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夜不过是备个人以防太子起夜或者喝水时伺候,不过太子平素也甚少晚上唤人。
富贵赶紧接口,“奴才替殿下值夜就好,反正奴才整日无事,也闲得紧。”
太子怪癖甚多,最最厌恶生人碰触他的东西。
如今能进得他这寝殿的,也就只富贵同路十三,还有皇后给的那个侍女玉兰。
但一般的近身伺候,也只习惯富贵一人。
司马陵瞟了一眼富贵,似笑非笑,“你这奴才近日倒是勤快的紧——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若是有,趁早说了,本太子还可看看能否饶你个三分。”
平素富贵是两日一轮值,这一个月来,却日日殷勤。
富贵心里一咯噔,面上却讨好道,“奴才伺候殿下乃是本分,奴才没十三那本事,也只好勤快些。”
司马陵也是顺便说说,心里明白这些奴才不过也是争宠的手段,自然是不以为意。
不置可否的一笑,便提步朝内殿行去。
富贵停了片刻,才慢慢跟上,心里却有些紧张。
司马陵一脚迈进内殿,一抬眼,面色便沉了下来,“富贵,给我滚进来!”
只见锦榻之上,一个女子被大红的被褥包成一卷,正在榻内侧。
从那披散的青丝和微微裸露的肩头,便知道这个被中女子必定是一丝不挂。
富贵后脚跟进,听到太子的怒声,便心中暗暗叫苦,却嗫嗫无语。
从数月前,皇后就开始给太子安排伺寝,却都被太子给拒了。
今早皇后特地将他召去就是吩咐这事儿,他也只能照办。
司马陵转首,冷冷道,“我说过什么你可是忘了?谁给你胆子自作主张的?”
司马陵心中不快,关于这事儿,富贵也不是头回劝他了。
富贵呐呐地,“是,是……”
“是本宫的意思——”一道威压的女声响起。
紧接着脚步声,上官皇后微抬着下颌带着贴身侍女白莲缓步而入,神情一片端凝。
司马陵皱了皱眉,扫了富贵和白莲一眼,又不便说什么,眸光中却显出了几分不愉。
上官皇后神情平静,扫了一眼,“你们两个下去。”
富贵白莲躬身应了一声“是”,便倒退着,出到外间等候。
司马陵面上沉沉,不发一词。
上官皇后见儿子这般模样,心里却很是担心。
御医明明说了太子身子无恙,但为何却……
司马皇室男子身子皆有些先天羸弱,所以要满了十七才开始房事。九个月前,太子第一次赶走了伺寝的第一夜宫女,她还觉得有些失笑。可接下来这数月,次次都如此,她就不能不忧心了。
“皇儿,”上官皇后上前一步,“你可是不喜这个女子,母后给你换个好的,可好?”
不喜?
他连她的样子都没看清,只是本能地觉得肮脏厌恶。
上官皇后也知道自己儿子的洁癖,“这个送来前已经兰汤洗浴三次,还是桂嬷嬷亲手调教的……”
她还未说完,只见司马陵一甩袖,在母亲面前使起了性子,语气厌恶之极,“什么鬼嬷嬷神嬷嬷,一群脏老婆子!烦死了,把人给我弄走!我才不碰这些脏东西!”
想着那些老婆子摆弄这些女子,教这些女子学那些东西,他心里就一阵恶心。
见太子竟然这般抗拒,上官皇后面色一寒——自来宫里的规矩便是如此,可这些宫女个个都是处子,嬷嬷不调教又如何能伺候得好太子的第一夜?
她心里有些发悬,儿子该没有问题才对啊!富贵回禀也说太子每日晨起也有反应,并无异常处啊!
定了定神,她决心今日一定要解决此事——再过五月,太子就该大婚了,此事不落定,她如何能踏实?
轻移莲步,她走到太子跟前站定,语声低沉冷肃,“皇儿,抬首——看着母后!”
司马陵一愣,母后还甚少用这等语气同他说话,他抬起头来,只见母后神情肃然。
“皇儿,你可知你身份?”上皇皇后一字一顿,神情威严的看着他。
他一怔,垂了垂眸,“孩儿知道。”
“说!你是什么身份?”上官皇后语气毫无松动。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孩儿是大汉太子。”
“你既知道自个儿的身份,知道自己是大汉太子——就该知道这宫中的规矩!此等人伦大事,司马皇室代代帝王皆是如此,岂能容你在此耍自个儿性子!既是太子就得守太子的规矩!”
锦榻上的伺寝宫女见皇后发作太子,心里惊慌之极,却又不能闪躲,只能把头埋进被中,簌簌发抖。
司马陵还是第一次被上官皇后如此训斥,听得皇后之言,却又无法反驳,只能微微垂首,默然不语。
上官皇后又放缓了口气,伸手把住太子手臂,“皇儿,你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语气虽轻柔,心里却提了起来——儿子这般抗拒,千万莫是有何隐疾才是?
司马陵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心里也清楚了今日母后是必定要达愿不可——
罢了……不过是幸个宫女,若再不顺了母后的意愿,只怕她还会忧心其他——自己何来什么毛病?不过是心里不喜而已。
这般一想,便抬首,语气平静,“孩儿明白了——孩儿不过是近日想着朝中政事,暂无分心之意罢了。母后放心,孩儿知道该如何做了。”
上官皇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太子的手臂,转首望向锦榻之上的伺寝宫女,威严道,“好好伺候太子!”
那女子赶紧探出头,低低应了声,“是。”
看着上官皇后仪态端方的离去,司马陵垂了垂眸,提步朝锦榻行去。
富贵神色难辨的看了一眼上官皇后的背影,心里万种滋味,最后却化作心底地一声苦笑——万般皆是命,能活就好好活吧!
转身一看,太子已经朝锦榻行去,他赶紧跟上。
伺候完太子洗漱,又替太子换好寝衣,他躬身退到了外殿,垂手而立。
司马陵在榻前站定,停了片刻,才上榻躺好。
闭上了眼,语声冷冷,“还不来伺候。”
只听悉索声起,一个光滑的身子贴了过来,伸手朝他寝衣胸前开口处探入,贴着他的肌肤慢慢“蠕动”……
不由自主的一阵恶心,忍得片刻,终于忍不住一把捏住那宫女的手腕扯了出来,“只做最后便是!”
宫女身子一抖,手腕被捏的生疼,方才见太子上榻的那点喜悦早就没了,心里只觉又敬又怕。
看了一眼太子那如仙高贵的绝美容貌和那紧闭的双眼,心里一颤,“是。”
身子退下几分,轻轻解开了太子下裳的系带,动作极缓的拉了开来,只见太子那物静静贴着腿根,并未像嬷嬷说的那般阳起,便俯身下去,用唇轻轻舔弄……
湿漉温热的感觉立时让司马陵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宫女在做什么,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女子被桂嬷嬷调教的场面——这些伺寝宫女会用类似**的器物来练习唇舌之功……
没有丝毫的愉悦,只觉深深厌恶!
待那宫女将他那处整个含入口中,他忽地坐起,一掌把那女子推开,“滚!”
看那宫女犹在榻上惊慌不知所措,他愈加恶心,一脚蹬去,那女子便滚落榻下。
宫女在地上滚了一圈,赶紧跪趴,一个劲儿的,“太子恕罪,太子恕罪!”
自己犯了什么错,她并不知晓,只知自己惹了太子的怒,除了认罪告罪,她哪里敢问多一句。
司马陵看着那宫女赤条条还在不住发抖的身子,眸光倏地一寒,满面厌恶不耐,将那条锦被扔了下去,“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宫女一颤,赶紧爬前两步,拾起那锦被裹住身子,朝太子磕了个头,也顾不得狼狈,急急地退了几步,便转身欲离开此处。
司马陵忽地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沉,“站住!”
刚到门前的宫女身子一颤,心头顿时大惧,转身跪倒,“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只听太子语声却是极平极缓,“自己破了——”
她一愣,抬首起来,却见太子凤目微眯,朝她睨视而来,额头朱砂如火,神情却是阴霾之极。
“不明白本太子的意思么?”太子的语声中寒意阵阵。
看着太子那冰寒的眼神,她顿时明白。
“奴婢遵旨。”颤着声音慢慢坐起,将不住发抖的右手朝自己的下身探去……
片刻后,她身子突地一缩,表情微有些痛苦——僵了片刻后,解开锦被,站了起来。
司马陵微微一扫,神情露出了些许满意,眸光一闪,缓声道,“知道在皇后娘娘那里该如何说么?”
那宫女抖了抖,颤声道,“奴婢知道。”
“下去吧。”司马陵淡淡道。
看着那裹着锦被的侍寝宫女有些蹒跚的走出殿外,富贵才半猫着腰带着殷勤笑意走了进去,“恭喜太子殿下,贺喜太子殿下。殿下可要沐浴净身?”
第八十三章变故突起
(二更)
贺喜?
司马陵斜斜睨了他一眼,这小子守在外间,还能不知这里间的事儿?
不过见他这般摸样,也算知情知趣,且饶了他先前的擅专之罪吧。
“唔”了一声,他起身下榻,又扫了一眼锦榻,嫌恶地皱了皱眉,“把这些统统给本太子换了!”末了又添一句,“拿下去烧干净了!”
伺候太子沐浴完睡下,富贵抱着一堆被褥床单走了出来,看了四周十步一岗的侍卫,心略安了安,提步朝西面行去。
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打了火折子将那堆褥子被单引燃。
都是丝缎之物,火舌很快就窜了起来。
寂静的深宫夜晚,即便是在这八月的夏夜,空气中也莫名的飘着一丝寂寞孤冷的寒意。
富贵望着眼前的火苗在漆黑中吞吐伸缩,华美的织物被火焰吞没,渐渐黄黑、蜷缩,最后化为灰烬。
他的神情有些怔怔的,先前机灵讨好的模样已全不复见。
视线被火苗晃得有些发花,他全然不觉,只呆呆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在宫里呆了这么些年,许多事也算明白了。
恨过、怨过,不甘过……可是又能如何?
恨太子么?心里清楚这其实不干太子的事。恨皇后么?可历朝历代的皇后都是这么做的……
只能怪自己的命不好。
他吸了一口气,忍下去吧,太子如今也只待他和路十三两人亲近些,熬下去,等太子荣登大宝,自己怎么说也能得个内务总管——
至于那传纸条之人,他咬咬牙,自己不理会便是。
拔出萝卜带出泥,他就不信那人敢说出真相!揭露他,就等于揭露那人自己。当年的事已过多年,无凭无据,那人也未必能对自己如何。自己只要小心伺候好太子,得了太子的信任,其他的便无需惧怕太多。
可是,他寻思着——那人究竟是谁?
对太子下手,是为了那位置,还是同皇后有私怨?
这几月,他把宫中所有可能之人都想了个遍,却还是没头绪。
若说是为了那位置,太子若有不测,按制便是常妃之子登位,可宫中谁不知常妃同皇后二人最是姐妹情深,连皇上也时常赞颂,又怎么可能是常妃?
难道是后宫的哪位夫人对皇后有嫉恨之心?一样米养百种人,这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是这般,那范围就大了去……
正在愁闷间,忽然,一阵破空声传来,他蓦地一惊,本能的脖子朝后一仰,只觉冰凉之感顿时贴面而过。
“什么人?”他低喝一声,同时反应极快地闪到了一旁的树后。
没有声音,四周静谧一片。
又过了一会儿,他探出头来,只见不远处地面正插了一把寒光凛凛的飞镖!
猛然地打了个寒噤——方才只差一分,这飞镖就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杀人灭口……他脑海中浮现出令他全身冰寒的四个字。
……
夜风,似乎更加寒凉了。
~~~~~~~~~~~~~~~~~~~~~~~~~~~~~~~分割线前来报道~~~~~~~~~~~~~~~~~~~~~~~~~~~~~~~~~~而就在这一夜的此刻,刚刚才入睡的明思被帽儿唤醒了。
“小姐,小姐,醒醒,蓝灵姐姐来了。”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见帽儿眨巴着眼,“蓝灵姐姐看着挺急,像是有什么急事儿。”
蓝灵?挺着急?
这丫头一直是最斯文不过,何事能让她急成这样?
明思心里一悬,脑子瞬间清醒,披衣而起,“让蓝灵进来说话。”
片刻,蓝灵走了进来,虽脚步还是几乎听不见声息,但从步幅和步频……——的确有些急切。
明思定住神,“可是绣坊出了什么事?”
蓝灵走到近前,眉头锁紧,一脸的不安,“小姐,不是绣坊,是沈绣娘!”不待明思发问,她又说出一个惊人的消息,“一个时辰前,沈绣娘又出去了,被护院发现后,没惊动她,悄悄跟上去看了——小姐,同沈绣娘见面的人是紫茹!”
紫茹?
明思一惊,“护院如何认得紫茹?”
蓝灵沉了口气,神色端凝了几分,“护院原本并不认得,是听了她们的谈话才知晓的!”顿了顿,抛出一个更惊人的消息,“小姐,原来这紫茹是沈绣娘的妹妹,而且,府里——前日的事,便是沈绣娘给紫茹出的主意,撺掇着三小姐作下的!”
“你说什么?”明思倏地站起,有些不置信。
一个绣娘有一个在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妹妹并不足奇,可……
今日早间,她还在想明汐身后的是不是有高人?可她也只是随意想想罢了,并未深想,想不到这才几个时辰,竟然突然冒出这样的消息!
“那护院可知紫茹的身份?”明思问。
“只知道名字,并不知道是纳兰府的丫鬟。”蓝灵摇首,“他听完两人说话,又等沈绣娘回了绣坊,才去找我当家的,把听到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形容了紫茹的衣着打扮和样貌。我当家的已经嘱咐过他不可说出去。”
明思轻轻颔首,眉头皱起,在屋内走了几步,开始思索起来。
一个毁容的绣娘竟然牵涉到纳兰府的事务中,竟然还是扮演了一个出谋划策的阴谋者?
明思忽地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两次纸片事件,心里腾地一惊——难道从那时就开始了么?
不行!此事必须弄个清楚,这沈绣娘究竟是何身份,意图何在?
她不能留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在绣坊中!
停住步子,抬首肃然,“走,现在去绣坊!”
绣坊也是城外,当初明思买下的时候,也有考虑,所以离别院并不算远。
半个时辰后,明思几人已经到了绣坊。
将交待的话说给蓝灵听了之后,男装打扮的明思戴起帷帽同蓝彩蓝星两个丫鬟一起走进了里间。
片刻后,一个穿着深灰一字襟的疤面女子走了进来。
只见她头上用一段蓝色碎花棉布拧了一个民间中年妇人最常见的高锥髻,头微垂着,走路的步态也显得有些缓慢。
明思扭头悄声问蓝彩,“她登记时说的多少岁数?”
蓝彩比了一个嘴型,“三十六。”
蓝星不解,低声道,“小姐,有什么不对么?”
明思轻轻摇首,“我看她并未说实话。”
虽然她刻意打扮的老成,但明思看她的身段和那双手,还有那特意走得缓慢的步履中,总觉着她似乎在掩饰她的真实年龄。
只见那沈绣娘走到屋子中间站定,抬首望了一眼蓝灵又垂下,“强嫂子,你找我?”
神态并无拘谨和惊惶。
蓝灵坐在上首微微一笑,“沈娘子,当初你来的时候,可是说过你并无亲人?”
沈绣娘身形微微一颤,“是。”
蓝灵叹了口气,“那如今沈娘子可有什么话要说来听听么?”
沈绣娘缓缓的抬首,只见一张脸凹凸不平,红红白白的疤痕几乎遍布了整张脸,独一双眼黑白分明,此刻正定定的看着蓝灵。
蓝灵神情自若的看着她,唇角淡淡笑意。
“强嫂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沈绣娘低声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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