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向温娜儿,俊容淡淡,眸光也看不出温度。
温娜儿一看他出来,眼眶就泛起泪花。
望着荣俊那英俊的面容,一瞬间,她只觉有些悲从中来的感觉。
这是她的丈夫,她的男人。
可是,大婚近三月,先是新婚两日就出了远门,而后回来也一直不近不远。
到了最近,她几乎连面也不能见到。
对于这个男人,她早前的确不如对荣烈那样的感情。
可是毕竟这是她唯一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也是她的丈夫,慢慢地,她多少还是生出了依恋。
为什么会这样?
身边的嬷嬷侍女个个都叫她忍,可即便是宫里的皇上初一十五也要到皇后宫中,她一个太子妃如今竟然连见太子一面都不行,她如何忍得?
“殿下——”她想说些什么,可她的性格又容不得她说出软话,于是话到嘴边便变得硬邦邦,“为何臣妾不能进这鹿园?”
荣俊蹙了蹙眉,看她不说话,心里却是不耐。
“臣妾是太子妃,若这太子府的地方连臣妾也不能进,那臣妾还有何脸面?”见荣俊面色不虞,温娜儿心中更觉悲愤,话也愈说愈硬。
“既是知晓是太子府那就该知孤说的才是这太子府的规矩。天晚了,孤还有折子要拟,太子妃早些回去安歇吧。”荣俊淡淡看她一眼,轻飘飘扔下两句,袍袖一甩就折身而返。
温娜儿面色铁青,眼底却是痛怒交加,“收拾东西,回柱国府!”
雪舞一惊,“娘娘不可。”
“此处容不得本宫,本宫还不能找个能容本宫的地方么?”见荣俊置若罔闻的愈走愈远,温娜儿只觉下一刻眼泪就要流出,蓦地一转身,“走!”
康全眼观鼻,鼻观心,不动不看。
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温娜儿不顾嬷嬷的劝导,干脆将嬷嬷撇下,铁青着脸上了马车。
门房大约也得了传话,啥也没问就将门打开了。
看着夜色中渐渐模糊远去的太子府,温娜儿终于忍不住伏在膝上大哭起来。
“娘娘使不得,也深了,让人听去可不好。”雪舞着急劝道。
万籁俱静的深夜,一点声息都极清晰,何况是温娜儿这般的大哭。
见温娜儿还是哭,她又道,“难道娘娘想让人笑话么?”
这一句戳中了温娜儿的要害,她慢慢地忍住了声音,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个个都这样待我?本是好好的,后来全都变了,为什么!”
雪舞为难地低声道,“娘娘也该改改脾气了,男人都喜欢女人小意温柔。娘娘明明是心悦殿下,可说出的话却不中听,殿下定是不喜的。娘娘您别怪奴婢多嘴,奴婢打小就跟着娘娘,也是想娘娘的好。”
温娜儿抬起泪水蜿蜒的一张脸,怔了怔,“我也打过你骂过你,你为何一直都帮着我?”
雪舞垂了首,“阿娘临终时同雪舞说了,让雪舞要好好伺候郡主。阿娘说,若不是柱国夫人收留,我们两母女早就饿死了。奴婢同郡主都是没娘的孩子,阿娘说要奴婢护着郡主。其实…其实郡主小时候对奴婢也好的。”
雪舞的娘是温娜儿的乳娘,柱国夫人走得早,温娜儿才七岁,柱国夫人就走了。
而雪舞的娘也在六年前离世。
听到雪舞提起母亲和乳娘,温娜儿心中酸了酸。
说实话,她连自己母亲的模样也不大想得起来,可乳娘的样子,她还有些印象。
她有些怔忪。
这些年她活得随心所欲,温多尔也从不拘束她,她长得也美,她从来就觉得自己是该怎样就怎样的。
她极少去想过去的事,雪舞说她小时候待她好,她也不大记得自己怎么待她好过了。
人活得高兴时总是很少回忆过去,直到这一两年她才觉着原来生活中也有苦,也有纵然是她也无能为力的事儿。
她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可这一刻,看着雪舞的脸,她忽地有一种莫名的愧疚感。
温娜儿闭了闭眼,伸手握住雪舞的手,“如今只怕只有爹同你才是真心待我好的。”
雪舞有些受宠若惊的不安,“奴婢自然是想郡主好,郡主不怪奴婢乱说话就好。”
温娜儿吸了吸鼻子,“不怪。我也不是傻的,谁真对我好难道我还不知么?你安心,我以后再不打你骂你了。”
雪舞羞涩地笑。
温娜儿觉着自己的心情好些了。
可这种微微转折的好心情一回到柱国府便全然消失了。
“谁让你回来的?”温多尔面色冷肃。
“爹,女儿不想回太子府了。”温娜儿满脸委屈的看着温多尔,“太子他根本就不讲理!”
温多尔面色一寒,斥道,“这话也是你说得的!早前让教养嬷嬷教的礼仪都忘了么?太子也是你叫得的?殿下是君,更是你的夫君,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在殿下跟前失敬!你给我马上回去!”
温娜儿呆了呆,有些震惊地望着温多尔。
温多尔从未用这般严厉的措辞和语气来对她这个女儿,何况如今温多尔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她的委屈就要撵她回太子府!
一瞬间,她的脾气也发作了,“我不回去!再也不回去了,这个太子妃谁爱做霜—”
“啪!”
温娜儿踉跄着捂住脸呆滞,那个“谁爱做谁做”的“做”字甚至都没来及说出口。
站在门前的雪舞也惊呆。
自她入府,从未见有人碰过温娜儿一根手指头,更别说这个人还是一向对温娜儿这个独女宠爱有加的温多尔!
“爹…你打我?”半响,温娜儿才颤颤地说出话,大大美丽的眼中全然是不相信。
“我温多尔的女儿必须是太子妃,也必须做太子妃——”温多尔一字一顿,眼底冷凝一片,神情是不容反对的坚决,“你给我听好了,若还想认我这个爹,这样的话莫让我听到第二次!给我马上回太子府去!”
温娜儿泪如雨下,却不敢再开口,只睁大眼望着温多尔似不认识一般。
她只打过人没挨过打,这一记耳光温多尔却是用了几分力道的,她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片。
雪舞生怕温娜儿还说出什么惹温多尔生气的话,赶紧壮着胆子上前,“柱国大人息怒,这夜也深了,太子妃也累了,柱国大人不如容太子妃歇息一晚再走。”
温多尔看了温娜儿一眼,“那就明日再回太子府,还不下去歇着!”
雪舞半拉半架的将呆若木鸡地温娜儿拖回了出嫁时的闺房。
扶着温娜儿坐下,她取出棉巾拧干给温娜儿敷脸。
温娜儿呆呆傻傻的坐着任凭雪舞动作。
温娜儿只觉活了十九年,她所有的世界在今日这一日里,似乎全然崩塌。
@@@@
感谢大家的粉粉,又多了块和氏璧,感谢远方亲~~大家的打赏和粉票,周末一并感谢,如今将时间都用了码字~~最后弱弱提个小要求,如果《嫁夫》的读者也同时订阅了《五夫》全本,麻烦领取一下77的大神之光“灏漫之光”。只要两本都订阅了,点一下77笔名旁的红色徽章就可以领。
女频首页有个大神之光的榜单。77看了一下,现在正好16名。如果进入前十五就可以上榜单了。现在只需有一个读者领取,77就可以上榜单,有一定的宣传作用。
劳烦大家~~
第七百三十六章 待她如我(一更)
“娘娘,不早了,歇着吧。”雪舞轻声道。
温娜儿目光木木地,“叫我郡主,方才你不是叫我郡主么?”
雪舞眼底沉痛,语声尽力宽慰,“奴婢方才是说起旧事一时顺了口,郡主现在已经是太子妃,该叫娘娘的。”
温娜儿似哭似笑,唇角弯起自嘲,“太子妃?你看我哪点像太子妃?那个男人眼里根本就没我,在他眼里,我还不如康全”
“娘娘——”雪舞心中一恸,可话却没办法接下去。
温娜儿眼泪无声无息流下,“原来我是个没人要的,我今日才知道——我竟这般蠢!”
雪舞忙规劝,“柱国大人也是一时气急,话虽重了些却也为娘娘好。娘娘出嫁了,不比原先了。”
“不,雪舞,你错了!”温娜儿神情有些痴傻地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涌泉般冒出来,“他不是要我,他是要太子妃这个位置!我是个女儿不能继承温氏,我唯一的用处就是让他当上国舅爷。他若真心为我好,就不会连问都不问一句就撵我走。雪舞…我真傻啊”
雪舞有些不明白,可心里是真替温娜儿心疼。
这张王庭最美的脸上先前还只是红,此际却是明显之极的五根手指印。用力最重的地方甚至都凸出了痕迹,可见用了多大的力道!
“柱国大人他,他”雪舞绞尽脑汁想为温多尔开解,可她也不是个能说的,加之看着温娜儿此刻的脸,“他”了半晌也说不出来。
温娜儿却轻轻地,凄然地笑了出来,“他这一巴掌真的打醒了我…雪舞,我如今才明白了。明白了许多道理。以前不明白的道理。他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真的中意谁,喜欢耍以前娘在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娘不在了,他惯着我,他说,温多尔的女儿就该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温多尔的女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女人都不及我尊贵!我骑马踩死了人,他说不过一个贱民让我莫管。我喜欢睿亲王,他说好,说睿亲王极好。可后来。他说睿亲王不好,说他也配不上我,要我嫁给太子…雪舞。你还不明白么?他要的不是我,他要的是能做太子妃的女儿!”
雪舞眼泪也滴滴溢出,伸手将温娜儿揽住。
温娜儿痴痴地靠在她的怀中,泪眼已朦胧,“雪舞我记起来了。娘走时同我说过,娜娜要快快活活地过一辈子。可我现在不快活,很不快活…雪舞,我该怎么办?”
外面天色黑沉沉一片,惊鸟无声。
漤水镇隶属麓郡,是麓郡最靠近大京的一个镇子。
同大京只一县之隔。
此处盛产兰花。又有花镇之称。
夜色下,这个并不大却极清幽的小镇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芬芳当中。
此际,镇上最大的客栈天字一号院被人包下。
包下的人正是图斯女王坦丽花。
五日前从大京出来。她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今日便停留在了这漤水镇中。
房间里摆满了今日搜罗来的兰花珍品,一室幽香沁人心脾。
坦丽花站在一盆月夜幽兰前,深深嗅闻,眼帘微闭。神情极为享受,“真是好香的花啊!”
话声方一路。那枝头今夜才刚刚绽放娇艳的花朵就被她掐下。
纤长的指节将那花瓣一片一片的残忍揉碎,那海水般湛蓝的眼中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回来了?”忽然间,也不见她如何动作就突然淡淡出声。
下一瞬,一道黑影从门外轻飘飘而入。
在她身后凝聚成一道完整的黑色人影,从头到脚包住,只瞳孔的位置露出微光。
“主人。”黑影干巴巴无起伏喊了一声,被黑布包裹住的双手奉上一张纸。
坦丽花手指一松,残花堕落。
她接过那张纸很快便看完,面上露出若有所悟的一丝笑意,渐渐兴味,“太子后门而入每日一见?——原来竟是这般,看来,这个女人想撺掇太子篡位替他报仇呢!倒有些意思——”一顿,又瞟了那纸一眼,“这京中有诡异是怎么回事儿?”
黑色人影语声毫无情绪的汇报道,“城门每日分八班轮值。数日来,其中两班值守时,入城人数便会激增,占一日之三成。”
坦丽花“哦”了一声,眸光闪动浮起兴致,“这样说还真打算动手了!这女人还真有些挑唆的本事,看来这大京城的京兆尹也是他们的人呢。”说着挑眉懒懒而笑,“影子,咱们这回来可还真赶上了一出好戏呢!”
影子却蓦地动了动,黑布下鼻翼颤动,忽道,“主子,他要出院子。”
坦丽花倏地面色一冷,“给我拦下!”
下一刻,影子便猝然消失在房中。
坦丽花将那张纸纳入手心,轻轻搓了搓,片刻手指松开,落下一阵粉末。
她欣然抬了抬眉梢,拍了拍手,转身莲步款款朝房门行去。
后院中。
一身夜行衣的荣烈正冷冷同挡在他前面的黑影对视。
弯月如勾,荣烈手握成龋
黑眸暗沉如海,冷冽如冰。
影子无惊无动,不管荣烈如何移动,他都能出现在荣烈身前。
身后懒懒脚步声缓缓而来。
荣烈未有回首,他知道来的定然是坦丽花。
坦丽花一身红纱长长拖曳身后,她也不在意,带着抿唇的微笑仪态万千地走到荣烈身边,“想走?”
荣烈偏首瞥她一眼。
坦丽花捂嘴娇笑,笑了半晌放下手,懒洋洋道,“忘了同你说,我不小心在你身上弄了点味道儿。而这味儿呢,旁人虽是闻不到,但影子天生就能闻到。除非你能一个眨眼就跑出十里地,否则你就算动一尺,影子也能知道。”
荣烈眸光一寒,“那就比划比划吧——”说着,一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就朝影子攻去1
影子却不出招,只用那诡异的身形陀螺般的前后左右腾挪,不接招却将荣烈的出路封死。
“行啊!”坦丽花看好戏似的轻笑起来,垂眸慵懒的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荣烈猛然一震,“你要走也行,你欠我一条命就让你那女人来还吧。说来,我对她也挺感兴趣的。影子的鬼术你也清楚,想弄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轻而易举——你想走就走吧,不过我这人吃不得亏。总要在你的女人身上收点利钱回来心里才能痛快。影子,让他走。”
话声一落,两人双双停住。
荣烈缓缓转身,一字一顿若从千丈冰渊中而出,“你若动她分毫,我便激发圣药第十重,今生你我便是不死不休之局!”
坦丽花面色微微一变,看着荣烈忽地娇媚一笑,柳腰轻摆上前,抬起下颌几分魅惑勾人的同荣烈对视,“圣药十重不人不鬼,而后便心智渐失!她对你真这般重要,死不怕,难生难死也不怕么?”
荣烈淡淡同她对视,并不言语。
对视良久,坦丽花抿唇轻轻笑开,“你真要去寻她?这么多日子都等过了。我也应了你,再过几日你就能见到她,何必急在这一时?你今日若去便是违誓,他日我回国你便要给我做一辈子的贴身侍卫,你真舍得她?”
荣烈垂了垂眸,“如今局势危急,我必须去。”
坦丽花一怔,下一刻了然而笑,“原来那日你听到她说了!”抿了抿唇,偏首而笑,“她怎么说的?让你这般心急?”
荣烈瞟她一眼,“不干你的事。”
坦丽花闻言娇笑,围着荣烈慢慢踱步,“你那所谓的至亲都想要你命了,你还怕我动什么脑筋?你大可放心,我对你们谁死谁活都不敢兴趣,不过是随口一问,你不愿说也就罢了。我这人啊,最不爱勉强人了,你虽对我这救命恩人不甚恭敬,可我也没同你计较过。今日不过是好奇,你既是一心想她,眼下她也算不得多危险,你何必舍小失大?”顿住脚步,饶有兴致看向荣烈,“难不成你中意了姐姐我,真打算跟我回图斯长相厮守?”
三月相处下来,荣烈早已知晓这个女人脾性。
闻言也不动气,只淡然看她一眼,“纵然有一分危险也不行!”
话虽简单,意思却明白。
他容不得明思有一分危险!
哪怕有一分的可能性,也值得他拿一生去赌!
坦丽花深深地望着他,面上笑意敛起些许,“你这般喜欢她,难道就不想同她长相厮守?这般决定值得么?百年漫漫,你日后就不怕自己会后悔?她如今正芳华,身边也不乏男子。他日她同他人交颈缠绵甜蜜恩爱,你却形单影只——你真不后悔?”
在听得那句“交颈缠绵甜蜜恩爱”时,荣烈的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直!
可也只一瞬便放松平静下来,他看着坦丽花,不见底的黑色深幽眸间中似有一抹隐隐柔光,“于我,这世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