过信,查看了几下没看出端倪,蹙了蹙眉,吩咐侍女备水后,转身快步朝花圃行去。
到了花圃,青黛将信交给荣眉,心底只觉有些异样,“公主,这信来得没头没脑……”
荣眉已经将信拆开,青黛偏首看了一眼,只见信上似乎只有一句话,但月色幽暗,她也没看清写什么。
荣眉却变了神色,只一眼就将信纸捏起,神情呆怔。
“公主?”青黛忍不住低声。
荣眉的脸色有些白,没有回青黛的话,怔立须臾后,她眼中蓦地透出一种坚毅,左右望了望,低声急促,“你马上去寻路统领,换件衣裳从后门走,莫让人看见。寻到他后去东面梅园——不,去东南面的芙园找我!”
青黛愣了愣,她跟着荣眉日久,自然听出荣眉先想说的是御花园东面的梅园,后来才改成了东南面的芙园。青黛下意识地看了看荣眉手中被捏成一团的信纸,“公主,这信——”
“别问了!”荣眉脸色有些白,眸光却愈发让青黛感到不安,“快去!一定要寻到路统领,让他赶紧!”
荣眉说完,推了青黛一把,“快去换件三等侍女的衣裳!”
觉察的事情非同一般,青黛来不及细问,看荣眉的神色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应了一声,快步朝宫里行去。行出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荣眉呆呆地立在那里,半垂着首,双手却紧紧揉在一起。见青黛回首,荣眉抬首看她,眼中全是催促之意。
青黛咬了咬唇,疾步而去。
待青黛离去,荣眉沉了口气,也朝自己寝宫行去。
回到内殿,唤了几个贴心些侍女进来。荣眉让其中一个同自己身量相近的侍女换上自己的衣裳,又沉声低低的吩咐了几句。几个侍女虽的莫名,但也不敢多问,依言行之。
待那穿着自己衣裳的侍女戴上防风帽从正门出了寝宫,荣眉才独自回到内殿从柜底取出一件男装——这还是原先见明思扮男装后,她自己置下的。可惜虽是办下了却没有机会上身,不想今日却有了用场。
沉了口气,荣眉飞快地换了衣裳,又打散发髻,胡乱的挽了髻,撕了件暗蓝色的衣裳下来,充做包布。
她不会梳髻,加之此时心情慌乱,发髻梳得歪歪斜斜,甚至还有一缕发丝散落下来,但此际时间紧急,她也顾不得其他了。
一面打理,荣眉一面心念急转。
信上的署名是纳兰笙,但荣眉却识得那并非是纳兰笙的字迹。虽有几分像,也学能骗过旁人却骗不过她。
这种时候,纳兰笙怎可能约她月下私会?
可是她却不能不去!
也许这个骗局是为了陷害她根本同纳兰笙无干,但她不能冒这个险,万一,即便是万万分之一的机会,这个设局人也将纳兰笙设计在其中,她也不能置之不理!
何况,这个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局,断不会容她不管不顾。
这个局显然还有后着!
如今时辰已晚,今日是纳兰笙授课的日子,她此际也没有办法去探听纳兰笙的消息,所以,她必须自己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
梳理完心绪,荣眉定了定神,悄悄地从寝宫后面的花圃侧门行了出去。
宫中她是极熟的,绕过几条僻静的小道,两刻钟后,她到了东面的御花园。
站在墙角阴影中小心四下张望,只见周遭一片沉寂,并不见人气。
信中约见的地址是梅园,荣安对宫中行走管制甚严,未当值的时辰也无主子令下,宫人断不敢胡乱行走。此际的御花园一片静寂。
荣眉心中掂量了下,这才从一道侧门进了御花园。
夜色迷离中,偶尔听得几声虫鸣,轻轻一阵风过,树叶微微作响。
荣眉一路小心,终于抵达了梅园。
梅园中花树横斜,月光透过梅数投下斑驳,寂静中生出些让人生畏的幽深感。
荣眉沿着墙角缓行,一直行到梅园南面的假山旁才听得后面的小憩亭中传来些喘息的声响。
是男子的喘息声,荣眉已辨清,心中便是一颤栗!
左右一望后,她快步绕过假山,小憩亭前,竹帘垂下,透过竹帘的缝隙,隐约可见里面有人影。
站在竹帘前往后张望一眼后,荣眉挑帘而入,倏地怔住!
亭中果然是两人!
纳兰笙同一个女子并躺在软榻上,紧密相依。两人皆在昏睡中,面色却是不同。纳兰笙满面红潮,呼吸粗重。地上散乱着几件外裳,榻上那女子身形娇小,偏着首,只着白缎中衣,似有些贪暖地缩在纳兰笙身侧,露出的小白侧脸肤色却是正常,呼吸也平稳。
第七百九十章 情思缱绻(八更奉上)
见得女子的侧脸,荣眉心室一紧,走快两步过去,一看清女子容貌便是一吸气——竟然是只十二岁的五公主!
荣眉心中连跳数下,看了两人一眼来不及思索太多,伸手推了纳兰笙几下,纳兰笙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神却有些迷离的不清醒。看了荣眉一眼也不知看清楚没,他又闭了眼。
荣眉咬了咬唇,沉了口气,将纳兰笙拉了起来,“五哥不能睡,快跟我走!”
纳兰笙似回了些神智,半软半立的被荣眉搀扶起来,荣眉将他的胳膊搭在颈后,用力搂着他的腰朝外行。
究竟是怎么回事,荣眉此际也顾不得想,但此时此地却是绝不能让纳兰笙呆在此处了。
莫说是其他,秽乱宫闱本是死罪,何况五公主如今才十二岁,一旦让人知晓,纳兰笙就算死罪也洗不清这样污秽的名声!
荣眉咬紧牙关,生出从未生出的气力竟然半拖半扶的将纳兰笙一路拖到了东南面的芙园。这样的一折腾,纳兰笙似乎也清醒了几分认出了荣眉,半睁半闭地咬牙随着荣眉前进,但呼吸却愈发粗重起来,他只竭力忍着不吭声,尽力维持几分清明。
两人跌跌撞撞地进了芙园内的小憩亭。
这时,纳兰笙已经身如火烫,满面彤色。荣眉将纳兰笙扶到软榻边,正要开口,纳兰笙却忽地生出力气将荣眉用力一推,语声沙哑,“快走!”
荣眉本就耗尽气力才将纳兰笙扶到这里,猝不及防之下被纳兰笙这样大力一推哪里有半分提防。被这一推一下子就朝后跌倒,重重摔在地上,身下传来痛意便是低低咬牙一呼!
纳兰笙身中两种药物,此刻蒙汗药渐渐过了药效,那迷失神智的药效却开始发作。这一路行来,他自己自然是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妥。故而一到亭中便只一个念头,要让荣眉赶紧离开自己,却不想着急之下力气没控制住让荣眉跌倒。
听得荣眉痛呼,他心中一急,赶紧冲过去扶荣眉,“摔到哪里了……”说了一句,眼帘中便映出荣眉怔然扬起相望的雪白小脸,乌黑圆圆的大眼睛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往昔那带了些婴儿肥的圆润脸颊此刻却是露出了我见犹怜的尖尖下颌……
美目盈盈相对,纳兰笙蓦地呆住,伸出的手也定格在半空!
鼻翼中传来阵阵女儿幽香,纳兰笙心跳如雷。口中干燥饥渴,体内若有兽叫嚣,呼吸若风箱般粗重。
“快走!”伸手拉起荣眉,纳兰笙用最后的理智又重重推了她一把,背过身踉跄着嘶哑般低喝,“赶紧走,马上回宫!立刻!马上!”
可是,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袖口,荣眉低声轻轻。“五哥,我不走……”
纳兰笙背对她,拳头攥紧没有转身,大力地喘着粗气,“走!赶紧走!”
荣眉牵着他的袖子,半垂着首,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没有吭声也没有动。纳兰笙只听得胸腔中如雷动一般的心跳,呼出的气息似乎都带出火烫般的灼热。下药人分量算得足,便是他意志坚定此刻也有些受不住。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却还控制不住心中的烈火,他倏地重重跪到,拳头撑在冷硬的地面,指节用力研磨之下, 只片刻,拳下便沁出血色来。
荣眉垂眸定定看了一眼。唇角静静弯了弯,行前一步俯身轻轻将唇贴在了纳兰笙火烫的耳垂下,“五哥……解了毒,我有法子送你走……”
宫中的这些手段,荣眉自然也听说不少。看纳兰笙这般情状,只怕是非同小可。那设局人既然给他下了这毒。想必是存了死心要让他入套。
她也恍惚听过,似乎宫中有种春毒若是不解便会要人的命。她是女儿家,就算听闻些也不能细问究竟。可就知晓的这一宗,她也不能对纳兰笙置之不理。
柔软的触感贴在火热的肌肤上,幽幽女儿香近在鼻端,纳兰笙身形颤栗,伸手欲推,“不,不能……你走——”
伸出的手推到了一团绵软中,纳兰笙蓦地吸气,原来荣眉已到了他的正面。一个怔忪间,荣眉将他推倒在地,生涩地吻上了他的唇瓣。
温香软玉霎时入怀,纳兰笙睁开迷离的眼。视野中,那盈盈若水的一双眼似清泉流过般幽黑,其间盛开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脉脉情意,分明温柔却若滔天巨浪般让他再也逃避躲闪不开。
“眉儿别……”低低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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